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陆北珩每次出任务,都要写一份遗书。 遗书的内容也永远只有一句话:“我的一切遗产、丧葬费,都归许玉娇所有。” 许玉娇。 陆北珩的大嫂。 而苏茉蕊,才是陆北珩的媳妇。 重生后,苏茉蕊也学会了。 她出任务前,也会留下一句遗书:“我的一切遗产,都留给‘闪电’做训练和养老基金。” 而闪电,是她训导的第一条军犬。 …… 1972年12月,华北装甲军家属大院。 苏茉蕊刚出院回家,还没进家门,就听见他的下属问他。 “陆团长,你的遗言怎么是把钱都留给你大嫂?” “你媳妇呢,没啥要交代的吗?” 静默一瞬,陆北珩肃然的声音缓缓传来。 “苏茉蕊有工作能力,大哥牺牲之后,大嫂就剩下我了,没了我,她根本活不下去。” 苏茉蕊推门的动作僵住,心脏一下接一下地抽痛。 上辈子,她和陆北珩结婚二十年。 陆北珩是院里出了名的爱妻如魔。 只要不出任务,他就一定会华北训犬基地接她下班; 下雨天,他的伞永远向她倾斜; 他在家,苏茉蕊永远不用动手做家务。 可到最后,他出了一百三十九次任务,写了一百三十九封遗书。 封封都只有大嫂许玉娇。 他怕他牺牲后,许玉娇无处可去,无枝可依,于是每次出任务,都会把家里的东西给许玉娇一份。 陆家的传家玉镯是许玉娇的。 他的存折也是许玉娇的。 甚至单位分配的房子,也都是登记在许玉娇的名下。 都说钱在哪,爱就在哪。 苏茉蕊终于没法再自欺欺人,认为陆北珩爱的人是自己…… 心口绞痛间,雪花片片落在她的肩上,把苏茉蕊冻成一樽僵硬的雕像。 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衔住了裤脚。 苏茉蕊低头看去,眼里顿时盈满了泪:“闪电……” 她连忙蹲下去,紧紧把黑乎乎的闪电抱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上辈子,她被许玉娇刁难,闪电龇牙咧嘴朝着许玉娇狂叫,许玉娇被吓的晕过去进了医院,。 然后,闪电就被陆北珩送走了。 他说:“一只会伤害人民群众的狗,不配做军犬。” 后来苏茉蕊再见闪电,就只看见它冰冷的尸体…… 看见苏茉蕊泪流不止,闪电歪了歪头,连忙去舔她脸上的眼泪,低声“汪汪”,好像是在安慰她。 闪电是一条昆明犬,是昆明训犬基地培育的本土品种。 受训之后会百分之百听从主任指令,她很确定上辈子,闪电没有咬到许玉娇! 重活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闪电死去。 苏茉蕊擦去眼泪,揉了揉闪电的头:“走吧,我们回一趟基地去找主任。” 闪电圆溜溜的眼睛一转,主动把脖子上的牵引绳叼给苏茉蕊。 苏茉蕊莞尔一笑,牵着它去找了主任…… 等办完事,还没走出基地。 闪电就开始冲着门外汪汪叫,扯着苏茉蕊快点出门。 苏茉蕊不知道它在兴奋什么,走出门才发现,原来是陆北珩站在外面。 他一身春秋常服屹立在雪地中,既像笔挺的白杨,又像是锋利的宝剑。 见到苏茉蕊,他身上的冰冷才褪去,满眼柔情来牵她的手:“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忙完?手也这么冰冷。” 他从衣服里拿出一个暖水袋,塞进苏茉蕊的怀里:“别冻坏了,我会心疼。” 心疼吗? 苏茉蕊抱着暖水袋,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单位在城区分了一套房子给我,现在军区冷了,要不让大嫂搬去城里住吧。” 陆北珩脸色一僵,唇角的笑几乎都挂不住:“这怎么能行,再过一个月都要过年了,怎么能让嫂子一个人过年?” “好了,以后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他的神色骤然冷凝,甚至都忘了维持爱妻的表象,领先一步往家里走。 可笑他爱许玉娇爱的这样明显,她上辈子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突然,指尖一片温热濡湿。 苏茉蕊低头望去,就对上闪电关怀的目光。 它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伤心,但如果她伤心,总是闪电陪在她的身边。 苏茉蕊心口的阴霾瞬间散去。 她勾起唇角,顺了顺闪电的背:“我没事,只是这个新年,你可能要陪我去云南过了。” 之前主任就找过她,说云南那边匪盗猖獗,军犬的牺牲率太高,现在需要中央训导员的支援。 云南,是祖国的边境。 守住了云南,才能守住祖国的大门。 刚刚苏茉蕊去找主任,就是主动申请和闪电一起调去云南。 她想好了。 她这一生不该浪费在陆北珩身上。 既然祖国需要,她和闪电就可以驻扎在云南的山岗,用自己的身躯去铸就无形的屏障。 哪怕往来的战友,会为她们泪流两行…… 山月不藏心事 ----------------- 故事会平台:阳光故事会 ----------------- “你好,离婚协议书带来了吗?” 结婚五年,我决定离婚了。 只不过,我还没告诉妻子。 医院病房里,我躺在病床上,对面的律师拿出一份协议,叹息道:“带来了,不过,霍先生......” “离婚需要夫妻双方签字,然后进入为期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以您现在的身体状态,我不建议您这么做。” “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再劝我,我会让她签字的。” 见我心意已决,律师不再多说,起身离开了病房。 三十天的冷静期,我必须要撑过去。 可身体又开始痛苦的痉挛,甚至大口呕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病房的味道闻得我想吐,我刚到一楼准备透气,就和匆匆赶来的苏锦年撞了个正着。 她穿着白大褂,精致的脸蛋上闪过疑惑:“云霆?你来医院做什么?” 谁能想到,我住院快半个月了,身为妻子的苏锦年却压根不知道我来了,哪怕是在她任职的医院。 这也不怪她,毕竟结婚五年,她从没有在意过我。 既然我要死了,也没必要再拖着她了。 反正她爱的,也不是我。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我来医院做个体检,办住院好报销。” “哦。”苏锦年漫不经心的点头,没放在心上,准备离开。 我内心自嘲一笑,开口叫住了她。 “家里那套房子的手续已经走完了,现在过户需要你签个名。” 我拿出离婚协议,故意挡住封面,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的签名栏,然后才连同笔一起递给苏锦年。 苏锦年敏锐的皱了皱眉头,多年金牌医师的经验,让她下意识的观察入微。 可就在她准备翻开协议前几页的时候,一道身影却踏着她的余光走进医院。 苏锦年只迟疑了不到一秒,便飞快的在协议上签了字,甩手都扔给了我。 “行了,没什么事你就走吧,我还有会诊要忙!” 说罢,她不再理会我,径直走向她心心念念的身影。 转身的瞬间,我看到苏锦年脸上洋溢的笑容,那是我从未见过的。 她已经签字,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可同时,也控制不住的一阵阵抽痛。 明明苏锦年只要再多看一秒,她就能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房产过户合同,而是我与她的离婚协议。 可她如往常五年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刚才走进医院的林于皓,没有一丝属于我的位置。 不远处他们男俊女靓,无比登对,我痛苦的别过头去,转身上楼。 在我上楼的空隙,我听到两人交谈声。 “锦年姐,那个人是你的患者?” “嗯,一个患者来复查,不必在意。” 与和我说话的冷淡不同,苏锦年的声音极其温柔,几乎是撒娇的语气:“于皓,你稍等我一下,我跟同事交接几个患者就陪你去看电影,姐姐请你~” 听着苏锦年迫不及待的声音,我握紧了手中的离婚协议,回想起这五年的点点滴滴,露出惨笑。 没错,我真的是来复查的,而复查的结果是,我只剩一个月的时间。 快了,苏锦年,你别着急,我很快就能给你自由。 我回到家后放下医院的药,开始收拾婚后的东西。 零零碎碎的,我准备全清理掉,不想离开后还碍着苏锦年的眼。 也许是我身体快走到极限的缘故,只收拾了没一会儿,我便累的不行。 回卧室去休息时,却一眼就看见了我和苏锦年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她笑的生硬至极。 以前的我觉得这幅照片甜蜜,现在却觉得刺眼至极,我没有犹豫,摘下照片扔到了床底。 接下来一整天,我都在收拾东西和休息中度过。 凌晨,苏锦年回来时,我还在书房收拾着东西,她看了我一眼,将外卖放到书房的桌上后便进了卧室。 或许是在卧室换衣服时看到了空荡荡的墙面,苏锦年又返回到书房,皱着眉问我:“卧室的结婚照怎么没了?” 我抬起头看她,平静道:“相框有些松了,我让人定做了新的,还没到。” “哦。”苏锦年没有怀疑,临走前又补上一句:“我睡了,给你带的外卖在桌上。” 外卖? 我后知后觉的起身,打开桌上的包装袋,一股辛辣刺激的味道冲进我的鼻腔。 这一刻,我沉默无言,甚至连眼眶都湿/润了。 结婚五年,我的肠胃一直不太好,所以辛辣的东西,我一律不碰。 可偏偏是这么简单的小事,苏锦年也一直没放在心上。 如果放在以前,哪怕是为了让苏锦年高兴,我也会咬着牙吃下这外卖,可现在,我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经不起折腾。 我将外卖原封不动的扔到楼下垃圾桶,回到家给自己煮了碗白粥。 从现在起,我不会再为了苏锦年委屈自己。 五年,我为她活了五年。 最后的这一个月,我要为自己而活。 吃过粥后,我胃里舒服多了。 夜色已深,想到医生不让我熬夜,我便回到了卧室准备休息。 苏锦年已经洗完了澡,躺在床上背对着我。 往常每晚睡觉时,我都会第一时间伸手过去抱住苏锦年。 她从不会抵抗,却也不曾回头与我相拥。 但这一次,我没有动作,同样背对着她。 过了会儿,背后传来苏锦年疑惑的声音:“今晚怎么不抱我?” “有点累了,直接睡吧。” 我胡口编造了一个借口。 苏锦年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听动静,她应该是又背过身去了。 我本以为这一夜会这么消磨过去,可没一会儿的时间,苏锦年突然打开台灯,坐了起来。 “对了,你今天让我签的合同,再让我仔细看看有没有纰漏。” 合同? 我浑身猛地一僵,心脏砰砰砰的跳。 “你真的要看?” 我转过身看着苏锦年,难免有些紧张。 倒不是怕被她发现后,她会不同意跟我离婚,这层房产合同的名义,像是我最后的遮羞布...... “嗯,怎么了?” 苏锦年感觉到我的反常,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没什么。” 事已至此,我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将离婚协议给她拿了过来,交到苏锦年的手里。 她刚要翻开看。 下一秒,她的手机便急促的响起。 苏锦年不经意的一瞥来电人,便立刻抛下了协议,接起电话。 她语气关切道:“喂?这么晚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噪杂的声音,不时有个男人开口道:“锦年姐,我想你,我喝多了回不去家,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闻言,苏锦年面不改色,却偷偷看了我一眼。 然后,她没有犹豫,回应道:“好,等我。” 挂断电话,苏锦年顾不上看离婚协议,起身就要穿衣服出门。 我坐在床边沉默,终是忍不住问她:“这么晚了,是谁找你?你去哪?” 苏锦年的身影顿了顿,解释道:“是......医院柳主任,我负责的一个病患突然有了急症,我必须过去看看。” “今晚,你不用给我留门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苏锦年没有给我下句话的机会,直接离开了家。 关门声如同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房内顿时一片死寂。 我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苏锦年,我骗你的。 其实刚才我能听到你手机里的声音,也听得出来,那是林于皓的声音。 可我没想到,她骗我骗的如此干脆,毫无愧疚。 我自嘲一笑,将离婚协议重新收好。 明明刚才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秒钟。 只要她翻开这本协议的第一页,她就能看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房产合同,而是我和她的离婚协议。 可是,她从来都不在乎。 当晚,我反锁了家门,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 一直到天色亮起,我实在是躺不住了,便起床继续收拾婚后的东西。 和苏锦年结婚后,我精心置办了一堆情侣日常用品,包括但不限于情侣水杯,情侣牙刷,情侣睡衣等等...... 可苏锦年以她这么多年用习惯了为由,从来都没有跟我用过情侣用品。 如今,我不再留恋,约了二手回收上门,将这些情侣物件全都卖掉。 等人的功夫,我刷了会手机。 却意外从我微信小号的朋友圈里看见苏锦年发了一条朋友圈,内容是一张在酒店房间里照着日出的照片,并配文:“老天让你等,是为了让你遇到对的人,此刻,幸福!” 我一下子愣住,有些诧异。 为了确认,我又返回了微信大号点进苏锦年的朋友圈,还是三天可见的一片空白。 原来是她忘记屏蔽我的小号了。 我自嘲一笑。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其实在苏锦年的心里,我从来都不是那个对的人。 既然如此,我何必还要留念? 不如早点主动离开,给彼此留下最后的一丝体面。 上午,我叫的二手回收终于到了。 我抱着一箱子情侣用品下楼,将东西交给对方。 正准备回家时,却不料碰见了苏锦年回来的身影,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满箱子的情侣用品,脱口而出道:“这些不是我们的东西吗?” “这些时间太久了,过时了,所以我就叫人过来回收了,这段时间,我会陆续挑选新的。” 想起那条对我不可见的朋友圈,我内心一阵刺痛。 但还是平静的跟苏锦年解释了原因。 “哦,好。” 苏锦年没有怀疑,从我身边经过,独自先上了楼。 我楞在原地,嘴角满是自嘲的冷笑。 苏锦年那么敏/感的人,只要她稍稍用心就能察觉到我情绪的反常。 可她没有,她一直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要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了。 苏锦年这时候回家,是因为有个病患的治疗方案落在了家里,她回来拿。 等我进门时,她正在书房里翻找着什么。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我的身体愈发虚弱,才只是搬着箱子下了趟楼,我就已经累到不行,瘫坐在沙发上喘气休息。 忽然,叮咚一声响。 我这才注意到,苏锦年的手机放在了客厅茶几上,已经亮起屏幕。 不经意的一瞥,让我看到了屏幕上的内容。 “苏医生,今晚咱们科室聚会,你可一定要带着男朋友一起来参加啊!” 男朋友? 我皱了皱眉头,本想装作没看见,可一抬头却和从书房出来的苏锦年撞了个正着。 “那个......” 苏锦年也发现我看到了消息,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 我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主动说道:“怎么样?你今晚打算带我去吗?” 话虽如此,可我却没报什么期望。 正因为我和苏锦年是隐婚,所以她医院的同事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更不知道我的存在。 这也是我到了苏锦年的医院,却没被她同事认出来的原因。 我知道苏锦年的心里对我没有爱,可真到了这时候,我还是想看看她对我是什么态度。 “云霆,我......” 苏锦年皱紧了眉头,面色更加艰难。 果然是不情愿么? 她的反应像是一柄尖刀,狠狠的刺进了我的心里,一阵阵抽痛,让我彻底清醒过来,她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 我内心自嘲一笑,不再刁难她,主动道:“其实,我想告诉你,我今晚约了朋友吃饭,没空陪你一起去。” 这个答案让苏锦年松了口气,她终于不再有任何心理负担,点头道:“好,那以后有机会,我再介绍你给他们认识。”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装作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说什么。 以后,以后...... 苏锦年,我们两个之间,已经没有以后了。 当晚,苏锦年只身赴宴,刚进门,几个平常玩得不错的同事就拉着她坐到了身边。 看到苏锦年的身后空空如也,她们开始抱怨:“锦年,不是让你带男朋友过来吗?” “你可别说你没有,我们那天都看见了,他找到医院来,你还请人家看电影呢~” “是啊,让我们见见呗。” 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让苏锦年渐渐招架不住,点头答应下来。 可拿出手机,摆在她面前的却有两个选择。 是叫我这个名正言顺的隐婚丈夫过来,还是叫她青梅竹马的邻家弟弟?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出现,宣告给众人。 