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瞧瞧这些,个个都是大拿,随便拔根腿毛都比你的胳膊粗,那些大爷们在这儿待了几十年上百年,没有一个能够逃脱,你且安心地待着吧。” 我有些不甘心,说难道真的没有办法? 地魔说有。 我满心欢喜,说什么办法,您说,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一定努力。 地魔说瞧你小子眉清目秀的,给孟婆舔舔屁股,说不定她一高兴了,就把你给放了,哈哈…… 笑罢,他转身离去,留了一个背影给我。 地魔离开,我左右打量着这些人,发现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根本没有人搭理我。 我知道他们真的如同地魔所说的,个个都已经疯魔了。 我想起那个唱歌的歌者还有些神志,便又跑到他跟前,恭敬地说道:“初次见面,在下陆言,还未请教您是……” 那人仿佛面前根本我这个人一般,自顾自地细声唱着,并不理我。 我又尝试着找别人说话,结果都碰了壁,揉着一鼻子的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想着自己永生永世都要囚禁于这里,不由得心中惊骇,越发地难过了起来。 我胡思乱想,没一会儿人就感觉不行了,有一股焦躁的心情腾然而起,想要发疯地喊叫起来。 就在我张嘴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想起这儿的大爷们,一个比一个的来头大,赶忙闭上嘴。 虽说我现在是灵体状态,不会湮灭,但是被揍得死去活来,显然也不是回事儿。 毕竟我刚才扇了自己一巴掌,也确实很痛。 我盘腿静坐,尝试着练了一下功法,发现根本没有用,体内没有一丝经历流转,想必是没有肉身的缘故,所以没有办法修行。 修行不得,我想着不如睡一觉吧? 没想到我躺倒在地,闭上眼睛,思绪却滚滚万千,根本就没有一丝困倦之意。 我没办法了,又爬了起来,瞧见不远处有一把锋利的匕首,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石胚,心中不由得一动,走过去,将那匕首拿起来,左右一看,也没有人阻止我,便盘腿坐下,拿着那石胚雕刻了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我削坏了好几块,不过弄久了一点儿,就立刻变得纯熟起来。 一熟悉了,我就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却是在那石胚上面,雕出了一个虫虫的站立像来。 我雕完了,仔细打磨一番,又用衣袖擦了擦,正准备欣赏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问道:“小伙子,手艺不错啊?” 我一扭头,瞧见刚才出手制止了地魔和第一杀手之间较量的老道士,出现在了我身边。 第五十一章 再造之恩 说句实话,别说一年半载,十年百年,就这一会儿,我就已经憋得难受极了,然而我这初来乍到的,也不敢胡乱耍性子,想着自己身上也有门手艺,既然修行不成,磨练磨练雕工,也算是打发时间。 万万没想到,那个让地魔如此畏惧的老道士,居然主动过来找我攀谈,实在是让我震惊。 地魔说了许多话,我记忆最深的一句,那就是在这儿的,没有一个小角色。 个个都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 而这位老道士,则是大人物之中的大人物,对于他的询问,我实在是受宠若惊,慌忙站起来,一脸紧张地回答道:“对,对不起……” 我将匕首转过类,刀尖对准我,递给他,说我不知道是你的,还你…… 他摆了摆手,一脸慈祥地笑着,说这不是我的,是那个家伙的。 我扭头望去,却见是一个长了个兔子脸的家伙,正盘坐着,口中念念不休,根本就不理会我们这边呢,心中方安,犹豫地说道:“这样啊,您找我什么事儿?” 老道士指着我右手上面拽着的石像,说你这个东西,我瞧着面熟,给我看看。 我哪里敢违抗这老道士的吩咐,赶忙将刚刚出炉的石像交到了他手里。 这石像说白了就是手办,二十公分的长度,因为我心情烦躁,所以雕刻得并不完美,只不过该有的都有了,将虫虫大部分的神韵都刻画了出来,我瞧见老道士看着,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您认识她?” 我之所以这般问,是因为老道士在这儿不知道待了多少年,肯定是不会认识虫虫的,但虫虫可是照着蚩丽妹的样子,一模一样刻过来的。 