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紧不慢地朝他走近,“你今天不开车,我让老谈先送你。” 这么一说,岑沛安才想起来,下雨天沈捷一般不让他自己开车。岑沛安遇事爱着急,刚上班那会儿赖床毛病比现在还严重,天天踩点到公司,有回下雨天太着急撞车,沈捷人还没到公司,接到电话又掉回头去交通局捞他。 外面雨还在下,黑色奥迪停在门口,岑沛安嫌打伞麻烦,从沈捷伞下跑出来,拉开车门,沈捷在后头收上伞也坐进去。 车里,岑沛安一边举着手机临阵磨枪,看晚上吃饭的几位客户忌口和偏好,一边往嘴里塞豆腐素包,身边的沈捷也没闲着,帮他扣衬衫扣子,又给他扎好领带。 一早上忙得像打仗。 车在启晨大厦前停,岑沛安拿上东西,顶在头上扎进雨雾里,把后面老谈喊他打伞的声音甩得远远的。 “这孩子。” 老谈笑着收回伸出车窗的手,打方向盘时瞥了眼后视镜,沈捷偏头注视着大厦入口处,车身移动他才收回视线,低头无声笑了笑。 “沛安公司这边最堵。”老谈把车开出园区,看了看时间,听着语气正常,实际暗含了点其他意思。 他是想提醒沈捷别太惯着岑沛安,哪至于撞过一次车就勒令不许开车,次次下雨都得接送。 “不着急,安全第一。” 沈捷一副气定神闲,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窗外不时传来轮胎碾压湿滑路面的声音,走走停停,到万利已经差不多九点半。 这两年雷打不动的周五晨例会,头一次推迟,入会时沈捷也没解释原因,其里的原因只有老谈一个人知道。 晚上的饭局都是大领导,岑沛安把一切安排妥当才落座,在方屿舟授意下提了几杯酒,酒好饭好,生意谈得也好。 岑沛安离席出来结账,一到前台被告知他们包间的账结过了。 “谁结的?” “这我不清楚,我刚来接班。” “监控能查吗?” “不好意思,这个我得问问我们经理。” 这太为难岑沛安了,他把桌上人都琢磨了一遍,实在猜不出是谁结的账,本来就是他们这边坐庄,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别人抢先了。 岑沛安正准备找个地方给袁希打电话,迎面走过来一个接待,他囫囵看了一眼,翻通讯录的手指停住。 刚刚那人岑沛安好像见过,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有点印象,上次跟沈捷来吃饭,那人奉老板意思送过酒。 岑沛安折回头,手在前台一拍,语气不容置喙,“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您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有了,今天这个账查不出来是谁结的,我就举报你们酒店有贪污受贿现象。” 前台被他气势唬住,“您稍等,我给我们经理打个电话。” 不出十分钟,经理走过来,岑沛安上下打量他,态度强硬地说:“我要查监控,看我们那包厢的账是谁结的。” 对方呵呵赔笑了几声,把岑沛安拉到一边,避开大厅来往客人的视线,“岑少爷说的哪里话,您是贵客,往后您来消费都不用结账,这是我们老板对您和沈总的一点心意。” 果不其然,他岑沛安哪有这么大的面子,都是见缝插针想给沈捷送礼,送不到沈捷跟前,就在他面前找存在感。 “这个账要么我自己结,要么我举报上去,你自己选。”岑沛安皮笑肉不笑地拿出一张卡,当着他的面拍在桌子上,“选。” 不得已,对方接下那张卡,刷完后又笑着说,“那这次就算了,等下次您和沈总来,我们在好好招待。” “不用了。”岑沛安拿回卡,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回包厢了。 饭局一直到十点才散,岑沛安送各位领导上车,一阵雨刚停,空气里全是漂浮的浓重雨雾,他身姿颀长,白衬衫黑西裤,肩挺腰窄,站在夜幕潮湿中,言谈举止一颦一笑都惹得人移不开眼。 一声刺耳突兀的喇叭声响起,岑沛安预感似地抬头,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奥迪,依稀辨认出熟悉的车牌。 