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寨子前来。 跟之前瞧见的苗寨不同,这里的寨子没有寨墙,那吊脚楼在山上四处散落,大片的梯田层层叠叠,阳光一照,就好像山边出现了无数的白色绸带。 美! 我们来到了寨子前的一片打谷场前,一路过来无人阻拦,乡民在田地里忙碌着,打谷场边的老槐树下有几个老头在抽着旱烟聊天,光屁股的小孩儿追着一个破烂足球,在跑来跑去,还有一个戴眼镜、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子在跟几个井旁洗衣服的妇女说些什么。 这村子跟滇南边陲的无数村庄一般,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难道这儿就是我的第三站么? 我看了虫虫一眼,她示意我去找人问,我没办法,硬着头皮来到了那大槐树下,对那几个拿着旱烟杆子吞云吐雾的老头子拱手说道:“这里可是四排山的排山蛊苗?” 这树下的两个老头子有些耳背,听不懂跟我在说些什么。 我又问了一句,另外一个老头才摇着蒲扇问我,说后生仔,你问这个做啥子,我们这里是狗带村二大队。 狗带村?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着急了,说大爷,我问你们,村子里可有什么神婆或者别的人啊,方老呢? 老头哈哈笑了起来,说啥方老啊,现在是新社会,你要找当官儿的,就去找大队队长,或者去那边村子,找村委书记;至于神婆,早年间倒是有几个,三反五反的时候,全部都给斗倒了,哪里还有这玩意啊…… 啊? 我的天,怎么回事这样子呢? 我满脑子浆糊,回头来找虫虫,说大姐,你昨天夜里不是说要进这村子里来探一下路么,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啊,人家这里,根本就不叫排山蛊苗好吧? 虫虫没有说话,而苗女念念则一脸无语地说道:“你真的以为虫虫姐是来这破村子探路啊,她是去帮你擦屁股好吧?” 擦屁股? 难道她昨天是去找那个余领导的麻烦? 难怪她一直到今天早上才会来,给人的感觉还颇为疲惫,而且一回来就找出了藏在我衣领里的那小黑点。 我心中一暖,问她说怎么样,事情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虫虫摇了摇头,说那人的身手很强,真的很强,我没有跟他交手,对峙了一下他就离开了,应该是没有恶意。 我长嘘了一口气,说那现在怎么办,这里不是排山蛊苗,我们要不要另外找一下? 正说着话,刚才在井边的那个马尾辫女子走到了我们的跟前来,冲我们招呼道:“嗨,你们是外面来的么,怎么称呼?” 我没想到她会过来跟我们打招呼,愣了一下,才说道:“你好,你是?” 马尾辫女子自我介绍,说我叫董早,是春城来的大学生志愿者,现在在狗带村村小当老师,这边有几个学生辍学了,不肯读书,我是过来劝他们家长的。好久没有见外面的人了,瞧见你们,就忍不住过来打个招呼。 志愿者? 瞧见面前这女孩子洋溢着青春热情的脸,我不由得肃然起敬。 我一路过来,能够看到滇南的很多山村土地贫瘠,人们愚昧无知,教育水平普遍低下,而她一个大学生,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这里受苦,实在是了不得。 面对这样的人,我也没有太多的防备,对她说道:“我们是苗族风情文化的爱好者,听说这一带曾经有一个很出名的排山蛊苗,就想过来看一看。我姓陆,家中排行老二,你叫我陆老二就好,这是虫虫,这是念念……” 我简单介绍完毕,马尾辫女子董早冲她们招呼道:“念念,哇、虫虫你长得好美啊,皮肤好白,又这么高,你是做模特的么?” 她的笑容感染了我们所有人,虫虫并没有像对待余领导那般敌视,而是笑着说哪有,不是的。 董早热情地邀请我们去村小学做客,我问她事情办完没有,她有些丧气地摇了摇头,说没有,她们不肯让小孩子过来上学了,说家里太忙,需要帮着打猪草、放牛还有带弟弟妹妹,小孩子嘛,识几个字,会算数就行了,学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听到这个说法,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她们一辈子都在这大山里待着,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所以不明白知识的重要性。 董早十分认同地点头,说对啊,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啊,要不然,他们只有一代又一代地穷下去。 征询过了虫虫的意见,我们跟着董早来到了狗带村的村小。 