如果他对着石像感觉挺熟,说不定他就认识蚩丽妹。 而如果他认识蚩丽妹,而且还不是仇人的话,那么我就可以顺藤摸瓜,把这关系给靠一靠,抱上这老道士的大腿,不管怎么说,都比被人欺负了强。 不过…… 不管怎么折腾,都离不开这个鬼地方,如此想来,实在也没有什么卵用。 我心中有些黯然,不过倒也还是保持着微笑,不过老道士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却摇了摇头,说看着熟,就是想不起来了。 我说您老仔细想一想? 老道士将石像还给了我,叹了一口气,说在这里待了太久,很多东西都是前尘往事了,想也没有用,何必纠结?对了,你的这手艺不错,教教我呗? 我一愣,没想到他老人家居然找我学艺? 这位爷可是大人物,而我这个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我没有贸然拒绝,而是小心试探道:“您一身手段,何必跟我学这细枝末节的东西呢?” 老道士摇头,说往日的时候,总觉得修行入境,方才是正道,终日参悟,就盼着得道,然而真正抵达某种程度的时候,才发现这世界并非我们所想象的那个样子,到处都充满了谎言,回忆起来,反倒是这种小东西,能磨练人的心志。说起来,我比不上我那师弟……咦,我师弟叫什么名字来着?这话到了嘴边,怎么就说不出来了? 他说着说着,也迷糊了,我瞧见他懵懂难受的表情,心中也有些悲伤,这位老道士当初说不定也是舞动风云的人物,现在却时而冷静,时而迷糊,老年痴呆一般,着实有些可怜。 我比起他来,无论是修为,还是心志,都远远不如,说不定不用多久,就会变成一二傻子吧?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若要学,我教你便是了。” 老道士的眼中露出了童真一般的光芒,说好啊,你说吧,我听听。 我便开始讲起了自己对于雕塑的理解来:“雕塑起源于宗教和社会政治的需求,最终是用于神像的建立,所以通常会变得扭曲和夸张,需要集中全部的经历,保持力道的稳定,以及对于材质的把握……” 我对于雕塑的理解,除了梦中那位耶朗大匠的经验,还有之后在网上查到的一些资料,以及平日里结合起来,对于雕工的感悟。 这些东西,因为我差不多都吃透了的缘故,所以讲解起来,都是很有用的心得,特别是我乃骤然而得,从陌生到熟悉只花了很少的时间,所以对于理解上面,更多的不是大师那种玄妙的东西,而是平凡和普通的过程,使得教起人来,祛除了玄之又玄的感悟,而多了许多实际的操作技巧。 简单、易学、上手…… 在我的指导下,老道士在浪费了四五块石胚之后,居然完成了一个很粗糙的作品。 我仔细打量,发现这石像隐约之间,居然是一个躬身微笑的老者。 我说他是谁? 老道士想了许久,对我说他是陶弘景。 我说陶弘景是谁? 老道士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想不起来了。 我瞧见他脸色有些痛苦,似乎为自己糟糕的记忆而难过,安慰了他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说陶弘景莫不是编著了《真诰》、《本草经集注》的山中宰相、华阳隐居? 老道士眼睛一亮,说对,对,就是他,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陶弘景他是茅山的前辈高人,我自然是知道的。 老道士听到我这话,双眼一亮,口中喃喃念叨着“茅山、茅山”,整个人便开始发抖起来,我慌忙扶住他,说前辈你没事吧? 我低头一看,却瞧见他满脸泪水,弄得胡子上面都是湿漉漉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触动了老人家的伤心处,只是将他给扶着,过了许久,老道士方才抹去眼泪,指着自己手中的作品,说道:“年轻人,你见过陶弘景的雕塑么?” 我点头,说瞧过一次。 我当初在茅山秘境之中,那清池宫上,的确是有见过陶弘景的雕像,不但如此,三茅祖师的雕塑也是瞧了真切的,虽说当时只不过是粗略一观,不过修行者的记忆,与以前到底不同,此刻闭上眼睛,那一幕还是能够浮现于眼前的。 老道士激动地抓住了我的手,说年轻人,我已经记不得了,你能不能帮我雕刻出来,送给我收藏? 我说举手之劳,你且等着。 接过了老道士手中那半成品,又接过了匕首,我盘腿坐下,凝望着那半成品的石胚,久久没有落刀。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做这种事情,需要摒除杂念,全神贯注。 