苏锦年犹豫了一下,手指最终还是落在了林于皓的名字上。 电话拨通过去,林于皓爽快答应,不一会儿就赶了过来。 一进门,在场几位女医生的眼前都是一亮,赞叹道:“怪不得锦年一直藏着不让我们见,原来是个小帅哥啊。” “小帅哥,说说嘛,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面对众人的盘问,林于皓偷偷捏了捏苏锦年的手,脸上没有任何不自然,笑着一一回应。 聊到林于皓比苏锦年小三岁的时候,在场众人更是来了兴致,大有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架势。 苏锦年很快就招架不住,好在饭局上有一位人到中年的柳主任替她解围,交给她一个档案袋,说这是一个病患落在病房的。 待会病患来了,物归原主。 苏锦年顿时如释重负,接过档案袋就逃离了包间。 她在楼下等了几分钟,却迟迟不见人来。 好奇之下,她顺手打开了档案袋,简单翻看了两眼,里面有一份绝症晚期的病历,还有一份离婚财产自愿放弃书。 这么惨,都得了绝症还要离婚,甚至自愿放弃财产? 不知为何,苏锦年心底一颤,突然想要看看这位病患的名字。 可就在她要翻开病患信息那一页时,一只手却摁在了上面,将病历和档案袋一并夺了过去。 “不好意思......我,云霆?怎么是你?” 苏锦年触电般的缩回手,抬起头想要解释,却看到了我的脸。 她顿时一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声音都有些颤抖:“绝症晚期的病历,是你的?” “这份离婚财产自愿放弃书,也是你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锦年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复杂,质问中似乎还有那么一丝关心的滋味。 “不是我的,是我朋友的,他不想拖累妻子。” 我看着苏锦年的脸,平静回应。 其实,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更没想到会被她发现我离婚和绝症的事情。 一时间,我心底竟然有些紧张。 “真的?” 苏锦年眯着眼睛,发现了我的局促。 她不愿相信,想要打开那份财产自愿放弃书一看究竟。 我内心苦笑,渐渐闭上了眼睛,没有去拦她。 可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苏锦年身边,十分自然的揽住了她的腰,亲昵道:“锦年姐,你怎么还不上去?大家都等急了。” 我睁开眼睛,不光看到了对她举止亲昵的林于皓,更看到了苏锦年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慌张。 “我......” 这一刻,苏锦年手足无措,下意识的想要解释,可她做不到当着林于皓的面承认与我的关系。 与她的艰难相比,我就淡定多了。 我的目光从林于皓脸上移开,伸手拿过了那份财产放弃书,平静道:“多谢苏医生,我还要给我朋友送回去,就不打扰了。”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 脑海中不断闪过林于皓对苏锦年亲昵的举动,当时,她并没有反抗,反而心安理得的待在他的怀抱里。 看到这一幕,身为丈夫的我本该生气,可也许是因为被忽略了太多次,我竟然没什么悲伤的感觉,只是心底的石头愈发沉重,压得我上不来气。 曾经一厢情愿的五年,我没什么感觉,可如今这三十天的冷静期,却让我感到度日如年。 夜风呼啸,让我的眼睛里迷了沙子。 不知不觉间,我的脸上淌了两行泪水,鼻头发酸。 眼里的沙早就被泪水冲干净了,可我的身体却愈发感到不对劲,胃里最难受,隐约开始一阵阵的痉挛。 又来了。 痛苦在一瞬间爬满了我的脸,豆大的冷汗流了下来。 医生说的果然没错啊,胃是一个情绪器官。 可能是它也在替我难过吧。 我惨笑一声,拼尽全力想将车子停稳在路边,可却发现自己连把握方向盘的力气都没了。 最终,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子撞上护栏。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我被车里弹出的安全气囊狠狠顶了一下胃,疼得我直接昏死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人已经躺到了医院的病床上。 护士跟我说,是路过的交警把我送到了医院,还叮嘱等我清醒以后,叫家人去局里走一下手续,把车开走。 至于我,护士一边帮我换药,一边道:“车祸就让你受了点皮外伤,我已经给你处理好了,但你还是让家里人来一趟吧,医生有些话要跟他们说。” 我自然知道护士的言外之意,平静开口道:“我知道我的病,你跟我说就行。” “你知道?那你还敢独自出门,还开车?” 护士诧异过后,脸色严肃起来:“你的病已经非常严重了,还是把你的家人都叫过来照顾你,后面这段时间,你就不能出医院了。” 护士的话,我没当回事。 但车祸的事故还是要处理的,我现在离不开医院,父母又不在本地。 思来想去,我只能给苏锦年打去了电话。 可一连几十个电话,她都没有接通。 我无力的垂下了手,想来也是,此刻的她正带着她真正喜欢的男人和朋友同事把酒言欢,哪里顾得上我这个透明人? 护士注意到我的落寞,瞥了一眼我的手机,多嘴道:“你老婆联系不上吗?用不用我们医院帮你打电话?” 我平静的摇了摇头,拒绝道:“算了,已经在离婚冷静期了,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 护士没想到我这个答案,错愕道:“即便是要离婚了,可你现在的病情,她至少过来看一眼吧?” 看一眼? 如果苏锦年真的能每次都看我一眼,也许我就不会这么绝望了。 结婚五年,我为了靠近苏锦年耗尽了所有的心血,可却始终都没能得到她的一丝回应。 第一年时,我每天都在家里做好了晚饭等她,可次次都等到深夜,她回来后看都不看一眼,只说句加班就敷衍过去一切。 第二年时,她带病上班,我心疼她,特意请假一天做好了饭给她送到医院,可她却冷漠的打翻了饭盆,警告我不要越界。 第三年时,我攒了三个月的工资给她买了一款包包,满心欢喜的送给她,她却以为我扔了她的旧包,跟我大发雷霆,整整半年没跟我说一句话。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旧包是林于皓送给她的毕业礼物,她一直视若珍宝。 第四年,第五年...... 直到我的心血全部耗尽,苏锦年也没让我看到一丁点的希望。 这些年,全都是我在自相情愿的向她靠近。 可她却一次又一次的狠狠推开我。 我终于认命,苏锦年从来都不在乎我,更没有对我动过一丝感情。 今晚,她不会来的。 “如果看一眼那么简单,我不会连打了几十次都打不通她的电话,我们也不会离婚了。” 我苦笑着,扬了扬手机里满屏的红色记录。 见状,护士无奈叹息道:“那叫个朋友同事总有吧?你身边真的不能离人了。” 护士走后,我叫来了李枫,他是我在这座城市唯一的朋友。 我让他去帮我走完了事故手续,又来医院给我办理了出院手续。 几天后,我叫李枫陪我一起去修车,却不料在修理厂遇到了苏锦年。 她看到我车上严重碰撞的痕迹,十分诧异道:“你出车祸了?怎么没告诉我?” 我抬起头看她,想起那一页通红的未接电话,最终还是将解释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你平常那么忙,我人没事,所以就没告诉你。” 看着我平淡的模样,苏锦年心里没由来的愧疚,张嘴解释道:“对了,那天我和于皓只是刚巧碰见,没什么,你别多心。” “嗯,听说他离婚了?” 苏锦年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会才回答道:“对,已经离婚有段时间了。” “那你应该很开心吧?” 我笑了笑,掩住自己颤抖的手,喃喃道:“很快,你就会更开心了。” “什么......意思?” 苏锦年皱了皱眉头,没懂我话里的意思,正想追问,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低头看了一眼后,苏锦年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走远接通了电话。 十分钟之后,等苏锦年挂断电话再回来时,我和李枫已经准备走了。 我们的车窗没关,隐约传出了我的声音。 “没关系,还有十来天,离婚冷静期就结束了,到时才是真的一刀两断。” 离婚冷静期? 苏锦年的心猛地揪了一下,控制不住的想起了那天我手上的财产放弃书。 她来到我车跟前,猛地扒住了车窗,颤声道:“什么离婚冷静期?你要跟我离婚?” 我没想到苏锦年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面对她审视的眼神,我下意识的回避,顺势将坐在我旁边的李枫推了出来。 “不是我,而是李枫。” “他最近要离婚了,那天晚上,我跟你说过的。” 我不漏痕迹的给李枫使了个眼色,他只能硬着头皮认下这件事。 “是,是我要离婚......” 原来是李枫。 不知为何,苏锦年忽然松了口气。 可想起那天看到的绝症晚期病历,她又深深的看了李枫几眼。 凭她多年医生的经验,李枫的气色怎么也不像是身患绝症晚期的样子。 她还在怀疑:“你的病?” “病......”李枫闻言瞥了我一眼,同样点头认了下来:“对,就是因为我的病,所以我才不想拖累家里,选择离婚。” 话已至此,苏锦年却还是微微蹙眉,眼神不信任。 我怕她看出破绽,立刻转移了话题:“别说了,你作为医生,应该能理解的。” “那天在医院碰见你,我就是去体检,顺便看他,结果你那么忙,我就没让他再找你。” 提起那天,苏锦年眼底闪过心虚,因为那天林于皓正好去找她,她也不清楚我是不是意有所指。 “噢噢,那你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以直接来医院找我,千万别耽搁了。” 慌乱之下,苏锦年没有心思继续追问下去,随口敷衍一句就结束了话题。 虽然侥幸混了过去,但我并没有多庆幸。 因为我清楚苏锦年在想什么,她怕我发现她和林于皓不清不楚的关系罢了。 明明以她多年医生的经验,她只要再仔细一点就能看出来,我的气色比李枫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只可惜,一涉及到有关林于皓的问题,她就像是彻底失去了判断能力一样。 这是在乎一个人到极致才会有的体现,俗称恋爱脑。 看着苏锦年心不在焉,时不时看看手机的模样,我知道她马上又要抛下我离开了。 果不其然。 还没到一分钟时间,苏锦年就随口找了个借口:“医院急诊突然来了个病危患者,我要赶紧回去一趟。” “云霆,你刚出了车祸,最近就别自己开车了,什么时候再需要用车,你找我,我送你。” 或许是出于撒谎的心虚,苏锦年临走前补充了一句关心我的话。 “好啊,三天后,送我去一趟外地,公司出差。” “嗯?” 苏锦年身影一顿,似乎没想到我真的会要求她。 回过头,她对上我似笑非笑的表情,点头答应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三天后,我在家从白等到黑,苏锦年都没有出现。 我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没有意外。 随手用小号点开苏锦年的朋友圈,滑动了两下后,她的朋友圈居然更新了。 没有文案,只是一个短视频。 视频里的场景是在海边,漫天烟火几乎要将黑夜照亮,而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林于皓。 我又用大号查看苏锦年的朋友圈,还是一片空白。 我意识到什么,给苏锦年打去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 苏锦年习惯性的跟我撒谎:“喂,云霆,我这几天被派去外地学习了,过两天就回去。” 她的声音伴随着烟火燃放的爆竹声,说明一切。 我心底一阵抽痛,懒得去揭穿这拙劣的谎言,平静道:“嗯,什么时候走的?” “大前天走的,怎么了?” “没什么。” 我没再继续追问下去,照例叮嘱了苏锦年两句话便挂断电话。 果然。 永远都是林于皓在首位。 而我,只不过是苏锦年用来逃避悲伤的工具罢了。 万幸,我及时醒悟,能在自己临死前将不爱的人推开。 打开手机日历,我细细数着离婚冷静期结束的日子。 还有最后一个星期。 苏锦年,一个星期后,我会永远还给你自由。 我惨笑着,忽然剧烈的咳嗽,下意识的伸手去捂嘴,再张开就是一手的鲜血。 快了。 我的生命也进入倒计时了...... 我倒是希望,老天爷能多给我两天时间,让我能在离开苏锦年之后,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给自己选一出风水宝地,从此无人知晓的长眠。 人之将死,爱不爱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趁苏锦年没在家的这几天,我本想将东西彻底搬个干净。 可我的身体愈发虚弱,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无奈下,我找来搬家公司,将我的所有东西全部打包搬上车。 至于要送到哪里,我还没有想好。 难道要让这些物品与我在地下长眠吗? 隙蠰媼剜簪韭囇凐狄踝倽捍畉赆询硚 总之,不能在我死后还碍着苏锦年的眼就是了。 可我没想到,苏锦年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看着房门大开,满屋的搬家工人和大包小包的行李,她十分诧异的问我:“云霆,这些人......你要干什么?” 我早就想好了说辞,开口道:“新房那边快装修好了,你不喜欢吵闹,那边私/密性更好,我陆续准备搬过去了。” 苏锦年回忆起当初在医院签下的房产合同,没有怀疑。 似乎是又联想到我那天是去体检,她随口说道:“对了,你那天的体检报告呢,给我看看吧,有没有需要注意的?” “搬家乱,体检报告不知道被我放在哪里了。” 我语气有些低沉,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没什么,都挺好的。” 苏锦年一愣,突然发现我的脸色出奇的苍白难堪,可她也没往那方面去想,只当我是搬家这两天累的。 “你脸色很差,这两天累坏了吧,注意休息。” 苏锦年和我一起待在客厅,时不时说些叮嘱我的话,我都一一微笑回应,不想被她看出什么破绽。 忽的,她发现工人搬得箱子里都是我的东西,忍不住问道:“怎么都是你的东西,我们不一起搬吗?” “先搬我的,你的东西,等你回来再决定。” 我笑了笑,自从两年前的旧包事件后,苏锦年已经不允许我私自碰她的东西了。 或许是意识到我还在介怀,苏锦年沉默了一会才转移话题:“呵呵,家里突然少了那么多东西,还挺不适应的。” “不过,倒是显得地方大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勉强上扬,没再说话。 地方会越来越大的。 离婚后,我选择净身出户,两栋房子里都是你一个人的东西。 肯定大。 搬得一干二净后,我跟着工人下了楼,塞给司机一个地址。 那是我老家父母的地址。 我没准备回老家等死,只是想临死前再去看看他们。 但为人子,不能让老两口以后一点念想都没有,所以,东西还是寄回家吧。 目送搬家公司离开后,我一转身,苏锦年竟然就站在我的身后。 “你怎么下楼了?” “来看看,一起散散步吗?” 不知为何,苏锦年总感觉我有哪里不对劲,可她又说不上来,只能下意识的跟了过来。 可我挺意外的。 苏锦年居然要跟我散步? 难得她有这样的雅兴,我倒是无所谓。 可刚走了没两步,我们便迎头撞见了林于皓。 下一秒,苏锦年立刻反应过来,松开了我的手,还远离了我两步。 “你,你怎么来了?” 苏锦年语气有一丝慌乱,看了看我,又看向林于皓,实在没办法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 林于皓笑了笑:“跟朋友打听到你住在这里,毕业以后,我还没去过你家呢,就想着过来看看,顺便给你个惊喜。” 话是冲着苏锦年说的,可林于皓的目光却大多都落在我的身上。 “锦年姐,这位是?” 林于皓对我有些面熟,回想起来应该是见过两次了。 一次是在医院,一次是在饭店门口。 如今我又出现在苏锦年的小区里,直觉告诉他,我和苏锦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他......” 苏锦年说话罕见的迟疑,似乎在思考措辞该怎么介绍我才合适。 还没等她说话,我便已经自然的伸出了手,微微一笑。 “霍云霆,苏医生以前的一个患者,我最近在离婚,身体又不太舒服,所以找她过来咨询一下。” 林于皓握住了我的手,目光却看向迟疑的苏锦年。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顺着我的话往下说,介绍我们认识,邀请我和林于皓一起到家里。 赶巧了,刚好我的东西都搬空了。 到家后,林于皓才知道今天是苏锦年搬家的日子,连声抱歉:“不好意思锦年姐,我不知道你今天搬家,打扰了!” “没事的。” 苏锦年下意识的摇摇头。 “那就好,不过你新家搬到哪里了,别让我刚找到你家地址,又作废了吧?” “嗯,我待会微信发你。” 苏锦年和林于皓热切的聊着,我坐在他们身边,倒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不过,我也不在乎,反正我都要离婚了。 或许是突然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苏锦年闭上了嘴,主动去厨房给我们沏茶。 林于皓没有去,而是凑到我身边问我:“云霆哥,你为什么离婚啊?” 闻言,我微微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坦诚,但很快,我便轻笑一声。 “没什么,我妻子心里一直住着另一个男人。” 林于皓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低声说了句抱歉后,开始安慰我。 “云霆哥,我支持你离婚,只要离婚了,你还有大好的将来,千万不要因为一个不爱你的女人气垮了自己的身体。” “嗯,你说的有道理。” 林于皓的话,我深以为然,我确实不该在一个不爱我的女人身上受到太多伤害。 不过,即便是离婚了,也只是解脱。 我已经没有大好的未来了。 林于皓见我赞同,话匣子立刻就打开了。 “其实不瞒你说,云霆哥,我前段时间也离婚了。” “哦?那你是怎么挺过来的?” 对于这一点,我大概了解,可还是接上了他的话茬。 林于皓忽然露出幸福的表情,笑道:“我能挺过来,全靠锦年姐的陪伴。” “刚离婚那段时间,我其实也很低迷,是锦年姐不顾一切的闯入了我的生活,带给我新的活力,如果没有她,我甚至不敢想想我现在会是什么颓废的样子......” 说着说着,林于皓满脸美好的回忆往事,我愣了愣,他说的这些话,不就是我的血泪史吗? 最终,我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喜欢苏锦年吗?” 林于皓似乎没想到我会问的这么直接,他一下子愣住,语气开始吞吐。 “也许吧,我不确认这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和锦年姐从小就认识了,算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她总是带着我玩,还对我很好。” “每次我被人欺负的时候,是锦年姐勇敢的站出来保护我,哪怕她总会因此受伤,可她从来没喊过疼,只会温柔的摸摸/我的头。” “每次我生病的时候,锦年姐担忧的整宿睡不着觉,偷偷跑到我家来看我,抱着我轻声哄我入睡,因此,她才当了医生。” “每次我放学回来,锦年姐也总是在门口等我,她不光送我回家,还花了自己的饭钱给我买零食,因此常常饿着肚子。” “我离婚以后,也是锦年姐主动联系到我,不顾工作的安慰我,陪伴我,牵着我的手走出那段阴霾的时光。” “我也是偶然间听儿时的共同玩伴说的,锦年姐从小就喜欢我,喜欢我很久很久了,我还很意外,像她这么优秀的女孩,怎么会偷偷暗恋我?” 林于皓的话,完全颠覆了我印象里的那个苏锦年。 这一刻,我心底有股苦涩的味道弥漫,我终于意识到,苏锦年不是天生冷淡,只是她喜欢的人不是我,苏锦年也不是一定要隐婚,而是要永远给林于皓留着位置。 现在,他们终于有机会在一起了。 我后知后觉的笑了,一来是终于解脱,二来是觉得自己可笑,明明是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却傻乎乎的陷进去那么多年,甚至要搭上自己的命。 真的值得吗? 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表情,林于皓只觉得我听进去了。 他跟我说了这么多,又得到了我的理解,顿时把我当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 犹豫再三后,林于皓向我问出了一直埋藏在他心底的那个问题。 “云霆哥,我觉得你能理解我。” “我想问问,你觉得我能和锦年姐在一起吗?” 我看着林于皓,内心五味杂陈,没想到他这个问题问到了我的头上。 不过,我的一切都将进入倒计时,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看着略显空荡的房子,我认真的回答了林于皓这个问题。 “我对苏医生了解的并不多,但今天通过你的话,我觉得她是一个值得你付出的好女孩,如果你心里已经有了决定,那么,我支持你去做。” 林于皓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眼神渐渐流露出感激。 这时,苏锦年也出来了。 倒茶,喝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直到天色渐沉,林于皓说什么也要拉着我一起去吃饭。 闻言,正在门口换鞋的苏锦年顿了顿身影,回过头欲言又止。 我看出她的不情愿,轻轻一笑道:“我就不去了,最近事情太多,我得走了。” 林于皓还想挽留,苏锦年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将车钥匙塞入他手中,直接将他推出了门外。 “那个,我还要跟霍先生嘱咐一下病情,你先去车上等我。” 关上门,我和苏锦年之间死一般的寂静。 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苏锦年都可以听到她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面对我,她有些手足无措,面色艰难的想组织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其实不用这么为难,我们婚前有过约定,隐婚,既然答应了,我会尊重你的想法,不让你的朋友们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语气平静,没什么喜怒,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云霆,谢谢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其实已经在心里接纳自己已婚的事实,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丈夫。” 苏锦年感激的看了我一眼。 或许是出于愧疚,她跟我保证了一番后才出门离去。 她走后,我突然抽出茶几上的几张纸,捂在了嘴上,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我将被鲜血浸湿的纸巾丢尽垃圾桶。 苏锦年啊,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你是否要公开我们的关系。 结婚五年,已经耗尽了我的所有希望。 现如今,我命不久矣,已经没有你所谓的将来了。 最后几天时间,我想真正为自己而活。 我将呕血的痕迹清理出去,想走的干干净净,无人打扰。 刚收拾完,我的手机就响了。 “云霆,十月十三号是学校的校友会,老师很久没见你了,到时有时间回来看看吗?” 这条消息是我大学时关系最好的导师发给我的。 当时我苦苦追求苏锦年无果,也曾陷入过迷茫无光,是老师一次次将我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毕业后,我们的联系渐渐少了。 少到现在,我都要走了,居然没想起来回去看看他。 “当然有空,老师。” 我毫不犹豫的答应,又和老师聊了两句才结束话题。 我病的太重,身体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头,便早早睡下。 只不过,今晚苏锦年居然回来了。 或许是出于对我的愧疚,她不光回的很早,还给我带了宵夜。 开门的动静吵醒了我,我看看她手里的餐盒,依旧是我不能吃的辛辣刺激。 又一次。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面如常色。 苏锦年看到我在床上,意外道:“抱歉,我不知道你睡得这么早,吵到你了吧?” “没事。”我平静的摇了摇头。 下床上个厕所回来,苏锦年在玩手机,又突然抬头看我。 “云霆,你不是一直想去海边旅行吗?过两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突如其来的邀请,这算是对我的补偿吗? 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离婚冷静期的最后几天,我不想节外生枝,便摇头拒绝了苏锦年。 她很意外的看着我。 毕竟她从认识我开始,一直就都是我主动,难得她主动一次,我的反应居然这么平淡? 想了想,苏锦年觉得是我在介怀今晚的事情。 她心生愧疚,难得守在我身边,提出了一个又一个陪我的提议,可都被我一一否决了。 我又不想被苏锦年发现端倪,最后只能顺带邀请她回学校陪我看看老师。 “十月十三号,你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吗?” 闻言,苏锦年松了口气,答应下来:“没问题,那天我们一起走,那早点休息吧。” 和我有了约定,苏锦年的愧疚减轻很多,躺下便休息了。 而我背对着她,看着墙上的日历。 时间在倒数,十四号就是我们离婚冷静期结束的日子。 这场校友会,就是我和苏锦年的最后一面了。 或许是终于要解脱,我内心轻松起来,久违的笑着提醒她:“我跟老师约好了,你可不要放我鸽子。” 苏锦年没转过身,语气淡然:“放心吧,我不会的,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房间里陷入沉寂。 我笑了笑,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的回忆渐渐涌现。 上次,你陪林于皓去了海边,把承诺送我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上上次,你为林于皓而醉,却忘了我还在家里等你过纪念日。 上上上次,你临时被林于皓叫走聚餐,把我晾在了外地。 苏锦年啊,因为林于皓,你已经放过我太多次鸽子了。 多到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期望。 接下来几天,苏锦年没再回来过。 我也将最后的行李打包送走。 直到校友会这天,我特意找出了大学时的一套衣服穿上,将头发梳成了当时的发型,又带上相机,准备好好跟我的回忆告别。 正准备出门,苏锦年回来了。 我很意外,这一次,她居然如约而至。 我们一起下楼,她开车送我过去。 一路上,微风拂过,我很久没有这样轻松的感觉,心情格外的不错,和苏锦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她的眼睛里也有难得的笑意,仿佛我们之间没有第三个人。 很快到了学校门口,苏锦年解开安全带,说道:“走吧,我先陪你逛一逛,然后晚点跟老师吃个饭。” “嗯。”我刚准备下车,苏锦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低头看见是林于皓的电话,犹豫了一下后接通。 我隐约听见那头林于皓的声音:“锦年姐,我在家扭伤了脚,肿的很严重,你能来照顾我一下吗?” 听到扭伤,苏锦年一下子很紧张,轻轻应了声:“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她看向我,充满歉意。 “抱歉,云霆,医院突然有点事情,我必须要赶回去一趟。” “今天你先自己逛逛,我尽量在吃饭前赶回来,行吗?” 我没有意外,从听到林于皓声音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又要被苏锦年放弃了。 我早已经习以为常,点头下车。 5{兔3W;兔WIy故h,事-屋SKO提np取ZuQ本ZXS文ekS勿wip私-自J3搬7运4v 苏锦年急匆匆的走了。 我一个人在校园里闲逛,不知不觉去遍了当初我追求过苏锦年的地方。 这些地方,我都一一拍下照片做了留念。 然后,我又去看望了老师。 我们聊的很开心,只不过,老师看出我身体抱恙,有些担心,却被我含糊过去。 连多年没见的老师都能看出我状态差劲,可朝夕相处的苏锦年啊,你什么时候能正眼看看我呢? 和老师吃过饭以后,我独自打车回了家。 路上,苏锦年又更新了一条朋友圈,求助有什么缓解扭伤疼痛的好方法,还附上了一个心疼的表情。 这一刻,我想起前两天苏锦年主动想陪陪我的场景,不由的笑了笑。 有什么意义呢? 苏锦年,多少次了,我在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赢过一次。 我永远都是那个失败的后者。 可如果你知道我们即将结束,知道我的生命也快到了尽头,你会不会后悔呢? 这个问题,注定等不来苏锦年的回应。 我也不在意了。 路上,我特意拐了一趟律所,找到当初的律师。 “今天就是我和我妻子离婚冷静期的最后一天了,还有什么需要走流程的地方吗?” 律师抬起头看我,似乎是惊讶于我虚弱憔悴的模样,他愣了下才开口:“没了霍先生,时间一到,你们的婚姻自动解除。” “祝贺你......希望你以后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 对于一个绝症将死的病人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祝福。 我跟他郑重道了谢,离开律所返回家里。 终于,我和苏锦年的故事要结束了。 这在我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虽然不会有好的结局,但至少画上了句号。 余生,我要为自己,一切都好! 一直到第二天,苏锦年都没有回来。 我并不在意,将昨天拍的照片都洗了出来,在每一张的背面写下了我和苏锦年当时的故事。 此刻,距离我和苏锦年的婚姻自动接触,还有不到三小时。 我突然发生得病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呕血,吐了整个池子。 身体虽然痛苦,可我的灵魂却渐渐轻松。 最后一个小时,我已经没力气把池子清理干净了。 简单的冲洗过后,我又打开相机,决定给苏锦年录下一个告别视频。 可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视频过程中不是呕血就是剧烈咳嗽,痛苦从未离开过我的脸。 但磕磕绊绊一个小时,总算是录制完毕。 时间刚好,婚姻解除。 苏锦年,离婚快乐。 希望你能追求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也希望。 下辈子,我不要再遇到你。 我将照片和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相机压在上面,轻声说了句再见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订了回父母家的机票,生命的最后,我总要回去看看。 同时,我拉黑了苏锦年的所有联系方式,并且告诉爸妈,她的手机丢了,让他们也一起删除拉黑。 另一边。 经过苏锦年一夜的照顾,林于皓的扭伤缓解不少,她这才放心从他家离开。 看看时间,苏锦年知道,她又一次放了我的鸽子。 回家路上,她打给我,想要说声抱歉,做些弥补的举动。 可我的电话却迟迟无人接通,一连二十几个都是同样的结果。 她忍不住皱眉,结婚五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联系不到我。 苏锦年给我发消息,又发现了自己被拉黑的结果。 这一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起我这段时间的反常,她一下子心慌起来,将油门踩到了底。 回到家,苏锦年推开房门,却发现她的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而我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苏锦年又马不停蹄的赶到新家,可一开门,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我的痕迹。 她心慌的几乎要跳出来了,头脑发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锦年又下意识的返回了旧家,到处找我。 直到她走进卧室,看到了桌面上的照片和相机,还有一纸文件。 这一刻,苏锦年松了口气。 还好,这部相机一直对我很重要,相机还在家,我又能去哪里呢? 苏锦年走近桌子,没顾上查看文件,先一步看到了我拍的那些照片。 她认出来,这些都是校园里的照片,她想看看我昨天一个人在学校都干了什么。 很快,苏锦年就发现了照片背后的字。 “苏锦年,我们学校的操场,熟悉吧?当初我就是在这里对你一见钟情,可鼓足勇气去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却被你拒绝了,那时候,我难过的好几天没胃口吃饭。” “苏锦年,记得食堂这个位置吗?这是我第一次对你表白的地方,你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悄悄告诉你,那天我是哭着睡着的。” “苏锦年,这趟公交车,你还记得吗?你回家时经常坐的,我就在最后一排的那个位置,偷偷陪了你四年。” 每一张照片,都是宝贵的回忆。 苏锦年没想到,我默默的在背后为她做了这么多。 看着看着,她红了眼眶,想起那个大学时总跟在她身后的霍云霆,嘴角渐渐浮现一抹笑容。 “傻子。” 苏锦年轻声呢喃,又满怀期待的打开了我的相机,想看看里面又有什么惊喜。 可摁下播放键后,画面中出现的却是我无比病态,几近垂死的一张脸。 苏锦年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身为医生,她一眼就看出我可能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什么时候......” 她话没说完,视频里的我就开口了。 “苏锦年,如你所见,我得了绝症,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我曾经掰着手指头数了又数,你知道吗,不知不觉间,我对你的喜欢居然占据了我大半的人生。” “这是怎样的感情啊,现在回想起来,我还是觉得美好,仅凭着对你的喜欢,我多少次为你不顾一切,拼尽全力,我努力过了,可是我还是没办法走进你的心里。” “所以,我最终选择放弃,在我所剩无多的生命里,我还给你自由,成全你对林于皓的一片痴心,最后,我想告诉你,不用来找我,最后这几天时间,我想为自己而活。” 