那是位于另外一边山的山窝子里,走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到,这里有差不多一百多户人家,村小学是最好的建筑,一处两层楼的砖瓦房,因为是星期六的缘故,学校不上课,所以董早就把我们请到办公室坐下。 这村小总共两个民办教师,一个是校长,一个教数学的老师,其余的老师都是由志愿者组成的。 听到有客人来,其余的四个志愿者都过来了,三男一女,加上董早,正好是五个人,他们都是滇南各个大学的大学生。 年轻人闷在这么一个大山里,闲得慌,过来之后好是一番热闹,就着苗族文化的话题开始聊。 他们告诉我,说如果是对巫蛊文化感兴趣的话,负责任的跟我讲,完全就是瞎扯淡。 他们之前也信这个,那个时候没事就爱上天涯,看些鬼故事,还以为遍地都是呢,结果跑这里来志愿者,好几个月了,什么都没有瞧见,只有遍地的贫穷和愚昧。 有一个男生还告诉我,说他亲眼看到有一个孩子发了高烧,就去请了神婆,弄了点香灰,结果吃死了人。 所以说,这些玩意,都是骗人的。 虫虫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借故离开。 她长得美,一来就饱受那些男志愿者的目光注视,这一说话,立刻就有人说要带她去附近参观一下,虫虫拒绝了,独自离开,而我则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去哪儿找来的神婆呢? 那男生告诉我,说在四排山后面的那飞云涧下面,那里也有十几户人家,因为山道艰险,不怎么肯与外界交往。 董早想起来,点头说对,我听马校长说过,飞云涧的孩子特别爱打架,凶得很,不过这两年都辍学了,也不知道在干嘛呢。 我的眼睛亮了起来,与旁边的苗女念念对视了一眼。 她也点了点头。 消失的排山蛊苗,应该就在四排山后面的飞云涧里吧? 第六十九章 洪罗巴,螳螂拳 当听说我准备去飞云涧看一看的时候,屋子里面的所有自愿者都表达了反对的意见。 董早告诉我,说那个地方,非常难去,需要穿过一条又湿又滑的山涧小道,稍不留神就会滑到到下面的山崖去,葬身乱石之中,她们之前也曾经想去那边家访的,结果到了跟前,却还是放弃了。 据之前的志愿者告诉她,说没有专门的登山工具,是根本过不去的。 听到这话儿,我更加确定了。 看得出来,排山蛊苗还在,只不过受到当年的洪流波及,逆转不过大势,只有避世不出,隐居在了那飞云涧之后,安度余生。 一帮人劝我,我也不想多做解释,笑了笑,说好,我知道了。 聊了一会儿天,午饭已经做好了,董早等志愿者邀请我们一起吃饭。 饭是红薯饭,菜则是些青菜萝卜,另外还弄了点儿老腊肉,算是添点儿荤腥,看得出来,这是为了我们的到来特意准备的,若是平日里,只怕他们的生活还会更素。 不过我却并不挑食,事实上,对于我来说,有一顿热饭,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午饭过后,我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沓钱来,差不多有三万多人民币,这是从那些毒贩的身上搜出来的,还有一些美金,不过我怕惹麻烦,就没有拿出。 我把钱递到了董早的手里,告诉她,说这钱不多,一份心意,让她拿着,给学校做些事情。 董早瞧见这么多钱,顿时就愣了,第一反应是拒绝,如此推辞许久,这才勉强收了下来,还规规矩矩地给我写了一个收据,另外还把在地里面干活的校长给叫了回来。 说句实话,这些踏踏实实、默默无闻的志愿者们让我挺感动的。 他们才是这个民族真正的脊梁。 给完钱,我们离开了村小,然后朝着飞云涧那便进发,路上的时候,虫虫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不错,现在进步许多了。 我问什么进步了? 虫虫看了我一眼,说眼光,还有胸襟,之前的时候,你对于钱财,总有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热爱,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在你刚才把钱给出去的那一瞬间,我觉得你挺帅的,对不,念念? 苗女念念笑了,说对,男人给钱的样子,都挺帅。 两人开着玩笑,倒是把我给说脸红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虫虫这般夸奖我,我莫名地就开心起来。 仔细想一想,刚才给钱的时候,我心里面没有任何挂碍,因为在我心中,真正珍贵的已经不再是金钱。 在热带雨林中行走的这段时间,对于我来说,就仿佛是一次心灵之旅,世俗加诸于我心中的那些车子、房子、票子之类的东西都已经变得十分淡薄,如同过眼云烟,相比之下,情谊才是最让我珍稀的东西。 仔细想一想,或许是我们太害怕失去了,所以才会如此看重吧?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来到了传说中的飞云涧。 