我感觉得出来,这个陶弘景的石像,对于我面前的这位老人家来说,是一种类似于精神寄托的重要意义,甚至于能够对他此刻渐渐模糊的神志都产生最为坚定的逆转,所以方才如此慎重。 我希望能够做得完美,不留一丝遗憾。 调整好了呼吸,我开始下刀。 匕首在我的手中,宛如画壁,天马行空,羚羊挂角,一招一式,都显得那般的精准。 在那一刻,我已经不再是我,不再是陆言。 那位不知名的耶朗大匠人附着在了我的意识之上,开始操纵起了我的双手来。 一开始的时候,我下刀飞快,然而当整体的造型都出来之后,我的刀锋变慢了,而且越来越慢,许久都没有下一刀。 我的脑海里一直回旋着当初在茅山宗清池宫中瞧见的那副金身雕塑,然后将它给复制在这里来。 这不是简单的复制,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创造。 一刀、一刀、一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最后一刀,落在了陶弘景的眼睛那儿,轻轻地一划,那双眼仿佛睁开来了一般,里面有红、黄、绿、蓝、紫五色光芒迸射而出,照耀在了我的身上,我感觉浑身一暖,整个人都觉得生机蓬勃,就好像人生得到了某种升华一般。 我下意识地想要朝着那神像望去,结果发现手中一空,却瞧见那石像居然出现在了老道士的手中。 他死死地盯着那石像打量,口中喃喃自语地说道:“像,真的是太像了。” 我有些发愣,说前辈,跟什么像啊? 老道士浑身颤抖,突然将那石像恭恭敬敬地摆放在了地上,然后跪倒在了石像面前,朝着那陶弘景的石像说道:“弟子愚钝,居然浑浑噩噩这么多年,实在有愧。”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我瞧见那石像的双目之中,居然迸射出一道五彩光芒,照进了老道士的头顶去。 紧接着他的头顶之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小人儿来。 那小人儿就是个婴孩儿,不过那眉眼之间,却与这个老道士有七分相似,它睁开了眼睛,瞧了我一眼,似乎颇有深意。 这景象仅仅只是一瞬之间,转瞬即止,紧接着老道士将石像收入了大袖之中。 婴孩也消失不见。 老道士笑了,微微一笑,仙风道骨的模样让人如沐春风,止不住地心中开怀,而就在此时,他轻轻一挥收,周遭的杂音顿时消减了去。 他盯着我,良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年轻人,你与我,如有再造之恩。老道士从不欠人情分,这里有一招法门,名曰神剑引雷术,便传授于你,日后或许对你有些帮助,你且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第五十二章 梦与现实 老道士在我耳边轻轻讲述着,他的话语不多,句句凝练,听在耳中,仿佛仙音一般,让人觉得那沉闷的房间里面,另外开了一扇窗户。 有一丝光亮,从天际照耀了进来。 神剑引雷术,并非是一招手段,而是一个完整的体系,是承袭自《道法会元》和《清微丹诀》之上的一种究极雷法。 雷法,乃雷鸣电掣之力,能开示阴阳生克,清者上,浊者下,至刚至阳之术。 我修行的体系,乃巫蛊之道,虽然融合百家,但是更多的则是偏重于巫蛊与密宗之术,对于道法,到底还是欠缺了一些理解,所以老道士不得不帮我科普了许多东西。 当那神剑引雷术最终的咒诀传于我耳中之时,我的心中狂跳不止。 “三清祖师在上,三茅师祖返世,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赦!” 这句话,我几乎烂熟于心。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我曾经见到有一个人使用过这样的手段。 杂毛小道萧克明,前代茅山宗掌教。 在属性为阴的黄泉地府之中,他就是凭借着这一招,将让所有人都为之头疼的阴神龙环给一招击杀,其果断干脆之处,让人为之汗颜。 我当时就是一哆嗦,低声说道:“前辈,你这手段,可是茅山宗的法门?” 老道士瞧了我一眼,说怎么,你认得? 我点头,说对,亲眼瞧见一人用过,那人是茅山宗的前代掌教。 老道士的眼睛眯了起来,缓缓说道:“之所以传你此数,我自有考量,不过这里我需要给你讲一点。” 我知道这手段的厉害,顿时就心生敬畏,拱手说请指教。 老道士说我教你这手段,不管何人问你,你皆不可与人说起遇见过我的事情,也不能述说来由,可晓得? 我苦笑,指着这周遭说道:“你我困守这儿,不知何年何月方才能够离开,又有谁关心呢?” 他盯着我,说你只管答应我就是了。 我瞧见他如此执着,虽然不解其意,不过还是点头说好,我绝对保密,打死也不说。 