岑沛安走过去,弯下腰和车窗平视,车窗降下来,露出沈捷英俊深邃的五官,他应该也刚应酬完,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酒味。 “我不是说自己打车回去。” “顺道就过来了。”背景光线让岑沛安轮廓忽明忽暗,沈捷逆着光,更看不清他,“还有多久结束?” “差不多已经结束了,我去和方总打个招呼再走。”岑沛安说着直起腰,扭头找方屿舟的车,找到后又转过来和沈捷说一声,“我先过去了。” 回去路上,岑沛安松开束缚了一天的领带,抱着西装瘫倒在座椅上,筋疲力尽的模样。 “累?”沈捷手臂揽住他肩膀,把人扶正靠在自己身上,抬手帮他揉太阳穴,“胃里难受吗?” “没喝多少。” 岑沛安闭着眼睛一脸享受,他平时不这么亲近沈捷,但这会儿醉意加持,而且该说不说,沈捷手法是真的舒服,指腹温热,力道恰好,揉得他倦意袭来,差点睡过去。 “不许睡,到家再睡。”沈捷把人晃醒,抬高他下巴,看人酒精熏红的双颊和饱满湿润的双唇,情不自禁低头亲了下。 唇瓣刚碰上,岑沛安酒立马醒了,他推开沈捷,捂着嘴看了眼驾驶座的老谈,对方目视前方专心开车,没什么反应,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捷知道他脸皮薄,不再强求他,阖上双眼休息,伸手拉过岑沛安的手拢住,指腹轻轻地摩挲他掌心的疤痕。 那些伤口小但深,愈合后有淡淡的痕迹,看不太出来,只有上手摸才能摸出来。 从他出院后,沈捷总喜欢摸他手心,细致地摸那些疤,既有心疼也有愧疚。 岑沛安不习惯这样,对他而言,沈捷有愧疚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岑沛安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悄摸看了一眼旁边,沈捷依旧阖着双眼,窗外路灯照进来,冲淡了他轮廓线条的冷硬,说不上来的温柔。 “今天有人想给你送礼。”岑沛安想起结账那事,觉得有必要和沈捷说一下。 话音刚落,沈捷睁开眼,侧过头看着他,岑沛安对上他的视线,义愤填膺地说:“就是上次想给你送礼的那个经理,今天又帮我结账,说是给你的一点心意,想巴结你呢。” “你收了?”沈捷嗓子烈酒烫过,话里带着酒气,又好听又醉人。 “没。”岑沛安傲气地扭过头,看着车窗外,“谁稀罕,我又不差那一顿饭钱。” 前面老谈笑了声,沈捷闻声抬头,在后视镜里和人相视一眼,也跟着低笑一声,伸手掰过人脸,眯了眯眼睛,又是老狐狸诱哄小孩的样子,“他巴结我,为什么要替你付钱?” “我怎么知道。” 岑沛安不敢看他,垂下脑袋,心虚地抠手,脑子乱做一团。 “真不知道?” “不知道。” 岑沛安斗不过他,三两句话就被人绕进坑里,他回回都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道还能这么装多久。 沈捷手掌放在他后脑勺上,似鼓励又似嘉奖地揉了揉,转而又捏他漫上血色的耳垂,像摸某种温驯的小动物,不带任何情欲,笑意明显地说,“沛安,不收是对的。” 岑沛安默不作声偏过头,玻璃映照出他慌张的神色,沈捷加重力道,指腹在他耳垂打转,薄茧剐的他耳根痒,这回味道变了。 应酬回去沈捷一般不会看书或练字,他洗完澡出来,见岑沛安不在卧室,便抬脚往游戏房走。 游戏房是之前沈捷的茶室,岑沛安搬过来后,非要在二楼改个游戏房,不由分说把他的东西一股脑丢出来,一个人闷头在里面叮叮当当装修了两星期。 沈捷开门,里面没人,听见上楼脚步声转过身,看到岑沛安端着一杯蜂蜜水,和他打了个照面,立马收起脸上犹豫。 “沈叔,给你冲的。”岑沛安善解人意地把水杯端到人面前,“喝了会舒服点。” 沈捷垂眸看着那杯蜂蜜水,又看了看岑沛安装巧卖乖的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更何况岑沛安有点心思全在脸上,什么也藏不住。 沈捷逗他说,“给我下安眠药?” 被他这样曲解,岑沛安直接恼羞成怒,“你以为我是你吗?!动不动就给人下药。” 