真正到了跟前,才明白董早他们所说的话并没有假,狭窄的山涧小道上湿漉漉的,不时有水渗出,往下流淌而去,满是青苔的小路滑滑的,一不小心踏空了,下方就是几十米、上百米的山涧,而在更远处,甚至还有溪水从上空飞溅而落,更是平添了几分凶险。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的心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了这么一个词语来。 站在飞云涧的入口处,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对身后的两个女子说道:“我打前吧,不管出现什么事情,你们都照顾好自己。” 她们点头,而我则先前走去,一开始的时候,路途倒也并不算艰险,然而到了后面,我就感觉走得有些困难了,好多地方,似乎是故意弄出来折腾人的,需要很费心思。 如此我们走了一刻多钟,前面的路口转折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人?” 我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抓住山壁的棱角,说谁? 那边有人高声喊道:“这里是私人领地,你们不要过来了,不然滑落到下面去,摔死了,我们可不管不了呢……” 说话的是个半大孩子,我笑着说道:“小哥,我们是过来玩的,都快走到了,哪里能再回去呢?” 那人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严厉了,说婆婆交代了,任何人都不能够进来,你们要是敢硬闯,我就,我就…… 他话语有些犹豫,而我则趁着时机,三两脚就冲到了拐角处。 拐角处有一少年,十五六岁,正拿着一木杆子,没有预料到我竟然一下子就冲到了跟前来,下意识地朝我捅来,给我顺手给抄住了,将他给按在山壁上,他身子灵活得跟一泥鳅般,身子三扭两扭,直接滑开了,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恐地说道:“你真的不怕死?” 我笑了笑,说我当然怕死,不过你还不是我对手,你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说清水江流、敦寨苗蛊传人陆言,自南北上,连续挑战了独山蛊苗、蛮莫蛊苗,这里是第三家,让他找人出来接待。 少年凝望了我好一会儿,说你等着。 话儿刚刚说完,他身子一矮,就像一头猴儿,三两下,直接就消失在了那狭长的山涧小道上。 我回头看了身后的虫虫和苗女念念一眼,跟着向前跑去。 如此跟了十几分钟,那山涧的道路就渐渐地变得宽阔,紧接着过了一个山隘口,前面突然就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山谷,谷底下是大片的良田,成片的水田之间,则是几十栋极富有特色的吊脚楼。 吊脚楼刷了桐油清漆的壁板和黑色的瓦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的美丽,就好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在分散错落的村子中间,有一栋很高的塔楼建筑,却是苗寨最主要的鼓楼。 有鼓楼,说明就有祭祀。 三人站在那山隘口子里,有呼呼的风从对面刮来,像刀子,弄得人脸痛,眼睛都睁不开来。 有古怪。 虫虫将我给拉开了几步,双手划了一个圆圈,那风势稍减一些,而就在此时,却见到不远处围来了一大堆的人,我扫了一眼,不下于四十多人。 这些人都围着一个拄着拐杖、头发垂落到地上的老妇人身边,走上了前来。 带着这些人的,是刚才被我赶走的那个少年,他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指着我说道:“老祖婆婆,就是他们,警告了也不行,就是要硬闯,还说他是什么敦寨蛊苗的人,要来挑战我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眼皮子耷拉着的老妇人却突然往前走了好几步,走到我们跟前,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虫虫,喊道:“你、你是白河圣女?” 虫虫愣了一下,说你认识我? 老妇人甩开旁边伸来阻拦的手,对她说道:“我是阿夏菡啊,就是熊阿莫的女儿,你忘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虫虫摇头,说婆婆,你记错了,我不是蚩丽妹,我只是她的后辈。 不是蚩丽妹? 