听到我的保证,他双手一搓,却是从那石像之中,凝结出了一把绣花针一般的小剑来,平平刺入我的额头之上。 我感觉到浑身一震,如遭雷轰,体表有蓝紫色电弧浮动,一闪而过。 我心中有些慌,说这是什么? 他低声说道:“此乃雷意剑心,乃我对于神剑引雷术以及清微雷法的毕生感悟,植入你心,便能让你领悟真意,事半功倍。” 我心中一震,拱手说道:“多谢前辈厚爱。” 他的脸色严肃,说:“我的身份,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而我也正是从你身上,窥得一缕天机,方才会如此行事,日后你自然会知晓我的道理;行了,话说到这里,就适可而止了,多了泄露天机;你且好自为之吧,希望你日后能够看在我传你道法的份上,对茅山多加照拂才是……” 他说罢,却是转身离开,走到不远处,侧卧着,躺倒睡了过去。 我有些发愣,不知道这老道士跟我叽里呱啦聊了大半天,到底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我特么就一个困守此中的小角色,你却希望我对茅山多加照拂,这是什么鬼? 且不谈我守在这里出不去,就算是我十年之后得以解脱,也再也难回阳世;而即便是我回到阳世,人家茅山宗高手云集,用得着我去照拂? 我上门去,吃个闭门羹还差不多呢…… 不过这老道士虽然是胡言乱语,但传授我的道法却是十分玄妙,我复述一遍在心头,感觉朗朗上口,诸多口诀萦绕心头,不但有雷法,就连配套的手段都一一对应,详细得很,并不像是忽悠人的样子。 莫非,这位老道士,是茅山宗的某位前辈? 只是他为何会困守在这里呢? 我心中疑惑,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地魔却又出现在了我的跟前来,冲着我说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虽然他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但我对这家伙其实还是有一些戒心的,指着手中的石像,对他说道:“他问我教他雕刻的技巧,我便教了他一会儿。” 地魔没有仔细看,不以为意,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转移注意力,终有一天,还是会疯的,有个卵用? 我没有说话,仔细回想起先前的道法,而这时地魔突然一把抓着我,说不对,他传你道法了,对不? 我心中一跳,却没有任何犹豫地摇头说道:“没有。” 地魔嘿然而笑,说你小子真不会撒谎,回答得太快了,反而是心虚,快告诉我,你跟你说了些什么高明的道法?说出来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我依旧摇头,坚决不说,他的眼珠子突然一转,说我拿东西跟你换。 我一愣,说你拿什么东西跟我换? 地魔举手,手掌之上突然有光华浮动,凝聚成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小球来。 这小球苹果大小,不断旋转,如同地球仪一般,上面无数金色的符文如蝌蚪一般游动,仿佛蕴含着万千奥义一般。 我正待仔细打量,却瞧见那小球突然间从中崩塌,如同苹果一样,露出了一个内凹的口子来。 那口子之中,仿佛有无数吸力,外面的光华就往里面收去。 这效果绚烂,让人目瞪口呆,看起来可比老道士的手段绚烂许多,而这时地魔也徐徐说道:“我这手段,叫做地煞陷阵,一旦起来,整个空间都为之禁锢,而地下也是接引地煞,陡然喷发;除此之外,还可以将身子融入泥土之中,借此土遁,转瞬之间,便能够至百米开外,你看如何?” 我说真不错。 地魔陡然一收,微笑着说道:“既然不错,不如交换?” 我说好啊,你且坐好,我跟你讲解一下如何雕刻的塑形,以及相关的手法和技艺…… 地魔脸色一肃,瞪着我说道:“你耍我呢?我要跟你交换的,是那老道士传你的手段,你这破手艺真的以为会有人稀罕?” 我耸了耸肩膀,说那就没办法了。 我找了个地方,盘腿而坐,没有再理他,准备琢磨老道士刚才的道法,这时地魔气势汹汹地走到了我的面前来,冲着我阴沉地说道:“你以为搭上那家伙,就可以牛气了?” 我苦笑着说道:“前辈,我说真话,你不信,我又能如何?” 我说得真诚,连自己都信了,地魔将信将疑,想要拿捏我,却又有些忌惮不远处侧卧而眠的老道士,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他走了之后,我反而是沉下了心思来,回想先前,突然间觉得老道士的话语里,颇多深意。 