视频中的我不停呕血,咳嗽到摇摇欲坠,痛苦不堪。 但我还是坚持说出了那最后一句话。 “苏锦年,离婚快乐。” “一个月前,我签下了离婚协议,你也签了字的,今天是我们离婚冷静期的最后一天,现在我们的婚姻关系解除了,我希望你能和林于皓终成眷属。” “苏锦年,或许你不在乎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不要来找我,我没几天可活了,最后的日子里,我不想见到你。” 一字一句,像是一万根针一样刺进苏锦年的心里,疼的她无法呼吸。 不可置信。 “我什么时候签字了?” 苏锦年瞪大了眼睛,整个人被打击到呆滞。 很快,她手里的相机脱手砸到地上,响声惊动了苏锦年,她的目光终于流转到那份协议书上。 这一刻,苏锦年心底猛地颤抖! 这份协议书,她莫名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打开一看,里面的开头赫然是“离婚协议”四个大字! 而最后一页的人名上,除了有“霍云霆”三个字,还有她的亲笔签名。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苏锦年彻底傻眼了,心里腾一下的落空。 离婚冷静期生效的第一天,不就是她请林于皓去看电影的那天吗? 那一天,她明明也在医院遇到了我的。 我确实递给她一份合同,只不过说的是房产合同...... 这一刻,苏锦年回忆起太多被她习惯性忽略的细节。 我在医院让她签字,却只给她看最后一页。 她受柳主任委托下楼给一名病患送财产放弃书和绝症病历,最终来的人却是我。 以及这三十天内,我愈发苍白虚弱的脸色...... “我早该发现的,早该发现的......” 苏锦年身子一软,瘫坐在床上,泪水止不住的夺眶而出,心像撕扯般疼痛! 她全都想明白了! 一个月的时间,我精心给她编织了一个谎言,骗她签字,最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 “霍云霆!” “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苏锦年崩溃大哭,心中的难过和愤怒一起喷涌。 但她还是很快就振作起来,飞快的冲出了家里,直奔医院,嘴里喃喃道:“那天,云霆是去看病的,是柳主任给他做的检查?” 到医院后,苏锦年不顾一切的冲进了柳主任的办公室,红着眼睛问他:“霍云霆的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霍云霆?” “确实是我的病人,我印象很深刻,他一直是一个人......怎么了?” 柳主任稍加回忆就想起我的身影。 他诧异的看向苏锦年,不明白一向温文尔雅的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 这一刻,苏锦年心中的情绪达到了顶峰,愤怒的难以克制,不顾对方是顶头上司,嘶吼出声:“为什么连你也瞒着我?” “为什么他病的那么严重,你们没一个人告诉我!” 柳主任皱了皱眉头,更加疑惑。 “霍云霆的病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们认识?” 苏锦年表情痛苦,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喃喃道:“他......是我丈夫。” 闻言,柳主任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连忙打开医务系统调出了我的病历信息,跟苏锦年将上面的信息一一对应,全都得到了她的肯定。 柳主任顿时感到不可思议,当场失声。 “他真是你的丈夫?” “你不是还没结婚,你男朋友是哪天来跟我们团建那个?” 这一刻,苏锦年才幡然醒悟过来。 是啊,怪不得霍云霆病的都那么严重了,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去告诉她这个妻子。 原来,结婚五年,她一直都维持着单身人设,她自己都快忘了! 想清楚事情缘由后,苏锦年也冷静下来,连忙给柳主任道了歉。 柳主任知道苏锦年当时正在气头上,便没跟她计较。 只不过,关于我和苏锦年的事情,他欲言又止。 “霍云霆的身体情况非常不好,他很抗拒治疗,而且好像在和妻子闹离婚......” “你们......” 苏锦年红着眼睛抬头,茫然又痛苦的摇头:“不,他什么都没告诉我,就这么悄悄的走了,我找不到他来了。” 柳主任想起那天在团建上和苏锦年举止亲密的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过看着苏锦年痛苦的模样,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安慰:“你先别着急,去找找吧,你作为他的妻子,总会有能联系上他的办法。” “没用的,电话微信,我与他的一切联系方式,他都把我拉黑了,我根本不知道他在那里。” 苏锦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小女孩,胆怯的摇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柳主任看着苏锦年现在的样子,无奈叹息,好心提醒了她一句:“别着急,再沉下心仔细想想,他的病......他最后这段时间会去哪里?” 这一刻,苏锦年猛地抬起头,她想到了我老家的父母。 我很有可能在老家的父母身边度过生命最后的这段时光,这也是大多数绝症病人的选择。 人之将死,总希望有最亲密的人陪在自己身边。 可霍云霆却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她,不要她了...... 苏锦年眼泪止不住的流,心像撕扯般疼痛。 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明明霍云霆一直把她当成最亲密的人,最后怎么会变成这样...... 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原因。 因为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在乎过霍云霆。 结婚五年,她现在回想起来,居然没有霍云霆任何一个朋友的联系方式,哪怕是他的父母,老家地址,苏锦年也从未在意过。 靠自己,她根本找不到霍云霆了。 苏锦年又求上柳主任。 “柳主任,您是我丈夫的主治医生,一定有他的联系方式,求你告诉我,我要去找他!” 面对苏锦年的恳求,柳主任叹息一声:“小苏,别让我为难,这不符合医院的规定。” 苏锦年当然明白医院的规定,可她已经毫无办法,又不肯放弃。 在医院苦苦哀求了柳主任半天时间,柳主任才答应帮苏锦年联系我试一试,至于我会不会回复,他就不敢保证了。 苏锦年欣喜若狂,小心斟酌着编辑了一大段话发给我,然后就回家等消息。 一直等到晚上,柳主任才来了消息。 “显示已读了,但没有回复。” 这一刻,苏锦年的心又一次抽痛起来,她不死心的又尝试添加了一次我的好友。 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查无此人! 我已经把微信号注销了。 苏锦年不敢置信,为了躲她,我居然能决绝到这个程度吗? 在断崖式的离婚后,苏锦年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觉,她能感觉到,当初的那个男孩真的离她越来越远了。 另一边,我因为身体不适,没有选择飞机,而是坐着绿皮火车慢悠悠的往老家赶。 一路上风景不错,或许是因为解脱了的缘故,我的状态竟然稍有好转,至少没再吐血了。 到老家后,我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漫无目的的走在熟悉的街头,最后再看几眼我儿时生活的地方。 走到一家小时候常吃的卤味店,闻到熟悉的香味,我有些馋了,要了两个卤鸡脚吃着,心情难得愉悦。 正吃着,我的手机响了,新微信上没两个人,给我发消息的是我的主治大夫,柳主任。 “云霆,身体还好吗?我已经知道你和小苏的事情。” “我从没见过小苏着急哭成那个样子,不过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没资格劝你什么,但小苏给你写了一段话,我希望你能看看。” 看到这条消息,我愣住了。 我预想到苏锦年会生气,可没想到她会哭,更没想到她还会给我洋洋洒洒的写一大段话。 随着手机叮叮响起,一连十条消息,密密麻麻的文字瞬间铺满了我整个屏幕。 这到底是写了多少啊? 微信一条消息最多不能超过六百字,我上下翻阅,足足有十七条满满当当的消息。 也就是说,苏锦年给我写了一万多字。 至于的嘛? 我不过是不告而别一次,苏锦年直接砸过来一万多字? 看着这么多字,我隐隐头痛,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苏锦年对我大发雷霆的控诉。 我不想破坏自己当下美好的心情,索性关掉手机,继续享用我的卤鸡脚。 一直在老家逛到了晚上,我才回家。 敲开父母的门,那一刻,他们是惊喜的。 为了苏锦年,结婚五年,我从未回来看过父母,没想到他们已经苍老到这种程度。 一时间,我鼻头发酸,坐在二老身边,好好的跟他们叙旧。 深夜,我才回到自己房间,打开手机给柳主任发过去一条消息。 苏锦年很快就收到了转发的截图。 听到手机叮咚的那一声,她惊喜的从床上弹起来,满怀期待的点开手机,发现是柳主任的消息,她更加高兴了。 可点开一看,她又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 截图里,我的回复很简单。 “太长,看着头疼。” “没看,前妻勿扰。”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苏锦年的心像是蹦极一般高高升起,又猛然落下。 她缓了一会儿,手指又飞快的在手机上敲击起来,不一会儿就又是长篇大论。 她有太多太多话将跟我说清楚。 可又太长了,苏锦年最终只能无奈又郁闷的疯狂点击删除键。 一来二去,苏锦年纠结到了极点,泄愤般的将手机扔到了一边,失去所有手段的瘫倒在床上。 她的脑海里止不住的回忆起她见我的最后一面,在相机里的那一幕幕。 很快,她又猛然坐起来,拿过来我的相机,将里面的视频一遍又一遍的看着。 看到我呕血咳嗽,她心疼的皱起眉头,手指触摸屏幕,想摸摸/我的脸。 可只有冰冷的触感。 苏锦年缩回了手,沉默着反复观看。 终于,她找到了我离开她的原因,我在录像里亲口苦笑着对她说,我成全她对林于皓的一片痴心。 难道我知道了她对林于皓的感情? 苏锦年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心慌到无法言喻。 可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锦年慌乱的回忆,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过往回忆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 画面最终定格在她和我下楼散步,偶遇林于皓的那天。 就是那天,她去厨房泡茶,我和林于皓短暂的相处过几分钟。 可那天是离婚冷静期快结束的时候,即便是我在和林于皓的相处中得知了什么,也不可能提前预判啊。 苏锦年又将记忆回退到三十多天前,那天是我去医院复查病情,正巧碰见她,顺手骗她签了字。 可那天,我已经准备好离婚协议,这就证明我想要离开她的心在更早就已经坚定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 苏锦年一件件一天天的回忆着,和我的日子没什么特别的,唯独算是例外的那天,是我骗她签字的前一个月,她去跟林于皓喝酒,喝的烂醉如泥才回家。 难道是那天晚上,她喝醉后对我说漏嘴了什么话? 想到这里,苏锦年的心跳漏了两拍,脸色也瞬间苍白起来。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脑子里将这些年的事都过了一遍。 人生的前二十年,她的世界里没有别人的名字,只有一个林于皓。 但自从林于皓结婚以后,她便强行将这份喜欢扼杀在心底,从此只把他当成弟弟。 与霍云霆结婚五年,她的心里终于能渐渐淡去林于皓的名字。 但霍云霆也还没走进来。 认识霍云霆这么多年,她始终也只是把他当做朋友。 正因为有着同样爱而不得的经历,苏锦年对霍云霆总是怀着一种愧疚补偿的心理,像是在补偿当初的自己。 她本以为毕业后就能忘记这份愧疚,可那次意外的重逢,让苏锦年彻底明白,她忘不掉这份愧疚,而霍云霆也还没忘掉她。 那时,她正在被父母强烈催婚。 苏锦年一直在考虑,她究竟该如何选择? 到底是将自己的余生都交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相亲对象就草草了事,还是将相伴余生的权力交给霍云霆,算作对他的补偿? 最后,苏锦年做出了选择。 她选了霍云霆,想着至少能让他不重蹈自己的覆辙。 苏锦年是想补偿霍云霆的,可她的想法太天真,自以为得到了就能心满意足。 可她那时不清楚,得非所愿比爱而不得更让人绝望和痛苦。 而她补偿的行为,也将伤害到她自己。 补偿过后,苏锦年要面对的是爱而不得的绝望深渊,以及愿非所得的婚姻牢笼。 无处不在的压抑几乎要将她生生压得崩溃。 苏锦年下意识的想要逃避这一切,所以才提出了隐婚的想法,也许这样就能让她存有一丝侥幸心理,仿佛这一切没有发生。 霍云霆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苏锦年就此踏入婚姻的围城,以一种逃避侥幸的心态,懵懂无知的心理....... 其实婚后五年,她从未主动联系过林于皓。 只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有太多共同朋友,她与他总是能在大大小小的聚会上碰见。 每次结束,她都会以当下的心态写下一封送给林于皓的情书。 只不过,她从没打算送出去,说是情书,实际上,更像是对她自己的警示。 苏锦年在学着彻底放下林于皓,也告诫自己,身边有更值得她珍视的人。 可放下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青梅竹马的感情,让她的许多言行举止都成了下意识,目光会不自觉的在林于皓身上停留,对他的语气也会不自觉温柔。 因为是曾经真爱过的人,哪怕是明知不可能,苏锦年也真心希望林于皓的余生能过的幸福顺遂。 所以在得知林于皓离婚的那一刻,苏锦年才会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希望他能尽早走出离婚的阴影,从此迈向独属于他的灿烂未来。 这些想法在苏锦年的心底压成了秘密,她没给任何人透露。 苏锦年自以为这些年她都隐藏的很好,可她忘记了,她的身边有一个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她,一心都扑在她身上的霍云霆。 所以,她的秘密被轻易窥破,善意的保护变成伤害的利刃,一次次穿透了霍云霆的心。 苏锦年在被断崖式离婚后,才明白她早就露馅了。 可她所愤怒的,所不甘的,所不能接受的,不光是霍云霆骗她签下那份离婚协议。 还有霍云霆对她的绝对隐瞒,直到生命油尽灯枯都不肯告诉她一个字,还有霍云霆撒下弥天大谎,只为了能不告而别的彻底离开她。 还有霍云霆狠心到极点,连一个解释挽留的机会都不留给她。 苏锦年更对自己愤怒。 她恨自己身为医生却没能早点发现霍云霆的病,恨自己身为妻子却从未对丈夫关心爱护,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认识到错误。 她最恨自己的,就是直到失去才认清霍云霆对她的意义。 一千八百多天的朝夕相处,让苏锦年早就习惯了霍云霆的存在,她享受着他的陪伴,却不知道他早已经悄悄走进了她的心里。 正因如此,哪怕是林于皓在离婚后对她有过无数次的暗示,可她还是没有产生过和霍云霆离婚的念头。 她的心已经帮她做出了选择,从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起。 苏锦年与霍云霆就注定要携手余生。 两天后,苏锦年想尽了一切方法,可还是联系不上我。 她想到我风中残烛一般的生命,内心愈发的恐慌,生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 苏锦年终于一心扑在我身上,林于皓联系她很多次,她都没理会。 直到林于皓担忧的找上门来,这才发现苏锦年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仿佛好几天没睡觉一样。 “出什么事了,锦年姐?” 事到如今,苏锦年看着林于皓,内心复杂到了极点。 她全都明白,正因为她的犹豫不决才会深深的伤害了我,她不能再拖延下去,要将一切都跟林于皓说清楚。 “于皓,我承认我曾经非常喜欢过你,但现在,我心里只把你当弟弟的。” “我这几天没理你,也是因为霍云霆,我......把他给弄丢了。” 闻言,林于皓像是意识到什么,脸色有些紧张。 “云霆哥?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丈夫,我们已经隐婚五年了。” 苏锦年毫不犹豫的承认。 这个身份,她早就该给霍云霆的,只是拖了这么久,久到霍云霆都不要她了。 “什么?你们是夫妻?” “那云霆哥说的那个闹离婚的前妻,其实是你......” 这一刻,林于皓彻底明白了一切,他震惊到失声,开始后悔。 原来他心里那股奇怪的第六感不是错觉。 早知如此,他绝不该在霍云霆面前说起他和苏锦年的往事,那岂不是在霍云霆的伤口上撒盐吗? 他更不该将那种该死的问题问到霍云霆的头上! 林于皓也刚离婚,自然知道这种滋味是什么感觉。 他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在不知情下成了如此混蛋的人,甚至逼走了霍云霆? “你......