老妇人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说哦,也对,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我们,都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这么说,你是想要学当年的蚩丽妹一般,打遍苗蛊三十六峒咯? 虫虫笑了笑,说不是我,是他。 老妇人看了我一眼,说你是那一脉的? 我躬身说:“清水江流,敦寨苗蛊。” 她愣了一下,说啊,不会吧,洛十八的后人,居然跟蚩丽妹的后人走到了一起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虫虫额头上的青筋无意识地跳动了一下。 这是蚩丽妹的意识在作怪。 老妇人阿夏菡是经历过当年蚩丽妹踢馆的人,在听清楚了我们的来意之后,倒也没有多做惊讶,叫来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人,告诉我们这叫做洪罗巴,是当代排山蛊苗最厉害的人物,也是她的弟子,若是比较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洪巴罗虽然没有经历过当年之事,但是也肯定听师父有谈及过,当下也是站了出来,冲着我鞠了一躬。 我回礼,平静地说道:“请吧。” 双方开始得十分简单,甚至连规则都没有讲解,那洪巴罗朝我点了点头,紧接着身子陡然间就消失了去。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我的背后,朝着我的腰眼砸来。 我先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却见到一个巨大无比的螳螂,正弯着腰,挥着一对镰刀朝着我这边陡然挥来,那气势,简直是无坚不摧,势不可挡。 这是什么玩意? 第七十章 不能陪你走下去 天可怜见,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跟人一般大小的螳螂,瞧见那一对镰刀朝着我脖子割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往后就是一躲,脑子这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螳螂,而是洪罗巴。 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般的大的螳螂啊,定然是那洪罗巴用了象形拳法,将螳螂的意境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然后又加上一些幻术的成分,才弄成这般模样来的。 幻术? 这是我并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不过所谓“巫蛊之祸,蛊惑人心”,一个“惑”字,就囊括了幻术在内。 那么,这排山蛊苗的手段,就是幻术咯? 我在避开了洪罗巴的数次攻击之后,终于将手摸进了乾坤袋中,将金剑给拔了出来。 铮! 长剑出鞘,锈迹斑斑的剑刃直指前方。 那巨大的螳螂停了下来,口器张合:“这是什么剑?” 声音是洪罗巴的,而语气却显得有些不屑一顾。 或许他会想,究竟是穷成什么样儿,才会弄出这么一把锈迹斑斑、几乎可以扔进废铁堆里面的长剑出来对战? 模样破败,难道就不能够成为王者? 这是我之前说过的话语,而此刻,我则淡然地扬起了金剑来,平静地说道:“它有一个名字,叫做破败王者之剑!” 破败王者? 我还乞丐皇帝呢,洪罗巴更是不屑,扬起了手中的一对镰刀,提醒我道:“我这双刀,乃先祖恩赐,名曰夺命狂镰,这一套刀法施展开来,凶险万分,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你可小心了。” 说罢,他欺身向前,一对镰刀挥动,就朝着我兜头斩来。 疾风扑面。 在我的眼中,这只大螳螂就好像一个绝世刀客,而那镰刀则融入了它的身体里去,一旦舞动,漫天的刀光浮现,让人目不暇接,根本就瞧不过来。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感觉盯着那刀光,我的整个神魂都仿佛深陷其间,拔不出来一般。 它的刀光,有一种让人无法自拔的魔力。 我深吸了两口气,将劲气陡然间就集中在了手中的那金剑之上,与面前的刀光抵挡。 铛、铛、铛…… 几声金石之声响起,我感觉双臂酸麻,对方灌注在镰刀上面的力量实在是太强了,让从来没有跟人有过这般正式交锋的我有些不太适应,一边凭着感觉挥剑,一边不断地后退,试图避开对方凶猛如潮的攻击。 我期待对方一阵汹涌之后,能够稍微弱上一些,也好喘口气,然而没想到洪罗巴的攻势一波高过一波,密集得让我根本就喘不过气来。 很强! 