他为什么会朝着那陶弘景的石像跪拜呢? 那石像之中射出来的五彩光华,又是何物?他为什么会说我对他有再造之恩呢? 我心中疑惑,心思又落到了手中的石像上来。 我看了一眼虫虫,心中那彷徨无措的恐惧却收敛了几分,虽说之前那老奶奶的考验表明,虫虫对我的心思其实并不多,她甚至都不知道我有多大,然而即便如此,一想到她,我的心中就是暖暖的。 或许这就是信仰吧,只求心安,不求回报。 我刚才思索着神剑引雷术的种种手段,脑子有些涨,此刻心烦,便回到了石像上来,想着刚才心不在焉,使得这雕像颇多遗憾之处。 我沉下心来,耐心地雕琢着这石像,不知不觉间,一个活灵活现的虫虫就从刀锋之中浮现出来。 连续雕出两尊石像,我的精力也是消耗殆尽,颇觉疲惫,左右一看,瞧见那地魔依旧若有若无地朝着我这边望来。 他是想对我图谋不轨么? 我困倦得很,不过却没有敢立刻睡去,左右一打量,却是跑到了老道士的跟前,然后在他身边躺下。 在这儿我获得了足够的安全感,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之间,一种熟悉的感觉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的世界又是一片扭曲,这回的我是一个祭司,站在王城之前,与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羽士相斗。 那个人也曾经出现在我的梦中过,斩杀使节的那人,也是他。 陈立! 我这个祭司,这是夜郎千名祭司之一,算不得厉害,甚至在陈立的跟前都走不过三招,头颅飞扬的那一刻,我回望一生,心中充满了仇恨。 王带领着十万带甲,征战荒蛮小人,为这个时间带来和平,然而这帮羽士居然在背后捅刀子,趁机灭我国? 我恨啊…… 浓烈的恨意灼烧着我的心灵,然而祭司与我,也就是陆言的意志却一直并存着,与之前不同的是,我从头到尾,都是如此的情形,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梦,而并非真实。 是我的意识太过于强大了么? 还是这祭司太过于弱小? 就在恨意灼烧着我的心灵之时,我突然心中一动,眼前却是又出现了另外的一副画面来。 那陈立的影像倏然消失,而变成了老道士来。 老道士的身子逐渐缩小,最终融入到了那小石像里面去,而小石像则在一瞬间裂开,有五彩光华流露出来,撕裂空间。 等等,这个不是梦! 第五十三章 现实或梦 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我陡然睁开了眼睛,瞧见自己原本侧躺在了老道士跟前,防止那地魔害我,然而此刻我面前这儿,居然只有一堆衣衫,而那老道士则已经凭空消失了去。 还没有等我回过神来,就感觉整个空间都为之一抖。 我仰头望去,却见到一道五彩光芒陡然浮现而起,将迷蒙的空间都为之撕裂,而这个时候,一直没有露面的老奶奶终于出头了,尽管我瞧不见对方的身影,却听到了她狠厉的声音:“你敢造反?” 两种力量在纠结撕扯,一方攻,一方守,尽管迷雾笼罩,瞧得并不是那般清晰,但我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与那老奶奶较劲儿的,正是传我神剑引雷术的老道士。 果然,就在我心中疑惑的时候,那老道士的声音出现了:“孟婆,你囚禁了我一甲子,是时候放我离开了!” 孟婆? 这人真的是孟婆,是我知道的那个孟婆么? 一声冷笑,那老奶奶说道:“既然入了我的瓮中,怎么可能让你离开,你且就乖乖呆在这里便是了,何必反抗!” 轰! 两人说话的时候,又发生了几次碰撞,整个空间的炁场一阵紊乱。 我心中疑惑,想着在这儿大家都是灵体存在,为何只有我一个人像小白羊一般,什么都没有,而老道士却能够与那孟婆反抗,而地魔则翻掌之间,却又有诸多光球浮动? 难道在这儿,灵体也能够修行? 我正满脑子乱糟糟的时候,突然间旁边有人一把抓住了我,我回头一看,却正是地魔。 只见他一脸扭曲地盯着我,一对眼睛宛如死鱼,激动无比地说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被地魔给揪住,瞧见周遭那些表现怪异的人都变得疯狂起来,有的大喊大叫,有的蹦蹦跳跳,似乎都想着逃离这个囚笼里,而唯独地魔准确地预计了我与此次事件的关系,右手画圈,将我们两人给隔离开来,然后左手紧紧揪着我。 我摇头,不肯承认,地魔就一把揪住我,喘息着说道:“虚清在这里待了几十年了,怎么你一来,他就能够破空离开了?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快说!” 