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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陆司宸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他一打开门,就见黎智军一脸愤怒:“司宸!网上有人黑你!” 陆司宸还没完全清醒,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两人进到房间,陆司宸随口说着:“没关系啊,习惯了。” 接过黎智军的手机看了几眼。 一入目就是加大加粗的标题: 陆司宸微微一愣,随后讥讽地笑了笑。 怎么又是这个套路,就连标题都差不了太多。 果然是同一个人会做的事。 配上的视频就是昨天他甩开手,尹嘉硕跌倒的片段。 陆司宸面色平淡,甚至还笑着:“挺好的,这标题还夸了我一下。” 黎智军看看他,又看看手机,欲言又止。 这叫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黎智军又点开评论区:“司宸!你看这个人说的话,故意引起网友来骂你!这我们可不能忍!” 热评前几的都是骂陆司宸的,其中还有陆司宸以前的同学。 陆司宸冷眼看着,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比起以前那些恶毒的咒骂,这些话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导演会不会介意这些,以及温予琳的再度施压。 上一世,因为温予琳的所作所为,陆司宸失去了演戏的机会,也毁了名声与一切。 没想到这一次,同样的事提前五年发生了。 黎智军一脸愤然,和那些人对骂: 对方避开了问题,转而阴阳怪气: 黎智军气红了脸。 陆司宸心里涌起一抹暖意,忙安慰说:“没事的,不要气坏了自己,真相会公之于众的。” 黎智军怒气冲冲:“气死我了!这些人嘴真脏!” 陆司宸瞥了一眼这人的主页,拿起自己的手机:“我来和她说。” 他记得这个人,因为家里有点小钱,在学校里很是高调。 这个人约了他好几次,都被他拒绝了,后来就恼凶成怒总是在背后诋毁他。 陆司宸忙着其她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懒得去管,搞得这人越来越猖狂了。 虽然好友删了,但好友验证的消息还能看见。 陆司宸截了图,直接转发了她的评论,放上了图,附言说:“这位同学,既然觉得我不行,那我不知道是谁在天天加我,不同意就骂街呢,请你再展开说说我到底吊着谁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这么优秀为什么排不上号,麻烦你自己反思一下。” 虽然路人不确定这个截图的真假,但京大的人很多都认识这个人,纷纷实锤就是本人。 也有少部分和陆司宸关系比较好的人替他说话,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在的。 陆司宸看着这些话,不由得心一暖。 原来也还是会有人站在他这边的。 陆司宸呼出一口气。 这时,郑导的电话打了进来。 陆司宸愣了一下,心悬起。 “喂?郑导。” “司宸,你快来片场一趟。” “……好。” 陆司宸心中隐隐担忧,担心一切重演。 资本家的力量就是这样,可以随意抹黑一个人,毁掉一个人。 黎智军担忧问:“怎么了?” 陆司宸摇头:“没什么,就是叫我去剧组继续拍摄,你先回去吧,晚上我再去找你。” 把人送走,陆司宸快速洗漱一番,出门去剧组。 门一开,却迎面撞见同样刚出门的黎浠。 黎浠就住在他的对面。 陆司宸招呼说:“好巧。” “一起走吧。” 酒店到剧组大约十分钟的路程,两人并肩而行。 黎浠开口说:“网上的评论你别在意,他们都是发泄自己内心的恶意而已,与你无关的。” 陆司宸点点头:“我知道的。” 他那件事闹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黎浠知道了也不奇怪。 黎浠的视线下移:“手还疼吗?” 陆司宸愣了一下,他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没事了。”陆司宸心情有些微妙,“多谢你昨天帮我处理,才好的这么快。” “没事,大家都是一个组的,互相帮忙应该的。” 黎浠义正言辞,反倒令陆司宸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对有些事情是有着逃避心理的。 片场。 陆司宸远远看见围了不少人。 在最中央的就是郑导和温予琳。 陆司宸抿了抿唇,走近过去,就听见温予琳加重的声音。 “郑导,我认为这事还需要商议。” 陆司宸脚步微顿,明白了什么。 果然,就见温予琳继续说:“这事不是嘉硕做的,如果你要这么做,岂不是把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陆司宸心一沉,目光讥讽地看了一眼温予琳。 即便重来一世,这个人还是要费尽心思保护好她的‘好弟弟’。 为此,可以把其他人都推出去挡枪。 可这一次,却又不同了。 郑导也冷了脸,语气不容拒绝:“温总,我从不容忍劣迹艺人。” 