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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问题,而我走到了清池宫外边的广场处时,却被一人拦住。 那人拱手,对我说道:“陆长老,刑堂长老有请。” 啊?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打量对方,瞧见是一个半生不熟的面孔,有些疑虑,那人瞧见,脸上挤出几分微笑,开口说道:“陆长老不用误会,我是王欢喜,跟着冯师兄做事的刑堂子弟,我师父就在不远处的偏殿,且随我去。” 他掏出了刑堂弟子的黑色令牌,给我打量。 那令牌上面有刑堂弟子的名讳、堂口与师承,我瞧见之后,这才安心一些,说道:“不好意思啊王师兄,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我有点儿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哈哈……” 王欢喜赶忙摆手,说陆长老可别这么称呼我,您的辈分多高啊,叫我一声“欢喜”就好。 我说不如叫做欢喜哥? 他给我这充满江湖习气的称呼吓得连忙摆手,我笑了,说你师父也说了,我是外门的客卿,跟你们不是一个系统,辈分什么的,各论各的,用不着太过于拘谨。 王欢喜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陆长老当真是平易近人啊。 想了想,他又说道:“我昨天有幸见过您大杀四方的英姿,当真是天神返世,当听说您要加入我们茅山,好多人开心得很呢……” 两人边说话,边往里走,转过两道长廊,来到了一处花园后面的偏厅,从里面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王欢喜推门而入,我瞧见刘学道长老坐在厅堂左边的轮椅上,身后站着一道童。 房间里再无其他人。 我进了房间,刘学道朝着我笑了笑,说陆言,你来了? 天可怜见,这位近乎面瘫一般的老道士,我还真的没有瞧见过他有几次笑容的,此刻这般平易近人,让我下意识地后背一凉,总感觉有一些不对劲儿,不过还是客套地点头,说嗯,您找我有事? 刘学道朝着王欢喜和身边的道童挥了挥手,说你们出去。 那两人朝着刘学道躬身,然后退出了房间。 门刚刚一关上,刘学道就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我赶忙上前,说您怎么了? 刘学道咳了一阵,用手巾捂住了嘴巴,方才缓过气来,不过没有跟电视上的桥段一般,手巾拿开,并无鲜血,而他则长长舒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没事,就是之前过那一线天的时候,受了一些罡风,年纪大了,抵抗力难免有些低,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说那就好,您也别太操劳了,有的事情,多交给年轻人去干,您放心,既然成为了茅山的外门长老,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不让旁人看轻的。 我以为他叫我过来,一为勉励,二是敲打,却不曾想他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我大约听过一些你的事情,知道你对于睡觉这事儿,特别有需求?” 啊? 我愣了一下,有些尴尬,说您听谁说的啊,我这个人,平日里瞌睡倒是蛮少的,没那么懒。 刘学道笑了笑,说刚才人多,有些话我不太好当众说出,所以私底下跟你交流一下——既然是客卿,自然是有薪资和酬劳的,我茅山只是道家宗门,并不是慈元阁或者荆门黄家那样的江湖大豪,钱财之物少之又少,但千年传承,道门典籍却是数之不尽,作为外门长老,你有在藏经阁随意浏览借阅众典籍的权力,另外虚玄真人还让我再传你一门秘法。 啊? 我说这个,多不好意思啊? 刘学道此刻没有了刑堂长老的威严,反而是平易近人地说道:“正如虚玄真人所说,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那是不现实的事情,茅山宗又不是资本家——只是我知道你所学颇杂,不知道什么适合你,所以问了一下萧掌教关于你的情况,经过考虑,现在有两门功法,可以供你选择。”