第147章
最好的酒楼用饭,同时赶紧让人回县衙收拾房间。 淇县县衙估计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衙门一次来了两位大人,各自带来了许多侍从,收拾房间、安置人手、割草喂马,都是好些麻烦。期间县令陶一鸣提出将县衙主院也就是县令的住处腾给陆珩,被陆珩拒绝了。 他在这方面有洁癖,他不喜欢碰别人的东西,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他宁愿去住一间地方小但干净的空房子。 酒楼知道大人物要来,早就已经清场了。陆珩、程知府、陶一鸣及州府其他官员在二楼用饭,王言卿单独在包厢中吃。说实在的,王言卿十分满意这个结果,她不用琢磨其他人的脸色,也不用顾忌颜面,自自在在吃了一顿饭。 官场上的应酬大抵都是那么回事,三分吃饭,七分喝酒,王言卿本以为他们要闹很久,没想到,她等了没一会就结束了。 店小二进来,恭敬地请王言卿下楼。王言卿出门登轿,没多久脚夫起轿,往县衙走去。 王言卿是女眷,和男人们不在一个地方下马,直进入院墙后才落轿。她出来后,立刻有仆妇上前,引着王言卿往今夜下榻之地走去。 小小的县衙此刻人满为患,但王言卿所去的地方依然清幽安静。这间院子刚刚收拾出来,地方不大,但十分清静。正面三间屋子,两边是围墙,用乌木门连接着其他院落,庭院中种着几拢竹,像是棋盘中的一个小方格。 庭院中铺着一条由石子压成的十字甬道,上面还残留着洒扫水迹。仆妇引着王言卿走到屋门口,推开房门,说:“姑娘,这里原本是存放文书的地方,县令知道陆大人喜清静,立刻命我们收拾出来。热茶热水都已经烧好了,姑娘您看看,还有什么缺的没?” 王言卿提裙迈入门槛,闻言摇头:“没有,有劳。” 仆妇在裙摆上擦擦手,说:“那就好。厨房那边还有事,奴家先走了。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人就是,奴告退。” 王言卿下意识道了声多谢。仆妇走后,王言卿在屋中缓慢走动。三间屋子不大,和陆府完全不能比,西面那一间堆放着许多箱笼、卷轴,几乎没有落脚之地,堂屋陈设中规中矩,放着字画和座椅,东屋腾出来给陆珩做卧室,放着床铺寝具。 这一切在王言卿看来平平无奇,但对县衙来说,能收拾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暂时落脚的地方,王言卿也不抱太高希望,她转了一圈,突然意识到怎么只有一张床? 陆珩进来,发现王言卿在屋子内到处翻找,问:“找什么呢?” 王言卿的内心难以言表,她皱着眉道:“他们怎么只准备了一间房?” 何止一间房,还只有一张床。 陆珩很从容地应了一声,掀衣坐下,说:“你今日非要抢着说是我的侍女,侍女和我同住一间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王言卿怔住,一时竟没法回话。陆珩悠然倒茶,不慌不忙瞥了她一眼,笑道:“怎么,要让他们重新安排吗?” 让县令重新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只是陆珩一句话的事,但这样一来,他们自改说辞,反复无常,恐怕会引起外人怀疑。王言卿咬咬牙,说:“算了,反正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别麻烦了。” 陆珩本来很悠闲地喝茶,听到这话,他砰的一声将茶盏放回桌上,一点品茶的兴致都没了。王言卿刚放下自己的包袱,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响动,诧异地回头:“二哥,怎么了?” 陆珩笔直坐着,很冷淡地扯了下唇角,说:“没事。” 他说没事,但听这语气,怎么都不像没事的样子。王言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生气了? 王言卿暂时把东西放在一边,坐到桌边,一双明眸关切地望着他:“二哥,你想起什么了?” 陆珩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自己找不痛快。他呼了口气,暗暗咬着牙说:“没什么,想起一个倒霉的人。” 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官场上的人。王言卿哦了一声,不再问了。