我被他逼得急,脑子也忍不住地快速思索起来。 对啊,老道士为什么就拥有能够与孟婆较量的资本了呢? 等等,难道是因为那石像? 所有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快速划过,我想起了老道士让我刻出陶弘景石像的画面,以及他叩首之后石像上发出的五彩光芒,再有就是之前我在梦中,瞧见老道士的身子陡然缩小,融入到了那石像中去,然后石像表面的岩石炸裂,露出了五彩流光,将空间撕裂…… 等等,难道那些石胚并非灵物,而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老道士他是利用那石像,与自己的祖师沟通了联系,又从中获得了力量,最后将身子融入到了石像里去,从而在石像里获得了足以破空而去的力量? 那么这石胚,到底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真相似乎变得触手可及了,仿佛只要伸手戳破那窗户纸,一切就已经明了。 而这个时候,我的心中又是一阵狂跳,想起了老道士在恢复了意识之后,跟我说的一连串话语。 他让我不管遇到任何人,都不能够说出他的名字,以及神剑引雷术的传承。 他告诉我,说我们该见面的时候,自然会再回。 他还告诉我,说希望我看在他传我道法的份上,以后对茅山,多加照拂…… 这些话语,在此之前,我听在耳中,都觉得实在是多此一举,毕竟我们可是困守在这个鬼地方,不知道要待上多少年,谈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然而此刻,它就变得大为不同了。 老道士居然要离开了,待了一甲子的时间,他终于要挣脱牢笼,离开这里,而从他话语里面的意思来看,似乎觉得我离开这里,也不是什么问题。 为什么呢? 他之所以能够离开,是因为凭借着与祖师之间的沟通,我呢,难道是凭借着对虫虫的思念,以及伟大的爱情么? 别扯了,又不是玛丽苏,哪有这么扯? 等等、等等…… 不是虫虫,是小红,是聚血蛊! 对了,是聚血蛊。 想到这个,我所有的疑惑顿时就解开了,如果我现在是灵体的话,小红并不在我的身上,所以我是不可能梦到那个被骑着高头大马的羽士所杀的梦,我也梦不到那位可怜的小祭司,也不可能有满满的仇恨弥漫在胸口。 但是一切就是这般的发生了,说明我与聚血蛊之间,还有着一种神秘而坚定的联系。 这联系,会不会就是我离开这里的契机呢? 我浑身一震,感觉眼前一阵开阔,而我旁边的地魔瞧见了我这阴晴不定的脸容,顿时就睁大了眼睛,说你想到什么了吗?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烦人的家伙,而就在此刻,我们头顶上又传来了一阵巨震,。 一道金光,从无尽虚空蔓延而来,一个恢弘威严的声音出现,对着孟婆说道:“你囚禁我门人一甲子,我不问缘由,现如今,你还打算将他继续囚禁下去么?” 轰…… 这一句话,使得整个空间都为之颤抖,天地颠倒,我和地魔也滚落在了地上来,地魔双目圆睁,惊讶地喊道:“陶、陶弘景?” 面对着这样的神威,孟婆毫不示弱地说道:“他走也可以,净身出户,把我的东西给放下!” 那人说道:“混账,你关了他一甲子,这点东西,可不是应得的?” 破!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老道士再一次蓄力,陡然破开了一道裂缝来,然后自己化作一道光,朝着里面奔走而去。 而就在此时,我的耳边却响起了他的话语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话儿就如同一道惊雷,在我的心中响起,我感觉自己灵魂之中有一个节点不断颤动,紧接着万千丝缕从无尽的虚空之中垂落而来。 我闭上眼,满满都是小红随风漂浮的模样,感觉到心灵深处,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将我往那儿拉扯而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旁边突然传来了地魔的声音:“你要走,带上我!” 我睁开眼睛来,瞧见地魔居然将之前给我展示的那个黑白相间的小球,打入了我的胸口里来。 啊? 我感觉浑身一震,脑子“嗡”地一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孟婆的一声尖叫:“不,你也想跑,不行!” 我感觉往上飞掠而过的身子仿佛被缠上了无数的丝缕,有巨大的阻力产生。 