你为什么瞒着这一切,这对云霆哥根本就不公平!” 这一刻,林于皓感同身受,情绪有些失控的质问。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做错了事情......” 苏锦年低着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她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可霍云霆不愿意给她机会认错改错。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云霆哥。” 林于皓的脸渐渐冷下来。 “苏锦年,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婚,我懂得这种感觉,这对云霆哥是很大的伤害。” 苏锦年哭的更厉害了。 “我明白,我早该明白的,可现在我联系不到他,他不给我道歉的机会。” “不会的,你们结婚五年,只要你有哪怕那么一点点的在意,你也不会完全找不到他。” 这一刻,林于皓彻底断绝了对苏锦年的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只希望她能尽快把霍云霆找回来。 “也许不是云霆哥越来越决绝了,而是你的问题,你该想想,是不是从没把他当做你的丈夫,从没真心对待过他。” 林于皓的话,一字一句如同尖刀刺进苏锦年的心里。 她眼神中全是后悔,沉默的流泪。 是啊,如果她真的在意过霍云霆,一千八百多天的朝夕相处,她不可能连他的老家地址都不知道...... 原来她是这么的不称职! 面对苏锦年的沉默,林于皓也只能无奈叹息。 “再好好想想,你们是夫妻,你不可能找不到他。” “快点,别让云霆哥等得太久。” 话到最后,林于皓转过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苏锦年抱着头,泪水滴滴滑落,内心像是堵了块石头,喘不上气来。 她错的离谱。 如果不是她的犹豫不决,摇摆不定,那林于皓和霍云霆都不会受到伤害。 尤其是霍云霆,他的身体...... 这一刻,苏锦年后悔到肝肠寸断,追悔莫及。 三天后,这是我离开的第五天,苏锦年已经快要崩溃的疯了。 这期间,她找遍了所有亲戚朋友,却还是没有一丝有关我的线索。 她甚至怀疑,我已经撒手人寰了...... 苏锦年不敢想,万一她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和她阴阳两隔,那她会有多绝望! 可绝望之下,她反而清醒了过来。 苏锦年跑去咨询了律师,得知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离婚冷静期结束后,自动解除婚姻关系不假,但她和霍云霆还没有办理离婚证,想要彻底离婚,霍云霆必须还要再回来一趟。 心中有了算计后,苏锦年跑到了医院,来到柳主任办公室。 “柳主任,帮我转告他,我同意离婚了,但他要回来办离婚证,不然我没办法和林于皓在一起。” 这些天,柳主任每天都在和我聊天,关心我的身体情况,也是在帮苏锦年留意着我的动态。 可得到她这样的结果,柳主任不敢置信。 “你真的想好了?要选择林于皓,就这样对待和你相濡以沫了五年的丈夫?” “不,不是的。” 苏锦年语气卑微的解释:“我尝试过很多办法,都联系不到云霆,只有这样能把他骗回来。” “柳主任,我已经跟林于皓说清楚了,我只把他当弟弟,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云霆,求你再帮我一次,让我能见他一面,好吗?” 柳主任的眉头这才舒展,看着憔悴的不像样子的苏锦年,他答应下来。 另一边,我刚好从老家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进行我告别人生的最终旅行。 这几天,我在家陪够了父母,他们也知道了我的病情,二老哭成了泪人,但最终还是选择尊重我的想法。 刚到火车站,我就接到了苏锦年同意离婚的消息。 我有些诧异,不过看到她要和林于皓结婚的消息,我恍然大悟。 这一次,我没有心痛,只有释然。 不过,我还是不想再见到他们。 关于离婚证的事情,我专门打了个电话给当初的律师,咨询确认需要我本人亲自回去之后,我无奈的挂断了电话。 也罢,都要走了,回去成全苏锦年,让她能得偿所愿也好。 我改了车票,坐上了回海城的火车。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生命早就超过了当初医生的预测时间,我的状态甚至都比当初要好一些。 我不清楚原因,或许是因为离婚后,我的心情一直都不错吧。 六七个小时后,我出了海城火车站,李枫过来接我,见面第一句就惊讶我的状态。 “不错嘛,你看上去好多了,当初是不是误诊了?” “怎么可能,最近心情好而已,相由心生嘛。” 我笑了笑就上车了,绝症怎么可能误诊? “那你还回来见她干什么,还不快趁状态好去好好的享受生活?” 李枫启动了车子,又好奇起来。 “不过,她这次为什么同意离婚了,我听说她一直在纠缠你。” “因为,她要和林于皓结婚了,我需要回来办理离婚证。” 我语气淡淡,没什么波动。 倒是李枫替我鸣不平,到头来苏锦年的心里还是没有我,他劝我立刻就走,没必要为了苏锦年专门回来一趟,这女人不值得。 但我已经不在意了,笑着让他快点开车。 “回来也好,我不想临走临走还牵扯到她,离了,我心里清净。” 上车不久,我就收到了柳主任发来的消息,要我回去医院复查。 不过,我并没有答应,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我和苏锦年的关系。 想都不用想,苏锦年肯定在医院等着我。 “劳烦您帮我转告苏锦年,明天直接民政局见吧,我耽误不起。” 消息发送过去的时候,苏锦年就寸步不离的守在旁边,那一刻,她满心的欢喜和期待全都落空,失望的她有些呼吸困难。 但柳主任已经帮了她很多,苏锦年没有灰心,答应明天见后就立刻回了家。 这段时间,她其实没有闲着,她认真的回顾了结婚五年来的所有细节,依照当初我的布置,购买了很多东西,将旧家尽量还原。 苏锦年还在家里给我准备了很多惊喜,她想要将人生前十几年对林于皓做过的那些事情全都对我做一遍,希望我能原谅她。 她还跟医院请了长假,在我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她想每天都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 第二天,我准时等在民政局门口,苏锦年随后姗姗来迟。 可她的手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带。 这一刻,我就知道苏锦年不是来跟我离婚的。 “你叫我过来离婚,结果什么都不带?你知道我没多少时间在你身上浪费。” 我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冷漠的就像当初的苏锦年。 她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没想到刚与我见面,我张口就是离婚。 再看我现在的状态,虽然也能一眼可看出就是个病人,但已经比我在那个视频里的状态好太多了。 苏锦年内心复杂,难道离婚对我这个绝症之人来说,竟然是一种休养吗? “云霆,你这几天还好吗?” “如你所见,离婚之后,舒服多了。” 我的话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的压在苏锦年的心口上,让她准备了那么多天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 她多想冲上来抱抱我,可明明就站在彼此的对面,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却相隔万里。 “我......我忘了带证件,你陪我回去取好不好?” “苏锦年,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个谎言骗不了我,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我皱了皱眉头,不愿意在前妻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毕竟,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短暂的时间就是我的生命。 “不,我是真的没找到,这些年一直是你在归置家里,我不知道放在哪里,你回去帮我找找好吗?” 苏锦年像是失去了全部的手段,不再强势,小心翼翼的在跟我商量。 她这句话说的确实是事实。 无奈,我只能上了她的车,一路往家里走。 路上,我担心夜长梦多,又给李枫打了个招呼。 苏锦年把我的防范看在眼里,心底难过,没想到我已经排斥她到这个程度。 早知如此,她一定会早点告诉我一切。 早知道那天回学校就是她与我的最后一面,她一定会推掉任何事情,专心陪我在学校回忆青春,然后给我治病,让我留在她的身边。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自作孽,不可活。 苏锦年只能默默忍受着。 车内的氛围压抑的她受不了,她开口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云霆,这段时间,你去看病了吗?” “与你无关,前妻女士。” 我没有看她,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 简短的八个字,却又一次让苏锦年的心有了撕扯般的痛感,她的失落几乎要抑制不住了。 “云霆,我咨询了律师朋友,我们只是离婚冷静期结束了,但离婚证等相关手续没有办完,我还是有挽回的机会的,我不同意的话,你还是离不了婚。” 苏锦年的话,倒让我很意外。 不是意外离婚法的规定,这一点我很清楚,而是意外她的态度。 她竟然不同意离婚? 那她的青梅竹马怎么办? “苏锦年,我们再这样纠缠下去没有意义,你有你的林于皓在等着你,我也想在人生的最后为自己而活,我们已经不是同路人了,婚内财产我也全都自愿放弃了,你何必又抓着我不放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都不是因为这些。” 苏锦年故意放缓了车速,目光开始多多在我的身上逗留。 “我不是纠缠你,我只是不甘心,如果到最后的最后,你还是坚持要离婚,我可以什么都不要,都给你,但我只是想寻求一个答案。” 苏锦年如今的态度,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 什么时候,她在我身上也会有不甘心的情绪? “你不甘心什么?” “是不甘心被我单方面离婚?还是不甘心我瞒着你做出这一切?” 我疑惑的看着苏锦年。 她眼神哀伤,摇头否认:“都不是的,云霆。” “我不甘心你不给我一点解释的机会,我不甘心你不给我对你表达爱意的机会,我不甘心你不告而别,不给我挽留的机会。” 三个机会,听上去却像是在对我道歉,甚至是对我表白。 我可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但我已经不会再为之所动。 “这些话,你留着给林于皓说吧。” 我的一句话又将苏锦年堵到了绝路上。 她一时沉默,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绝情,明明我曾经喜欢她到了骨子里啊。 “云霆,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想和你离婚,我想挽留,我想复合,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一个重新开始。 她简单的一句话,却白白浪费了我五年的所有热情和心血,耗尽了我几乎大半条命。 可我还是不理解。 林于皓已经离婚了,现在我与她也要离婚了。 这不正是她和林于皓携手余生的最好机会吗? 她喜欢了林于皓那么多年,如今林于皓对她也有意思,这么多年的感情终于有机会得偿所愿,她居然扭过头来要跟我复合? 我的沉默,让苏锦年莫名的心慌。 “你不要不说话。” “你是不是还想说林于皓?” 苏锦年红了眼眶,语气慌张:“云霆,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一个过去的人而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到你,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不是,怎么就突然道歉了? 我认识的苏锦年从没有说过这么没有逻辑的话。 这句道歉,我等了五年都没等来,如今离婚了,你再跟我说有什么意义呢? 我笑了笑:“我会原谅你的,在我们正式离婚之后。” 一句话,苏锦年张了张嘴,再次哑口无言,落寞的像是失去一切的孩子。 “云霆,一定要离婚吗?我不想离婚。” 最后这句,苏锦年语气卑微,像是在恳求。 “你没必要这样,携手五年,我只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彼此体面的终场,我成全你和林于皓的碧海蓝天,你也要成全我独活的愿望。” 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办完手续赶快离开,我的时间不多了,却还有太多太多的大好河山没有看到,我没工夫在这里听苏锦年的废话。 “我不要!” “云霆,我是骗你的,其实我没有要和林于皓结婚,我将一切都跟他说清楚了。” “我以前是喜欢过他,但从他结婚以后,我一直就把他当做弟弟而已,你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你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 苏锦年终于找到机会将所有的心里话全都说出来。 可我并不买账。 暗恋,相守,我与苏锦年的故事漫长而痛苦,像是潮湿的牢笼,如今我好不容易从里面爬了出来,她三言两语就想要让我回去? 不可能了。 “苏锦年,你在我这里没有可信度。” 简单的一句话,对苏锦年而言又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我曾经相信她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 如今,是她亲手将这一切推翻,亲手磨掉了我对她的所有信任。 苏锦年很心痛。 但被我拒绝的结果,她也早有预料,所以她并不甘心,毫不犹豫的再次挽留。 “云霆,我知道我伤透了你的心,但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慢慢修补它,我会向你证明,我爱你。” “离完婚,你爱怎么证明,爱跟谁证明,我都不拦你,加快车速吧,我累了。” 我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脸色忽的有些难堪。 苏锦年看在眼里,担忧到心慌,她依旧不甘心,却不敢再多说话影响到我的情绪。 一路再无话,苏锦年紧握方向盘的手却表明了她的心迹。 回到旧家的地下停车库,我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直接下了车。 苏锦年愣在座位上,内心堵得厉害,最终她也只能沉沉的叹息一声,就此跟在我的身后上了楼。 她还没放弃,她还有机会的。 等我见到她在家里准备的那些惊喜,也许会回心转意也说不定呢? 苏锦年想着,加快了脚步。 我们走出了电梯,来到房门前,苏锦年忽的有些紧张,眼神隐隐期待,打开了房门。 “云霆,欢迎回家。” 这一刻,无论是她的话还是屋内的场景布置都让我愣住了。 我的东西明明都搬空了,可现如今房子里面全都恢复了原样,仿佛我从未离开。 甚至,桌面上还有蛋糕和饭菜。 “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云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苏锦年的语气充满期待。 “都收起来吧,我们是来谈离婚的,这样的场景不合适,这些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我语气淡淡,不为所动。 倒是有些好奇她从哪弄来的同款,因为我很确信,我的东西都在老家的父母家里,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云霆......” 苏锦年没想到我这个反应,明明她已经倾其所有的给我看,可我却还是不为所动。 从见面开始的每一句话,我句句都是离婚。 她终于明白,长达五年的伤害已经让曾经那个满眼是她的霍云霆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一具没有心的空壳。 苏锦年沉寂了一会儿才开口:“都是我在网上比照着照片买来的,不怎么费事的,我请了长假来布置,无非是多花些时间罢了。”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给自己营造出一种错觉,你还没有离开我的错觉,我心里还能有那么点期待,或许哪天你就会开门回家,云霆,我不知道怎么度过没有你的生活......” 这次,我倒是有些触动了。 放在以前,可能我真的会被苏锦年感动,可如今,我好不容易解脱出来,已经不愿在她的身上浪费一分一秒。 “嗯,你愿意留就留着吧,以后再慢慢丢掉,离婚以后,你会渐渐适应的。” 我径直走向了卧室,去拿离婚所需的那些材料和证件。 苏锦年楞在门口,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渐渐意识到,我的性格本就如此,并非像她这些年一直看到的那样,处处迁就,为人随和。 