她将桌上的水迹擦干,重新给陆珩倒了茶,说:“二哥,不高兴的事就不要想了,当下才最重要。” 陆珩眯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二哥,你今日在河道上发现什么了吗?” 明明最开始是他让她叫二哥,但现在,陆珩听着这一迭声的“二哥”,无比心烦。他说:“现下无人,你也不必总叫我二哥罢。” 王言卿回眸,虽然没言语,但清凌凌的眼睛里无声表达着这个意思:“你在说什么?” 陆珩抬抬眉,自己也觉得他这话毫无逻辑,完全站不住跟脚。陆珩尝试了一下,一时半会编不出完美的说辞,便放弃道:“算了,以后再说罢。他们兴许觉得京城来的人都是废物,带我去看了几个洪水频发地。” “然后呢?” “一派胡扯。”陆珩说,“听蠢货说谎是一种折磨,我大概知道周围地形了,所以就早早回来了。” 王言卿点头,眸中露出沉思之色。陆珩抿了口茶,好整以暇地问:“你呢,大演戏家。” 王言卿本来在很严肃地思考,听到他这话,王言卿面露尴尬,道:“那时情况特殊,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不用和我解释。”陆珩笑着道,“你永远不必为你想做的事情道歉,哪怕对我。你的办法很好,我都差点被你骗过去,只不过……” 王言卿眼睛中露出紧张,以为自己出了什么纰漏。陆珩慢悠悠喝了口茶,吊够了胃口,才轻飘飘说:“只不过,演技太差了。” 王言卿问:“很夸张吗?” 陆珩点头:“原来你自己知道。” 王言卿有些苦恼,但她真的尽力了。她叹气,虚心求教:“二哥,那应该怎么演?” 陆珩张口就要指点,话到唇边才反应过来,笑道:“我又没研究过这些事情,我怎么知道?” 王言卿提升无果,破罐破摔地摆摆手:“算了,这件事先不管。二哥,我觉得你需要看看这个。” 王言卿从随身荷包中拿出一样东西,陆珩接过,左右看了看,笑着问:“怎么得来的?” 说起这个王言卿就精神了,滔滔不绝道:“你们在刘大娘屋里检查时,我就看出来里正表情不对。他频频擦汗,无意识搓手,看起来非常焦躁不安。我猜测里正知道些什么,所以就想办法混入他们家。我进屋后,发现里正家婆媳似乎不对付,我趁婆婆出去,悄悄挑拨儿媳……” 王言卿停下,陆珩忍住笑,眼睛专注看着她,轻轻颔首:“我能理解,一军不容二帅,我和我兄长住同一个府邸的时候都处不好,何况婆媳。你继续说。” 王言卿有些惊讶,她总觉得他是一个要求儿媳孝顺公婆、照顾弟妹的人,没想到陆珩在这方面倒意外的开明。可是,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她怎么会对二哥产生如此大的误解? 王言卿一边觉得自己离谱,一边继续解释:“我在和里正儿媳吴氏的交谈中得知,里正夫妻发了一笔不小的财,但瞒着儿媳,偷偷交待孙子时不巧被吴氏听到。吴氏觉得他们贪了朝廷给遗孀遗孤的丧费,我借机把吴氏支出去,在他们屋子中大致翻找了一遍,可惜没什么收获。” 陆珩挑眉,由衷赞叹:“卿卿,你今日一天干的事可真不少。锦衣卫里的人但凡有你一半能干,大明便无敌了。” 王言卿摇头,对此她很有自知之明:“我是占了女子的身份,以有意算她们无心罢了。如果换成一个男人在家里,钱氏和吴氏肯定不会出门。二哥手下的锦衣卫各有各的长处,我们谁都代替不了谁,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罢了。” 陆珩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眼中浮出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怜惜。王言卿说的道理不差,办案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查证的、搜捕的、审讯的、写文书的,任何一次真相都凝聚着众人的功劳。如果他手下的人居功自傲、沾沾自喜,他一定要狠狠打对方一顿板子,但对于王言卿,他却希望她再骄纵一点,再自私一点。 陆珩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在问话这方面,你着实无可替代。” 陆珩突然称赞她,让王言卿很不好意思。她赧然低头,脸上却浮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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