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其一为黄帝御女经,此为茅山秘藏的顶级双修功法——当今之世,顶尖的双修功法有四部,分别是藏教密宗的大欢喜禅,龙虎山的龙虎双修术,魅族一门的**心经,以及我茅山的黄帝御女经。此法据传是《黄帝内经》未传世的章节,乃九天玄女传授,若是有双修伴侣,彼此交流,辅助主修法门,事半功倍,最适合半路入道之人使用。” 我有点儿尴尬,说这个嘛…… 刘学道又说道:“不过我听了萧掌教的话语,却想起另外一门法子来——你也许并未知晓,我也是半路出家,属于带艺入门,我的祖上,有一门功法,叫做《陈抟胎息诀》,乃北宋仙人扶摇子所传,本身相比其他顶尖法门,倒无太多可取之处,但唯独一点,那便是睡梦修行,于梦中觉醒……” 我听着刘学道介绍起那什么《陈抟胎息诀》,顿时就是怦然心动,恨不得猛地一拍大腿,大喊道:“老板,来一打!” 使得,这个《陈抟胎息诀》,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因为它和聚血蛊,简直是太配了。 之前聚血蛊的每一次觉醒,让我于梦中参透,都需要我在危急存亡之时,方才爆发,以至于我习惯性地成为了“坐牢专业户”,然而随着地遁术和大虚空术的出现,使得我变成了当世之间最难把握的修行者之一,现在能够抓到我的人,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而且人家又不是《西游记》里面想吃唐僧肉的妖怪,在打听过了我的事儿之后,在抓到我的那一刻,最有可能的动作,不是将我给囚禁起来,若是一刀把我给捅了。 这样才保险。 那么问题来了,没有再被人囚禁的机会,我如何能够再在聚血蛊之上有所突破呢? 横不能让我将自个儿给关起来吧? 所以这个时候,刘学道的这个《陈抟胎息诀》,正好就解决了我的大问题,就好像是瞌睡来了递枕头,简直是太贴心了。 只不过…… 那个《黄帝御女经》,听起来也挺不错的啊,倘若是我能够学了,来日的时候,与虫虫做一些羞羞的事情,还能够增强修为,这简直是太美妙不过了…… 哎呀,好难抉择呢。 我有点儿犹豫,那纠结的表情落在了刘学道的眼中,他突然笑了起来,说既如此,两道法门都传于你罢。 啊? 听到这话儿,我顿时就有些激动,下意识地拒绝,说这怎么好意思? 刘学道摆手说道:“相比你对茅山的帮助和贡献,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切莫推辞,你我都是同门,扭扭捏捏,小儿作态,实在是太跌份了——你且过来,这两门手段,全在我的脑子里,听我给你慢慢说来……” 两小时之后,我走出了清池宫,越过那还带着血腥味儿的广场,忍不住地抬头望天。 当下月朗星稀,已然是后半夜。 正是睡觉的好时候啊…… 第三十三章 劫后新生 我一觉睡醒过来,感觉这辈子都没有睡得这般香,就好像是吃了安眠药一般。 那畅快淋漓的感觉,如同长期便秘的病患吃了泻药,哗啦啦,哎哟喂…… 我起了床,伸一下懒腰,瞧见天色居然已黄昏,吓得我赶忙爬起来,在脑子里算了一下时间,知道这一觉十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我走下阁楼来,没有在房间里找到屈胖三。 我找遍了整个阁楼,都没有瞧见一个人儿,想必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大伙儿都有事儿出去了。 我出了门,阁楼门口旁边有一个水池子,是从附近山泉处接来的水,竹管子打通,拧开木塞,清凉的山泉水哗啦啦地就流了出来。 我就着山泉水简单洗漱完毕,这时从转角处走来一个小道姑,约莫**岁的年纪,梳着一个可爱的道髻,一对大眼睛如同黑珠子一般,滴溜溜地转着,小心翼翼地对我说道:“陆长老,你醒了?” 她的话语娇滴滴的,就像黄鹂鸟儿一般清脆,我瞧见她小鹌鹑儿一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对呀,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姑低头,说我叫百合。 百合? 