话一说出口,岑沛安就后悔了,看沈捷愈发阴沉的脸,他小声说,“我没下药。” 沈捷目光太沉太有份量,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下意识地紧张起来,岑沛安也不例外,本来还有事想和人商量,这下也不敢开口了。 “说。”沈捷接过他手里的蜂蜜水,仰头喝了,把空杯子塞回他手里,“说吧,小黄鼠狼。” 这是骂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22、出差 在岑沛安说完出差的事情后,书房陷入一阵沉默,沈捷坐在书桌后,指节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深邃的眉眼无波无澜,就这么淡淡地打量他。 过于安静的氛围让岑沛安陷入不安,他抿了抿唇,瞥见刚刚放在桌角的空玻璃杯,心想早知道是这样,那杯蜂蜜水还不如喂狗。 岑沛安略带情绪地拿起玻璃杯,转身欲走,身后沈捷开口问,“几天?” 松动的语气让岑沛安有些诧异,他转过来不确定地看了看沈捷的脸色,尽量扮起乖巧地说,“4天。” “有点久。”沈捷说着朝他伸出手,“出差做什么?” “讲标。” 岑沛安不情愿地慢吞吞挪过去,刚靠近就被沈捷拦腰抱到腿上,后背紧贴人胸膛,讨价还价道,“也不太久,而且如果结束的早就能提前回来。” 沈捷埋首在他侧颈,抬起深不见底的眼眸,盯着虚空中的一点,锐利精明的目光像阴暗处爬行的某种冷血动物。 竞标的流程沈捷再熟悉不过,无论哪一个环节都和岑沛安这个总裁助理八竿子打不着,他出差无非是想找个合理的借口逃离自己,沈捷轻而易举就能猜到他的意图,却难得没有拆穿。 “为什么让你跟着?” “因为方总器重我啊,他想锻炼我。”岑沛安撒谎起来也是大言不惭。 “哦。” 沈捷闻言轻轻一笑,往他颈间埋得更深,闻到一股迷人又令人难以抗拒的佛手柑味道,是岑沛安身上的沐浴露香。 本着做戏做全套,沈捷忍着高涨的欲望,音色浸着沙哑地夸他,“那说明你工作努力,他很欣赏你。” “那当然。” 岑沛安的呼吸被颈间细碎的吻搅乱,他不自觉仰起脖颈,睡衣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去一只手,指腹似有若无地抚摸他敏感的小腹,细微的电流密密炸开,岑沛安闷声哼了一下,坚持问,“可以去吗?” “可以。”沈捷大方答应,爽快的不像他,岑沛安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毫无征兆地撞进沈捷的眼睛。 那双眼睛欲色浓重,热烫灼热,像一张无懈可击的网,将岑沛安牢牢笼在其中。 “唔” 沈捷捏着他的脸,侧头吻上去,力道一如既往的重,是明晃晃的占有欲和掌控。 岑沛安顺从地张开嘴,舌尖被吮着交换津液,他闭上眼睛,恍惚间感觉身体腾空,他被沈捷搁在面前的书桌上。 真丝的睡衣轻薄,底下冰凉的触感让岑沛安浑身一颤,微微红肿的唇吐出急促的喘息,他抗拒地并起双腿。 “别在这...” “就在这。” 沈捷的语气不容商量,伸出两根手指,插到岑沛安嘴里,压了压他的舌头,然后强势地搅弄起来。 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一股脑扫落,沈捷将他往上抬了抬,解开他睡衣的扣子,又脱光他的裤子,瓷白的身体瞬间暴露在渴求灼热的视线中。 沈捷附身含住他的乳尖,吮磨了片刻,身下人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微红的眼尾沾着一滴泪,要掉不掉。 岑沛安仰躺在桌子上,双腿大张架在沈捷肩上,后穴被手指插得黏液淋漓,,他穴里又湿又软,敏感地淌出一股水,把屁股下的宣纸浸湿。 身前人似注意到这一点,胸腔里闷着一声温顺的笑,抽出手指抹在他腰窝处,戏谑道,“沛安,你好湿。” 说罢扶着发硬的性器插进去,岑沛安身子难耐地弹起,嘴里哼吟着难受,穴口处难以忽视的胀痛感,不管做多少次,他都不能适应沈捷的尺寸。 沈捷掐着他劲瘦的腰肢缓缓抽弄,给他适应的时间,借着明亮的灯光,自上而下仔细观察岑沛安的表情,在看到人眉头有一瞬一皱一舒时,便开始急风骤雨地操干。 