一开始的时候,我满以为自己在得到聚血蛊的帮助之后,修行突飞猛进,对付一个没落的蛊苗一峒,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然而事到临头,方才知晓其中厉害。 这样的家伙,尽管不能够跟熊火那种长期生活在动荡的汉子相比,但是对付我,却已经是足够了。 洪罗巴越打越凶,如水银泻地,一刻都不含糊。 我从一开始的时候,就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面对着洪罗巴如潮的攻势,我就像那在波浪滔天的大海中独行的小帆船,随时都有着倾灭的危险。 然而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倒下,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发酸的臂膀在经过丹田热流的温润之后,又变得结实有力了起来,而后略显笨拙的我也开始渐渐地适应起了这种战斗的气氛,就好像是弹簧一般,压力越大,力量就越来越强。 洪罗巴一开始发力猛攻,明明感觉只差一线,就能够将我给斩杀,却没想到偏偏就拿不下我,而且让我越来越强了起来。 他觉得这般一味的强攻或许并不行,于是朝后退了两步,身子倏然一下又不见了。 而在这一刹那,周遭的空间一下子就变得黯淡起来。 周围的人群也消失了。 白天到黑夜的过度,仅仅只是一秒钟的时间,而就在这个时候,空荡荡的四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古怪的声音,嗡嗡嗡,翅膀摩擦。 此时我手中的金剑已经锈迹除尽,化作了金光闪闪,我向前探去,却见又是螳螂。 不过这回不是一只,而是一只又一只,密密麻麻的螳螂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来,这些绿色的刀螂不断地摩擦着一对前爪,然后挥动着翅膀,将我周围的空间都给充斥着。 成千上万,不计其数。 这是真的么,还是如刚才一般,都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漫天的螳螂群则“嗡”地一下,腾空而起,朝着我兜头兜脸地罩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胡乱挥剑,感觉这些螳螂密密麻麻地拍打在我的脸上、手臂上,莫名地就是一阵麻痒,而就在我心慌意乱的时候,突然间身后有一阵细不可闻的风声响起。 不对,这是真正的杀招! 一股意识从我心底里浮现而起,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僵直了一下,紧接着那金剑猛然朝着身后挥了过去。 铛! 一声巨响从我身后腾然而起,而就在此时,却又有一道劲风直扑我的面门。 这不是刀锋,而是一个细小得几乎不能注意的虫子。 当它飞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终于瞧见了这玩意——那是一个长得如同螳螂一般的小东西,它有着一对让人沉浸心神的美丽复眼,还有一对锋利的镰刀。 比起后面的双刀攻击,这才是真正隐秘的杀招吧? 我的金剑已经挡住了洪罗巴的双刀,此刻是避无可避,眼看着即将被那小东西钻入眉心之中时,却感觉浑身一震,那东西猛然停了下来。 那么快的速度,怎么说停就停了呢? 是聚血蛊。 哦,不对,应该叫它小红,它舞动着那宛若透明的身子,将那小螳螂给挡住了之后,全身合拢,将其包裹在了里面去。 而当那小螳螂被包裹完毕,我周遭的黑暗倏然消失了,没有漫天的螳螂群,也没有黑暗,周围的人群和景物也都瞧见了,无数人瞪大着眼睛打量场中呢,而我猛然一转身,将金剑不断挥舞,向前进击,才发现那不断后退的洪罗巴,也还是那个头发灰白的男子,并不是一只巨大的螳螂。 当自己的小螳螂被控制之后,洪罗巴的力量大减,后退几步之后,主动举起了手来,喊道:“停,我输了!” 刚才的一番交手是我这辈子以来最为酣畅淋漓的战斗,相比于巴鬼切飞头降那种从头到底的碾压不同,洪罗巴这种有来有往的交手,才是对我的修为有着真正的提高和进步。 我长嘘了一口气,感觉浑身汗出如浆,好像重新活过来一般。 而就在我就要放松一下的时候,那洪罗巴上前一步,指着我的身后说道:“那个、陆言,能不能叫你的蛊虫,别吞了我的小刀螂?” 啊? 我回过头来,这才瞧见小红那家伙将那小螳螂包裹住了之后,居然将它将自己的身体里面塞了进去。 这是要吃掉它么? 我吓得慌忙阻止,而即便在我义正言辞地教训下,那小东西也是不肯罢休,如此劝了许久,它方才放开身体,而洪罗巴的小螳螂这才仓惶而走,回到了他的手掌上来。 小红“气呼呼”地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来,而洪罗巴则上前拱手,说陆言,你的身手有些生疏,但蛊虫却着实练得不错,这是什么蛊? 