温予琳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郑导看了一眼缩在温予琳身后的尹嘉硕,冷声说:“你强行把他安排进来,我可以勉强接受,但这件事,我绝不会松口,大不了就请温总撤回投资!” 网上的人不知道全貌,被当枪使,可剧组里的人,心里明镜似的。 那件事,分明就是尹嘉硕的问题。 尹嘉硕可怜兮兮地拽住温予琳的衣袖,小声说:“予琳,算了吧……我没关系的……” 温予琳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正要开口,却看见了走过来的陆司宸和黎浠。 忽然,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温予琳的话哽住。 可也不过是一瞬,温予琳移开视线,冷声说:“既然郑导执意这样,那我们就取消合作!” 郑导讥讽一笑:“请便,温总,慢走不送!” 温予琳冷哼一声,带着尹嘉硕离开。 郑导看向陆司宸,声音温和下来:“手好了没?可以继续拍摄吗?” “可以!” 陆司宸点头,忍不住眼眶发热。 郑导轻拍他的肩:“好,那你去做准备吧,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另一边,车上。 温予琳脸色绷紧,很不好看。 她一路顺风顺水,哪里受过这种气,一个不知名的小导演,竟然敢和她对着干! 脑海里不自觉得又回想起,陆司宸和黎浠并肩走来的场景。 温予琳手攥得很紧,心中很是不快。 分明交集不多,可她莫名地在意着陆司宸。 就像是……她从很久以前就认识了陆司宸一样,都怪那些奇怪的梦! 一旁的尹嘉硕一边小心翼翼看着她的神色,一边揉红了眼。 “予琳……你别生气。” 听到尹嘉硕的声音,温予琳回神,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她沉声问:“事情的全部过程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温予琳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尹嘉硕哭哭啼啼地来到她家,说剧组出了丑闻,导演要把错推到他身上。 温母最疼尹嘉硕,连忙催促她来帮尹嘉硕解决问题。 温予琳就来了片场,找郑导谈话。 谁知道郑导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惹得她也失去了耐心。 尹嘉硕闻言,抿了抿唇,思索了一番,正要开口。 温予琳就在手机推送上看到了通知: 尹嘉硕也看到了,心一惊,故意捂住心口,装作不舒服,转移温予琳的注意。 “予琳,我有点不舒服……” 温予琳皱眉看了他一眼,还是放下了手机。 “怎么了?需不需要去医院?” 尹嘉硕摇头:“不用……送我回家休息一会儿应该就好了,谢谢予琳姐……” 他也知道,这事现在不好收场了。 谁知道那破导演拍下了全程,还一口咬定了要公布! 为了不让温予琳怪他,他只能回去找温母撒撒娇了…… 片场。 陆司宸还在认真拍戏。 今天拍的是男主角觉醒记忆的场景—— 因为种种原因,他被迫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博物馆。 深夜中,只有他一个人,周围寂静无声,唯有透明的穹顶之上撒进月光,照亮周围的一切。 他又看见那个面具,他梦里的女人所佩戴的面具,在玻璃橱窗中散发着光芒,嗡嗡作响。 忽然,身后传来皮鞋“哒哒”的声音。 他猛然回头,就看见一个打扮精致的帅气男人,朝他走来。 他问:“你是谁?” 男人看着他,却又不是在看他,缓缓开口叫出女主角的名字。 女主渐渐显现身形,挡在男主身前,冷眼看着来人。 男人看着她,露出近乎癫狂的痴迷眼神:“和我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女主冷笑:“永生永世,我都不会喜欢你这种疯子。” 男人俊朗的面容扭曲,身后黑气弥漫,鬼魂倾巢而出,直奔男主而去! “啪!” 几乎是一瞬间,博物馆中所有的玻璃都被震得粉碎。 面具飞进男主手里的一瞬间,数千万的记忆涌进脑海,他跪在地上,头痛欲裂。 原来他曾是千年以前的大祭司,身边的女人是他的爱人。 千年以前,她拼尽全力,打赢了那场不可能赢的战役,是千名将士里唯一活下的女将军,是他们拼死护下来的女将军。 却被有心者传播谣言,说她是邪祟、是妖魔,所有死去的将士亦早已被夺了舍。 所以他们紧锁城门,贴上符咒,把英雄隔绝在城外,射出带火的箭,要将妖魔杀尽。 数千名将士的魂魄就这么被他们拼死护下的百姓拦在国土之外,成了迷茫无归宿的游魂,数千年都回不了家。 男主耳畔萦绕着那些将士们临终前的话语,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厉声泣血。 “咔——” 导演喊了停。 陆司宸仍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陆司宸心里堵得厉害,入戏太深。 那一瞬间,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万千魂魄的哭诉。 陆司宸当初看剧的时候也很气,但当自己置身于此,内心的情感比那时要扩大无数倍。 