沈捷射在他穴里,岑沛安被折腾得有气无力,双腿无力地垂下,喘息着掀开眼皮,体内的性器却忽然暗示性地顶了顶。 不顾岑沛安的挣扎,沈捷把人困在桌子和身躯之间,握着他一只脚踝曲起压在桌面上。 岑沛安一只脚堪堪着地,上半身伏趴在深色桌面上,屁股刚好卡在桌沿,两瓣屁股微微分开,露出被干得潮湿发红的后穴,在冷气下一张一合,缓缓向外吐浓稠的白浊。 第二轮情事结束,差不多已经是半夜,岑沛安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地趴在桌子上,红肿的软穴一股股淌出精液。 都说男人过了三十五就走下坡路,如果真是这样,岑沛安不敢想沈捷年轻的时候在床上会有多强悍。 这么一想,岑沛安心里突然有点庆幸,还好没碰上年轻时候的沈捷,要不一次情事下来,他差不多也得丢半条命。 做完清理,岑沛安已经累到极点,他身体一沾床,立马翻身抱着被子,一头扎进柔软的被褥下。 困倦中,沈捷把他抱到身上,掌心温柔地顺抚他的后颈和后背,继而亲了亲他的耳朵,“沛安,什么时候走?” “周一。”岑沛安不想多说话,但又怕沈捷反悔,强撑着小声回答,话音落罢就要陷入昏睡。 “你刚入职不久,和一行人出差,意见不合有口角之争是难免的,遇事不要冲动,也不要太有正义感强出头,什么都去管...” 沈捷少有的多言,岑沛安困得不行,他不耐烦地蹙起眉头,半梦半醒间敷衍地说,“知道了。” 周日晚上,岑沛安从家回沈捷别墅,进门时沈捷还在餐桌上,连芳姐都有些诧异地说:“沛安今天回来这么早呀。” 沈捷望了眼窗外落下一半的夕阳,抿了抿唇角,意味深长地说,“着急回来收拾东西走。” 岑沛安后知后觉自己目的确实太强,他耳朵微红,低着头上楼,撂了句,“我先上去了。” 只去四天,也不用带太多东西,岑沛安装了两套换洗衣服,收拾到一半,沈捷推门进来,朝他行李箱里扔了两瓶东西。 岑沛安捡起来看,发现是防晒和祛蚊的,他抬头看了看沈捷,默默把东西塞进箱子边角。 这次去的延鳍市,是典型蚊虫多且闷热的南方城市,他怎么就没想到带着些呢。 “这个也装着。”沈捷从衣帽间拿出一件防晒衣,是之前打高尔夫给岑沛安买的。 “这个不用。”岑沛安合上行李箱,“我们讲标在大厦办公室里,又不出去。” “带着。”沈捷语气强势,把衣服丢在床上,“赶紧收拾完去洗澡,今天早点休息,别明天赖床误了飞机。” “明天上午十一点的飞机,误不了。”岑沛安蹲在地上,听到沈捷说他赖床还不高兴,声音闷闷的。 转天早上,沈捷公司有事,不能去机场送他,临上班前硬把人叫起来,嘱咐他早一点去机场。 坐上车,岑沛安还闷闷不乐,他觉没睡好,一脸起床气,送他的老谈也不敢多言。 到机场帮人把箱子拎下来,送进候机室就走了,岑沛安推着箱子,环顾了一圈四周,没看到同事的身影,低头看了时间,看时间还早准备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屁股还没沾椅子,同事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马上就登机了怎么还没到。 岑沛安又看了眼时间,“不是十一点的飞机吗?” “改签了呀,没人通知你吗?” 岑沛安挂断电话,快步往登机口走,远远看见有个同事朝他挥手,“岑助,这里。” “什么时候改的签?” “昨天吧,戴哥说早点去,就和行政部商量着改了,你没看群里的消息吗?” 岑沛安打开手机,仔细翻了一下消息列表,没有找到她说的什么沟通群。 同事也奇怪地凑过来,打开微信群看了眼群成员,“哎呀,怎么没把岑助拉进来呀。” 说完把岑沛安拉进去,顺带上聊天记录,岑沛安进群第一眼就看见戴想回复的收到。 翻到上面是行政的通知,让戴想把所有出差人员拉进来,但戴想偏偏遗漏了他。 岑沛安思忖片刻,攥着手机抬起头,目光越过几位同事,冷冽看着站在最前面的戴想,对方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转过身和他四目相对。 气氛在安静中对峙,谁都没有说话,却四溢着剑拔弩张,戴想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岑助,差点迟到呢。” 