我诧异了一下,下意识地望了虫虫一眼,她笑了笑,没说话。 我想了一下,这才回答道:“它叫小红。” 洪罗巴:“……” 两人交手完毕,而尽管自家败了,但是他们却并没有不高兴,而是在那老祖婆婆的带领下,载歌载舞起来,一番歌唱之后,我们被带到了鼓楼那儿,老祖婆婆和排山蛊苗一族有头有脸的人都陪着,跟我们聊天说话喝油茶,气氛十分融洽。 如此整整热闹到了晚上,吃过晚饭之后,他们又留我们过夜,十分热情,我们也推辞不了。 等到月上中天,大家都累了,渐渐散去,这才恢复了一些宁静,我鼓足了勇气,找到虫虫,对她说道:“我们出去走一走,好么?” 她愣了一下,点头说好,走吧。 两人出了鼓楼,漫步在那田埂之上,此时的月光如水,照耀在了水田上面,使得周遭朦胧,如梦如幻。 走了好一会儿,我停下了脚步,对她说道:“虫虫,我可能不能陪着你继续走北上之路了。” 第七十一章 我们于清晨分离,不告而别为黄金联赛票满8000加更 虫虫凝望着我,过了许久,方才缓缓说道:“你说过,要陪我将那三十六峒都去一遍的。” 她的话,就像砖头一眼,砸在了我的脑袋上。 我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我方才说道:“对,我说过,事实上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陪你走下去……可是,那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堂哥现在有难,而且是大难,我不可能置之不管,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她皱着眉头,说凭你现在的修为,即便是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这话儿说到了点子上。 事实上,即便是我过去,也不能够做什么,只不过是让自己心安而已。 然而即便如此,我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事情。 我看着虫虫,说我想要去揭开真相,既便是死,那也无妨,毕竟他们几个,是我的救命恩人。 死? 虫虫愣了一下,盯着我说道:“你刚才是说,即便是死,那也无妨?” 我点头,她的眼睛眨了眨,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这么说,你准备背弃你我之间儿的约定,去赴一个几乎没有希望的地方咯?” 我再点头,然后说道:“虫虫,你对我所作的一切,陆言铭记在心,不过现在事情实在没办法,我必须得选择,你这里既然并无大碍,而且也有了念念在旁边,那么我就放心了,所以才能轻装前进……” 虫虫沉默了许久,方才徐徐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我不拦着你。” 听到她平静的答复,我忐忑的心情总算是得到了解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谢谢你,虫虫,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够理解我,我…… 她挥了挥手,打断了我的话语,说了一句话:“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般的蠢,就当我不认识你,再见!” 这句话说完,她转身离去。 啊? 我万万没有想到虫虫居然会翻脸不认人,如遭雷轰,直接就愣在了当场,望着她沿着田埂,一步一步地走远,好像伸出手,将她给拦住,然而却终究叫不出来。 她刚才对我说,就当她不认识我。 这句再见,却是再也不能见。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虫虫那窈窕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悔恨感就涌上了我的心头来。 我觉得自己仿佛讲错了话,做错了天大的事情,想着如果跟着虫虫这般,一路走下去,打遍了三十六峒,即便是失败了,那个时候的我,跟现在恐怕又有着很大的区别了吧? 就如同刚刚到寨黎苗村和现在的我一般巨大。 那个时候,我或许能够帮得上忙,而现在呢,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有一种想要回去,跟虫虫道歉,然后跟她说我刚才讲的话都是玩笑,不要扔下我,我们明天出发吧,去下一站。 然而很快我就将这股冲动给遏制住了。 因为首先我觉得我必须确定堂哥陆左的事情,不然我不会心安,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好像活在了虫虫的阴影下。 不管我做什么,都感觉被虫虫给看透了,这种情绪变成了压力,让我透不过气来。 