原来五年里,我都是因为爱她才会委屈自己,一次次的咽下所有的坏情绪,只将最好的一面留给她。 可她太不懂事了,直到这么晚才知道,那个永远对她有耐心,永远对她温柔的霍云霆,再也不回来了...... 苏锦年蹲在门口,泪水夺眶而出,她拼命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因为苏锦年将房间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那些离婚所需的材料并不难找。 我仅仅用了十分钟就准备好了一切。 刚走出房间,就看见苏锦年瘫软在门口,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样。 我皱了皱眉头。 她这又是什么把戏? 挽留试过了,解释试过了,现在开始直接堵着门不让我走? 我走过去,语气带着淡淡的质疑:“你身体不舒服?” 她刚才回来的路上还好好的,如果苏锦年宁愿装病也要拖延我的话,我会扭头就走。 “没有,走吧。” 苏锦年自然知道我不是关心她。 强撑着笑了笑,抽了两下鼻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下楼,上车,出发。 这一次,一路无话。 苏锦年没再跟我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而是直接沉默着开到了民政局门口。 “快点,要下班了。” 我看了眼时间,已然快来不及,索性直接拉起苏锦年的手往民政局里跑去。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苏锦年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何曾几时,我和她来办理结婚证的时候,也是这么着急的。 那时的我恐怕是怕她反悔了吧? 当天,民政局门口很多对情侣,只有我跑的最快,那兴奋又雀跃的样子不知不觉驱散了她心中对婚姻的恐慌。 苏锦年后知后觉,原来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走进她的心里。 可现在,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一切却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苏锦年眼神黯淡,按部就班的给我办理了所有手续。 当离婚证交到我们手里的那一刻,我彻底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云霆......” 苏锦年看着我手中的红色证件,上面“离婚”两个大字十分刺眼。 她忽然下定决心,也算是想明白了。 既然我十分抗拒和她留在上一段婚姻里,那可以就此结束。 可婚姻结束了,并不代表她与霍云霆的故事也结束了,她与我,还会对彼此有新的身份...... “嗯?” 或许是终于一刀两断个干净,离婚后,我这是第一次对苏锦年有了舒心的语气。 “我们重新开始吧!” “什么?” 这一刻,我怀疑我真的听错了。 苏锦年,你有没有搞错? 我费了那么半天的牛劲跟你离婚,终于离成了,你扭头就要跟我重新开始? 苏锦年看着我错愕的眼神,内心反而越来越坚定。 “我的意思是,夫妻关系虽然结束了,但我们还是老同学不是吗?离婚了,就算是做朋友也好啊。” “朋友还是算了吧。” 我下意识的拒绝了她。 望着苏锦年的眼神,我总觉得她有些不怀好意,以我对她的了解,这根本不是她真正放下的表现。 谁家好人因为出轨离的婚,到最后还能做朋友的? 可我没想到,苏锦年这一次有了充分的理由反驳我:“云霆,这就是你不地道了,你要离婚,我虽然拖延了你的时间,但最后还是配合你了。” “你不能提上裤子就不认人,我忘了刚才你跟我说了什么吗?” “你别胡说八道,我说什么了?” 我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种话会从苏锦年的嘴里说出来。 “你说,只要我答应和你离婚,那我爱怎么证明,爱跟谁证明,都随便我,你还说,只要离婚,你就会原谅我。” 看着苏锦年志在必得的表情,我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这些话,确实是出自我的嘴里。 可我当时只不过是为了能尽快和苏锦年离婚,不想被她纠缠。 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离婚后还揪着我不放啊。 “确实是我说的话,我可以原谅你,但我现在有事要走了,你想证明的话,下次再说吧。” “你别想跑,我怎么知道下次再见到你是什么时候?” 在我想开溜的时候,苏锦年抓住了我的手。 “既然要证明,那就是现在。” “不是,哪有人跟前夫证明的?你去找你的林于皓证明不好吗?” 我颇为无奈的看着她。 “我再说一遍,我只是把他当做弟弟,我只想我喜欢的人证明。” 苏锦年的表情不像开玩笑,抓着我的手也更紧了。 “我叫你前夫也好,老同学也罢,但你总不能否认,我们还是有关系的,那我喜欢你,难道不能向你证明吗?” “云霆,这是你答应我的,你不会出尔反尔吧?” 苏锦年盯着我的眼睛,像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我不会出尔反尔,你向谁证明是你的自由,但我接不接受就是两说了,我现在真的要走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离婚了,我对苏锦年没有刚才那么大的戾气,话语的态度软了许多。 苏锦年终于确定了我的心意,语气有那么一瞬的放松。 她继续对我循循善诱。 “好啊,你想走我可以不拦你,但我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应该不过分吧?” “不然你走了,又拉黑了我,我想证明的时候,上哪里能找到你?” “只要你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可以考虑放你离开。” 苏锦年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以她的性格,我知道如果我今天不给她联系方式,她一定不会让我离开。 无奈,我只能答应下来。 “可以给你,但你要保证,不再对我进行任何骚扰,如果你打扰到了我,我还是会拉黑删除你。” “我们只能以老同学的身份相处。” “当然没问题!” 苏锦年答应的痛快,让我怀疑她还不是还有什么纠缠我的后手没有展露出来。 加上新的联系方式以后,我头也不回的走到路边。 苏锦年还跟在我身后喋喋不休。 “云霆,我不会打扰你,你也要保证你不能一声不吭的删除我,拉黑我,不理我,我跟你说的话,你都要回复,不能冷落我,不能敷衍......” 不是,这到底是对老同学的要求,还是对小情侣的要求? 我追求苏锦年那时,都没有这么要求过她,如今她却反过来要求我了? 我摇摇头,赶紧打了一辆车离开,一刻都不想久留。 临走前,我看见苏锦年站在路边冲我挥手,脸上说不上是什么高兴的表情,但却能看得出来,她很有信心。 结婚五年,我怎么能不知道她的想法? 不过是想要重新开始追求我罢了。 如果放在以前,我可能会感动的一塌糊涂,但现在我的心不会再为她而触动。 至于她的追求,随便吧。 我人都要死了,不久的将来更是会离开海城。 婚也已经离了,不会影响苏锦年往后余生,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好了。 我打车去李枫家跟他碰头,本想好好的庆祝单身快乐,可他却死活不肯让我放纵,非要拖着我去医院检查身体。 萀命苰霂蜽瞑縑鲦除罪僇蔝祉藭俻祗 “真不用了,大哥,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清楚吗?” “不行,离婚了这么大的喜事,万一冲喜后,你的病有了好转呢?” “必须去检查!” 我实在拗不过李枫,只好被他拖去医院复查。 为了防止我半路开溜,他甚至连班都不上了,专门请了天假在医院盯着我。 “其实你没必要盯着我,我人都到医院了,肯定会复查的。” 我无奈的看着李枫。 他却一脸没商量的表情,不过很快,他老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公司的信息系统出了问题,全公司就他一个会修,让他赶紧回去。 李枫傻眼了,一时有些犹豫。 我见缝插针的劝他回去,这一次,他终于动摇了。 在亲眼看着我走进医生办公室以后,李枫这才放心离开。 关上门,我走到了科室柳主任面前坐下,其实我真没骗李枫。 即便是不来复查,我也会来看看柳主任,如果不是他,恐怕我连离婚冷静期都撑不过去,哪有现在的光景? “柳主任。” “你来了,云霆,这么久不见,你气色明显好了很多嘛。” 柳主任见到我如今的模样,有些惊喜。 “呵呵,没了烦心事,气色自然也就好了。” “我今天晚上就准备走了,这次过来复不复查都无所谓,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主要还是来看看您,感谢您对我的照顾。” 比起一个月前的纠葛,我现在表现的十分坦然。 倒是我的话让柳主任有些不舒服,他看向我的眼神十分惋惜。 “嗯,你和锦年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如果离婚对你来说是一件开心事,那也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只是,锦年是我这些年最优秀的徒弟,她这段时间的改变我都看在眼里,当然,我没资格劝说你什么......只是,你们两个的结局真的就这样一了百了了吗?” 柳主任一边翻看着我的病历,一边像是闲聊般跟我沟通。 他其实很少掺和徒弟的家事,只不过我和苏锦年这一对比较特殊,如果他能早些知道这个情况,也许我和苏锦年不会走散呢? 苏锦年不在场,对于这个话题,我没有抗拒,十分平淡。 “谁知道呢,明天没有到来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不过,有一点不会改变,我和她已经离婚了,至于以后是不相往来还是以朋友相处,已经不重要了,我其实不剩那么多时间。” 我的这个回答,让柳主任看到了我的态度,倒也不是苏锦年口中所说的那么决绝,或许还会有回转的余地。 但作为医生,他还是提醒我:“你不要去想你的病还有多少时间,这个谁也说不好,包括我,只要好好生活就行了,有任何不让你开心的事情,就摒弃掉,保持心情舒畅,对你的病才有好处。” 我郑重的跟柳主任道了谢,又寒暄了两句后,我就准备离开。 柳主任亲自起身送我,眼神中有惋惜,更有对我的祝福。 “走吧......” 他走到门口,刚打开门,一回头却看见苏锦年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目光越过柳主任的身影,直晃晃的落在我身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哎呦,我这老心脏......” 柳主任捂着心口,嘴里哎呦着退后了两步。 我看到苏锦年的身影,内心一惊。 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我没记错的话,她今天应该调休才对,她怎么过来了? 见状,我也不准备让柳主任送我,打了声招呼后,我便准备独自离开。 走到门口时,我对上苏锦年看向我的眼神,内心难免一阵悸动。 相视无言,她没有拦我,闪身两步给我让开了路。 我就此离开,可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我才知道,苏锦年原来一直都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后,跟了一路。 “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我终究是无奈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苏锦年。 “我也想体验体验你当初的感觉。” “原来满眼都是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不自觉的跟在他身后。” 苏锦年朝我走了过来,语气轻轻。 可我却并不轻松,转过头去,没有再理会她。 即便如此,苏锦年也当没看见一样,继续自顾自说着。 “上大学时,我记得每天晚自习下课后,你都会出现在我的教室门口,一路跟着我回寝室,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尾随的坏蛋,后来才知道,你只是想多看看我。” 我和苏锦年共同的回忆太多,一桩桩,一件件,曾经她从未在意过的小事,如今她都能如数家珍的说出来。 往日的回忆如同电影片段一样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我难免心底触动,情绪也掀起一圈圈波澜。 苏锦年还在细数我对她的各种好。 那些共同的回忆在她嘴里,充满了美好和怀念,可在我耳朵里,却变成辛酸的血泪史,声声刺耳。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吧。” “我要走了。” 终于,我还是没了耐心,背对着苏锦年冷淡开口。 她微微一愣,脸上很快又绽放出笑容。 “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过去。” “你到底说不说,我自己会打车。” 我皱了皱眉,拒绝了苏锦年送我的请求。 既然离婚了,我不想和她这个前妻有什么太多的瓜葛。 苏锦年一瞬沉默,语气染上了落寞,喃喃自语。 “云霆,身为老同学,我正巧在医院碰到你,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你昨天明明答应过我,不会这么抗拒我的,你怎么能这样......” 下一刻,苏锦年又开始将过往拉扯出来,细数曾经那个霍云霆的温柔明媚。 我被她说的烦了,无奈妥协。 “行了,我答应了,把你的车开过来吧。” “好,你不许偷跑,等我,老同学。” 苏锦年一下子开心起来,再三叮嘱我别跑之后,这才放心去开车。 不跑? 不可能的,路在脚下,腿长在我身上,我怎么可能不跑?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立刻走到路边开始打车。 可奇怪的是,平常根本不缺出租车的医院正门,今天却一辆车都没有。 无奈下,我只能垂下头,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这次离开,我没打算跟李枫当面告别,而是准备直接去机场的。 所以,我怎么可能让苏锦年送我? “云霆,我就知道你会偷偷逃跑。” 还没走出几步,耳边便传来了熟悉的声线。 一扭头,苏锦年开着车窗,驱动着车子跟在我身旁,她的眼神没有当初的审视,只有委屈的幽幽目光。 我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只好先上了她的车。 “去哪?” “不知道,你随便开吧。” “云霆,你的意思是想多跟我待一会儿吗?” 面对苏锦年欣喜的反问,我无言以对,默默的转过头望向窗外。 以前怎么没觉得她这么难缠呢? “去李枫家,这个地址。” “别再说话,让我静一静,不然我下车了。” 坐苏锦年的车,我只能先回李枫家,为了防止她再喋喋不休,我开门见山的摊了牌。 威胁果然有效,这一路上,安静多了。 只不过,苏锦年开的出奇的慢,好像要刻意拉长和我在一起相处的时间。 对此,我懒得戳穿她,任由不管。 反正目的地总会抵达,就像是我与她的婚姻,再难缠也会有彻底一别两宽的那天。 不知过去多久,我在车上闭目养神。 “云霆,你的病,我和柳主任研究过了,情况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以你现在的状态,我们积极治疗,不是没有生存的机会。” 沉默中的苏锦年忽然开口,这段时间,我的病几乎成了她的心魔。 她没日没夜的研究,设想。 学医者,最害怕的莫过于拯救不了最爱的人。 苏锦年不想遭遇这样的劫难,可她没有信心能治好我,直到刚才在医院里跟柳主任亲口确认了我的身体情况。 她才知道,离婚后,我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那就还有机会! 她怎么可能放弃我的命! 她要跟霍云霆厮守终生的! 原来这才是苏锦年送我的真正目的。 可我从来没想过我能生存下来。 自从得知我身患绝症的那一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断舍离,换句话说,我已经没有继续生活下去的欲/望。 “不必了,我所剩的时日,应该足够我逛遍祖国的大好河山。” “不够,不足够!” 苏锦年一听我要放弃治疗,顿时急了。 “祖国的大好河山那么多,你需要很长时间去领略,一年,三年,五年,十年......祖国的风光之后,还有国外的风光。” “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云霆,我......我也不能失去你啊,你不能那么不负责任。” 一句句急切的话语夹杂着恳求。 我明白苏锦年的意思,却不想跟她继续纠缠下去。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没有对你负责任的义务。” “那,那也不行!你一定要治疗!” “没有夫妻的义务,那还有老同学的义务!” 苏锦年急切万分,一时失言。 “老同学有什么义务?” 我平静的脸上没有波澜。 “有好好活下去的义务!云霆,我不管,哪怕你这辈子都不跟我复合,我也要你好好的活着,求你了,答应我行吗?” “你相信我,我可以治疗你的病,一切都还没走到最后!” 苏锦年愈发激动,停下车抓住了我的手。 她怕,真的怕,怕我就此放弃治疗,放弃生命。 她怕看到我平静的脸,平静到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 因为从我与她领取结婚证的那一刻起,在她心里,我的生命就不光是属于我自己,还属于她这个妻子! 