岑沛安淡然一笑,神色如常地说,“下次不会了。” 飞机在市里机场降落,安排接机的车在外面候着,看见一行人出来,车里的秘书热情地迎上去。 岑沛安心情欠佳,他走在后面,看那秘书和戴想握手,勾肩搭背熟络得很。 司机帮岑沛安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空气中热浪扑面而来,岑沛安额间的汗珠顺着鬓角滴落,他抬脚上车,身子还没进去,又听到戴想那讨厌的声音,“岑助,你坐前面这辆车。” 岑沛安不耐烦地探出身子,看了眼前面的车,是辆奥迪A8,和沈捷常坐的那辆是同款。 戴想说完和身边的秘书介绍,“这是我们方总的助理,可不能怠慢了,再加上人家从小到大过惯了少爷生活,不能将就。” 这针对之意过于明显,连对面的秘书都有些难为,他视线在岑沛安和戴想之间来回,打圆场说了句,“是我疏忽了,大家奔波一路,我应该都安排商务车让大家好好休息的。” 岑沛安从车上下来,走到戴想面前,仗着身高优势朝他压迫地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似笑非笑地说,“好,谢谢戴经理,还是你想的周到。” 话音落罢,岑沛安迈开长腿,拉开奥迪的车门,弯腰坐进去。 23、仗势 对方公司当晚在一家地方特色餐馆招待岑沛安他们,桌上行政部和采购部的领导都在。 菜还没上齐,白酒已经开了不少,当地的烈酒,闻着辛辣上头,虽然来之前,岑沛安就知道避免不了拼酒,但看眼下这架势,恐怕要灌倒几个。 他们一行人里多是女生,加上岑沛安共三个男的,戴想第二天讲标,他不碰酒却一个劲拱火,一来二去这酒就全部落在了他和另外一位同事身上。 对方个个都是酒桌上身经百战,几轮推杯换盏下来,岑沛安有些招架不住,他借由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时,桌上的同事已经倒了,剩他一个人应付到散场,戴想那王八蛋对他有意见,散场后驾着那位男同事,岑沛安不好麻烦女同事,只能一个人咬牙撑着回酒店。 烈酒灼胃,岑沛安吐得昏天黑地,胃疼头也晕,他捂着胃跪在洗手间地上,久久爬不起来。 床上的手机一直在响,岑沛安看不清屋里的陈设,他摸索着半挪半爬到床边,接起电话。 “结束了吗?” “嗯。”岑沛安胃绞着痛,他索性躺在地板上,蜷缩起身子,用膝盖顶着胃,声线隐忍,透着隐隐的痛苦,“困了。” “喝酒了?” “嗯。” “喝多少?” “不少。” 岑沛安实在难受,浑身冷汗直冒,他鼻腔里哼出绵软的一声,没说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本想着能挨过去,结果天光乍破,岑沛安又去卫生间吐了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喉管被灼伤,他吐出的水全混着血。 岑沛安叫了辆车,准备去医院,外面雨雾缭绕,气温偏低,他出门前从箱子里抽出那件防晒衣披上。 胃部轻微出血,岑沛安拿着检查结果从诊室出来,这医院不大,没设置日间病房,他缴费取完药,只能在输液区等着。 岑沛安一夜没睡,这会儿伴随着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皱着眉头靠在角落的椅子上。 恍惚间,岑沛安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濡湿的空气靠近,他想睁开眼,眼睛却被一只手掌盖住。 “睡吧。”浑厚沙哑的声线,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岑沛安脑子昏沉,身体倒先一步认出来沈捷,被抱起来时也没挣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确定道,“沈叔?” “是我。”沈捷昨晚挂断电话,放心不下,买了夜里的机票赶过来,“睡吧,交给我。” 话音落下,岑沛安真就卸下防备,窝在沈捷怀里,沈捷走关系,给他开了间单独病房,没一会儿,护士过来把针扎上。 