泪水不停地流,陆司宸想停都停不下来。 黎浠弯腰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无声地紧了紧。 没有任何话语,陆司宸却觉得自己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或许是因为黎浠便是故事的女主角,戏里戏外有一瞬的重合。 片刻后,陆司宸才缓过来,缓缓抽出手。 “谢谢。” 他已经记不清,这究竟是他第几次向黎浠道谢。 “没事。”黎浠轻声说完,就起身去换服饰了。 陆司宸起身也去换了衣服,在休息室里又坐了会儿,拿出手机。 一打开推送就是关于他的内容。 郑导发送了当天拍摄的部分内容,隐去剧透的相关,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所有人:尹嘉硕自作主张踩伤陆司宸的手,又假意摔跤想要转移矛头到陆司宸身上。 用同时发出与尹嘉硕解除合约的公告,附言说:“我们剧组对品列恶劣的艺人零容忍,有的人不要以为有资本就可以打压下真相。” 众人纷纷探头吃瓜。 网友们火眼金睛,一下就查到了温予琳身上。 陆司宸不禁笑了笑。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现在一切提前了五年发生,景晟还没那么雄厚的资本力量,郑导又是个硬骨头。 温予琳这一步棋是走险了,能不能度过这个劫就听天由命吧。 陆司宸收起手机,拍了拍脸颊,才算是完全清醒了。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陆司宸对上黎浠的视线。 好几次拍摄后都需要黎浠安慰他,陆司宸有些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黎浠满不在乎道:“不麻烦,你演得很好,和你合作很舒服。” 陆司宸微微松了一口气,笑说:“我也很喜欢和你一起合作,有种真的陷进故事里的感觉。” 和黎浠相处时,她从不会让他尴尬。 陆司宸很羡慕这种能力,也由衷地感谢黎浠把他带入戏中。 黎浠眼中含着笑意:“那下次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多合作几次。” “那当然!” 陆司宸莫名地期待。 因为尹嘉硕的事,这部电影的热度一直在微博上高居不下,甚至比上一世还要火。 有人觉得这就是炒作,尹嘉硕就是被推出来挡枪的倒霉蛋,对他表示同情。 但大多数人还是纷纷表示期待上映,还有看了路透与花絮,开始磕上CP的。 陆司宸本来没有注意。 直到和黎智军一起吃晚饭时,看到了他的微博超话。 #宸浠CP磕死我了!!!# #看了花絮,黎浠她真的超爱的!# 陆司宸一愣。 ……这是什么? 注意到陆司宸的视线,黎智军一惊,有些心虚地收起手机。 “司宸!你看到什么了?” 陆司宸想笑又无奈:“你怎么也跟着他们……” 网友磕就磕了,黎智军就在他和黎浠身边,他们是不是真的他还能不知道吗? 黎智军一看被发现了,也不装了:“哎呦,可是我爱看他们发的,我真的觉得很好磕啊!” 为了证明自己,黎智军还特意点开几个剪辑给陆司宸看。 “你看你看!” 手机屏幕就差怼脸上了,陆司宸不看也得看。 其中好几个场面,就是拍戏结束后,黎浠安慰他的时候。 陆司宸第一次从第三视角看到黎浠的神情与动作。 他才发现,黎浠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动作轻柔,却又不会冒犯。 实话实说,如果视频的男主角不是他,陆司宸也会觉得这两人是不是一对! 黎智军见他反应,就八卦说:“司宸,你和我姐是不是快成真的了?” 陆司宸摇头:“没有,你别瞎想。” 可莫名的,陆司宸的视线又往屏幕上瞥了一眼。 黎智军撇嘴:“唉,我问她,她也不告诉我,但说真的……” 黎智军忽然凑近,小声说:“我觉得我姐对你有意思!” 陆司宸下意识否认:“不可能,她只是把我当后辈而已。” 他不假思索地说完,黎智军的视线却往他身后看。 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在说什么?” 是黎浠。 陆司宸一愣,不由得想,她刚才听到了多少。 黎智军抓住陆司宸的肩,回答说:“我们在说男人之间的秘密!你不许偷听!” 黎浠笑了笑:“那还真是抱歉了。” 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陆司宸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第二天。 陆司宸拍摄时,总会不经意想起黎智军给他看到的视频,有点心不在焉。 NG了几次,好不容易拍完后,陆司宸有些匆忙地就跑了。 “我有急事,先走了!” 他有些害怕,害怕真如黎智军所说,黎浠喜欢他。 陆司宸一只不敢再去碰感情,害怕再次受伤。 他不希望失去黎浠这个朋友。 又或许,只是他的自作多情,陆司宸想,真是那样就好了…… 黎浠看着陆司宸的背影,红唇轻抿。 往日里温和的眼神带着一丝凉意,把另一个小演员吓了一跳。 陆司宸离开剧组后,走出酒店散心。 不远处有一处小公园。 初秋时分,枫叶红如火,遍地落英。 喷泉的水流声,脚踩在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莫名地解压。 