我没想到苏锦年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能是因为职业缘故,她见不得病人放弃吧。 对此,我没放在心上。 正好到了李枫的小区门口,我直接下了车准备离开。 车内的苏锦年红了眼睛,叫住了我。 “云霆,对不起,我,我刚才激动了,我不该逼你,但你还有机会,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还有,林于皓想加你的联系方式,你愿意吗?” 听着苏锦年颤抖的声线,我怎会不懂她内心纠葛的感觉。 五年来,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心情。 或许是人之将死,我的心还是软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回到李枫家后,他没在家,我刚放下手里的病历,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林于皓给我发来的好友申请。 再次看到这三个字,我内心咯噔一下,其实我不知道林于皓找我做什么。 我与苏锦年的纠葛,他应该早就都清楚了才对。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还是点击通过好友。 申请刚通过,林于皓就给我发来一条消息:“云霆哥,下午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见一面。” 他还是如此开门见山的性格,我没想到他会提出见面的要求。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其实对于林于皓,我的情绪向来是复杂的。 在他面前,我是一个十足的失败者,没有赢过他一次。 曾经,我也嫉妒,甚至记恨过这个男人,恨他什么都不做就能把苏锦年从我身边抢走。 但自从那次见面,他与我说了些心里话后,我才发现,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林于皓不是我想象的那种人。 恰恰相反,我与他很聊得来,我们之间的矛盾全都是因为苏锦年的存在。 他是苏锦年的青梅竹马,而我曾经是苏锦年的丈夫,这两层关系本就是敏/感的。 现在,我和苏锦年离婚了,我本该拒绝林于皓,不和她身边的人有联络。 但不知为何,我心里竟然冥冥的想去见林于皓,想看看他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正好我也是晚上的航班,下午确实有空。 思考几秒后,我同意了林于皓见面的邀约,问他要了地址和时间。 抵达林于皓选的餐厅后,我见到了他,这一刻,让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时隔一段时间后的再见,林于皓再也没了当初的神采奕奕,恰相反,他像是有些颓废。 我与他本就见过寥寥几面,彼此谈不上交情,自然也不好去问。 双双入座,气氛一时尴尬。 点单时,还是林于皓率先开了口。 “云霆哥,这次叫你过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道歉。” “当初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什么事?” 我一时有些茫然,惊讶的看着他。 难道是他和苏锦年发生了什么? 可我与她已经离婚了,他们两情相悦,这并不算对不起我。 “当时我不知道你和锦年姐是夫妻关系,如果知道,我绝对不会在你面前说那些事。” “我知道你的离开肯定和我有关系,甚至是被我逼走的,所以我真的对不起你。” 林于皓脸上充满了愧疚,低下了头。 原来就是这点小事。 我内心恍然,同时也有些意外。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没有在意,你也不用太在意。” “我的离开,确实和你有一定的关系,但如果说是被你给逼走的,那就太夸张了。” 重提旧事,我早已经没了当初的嫉妒和恨,语气淡然中只剩下将死之人的洒脱坦荡。 “我之所以离开,更多的还是因为苏锦年。” “我对她的热情都耗尽了,我也耗不起了,是我与她的事情,与你无关。” 面对我的坦荡,林于皓的愧疚愈演愈烈,语气中都是浓烈的歉意。 “锦年姐也是因为我才会做出那些事情,不管怎么说,你们的离婚和我脱不开干系,我是个罪人。” “云霆哥,那天过后,我就把你当成了真心朋友,这是真的,虽然现在我醒悟的已经太晚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给锦年姐一个机会,你们能复婚吗?” 林于皓的话让我十分诧异。 我想过太多人会劝我和苏锦年复婚,唯独没想到林于皓也会这样。 按理说,我和苏锦年离婚,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他。 可最后...... 我实在搞不清楚林于皓是怎么想的,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不理解,你那天明明表达了对苏锦年的喜欢,现在她恢复单身,你为什么不去追求她?” “不,那不是喜欢。” 林于皓毫不犹豫的摇头,眼神中没有赌气的成分,相反是真诚的情绪。 “云霆哥,我和锦年姐的故事都跟你说过了,其实我真的一直把她当做姐姐而已,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哪怕是到我离婚以后。” “至于那天,我为什么会问你那样的问题,那是因为在我刚离婚最脆弱的时候,是锦年姐陪在了我的身边,她给了我当时最需要的支持,我才错把那份依靠踏实的感觉当成了心动。” “直到你离开后的几天,我联系不上锦年姐,找到家里的时候,她憔悴的像是变了个人,哭着跟我说把你弄丢了,那一刻,我才了解到真相,原来是我破坏了你们的感情。” “云霆哥,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妻子的心里也一直住着另一个男人,我们有几乎相同的命运,所以,我才会这么接受不了自己插足了你们的婚姻,我不想做个罪人,更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那天我和锦年姐将一切都说清楚了,包括我们的关系,也正是那一刻,我真正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内心,我对锦年姐一直都不是喜欢,那只是一种朋友之间的信赖,她也一样放下了曾经。” “所以,我和锦年姐的关系就像是我和云霆哥一样,我们会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永远也不掺杂其他......” “云霆哥,你真的要相信,锦年姐也是这么想的,她心里的那个人,其实早就是你了。” 话语声声落地,我的心终于无法保持平静。 原来在我不知情的故事背面,有着截然不同的第三视角。 可即便林于皓句句真诚,却也不能改变我坚定离婚的念头。 感情没有对错之分,可其中冷暖,只有个人知道。 即便苏锦年对林于皓真的是姐弟一般的感情,可她对我呢? 我并不觉得是爱情。 结婚五年,如果她有那么一点点爱我,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所以,面对林于皓真诚期盼的眼神,我只能沉默,过了半晌才开口。 “于皓,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我与苏锦年结婚五年了,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她,曾经,我也对她一片痴心过,但你要明白,如果单单是因为你,绝不可能彻底消磨掉我对她的这份感情。” “一千八百多天的时间,那些稀疏平常的小事,一个个看似无心的举动,在日积月累下,都能变成压死感情的巨石,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压抑了太久太久了。” “所以,我才说不是你的原因,因为即便是没有你,我们婚姻中的这些巨石也不会消失,终有一天,会有另外一根引线将其彻底点燃,我与苏锦年的结果,是注定的。” 林于皓以真诚待我,我同样以真诚回报。 相视无言,但我知道,他能感受到我的真诚。 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这一刻,林于皓沉默了,他不再劝我,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于皓,你和我不一样,我的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没多少时间可活了,所以我想在这段最后的时光里,做些让自己舒心的事情,我不愿有一丝妥协,一丝迁就。” “但你还有大好时光啊,人生路漫漫,无论是青梅竹马的感情,还是一段失败的婚姻,这都是你人生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它们都是你人生路上暂时的阴霾,你的前路始终是铺满阳光的。” “所以,一切都不算晚,你不必内疚,不必自责,你只需要向前走,就能拥抱美好的未来,就当是替我拥抱吧,无需再怀旧过去了。” 我拍了拍林于皓的肩膀,那一刻,他似乎读懂我想让他领悟的意思。 这场饭,我们默契的没有再提起感情问题。 而是像即将分别的老友一样,惺惺相惜,彼此告别。 散场后,我离开了,林于皓却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平静。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领悟了我的话。 在生死面前,人生中的所有棘手问题都不再是问题,没有什么比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更加重要。 同样是这个道理,当你不得不面对生与死,那你曾经所在意的,介怀的一切,也都将随风逝去。 这一瞬间,林于皓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俯身拿出一直粘在桌面下的录音笔,上面的绿灯不停闪烁。 一切运行正常,林于皓知道,苏锦年她一直都在听。 只是当下的沉默,让局面显得过于死气沉沉了。 “锦年姐,你还好吗?” 林于皓轻声呼唤了一句,那头沉默了片刻,才传回苏锦年有些哽咽的声音。 “我没事。” “谢谢你,于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听到云霆他的心里话。” 林于皓微微叹息。 “这没什么,你帮我走出了那么多阴霾,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云霆哥的态度比想象的更坚决,锦年姐,你觉得你还能挽回吗?” 对于这个问题,苏锦年也不敢保证,她此刻的心思复杂极了。 在此前,苏锦年固执的以为霍云霆是一直在心里介怀她和林于皓的过往,可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大悟,她或许从来都不了解这个男人。 可一切真的都无法挽回了吗? 苏锦年不甘心。 沉寂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 “能不能挽回,我不清楚,但我很清楚我的心,我爱他,我希望他的余生里没有痛苦,没有疾病,可能有一天,他的余生里真的没有我了,那也没关系,至少他是幸福的。” “至少我努力过了,我不会后悔。” 说到最后,苏锦年的语气愈发坚定。 林于皓听得动容,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锦年姐,勇敢的去吧,我永远支持你。” “这也同样是云霆哥说的,阴霾怎样,失败又怎样,不过是你人生中暂时的一部分,只要努力的往前走,它们终将会过去,我们唯一要做的,无悔二字而已!” 林于皓说的铿锵有力,苏锦年重重的嗯了一声后,挂断了电话。 时间差不多了,她该去见她的心上人了。 另一头,我已经告别了李枫,来到了机场,准备正式踏上我的生命环游之旅。 或许,我会死在任意一个地方,或许,我能坚持完全程回到老家的父母身边。 不过,我没有落叶归根的思想,只希望能在临走之前,尽可能的看遍这个世界,最后随缘,落在哪里,就是哪里了。 我登上飞机,可能是心情的影响,身体一直都没什么不适应。 其他乘客还在登机,我扭头望向窗外。 望向远方,望向那蔚蓝的天。 我始终坚信,在远处,一定有我期待着的东西存在,我将以仅存的时日,勇敢的奔赴。 可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起,弹出一条消息。 是李枫发给我的,两句话和一张照片。 “哥们,你看我是不是看错了?” “这个背影怎么那么像你前妻呢?” 看到“前妻”两个字,我内心一个咯噔,再看那张图片,我瞬间闭上了眼睛。 我太熟悉苏锦年了,一秒就把她认了出来。 这张照片是在机场拍的,而且李枫刚刚送完我,时间不就是最近吗...... 看着照片里的苏锦年正通过安检,我内心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个女人该不会纠缠我一路吧? “你是什么时候拍的这张照片?” “就刚刚啊。” 刚刚! 我起身环视了一圈,飞机上的乘客快坐满了,如果苏锦年是我这趟航班,那她应该是赶不上了。 巧合吧? 我松了口气,重新坐下。 可就在我闭目养神的时候,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伴随着一股熟悉的清香。 还有故作惊讶的声音:“呀,这么巧!老同学!” 我身体一僵,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了苏锦年的那张脸。 因为赶飞机,她的头发早已经不知觉凌乱,整个人气喘吁吁,脸蛋红扑扑的,眼神中却是藏不住的欣喜。 这么赶,还是巧合? 你骗谁呢? 如果没有李枫的那张照片,我可能真的会相信她。 但现在...... “我记得你时间观念很重,从来不会这么仓促的赶飞机。” “咦,你怎么这么关注我?是不是对我还有感情?那我可以考虑跟你复婚!” 她的一句话,直接让我陷入无言以对的局面。 飞机起飞了,我将短暂的与整个世界隔绝两三个小时。 好消息是,再也没人能打扰我,我可以尽情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 坏消息是,最能打扰我的那个女人,就坐在我身边...... 这趟旅程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熬,苏锦年比我想象的要安静许多。 渐渐的,我也没有那么排斥与她同行。 只是我不清楚她总能从哪里弄来我的行程安排,每一次都会准时出现在我面前,然后以拙劣的演技告诉我是巧合。 我只能无言以对。 这样的小心思,我曾对她用了十多年,早已经滚瓜烂熟。 苏锦年像是一块狗皮膏药一样黏了我一个星期,无论我跑到哪,她总能精确的找到我。 虽然她真的是在以老同学的身份与我相处,但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每天在我面前晃,总会给我一种还没离婚的错觉...... 苏锦年遵守规定,绝口不再提复婚的事,可我却先一步受不了了。 “苏锦年,你老实交代,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每次都能找到我?” “很简单啊,方法就是......” 苏锦年挑了挑眉,手指指了指天空。 “什么意思?” “冥冥之中天注定喽。” 我无语沉默,过了半晌才开口:“封建迷信,你就不能回归你自己的生活吗?你不工作了?” “辞了,工作不重要,我的全世界都在眼前了,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有什么办法,天注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苏锦年的态度让我头大,我终于还是按奈不住,提出了条件。 “我不信什么天注定,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度过余生。” “如果真的有什么天注定,那我们不如来打个赌。” 苏锦年凑近我。 “赌什么?” 我咬牙无奈的开口:“你不是说你找到我是天注定的事情吗?那好,这一次,我们谁也不要带手机,一人带一张地铁卡,截止到今天的末班车结束,如果我们能在某一节车厢相遇,那我就信你!” “那赌注呢?” 苏锦年挑眉问我。 “赌注就是不管谁赢了,都要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并且不能口是心非,需要全身心的配合。” “真的?你不许反悔!” 苏锦年瞬间惊喜,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欣喜笑容。 “当然不反悔。” “那我赢了,要你跟我回去,好好接受治疗!” 苏锦年斩钉截铁的说了要求。 竟然不是要求复婚? 我心里松了口气,微微点头。 “那我的要求是......” “不重要,因为我赢定了!” 苏锦年打断了我的话,我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自信。 在完全陌生的城市,十几条地铁线路,错综复杂的上百个交汇点,更不提多少辆车,多少节车厢。 她就这么笃定能遇到我? 五分钟后,我和苏锦年如约在酒店门口碰面,彼此检查确认对方身上只有一张地铁卡后,赌局正式开始。 我和苏锦年进入最近的地铁站,在彼此的注视下坐上了相反方向的列车。 我们彼此的身影随着地铁门的关闭,彻底消失在对方的视线中。 