岑沛安胃还是疼,他睡不踏实,蜷着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沈捷怕他压着针,一手托着他的掌心,一手捂着输液管。 两瓶水挂完,岑沛安半睁开眼,模糊了一夜的视线终于清明,他小幅度地转了下视线,看见沈捷坐在床头。 他没想到沈捷会来,而且推一下时间,恐怕沈捷挂完电话,一刻都没耽误就过来了。 沈捷也一夜未眠,来之前还开了一天的会,此刻正阖眼休息,他微微垂着脑袋,眼下乌青明显,下巴一圈隔夜长出的灰青色胡茬,身上的衬衫是来不及打理的褶皱。 似察觉到专注的视线,沈捷睁开眼,“醒了?” “嗯。”岑沛安恍了下神,不动声色移开视线,“你、你怎么...” “不说这个。”沈捷打断他,“怎么来医院也不知道和同事打声招呼?一个人过来出事了怎么办?” 他倒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目光深沉犀利,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呵斥的错觉。 “他们灌我酒。”岑沛安心里不畅快,这会儿回过味,没察觉自己的话里话外的撒娇意味,和沈捷告状,“说了不喝非逼着喝。” 说完眼睛朝斜上方瞥了眼沈捷,仗势欺人而不自知,指使他:“你去给我把场子找回来。” 岑沛安脱了防晒衣,里面一件纯白的短袖,身上萦绕着酒店统一的沐浴露香气,整个人病恹恹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一些,又因为低烧,嘴唇红润,惯有的孩子气里,有一点点不可言说的温柔。 沈捷盯着他,半响,嗓音掺着纵容的笑意说:“哪几个人?” 副院长领着海泰几位领导来的时候,沈捷正站在床边给喂岑沛安吃饭。 岑沛安胃不能喝粥,也不能吃油,沈捷就买了份清汤挂面,用筷子夹碎,再用勺子喂他。 “我不吃这个菜,有点苦。”岑沛安指着勺子上的菜杆,怎么都不肯张嘴。 “别挑食。”沈捷不悦地皱起眉,越发觉得岑沛安被惯坏了,这不吃那也不吃。 门口停下一阵脚步声,两个人同时看过去,下一秒,病房门被推开,海泰的副总在最前,“沈总,好久不见啊。” “你们消息挺快。”沈捷语气不咸不淡,把碗放在床上的小桌上,走到沙发上坐下,“都坐吧。” “哪里话,您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准备准备。” “私人行程,又不是公务事,有什么好准备的?”沈捷话说得不客气,他翘起一条腿,姿态压迫,神情严肃淡漠,和刚刚站在床边,目光无奈柔缓的时候判若两人,“还辛苦你们跑一趟。” “应该的。”为首的人瞥了眼岑沛安,试探地问,“这位是?” “家里的小辈。” 岑沛安闻声抬头,下意识地看向沈捷,对方垂了下眼皮,是让他大胆承认的意思。 见状,岑沛安默认般礼貌地点点头,又埋头开始吃东西,尽量不去参与话题。 病房里场面话说个没完,沈捷神色倦乏,听旁边人喋喋不休地介绍项目规划,时不时看一眼岑沛安,看他把菜叶撇开,沉声道:“不许挑食。” “......” 正在殷勤溜须拍马的几位领导被打断,是跟着看向床边,笑呵呵地说:“小孩都挑,我家里的也挑。” 岑沛安打量说话的人,一眼就认出他身后站着的就是昨晚酒桌上灌他酒最厉害的人。 昨晚灌酒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在沈捷面前倒是会惺惺作态。 “不吃了。”岑沛安推开碗筷,明目张胆地使唤沈捷,“沈叔,我想喝水。” 沈捷站起来给他倒水,屋里几个人敛起笑意,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但现在看沈捷这寸步不离无微不至的样子,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焦头烂额的表情。 岑沛安小口喝温水,从杯子里抬起视线,看到他们的反应,心里总算是扬眉吐气。 沈捷挡在他面前,看他脸上眉飞色舞的得意样,轻咳一声,抬手弹了下他脑门,让他收敛一点。 岑沛安仰头看他,偷笑着吐了吐舌头。 