我渴望着改变,也有一点儿叛逆心。 既然她已经说出了这么绝情的话来,那么我陆言就让你看看,我绝对不蠢,而且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一定! 我暗暗给自己打气,在田埂边坐了许久,方才回去,结果刚刚走进村子,就碰到了苗女念念。 她专门在这里等我。 不过与往日笑容满面的她不同的,是此刻的她脸上充满了不善,瞧见我走过来,低声问道:“你到底对虫虫姐做了什么,把她给弄哭了?” 什么,虫虫哭了? 这话儿比刚才那绝情的话语更加让我震撼,要晓得我自从认识她一来,见到她恼过、怒过、笑过,却唯独没有瞧见她哭过。 她是一个多么坚强、多么理智的女人啊,居然还会哭? 是我惹她哭的么? 这么说,她还是很在乎我的吧? 想到这一点,我莫名地就是觉得有一种成就感浮现心头。 念念瞧见我嘴角向上,恶狠狠地踩了一下我的脚,然后低骂道:“回答我的问题,快点。” 我这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听我说完,苗女念念一脸诧异地说道:“什么,你现在居然要扔下我们两个弱女子,独自跑到那个什么破茅山去,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 呃,有这么恐怖的弱女子么? 你们两个,走哪儿都不会有人欺负吧? 我跟念念解释,说陆左不但是我的堂哥,还救过我的命,若是没有他,我现在还不一定能够站在你面前呢,你说,他现在遇难了,我怎么能够袖手旁观? 念念说难道虫虫姐没有救过你的命?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真正救你的人,应该是虫虫姐吧? 念念说的没错。 事实上,无论是补充我损毁的内脏,还是将我从聚血蛊的鼎炉变成它的主人,都是虫虫在为我费尽心思筹谋策划,她才是真正让我获得新生的人。 可是…… 我长叹了一声,没有说话,而这时念念却告诉我,说知道么,我感觉她之所以说你蠢,之所以哭,并不是因为你要去救你那什么堂哥还是师父,而是你一点儿觉悟都没有,竟然想着独自离去。 什么意思? 我愣了一下,问为什么会这么说? 念念说道:“她之所以难过,是因为你并没有把她当作是自己人,竟然想着要离她而去。你为什么就不能换一个思路,为什么不叫她跟你一起去茅山呢?” 啊? 我有些转不过弯儿来,说不是啊,她的理想是要沿着当年蚩丽妹走过的道路,重新走一遍,找回自己,我中途离开,说要让她陪着我去茅山的话,她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念念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你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她会不答应呢?” 我待在了原地,愣了许久,突然间就发疯一般地朝着前方冲去,结果念念一把就拉住了我,对我说道:“你干嘛呢?” 我激动地说,我去问问她啊? 念念摇了摇头,说心冷了,泪干了,虫虫姐多么骄傲的人,你觉得她现在会答应你么? 我全身僵直,愣了半天都没有说话。 地狱天堂,一念之间。 我尽管谈了好几次恋爱,但到底还是不了解女人,甚至都没有能够了解自己。 这样的我,怎么可能配得上宛如天仙的她呢? 我叹了一口气,感觉万念俱灰,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我就这般坐在地上,像一个失败者,这时有人走过,诧异地说道:“陆言,你怎么了,是生病了么?” 我抬起头来,瞧见这人却是白天与我较量过的洪罗巴,先前吃饭的时候,他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给人扶回去了,没想到此刻却出现,我摇了摇头,说没事,你干嘛呢? 洪罗巴说给尿憋醒了,出来放点水。 我站起来,让开了道路。 洪罗巴离去,而苗女念念望着如丧考妣的我,长长叹了一声,说事已至此,已无挽回的余地了,你要去,那便去吧,至于虫虫姐这边,一切有我。另外,你给我一个地址,回头我若是有了联系方式,寄一封信给你,到时候你忙完了,再过来找我们,希望能够获得她的谅解吧。 听到念念的话,我整个人就感觉好像又获得了力量一般,浑身一震,说你说的是真的? 她叹了一口气,说虽然你打败了我,但我骗你干嘛呢? 我忙不迭地说谢谢,而念念则摇了摇头,说不要谢我,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虫虫姐。若不是她对你真的有情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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