陆司宸的心情平静下来,坐在长椅上,看着远方的残阳发呆。 不知不觉,几年已经过去了。 他与温予琳早已步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温予琳这个人,陆司宸早就放下了。 他放不下的,是他那些年受过的伤害,是对爱的恐惧,似烙印一般烙在了他的记忆里,一旦回想起来,便牵扯着疼。 陆司宸闭上眼,重重叹了一口气,轻声喃喃:“老天爷,我这样……也算是重活一世吗?” 天色渐沉,太阳彻底落了山。 陆司宸起身往回走。 走上大道时,一辆车却忽然停在了他面前。 陆司宸脚步顿住,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辆车他认得,温予琳的。 当初他梦寐以求、却属于别人的副驾驶。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向来注意形象的温予琳脸色有些憔悴,眼下一片青黑。 陆司宸冷淡道:“有事?” 温予琳嘴唇张了张,又合上,喉咙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没事就别挡我路。”陆司宸垂眸,就要离开。 “别走!”温予琳连忙出声,“……对不起。” 陆司宸面无表情:“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温予琳一噎:“我……抱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很多地方都对不起你。” 陆司宸有点莫名其妙:“如果你指的是尹嘉硕的事,那我无所谓,就这样吧。” 他快速说完,转身走开。 车门打开,温予琳却快步追上他,抓住了陆司宸的手腕。 陆司宸不悦地皱眉,狠狠甩开:“温予琳,你脑子有病是不是?纠缠我干什么?” 温予琳执意说:“陆司宸,给我几分钟,让我说几句话,可以吗?” “那你就说。” 温予琳深吸了一口气,直直看着他:“陆司宸,其实我总会梦见你。” 陆司宸眉头皱紧:“哈?” 温予琳苦笑着揉了揉眉心:“听起来会很荒谬,但确实是真的,我时不时就会梦见你,你别误会,不是那种肮脏的梦,是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梦里,我们结了婚,但我做了很多错事……我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梦,可那些梦一次又一次反复出现,越来越清晰……” 陆司宸一愣,错愕地看着温予琳。 该不会,她也重生了? 但看她的反应,又似乎不是。 如果真的是重生的温予琳,怎么可能会和他好好说话,大概从一开始,温予琳就不会理他。 其实,温予琳冥冥之中意识到,那些不是梦。 再联想起陆司宸从一开始就对她的厌恶,温予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陆司宸或许比她知道的更多一些。 温予琳哑声问:“陆司宸,那些事情……是不是曾经真的发生过?” 陆司宸看了她好半晌,才冷漠开口:“只是梦而已。” “怎么会有那么离谱的事情。” 温予琳欲言又止:“……也是。” 她又说:“总之,对不起,还有之前的那件事,我也很抱歉,嘉硕不懂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陆司宸不再看她。 “我不需要道歉,你和他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行。” 说完,陆司宸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的心情很复杂。 温予琳竟然会梦见前世的事情,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吗? 难怪,温予琳有时候对他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这下就说得通了。 陆司宸觉得有些好笑,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这一世的温予琳没有得到他的爱,却得到了前世的愧疚。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酒店门前。 “你说什么!?” 陆司宸听到了黎智军的声音,骤然回神。 他看过去,就见黎智军身边有一个年轻女生,正在纠缠他。 陆司宸想也没想,就走上前去,一把把黎智军拉到自己身后,质问道。 “你是谁?” 女生二十来岁,眉眼深邃,像是个混血,她也没想到会突然有人出现,神情茫然了一瞬。 她看着眼前陌生的人,同样疑惑:“你又是谁?” 陆司宸冷声说:“我是他朋友。” 女生同样说:“我也是他朋友。” 陆司宸皱眉,看向黎智军。 黎智军也反应过来,忙解释说:“司宸,没事的,她不是坏人。” 闻言,女生一副“你看吧”的眼神。 陆司宸叹了一口气:“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有点冲动了。” 黎智军看向女生,眼神有些躲闪:“你先走吧,明天我会联系你。” 