一行人离开,病房顿时安静下来,沈捷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撑着手肘,捏了捏眉骨,又睁开眼问他:“胃好一点了吗?” “嗯。”岑沛安点头,斟酌好久还是想问,“沈叔,你怎么过来了?” “不放心你。” “我又没事,有什么不放心的。” “把自己喝进医院还叫没事?”沈捷蹙起眉,一脸不高兴,走过去抬手贴了贴他的额头,摸着退烧了才低声说,“做事冒冒失失,没一点分寸。” 岑沛安莫名其妙挨一顿批评,心里那点飘渺难以言喻的暧昧感激,此刻全部化为乌有,他赌气地拉起被子缩进去,翻过身面朝墙壁默不作声。 沈捷一向很忙,这次突然过来,榆京那边很多工作只能搁置,电话早上响了好几次他都没接,趁这会儿有时间他挨个回过去。 处理完事务回病房,看岑沛安在床上玩手机,病态苍白的脸色缓回一点血色,澄澈的眼睛里簇拥着水光,眨了眨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下午。” “这么着急吗?” “不舍得?”沈捷笑了下,难以捉摸的目光神情,攥着人刚扎针的手牵到嘴边亲了亲,“跟我回去吗?” “不行,擅自回去不太好,而且今天下午他们讲标,我也想去看看。”岑沛安规避掉他的第一个问题,别扭地抽回手,不适应地躲了下沈捷的目光,耳尖漫上一点绯红,拇指压了压被人亲过的地方。 沈捷还是习惯盯着他,嗓音变得含糊,话语间掺了点笑意说:“行,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飞机起飞前,沈捷给他发了条短信,反正里里外外都是一些嘱咐的话,从吃饭到睡觉事无巨细。 岑沛安刚到对方公司大厦,回了一条自己知道的消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握着手机盯了好一会儿屏幕。 沈捷没有再回消息。 讲完标第二天,因为岑沛安这层关系,对方又格外热情殷勤地带他们参观公司产业基地。 基地大部分都在郊区户外,没个遮挡物,岑沛安心想还好有防晒衣,要不回去不知道被晒成什么样子。 回榆京那天,碰上沈捷出公差,老谈去接他,路上看岑沛安兴致缺缺的模样,问了句:“沛安,这次出差怎么样?” “挺好的。”岑沛安有气无力地回答。 说完,空气陷入安静,安静中隐约能听见岑沛安怦怦怦的心跳,他装作随意地问:“沈叔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得一周。” “哦。” 老谈和他开玩笑,“沈总走了,你也能自在点。” 岑沛安含糊其辞地“嗯”了声,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也不知道是在等谁的消息,反反复复地戳进微信。 过了好一会儿,岑沛安打开车窗,外面起了一阵晚风,吹得路上树枝沙沙响。 手机嗡嗡震动两下,岑沛安低头看了眼,又把手机扣翻在腿上,心照不宣地朝车窗外看。 屏幕上是沈捷的消息。 在家等我。 祝我们三八妇女节快乐?!!! 24、扬眉吐气 海泰的标迟迟没有授标结果,负责项目的前后端部门都有些着急,岑沛安早上一来,就看见几个同事头挨头地小声议论。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几个人连忙滑动椅子,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工位,再看清是岑沛安后,其中一个人松了口气,“岑助,你怎么也不出个声,我还以为是袁希姐。” 岑沛安笑着问:“袁希姐有那么可怕吗?” “平时没有,但今天不好说。” “什么意思?” 对方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冲他招招手,拉了把椅子搁在身边让他坐,“你知道为什么海泰迟迟没有授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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