这一刻,我彻底松了口气。 什么老天注定相遇?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老天注定,那为什么让我落得这么一副残破的身体,连好好享受人生都做不到? 我不信老天爷,只相信自己。 正如我刚坐了一站地铁就走了出来,一路步行回到了酒店,将房间里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拉了出来,准备离开这座城市。 同一张地铁线路图里,两个不同的人交织错过几百万次,或许真的会有一次相遇的可能。 可我和苏锦年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这场赌局本就是一场幻梦。 我拉着行李出了电梯,来到酒店大堂退房,前台忽然叫住了我。 “1203号房的霍先生是吗?” “对,退房。” “好的,请稍作片刻,您的妻子帮您预定了我们酒店的车接车送服务,司机去上厕所了,或者您也可以先上车等候,车就在门口。” 前台的一句话,直接让我的大脑转不过弯来。 我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我的妻子?” “没错,您妻子就在车上等您。” 前台伸手出来指引我看向酒店的正门口,确实有一辆贴着酒店商标的黑色轿车。 我目瞪口呆,心中隐隐又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拉着行李走出酒店。 打开车门,果然在后排座位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苏锦年。 “你,你作弊了?” 我错愕的望着她。 苏锦年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了我。 而她的答案显然答非所问。 “云霆,我就知道你会偷偷逃跑。” 我无言以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你肯定是作弊了!” 苏锦年没有回应我,反而丢给我一张已经作废的地铁卡。 “如果可以作弊,我情愿换你无病无灾,永远陪在我身边。” 完结。 黎明之剑 作者:远瞳 简介: 高文穿越了,但穿越的时候稍微出了点问题。 在某个异界大陆上空飘了十几万年之后,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具身体才算是成为一个完整的穿越者,但他并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成功之后竟然还需要带着这具身体从棺材里爬出来,并且面对两个吓蒙了的曾曾曾曾……曾孙女。 以及一个即将迎来纪元终结的世界。 第一卷 揭棺而起 第0001章 穿越成一个视角是什么鬼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 下面的世界一如既往,可观测区域晴朗,无风,云层稀薄。 高文静静地以一个绝对俯视的视角遥望着那遥远的大地,静静地思考人生——毕竟他也干不了别的事。 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保持这种状态有多少年月,也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尽管他能够根据昼夜的交替来粗略判断时间,但说实话——在昼夜交替进行了数十万次之后他也就懒得去计算了。 自己这算是穿越了吧? 说实话,关于“穿越”这事儿高文还是很看得开的,倒不是说他这人有多大觉悟能做到视生死如无物,而是上辈子坐飞机掉下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世事无常生死在天的道理,毕竟在那种已经死定的情况下,能有个穿越的机会总比真的落地成盒要强,他看不开的主要是自己穿越之后怎么就飘在天上了呢…… 还一口气飘了天知道多少万年。 高文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他无法转移视角,也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事实上除了视觉之外,他已经彻底失去对外部环境的感知能力,所以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现在到底是一缕残魂还是一个飘在轨道上的太空浮尸,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现在绝对不是以正常人类的状态在这儿飘着。 因为他能肯定,正常人类的精神结构绝对做不到孤零零在天上飘了好多万年之后还能跟自己现在一样思维清晰记忆完整,甚至还有闲工夫在这儿思考人生。 正常人早该疯了。 但他没疯,不但没疯,还记忆力超群。 数以万年计的时光流逝丝毫没有影响到高文的记忆,时至今日他仍然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前世最后时刻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刺耳的尖叫,警报,剧烈震动的机舱,舷窗外不断翻滚的天地,还有邻座死活戴不上的呼吸面罩,以及飞机在空中解体时的那一声巨响。 所有事情都清晰的仿佛昨天才发生一样,而他也能清晰地记着,在那一声巨响之后,他重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飘在这么一个陌生星球上空时是有多么惊愕。 从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注视的绝非地球的陆地与海洋,于是他用了一点点时间来推导并接受自己来到异世界的事实,接下来用了更长的时间来研究怎么让自己别再这么飘下去。 很遗憾,第二件事没成功。 他发现自己被“固定”了,或者说他此刻的形态可能压根没有活动能力,他成为了一个俯视大地的“固定视角”,并被死死地限制在当前位置。他能注视大地,但也只能注视大地,甚至他还只能注视大地上一块被限制住的区域——这片区域是一块不规则的大陆,周围可以看到一圈海洋,但他的视野根本看不到周围更广一点的地方。 他无法左右转动视线,因而也不能确定那海洋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陆地——同样的原因,他时至今日也没能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星空是什么模样。 他甚至不确定这个世界是不是存在别的天体——说不定把视角一转扭头一看就TM看到一个白胡子上帝正举着个聚光灯在那普照万物了。 妈蛋,真想仰泳啊…… 哪怕仰泳之后只能看到一个举着聚光灯普照万物的白胡子大爷也行。 然而一切都是奢望,这个俯视大地的视角是无法改变方向的。 可是在努力了很长时间之后,高文还是找到了这个视角的一点可操作部分——虽然无法左右移动,但他却能在这片视野范围内进行放大和缩小,或者说拉近和推远自己的视角。 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他着实高兴了很长时间,然后就尝试着各种缩放自己的视野,虽然这个视野拉远到极限也无法观察到那一圈海洋之外的事物,但至少他可以选择拉近之后看看那片大陆上到底有些什么。 那上面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很明显是存在生命的。 如果能看一下异界人们的日常生活也是好的嘛,虽然自己还是只能在这儿飘着,但至少看着异界人的风土人情也算能解点无聊不是? 然后他就把自己的视野拉到了最近,一直近到能清晰地观察到大地上一草一木的程度为止。 那一天,他绝望地发现,大地上的哺乳动物们…… 还没有一种学会直立行走…… 但是没关系,高文很有耐心——或许以前作为人类活着的时候他耐心有限,但在穿越成一个俯视视角之后,他发现自己真的有着巨大的耐心。 他愣是等到了那帮猴子学会直立行走的一天。 然后又过了很多年,他亲眼见证了第一个人造火种诞生的瞬间。 是燧石取火。 变化,也正是在那火种诞生之后产生的。 高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大地上的第一个火种诞生之后,他觉得一切突然都“变快”了,或者说是他自身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出现了问题——大地上的事情开始飞快演变,就如一段被快放了无数倍的视频一般。他看到那些人形种族飞快地建造起了原始的部落,然后部落又成为早期的城邦,他看到那些人形种族掌握了匪夷所思的能力,并用那些像是魔法一样的技巧开疆拓土,但还不等他看清大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早期的王国又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废墟,紧接着又有新的人形生物从废墟各个角落重新繁衍起来…… 人类与其它各种各样的种族开始争夺在大陆上的生存空间,他们建立了各种各样的王国,各种各样的信仰,高呼着各种神明的名号彼此征战,然后又飞快消散。 进程在不断加快,高文渐渐开始无法处理自己所看到的海量信息,他看到有仿佛巨龙一样的生物突然闯入视野,却不知道那些“巨龙”到底是在大陆上进化出来的还是来自海洋之外。 他看到有刀兵兴起,战火几乎焚毁了整片大地,但一眨眼的功夫却又有新的文明建立起来。 在那之后又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意识到并非是大地上的进程加快了,而是自己“跳过”了大量的信息。 他的“观察”正在变得断断续续,从最开始的连续观察变成了每隔几年甚至十几年才会记录到几个画面,而这些时间跨度巨大的画面连续起来,才让他产生了进程加快的错觉。 他之前无法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在观测视角中断的那些时间里,他本人的思维也是静止的。 而当观测视角重新启动,他的思维又好像无缝衔接一般继续进行。 所以他根本意识不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问题。 要遭重。 高文脑海中这三个字如闪电般划过,但这个闪电般划过的念头实际上恐怕用去了几百年的时间。 因为他清晰地看到了大地上的沧海桑田——脑海中冒出三个字的同时,便又有一个王国从鼎盛化为了废墟。 高文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这肯定不是正常情况。从那些不断掠过、时间跨度以年为单位计算的画面中,他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其实已经快要消失。 每一百年,他能思考的时间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一秒钟。 并且他的“思维中断期”还在不断加长。 因为他意识到大地上的事物跳跃幅度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那些浮光掠影一般飞快切换的“幻灯片”已经快要到完全看不懂的地步了。 照这样下去,或许在某个瞬间之后,名为“高文”的心智就将彻底消散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他会在那个瞬间中永远地沉睡,并再无重启的机会。 不知道多少万年以来,高文第一次产生了紧迫感,他开始疯狂催动自己的思维,想要挣脱如今这种局面,他觉得自己脑子转得飞快(假如他还有这个器官的话),无数的念头井喷一般涌出来,然而看着大地上不断切换的“幻灯片”,他就知道自己的思维其实已经慢到了千年等一帧的程度。 当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但真实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脱离这个局面,脱离这个局面,脱离这个局面,脱离这个局面…… 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以什么形式,必须脱离这个局面,哪怕是让自己回到那架即将坠毁的飞机里,也不能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高文感觉自己的思维开始变得混沌,意识逐渐模糊,原本“无缝衔接”的思维接续看来也出了问题,他愤怒而竭尽全力地思考着,可是穿越成为一个固定视角的他,不管怎么愤怒地思考也无法改变现状。 但就在他觉得自己思维即将彻底消散或静止的那一瞬间,一个声音却突然从不知何处传来: “能源故障,主机重启失败。 逃逸程序已启动。” 下一瞬间,那个固定的视角消失了——高文眼前一片黑暗。 但他的思维却没有停止。 无数年来第一次,他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却还保持着思考。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种黑暗中呆了多久,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翻滚,在下坠,在进入一个寒冷逼仄的地方,各种已经陌生的知觉从四肢百骸传了过来,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而在这些混乱之中,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声,那个声音听起来相当慌张: “别……先别杀我啊!比起这个你们老祖宗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啊!” 第0002章 穿越完从棺材里爬出来又是什么鬼 随着沉重的石门在古老魔咒的推动下缓缓闭合,魔法的力量沿着墙壁和地面上的沟槽游走,形成封闭的能量循环,外面那个噩梦般的世界也仿佛被彻底隔绝开来。 听不到卫队长的怒吼声,也听不到受伤垂死之人的惨叫,更听不到那些恐怖怪物的嘶吼与咆哮,所有声音都被沉重厚实的石头与钢铁阻隔着,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阻隔仅仅是暂时,但就在这片刻的安宁中,瑞贝卡还是忍不住长长呼出口气——如果外面那个地狱真的只是一场噩梦该多好。 然而下一秒,瑞贝卡便用力甩甩头发,把脑海中浮现出来的软弱念头统统抛开。厚重的岩石与钢铁并不能带来真正长久的安全,反而有可能削弱意志,让她沉溺于这短暂的安全假象中。想到这里,这位塞西尔家族的年轻继承者忍不住用力握紧了手中已经暗淡的法杖,并希望这件兵器能带给自己更多的勇气。 家族骑士拜伦·柯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子爵大人,通道已经封死了,那些怪物短时间应该进不来。” 瑞贝卡回头看了一眼这位忠心耿耿的骑士,对方的精钢铠甲遍布伤痕,胸甲上还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凹陷,而他那头灰白色的短发上则可以看到一片明显的烧焦痕迹——那是之前赫蒂姑妈为了将这位骑士从一头怪物口中救下而用大火球烧出来的,当时的情况真是惊险万分,火球几乎贴着这位中阶骑士的头皮炸裂,如果不是幸运之神的眷顾,这位为家族效忠二十年的骑士恐怕已经化为一具尸体了。 当然,瑞贝卡也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因为赫蒂姑妈那远近闻名的“魔法永远打不中人”体质在产生作用…… “辛苦了,拜伦骑士,”瑞贝卡垂下眼皮,以掩饰自己眼中的疲惫,“我们至少能喘口气了。” 随后她回过头,打量着身边仅剩的几个人:三名士兵正在举着火把警戒四周,赫蒂姑妈则手托着一个燃烧的火球认真打量着石厅尽头的墙壁,而那个稀里糊涂跟过来的小侍女贝蒂则紧握着那个被她拿了一路的平底锅,畏畏缩缩地藏在士兵们身后,正用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地方。 算上她自己和拜伦骑士,眼下这七个人恐怕就是最后的幸存者了——那些留在地表的人不可能幸存下来。 确认了每一个人的状况之后,瑞贝卡不由得留意打量了一下这间石厅的情况。 这是一个年代久远的地方,长方形的石质大厅中随处可以看到蛛网和厚厚的尘土,一些腐朽的器物被堆放在大厅的一端,尽管已经陈旧不堪,却仍然能看出它们昔日的精美与华贵。而在石厅四周的墙壁上,则还能看到保存完整的壁画与浮雕。尽管壁画已经褪色,浮雕也略有磨损,却仍然不影响观看。 赫蒂·塞西尔便认真打量了那些壁画与浮雕很长时间。与近代兴起的、源自北方诸国华而不实的轻佻风格相比,这间石厅中的一切装饰都显得庄重而朴实,带着明显的“第一王朝”气息,壁画用于描绘英雄形象或风土人情,浮雕则刻写着那些偏向神话传说的场景与抽象的神明符号,而作为一个博学的施法者,赫蒂很擅长从这些古老的图画中解读出有用的东西。 看着那些壁画与浮雕上的内容,赫蒂忍不住把左手放在胸前,低声说道:“愿先祖宽恕……” “赫蒂姑妈,”瑞贝卡提着法杖来到赫蒂身旁,这个年轻姑娘脸上有点紧张,直到此刻,她仿佛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踏入了什么样的地方,并略有不安起来,“这里……” “这里便是塞西尔家族的先祖沉睡之地,”赫蒂很严肃地说道,“千万不要做出失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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