女生欲言又止,却还是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陆司宸看出来了什么,低声问:“她是你喜欢的人?” 黎智军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陆司宸心中了然,拉着他回了房间:“进去再说,外面风有点大。” 回到房间。 陆司宸笑说:“你之前不是还说她可能不喜欢你吗?我觉得她倒是很在乎你。” 他注意过女生的眼神,很纯粹,不加遮掩。 黎智军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我还没和你说过我和她的事吧?” 陆司宸微微扬眉:“现在说给我听,也不晚。”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 正和双方的意。 黎智军就缓缓开口:“其实我也不是有意瞒你,我和她是在大四下半年才认识的,那个时候你很忙,我和她也八字没一撇,就没和你说。” “是我先喜欢她的,毕业的时候,我本来想要表白的,但是我找到她时,看到她和另一个男生走在一起,还帮那个男生拿东西……你知道的,这是我第一次喜欢别人,我很怂的。” 陆司宸了然:“所以你就放弃了。” 他的心情有些微妙,回想起来当初他追温予琳的时候……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眼瞎看错了人,但那时的自己……真勇敢啊。 黎智军叹息一声:“是啊,我可不想自讨没趣!所以我就拉黑了她,毕业没多久就回国了,想着只要不见面,就迟早会放下的。” “……今天才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她一直在找我,我就把她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才知道原来有误会,那个男人是她的舅舅,那天才庆祝她顺利毕业的。” 说到这里,黎智军有些窘迫地红了脸。 陆司宸笑吟吟道:“所以解除误会后,她就来找你了?” 黎智军点头。 陆司宸又问:“她向你告白了?” “我还没给她答案。”黎智军的头又压低了一点,耳尖的红却遮不住。 陆司宸笑弯了眼。 真好啊。 这一辈子,他得到了亲情、得到了友情,唯独爱情,或许永远不会再有。 可看到身边的人幸福,温暖似乎也能传递到自己身上。 陆司宸为黎智军加油打气:“加油,我是你坚强的后盾!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黎智军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好!” 陆司宸觉得心中的阴霾尽数散去,唯余温暖与光明。 打开了话匣子,黎智军又躺在陆司宸身边,诉说起过去在国外发生的事。 两人缩在一张床上,聊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几月后。 拍最后一场戏了。 陆司宸还有些不舍。 前一天,郑导特地叫陆司宸晚睡一些,保留憔悴的模样。 因为这个故事的结尾,是悲剧。 女主为了男主,魂飞魄散。 在最后一刻,她拥紧了他,在他眉间落下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她说:“我们曾约定的,要去看雪……” 他想要抱住她,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她的身影,化作点点白色荧光,似雪一般,消散,一点点熄灭。 男主悲怆至极,哭泣声泣了血。 他以血为誓,催动所有灵力,打开了时间的洪流,将自己送到了千年以前。 他救下了所有将士,唯独救不回她。 最后,男主角也死在了千年前。 那天,大雪纷飞,他躺在雪地里,血液开出一朵鲜红糜烂的花。 镜头上移,他的身影渐渐缩小,一片雪花落在镜头前,就像是那天的她。 他在想,他死后,会见到她吗? 拍摄结束了。 可许久,都没人叫停。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郑、郑导!” 郑导回神,哑声喊道:“好!杀青!” 雪是真雪,不是道具。 郑导特意把这一幕留到了冬天才拍。 陆司宸躺在雪地里,却不觉得冷。 嗓子因为哭喊而沙哑,眼眶发红。 这时,一道身影弯腰,逆着光,向他伸出手。 黑色的长发落在雪地里,眼眸温柔,眼角的红痣如血一般。 那一瞬间,戏里戏外几乎重合。 陆司宸的泪水忽然就落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他伸手死死攥紧了那只手。 如果故事里,他们两个人也能这般重聚,该有多好。 天杀的编剧!两个人都魂飞魄散!永世都不可转生、永远不可再见! 黎浠没有拉他起来,而是与他一同躺下,挨在一起。 没有谁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郑导那边正在吩咐人收拾东西,一转眼看到这一幕连忙录了下来。 有这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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