咳咳……经历过那么多年的网络冲击,我的脑海里下意识地就朝着“污”的方向想去,老司机一下子就翻了车,下意识地笑了起来,弄得百合一阵莫名其妙,无辜的小脸蛋儿红彤彤的。 我又问她,说其他人儿呢? 小道姑还没有说话,这时旁边突然多出了一张包子脸来,冲着我挤眉眨眼,还吐舌头,说陆言陆言,你真的好懒啊,大家都忙得后脚跟踢头,就你呼呼大睡。 啊? 我瞧见包子从旁边蹦出来,不由得一愣,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包子撅着嘴,说茅山是我的地盘,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我脑子反应过来,知道陆左出山,将她和朵朵给找了回来,于是问道:“朵朵呢?” 包子郁闷地说道:“屈胖三去修补茅山山门前的大窟窿,朵朵就跟在旁边,夫唱妇随,好让人羡慕,我帮不上什么忙,就来秀女峰这儿待着了。” 哦。 原来屈胖三已经去修补山门了,想必是朵朵来了,那小子的劲头儿上来了,都用不着我这个监工。 包子的小嘴儿不停,吧啦吧啦地说着:“……你知道你睡觉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么?” 我说怎么了? 包子说茅山变天了,可恶的符钧下台了,变成了普通长老,而小明又成为了掌教真人,吃惊吧? 我点了点头,说好吃惊啊。 包子一脸气愤,说你哪有吃惊啊,你是不是知道这件事儿?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小姑奶奶解释,而就在这个时候,山道那边跑来一姑娘,却是李诗楠,她冲着这边喊道:“百合,掌教真人来了,问起陆长老起床了没有。” 百合回过头去,说起来了,起来了。 李诗楠快步走来,满头大汗,而到了我跟前,却是躬身行礼,说见过陆长老。 我拱手,说李师姐。 李诗楠连忙摆手,说您叫我名字就好——对了,掌教真人来秀女峰了,问起你有没有醒,若是醒了,让我请您去观音殿。 这时包子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袖,说陆言、陆言,你怎么变成长老了?哪门子的长老啊? 我笑了,说你不知道么? 包子一脸茫然地摇头,说不知道啊。 我指着旁边的小道姑百合,说让她跟你解释吧,我先去见萧大哥。 没有来得及理会这凶猛的萝莉包子,我跟着李诗楠来到了秀女峰的观音殿前,杂毛小道正在跟施长老交代着什么,瞧见我进来了,便冲着施长老一拱手,交代两句,便迎了过来,对我说道:“走,我们出去说两句。” 我朝着施长老拱手,然后与杂毛小道走出了殿前来。 他对我说道:“我听学道长老说起了你的事情,知道你在修行《陈抟胎息诀》,第一次的时候,特别重要,所以今日召集众人宣布昨天会议结果的时候,就没有让人来叫你,只是宣布了你的任命……” 我有些汗颜,说不好意思,第一次弄这个,有点儿不熟悉,没有控制好时间,耽误大事儿了。 杂毛小道摇头,说倒也不必,改天带你去众人面前认识一下便是了——对了,学道长老传你的这手段,可还好使? 我点头,说是,睡得挺踏实的,只不过并没有能够弄醒我肚子那小东西。 杂毛小道笑了,说来日方长嘛,这个不用急。 我说对。 他跟我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今天的事情,包括山门的修复境况,以及那些俘虏的处理,和茅山子弟自查工作的进展…… 他说了很多,我赶忙拦住他,说你现如今刚刚上任,百废待兴,有许多的事儿呢,用不着跟我说这些。 杂毛小道说这怎么行,你现如今也是茅山的外门长老,按道理说,对这些都应该有知情权的。 我说咱们兄弟,何必讲究这些? 杂毛小道瞧见我如此说起,也不再聊这些,而是问我,说《陈抟胎息诀》是学道长老俗世家族传承,茅山无人知晓,他愿意传给你,已经算是破了例,犯了规矩,这算是一份很大的人情,你得记在心里。 我点头,说我知道,学道长老在这件事情上面,做了很大的让步,想必虚玄真人的那封信,也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杂毛小道说对,我拿你当自家兄弟,不见外,所以才会跟你说这些。 我说这是自然,不但是陈抟胎息诀,他还传了我黄帝御女经。 啊? 杂毛小道身穿一件黄色道袍,胸口太极八卦,周身云雾刺绣,本来颇有掌教威严,听到这话儿,顿时就绷不住了,笑着说道:“这玩意可真的是有点儿猛,你目前没有女伴儿的话,还是不要修炼的好,要不然到时候扛不住,冰块镇着都没用。” 