我闭上了眼睛,满脑子全部都是聚血蛊的身影……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我感觉到那种吸引力攀升到了极点,整个人的身上,承担了快到了极限的速度。 这速度让我喘不过气来,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拉扯得扭曲,几近湮灭。 轰…… 天地之间,一阵轰鸣,而后就是死一样的沉寂,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我听到有人在喊我。 这声音无比轻柔,就像情人一般的甜蜜,它是那般的熟悉和亲切,渐渐地,音节就化作了无数的光点,最终汇聚成了一张美丽到极致的脸孔来,然后冲着我笑。 虫虫,是虫虫! 我的心中一阵狂喜,忍不住热泪盈眶,大声喊道:“虫虫,虫虫,别离开我,求你了……” 我伸着双手往前抓,却什么也抓不到,越发地觉得伤心。 我像孩子一样地哭着,而突然间,感觉到嘴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是什么东西呢?它有些柔软,还有些湿润,有点儿像饱满的气球,还有一股莫名沁人的香气,让人舍不得离开,忍不住用舌头去探索…… 唔…… 就在我飘飘欲仙的时候,脸上突然给人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让我一下子就从美梦中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瞧见一脸娇羞,犹如蒙上了一块红布的虫虫。 虫虫,是真的虫虫,也不是梦! 我从没有一刻觉得虫虫如此刻那般美丽,尽管她之前就很美,但是却有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亲近的美,仿佛画报上或者电脑硬盘的感觉,然而此刻给我的感觉,却是那么的实在,伸手可及一般。 她好像就在我面前,也在我的心中,而我,似乎也在她的心中。 四目相交,我突然间有一丝感动。 这世间,有一人,如我爱她一般地爱我,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加幸运么? 我浑身激动,有些说不出话来,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感觉嘴唇有些怪,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突然间旁边就传出了一道鬼畜般的狂笑来:“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虽然我知道在这么严肃冷静的时候笑场有些不对,但是陆言这小子的表情,实在是太猥琐了!哈哈哈,谁扶一下我,受不了了,啊哈哈哈……” 这怪笑声将一切的迷梦都给击碎,我循声望去,却瞧见那人竟然是杂毛小道。 我出来了么? 第五十四章 危机犹在 杂毛小道鬼畜疯魔一般的笑声,让我回过了神来,左右一看,才发现不但是杂毛小道和虫虫,就连姜宝也在我身边,至于洛飞雨,则没有见到了踪影。 而我们所在的地方,居然不是那三生山,而是在白山附近的熔浆山洞之中。 我怎么会在这里? 虫虫见我醒转过来,红着脸,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我双手撑地,站起了身来,张了张嘴,说道:“我们这是怎么回来的?” 我一说话,把自己都给吓到了,那声音沙哑得厉害,就好像一长期卧床的病人一般,而杂毛小道则收敛住了笑声,说怎么样,死猪一样躺了好几天,感觉还是活着不错吧? 我说我睡了几天? 杂毛小道说明天就是十五日之期,你自己算一算咯? 我一想,方才知道我睡了那么久。 不过,我先前的遭遇,应该都是真的吧? 我问杂毛小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坏笑,指着外面说道:“你是问我刚才你吻了虫虫的事情?好嘛,人家这几天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一个女孩子一声不吭地背着你,好不容易把你弄到这儿来,又一直守着你,没想到你一睁眼,就把人家给亲了……” 我说呃,我说的不是这个——洛飞雨怎么不在了? 杂毛小道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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