我说听你这话儿,仿佛老司机的样子。 杂毛小道嘻嘻笑,说我虽然是掌教,但对这玩意还真没有太多了解。我修的是另外一门手段,叫做山间花阴基,无需实质接触,只需要闻闻女子气息,便能完成修炼——当初我修为尽废,就是凭着这玩意儿,慢慢接上的经脉。 两人又聊了一阵,然后杂毛小道问我饿了没,邀我去山下用餐。 他此番过来,是拿材料的,已经准备离开,我听说大家伙儿都在山下,便也不再在这秀女峰待着,跟着他走下上去。 在茅山宗门之内,为了赶路的需求,大部分时间,用的都是纸甲马。 这纸甲马其实是一种神行符箓,在茅山宗这样的洞天福地使用,能够缩地成寸,将行动力迅速提升,会画这种符箓的人并不多,所幸的一点,是杂毛小道正好擅长此道,使得他身上随时都有备用的,当下也是带着我风驰电掣下了山。 我们来到了山门附近,这儿在两天之内,就盖起了许多的简易木屋,杂毛小道带着我来到了不远处的空地,老远儿就听到屈胖三的咆哮声。 那小子正支使着三十多号人四处干活儿呢,一边指挥,一边叫骂,显示出了极为严厉的一面。 而在另外一边,我瞧见了陆言,他正在跟冯乾坤边走边聊着。 我们过来,陆左瞧见,朝着我挥了挥手。 我和杂毛小道赶了过去,陆左冲着老兄弟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道:“怎么样,我听说你又学了些本事?” 我并没有隐瞒陆左,将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陆左也是暧昧地笑,说前面的那睡功挺适合你的,但那什么黄帝御女经,你真得悠着点,到时候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着实有一些浪费精力。 得,这位也是老司机。 刚才来的时候,杂毛小道告诉我,说陆左也在这儿帮忙,主要是审问现如今的那些俘虏,尽可能地从他们嘴里挖出更多的线索来。 我们这边聚在一块儿,大家聊着天,正在耍威风的屈胖三瞧见了我,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冲过来,就拉着我的胳膊,说陆言你跟我走。 我给他拽了一下,有点儿愣,说干嘛呢?你不是布阵么,我对那事儿可不懂,帮不了你什么忙。 屈胖三说你不懂法阵,但懂木雕和石雕啊,茅山里的匠作大师不少,但大部分都死在了前天的劫难之中,现存的这些,手艺都不咋样,看惯了你手里的活儿,我还真的瞧不上别人的了,来来来,快来帮忙。 他急吼吼地拉我去当壮丁,而这个时候陆左伸手过来,拦住了他。 陆左跟屈胖三商量,说借他半个小时,我回头给你,好不? 屈胖三抬头看了一眼陆左,思考了两秒钟,然后说道:“得,岳父老子发了话,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远处朵朵大声喊道:“屈胖三你说什么呢,我不理你了……” 一片欢乐,而陆左则把我拉到了一边,然后问道:“陆言,我问你个事儿。” 我说你讲嘛,我听着。 陆左的表情变得有点儿严肃了,说小妖化作鸟儿的事,你还记得么? 第三十四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陆左说的,可以说是我出道以来最大的污点和心病,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个时候,倘若不是我抛下小妖,与虫虫仓皇逃离,也不至于连凶手是谁,也不知道,而小妖可是我踏入这个行当真正的引路人,当初倘若不是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我从那九分女夏夕的手中救出来,只怕我已经死在那个农庄里面,化作一团烂肉,哪里还能成为聚血蛊的主人,扬名于江湖,更是成为了茅山的外门长老呢? 每一次想起那时的事情,我的内心,都无时不刻地被悔恨吞噬着。 陆左这般一提,我又想起了那一段噩梦般的回忆。 的确,那个时候,白衣秦归政,也的确在中山陵。 我点头,说记得。 陆左说你讲一讲当时的情况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抛开自己的揣测和脑补,用客观的角度,将当时的情形跟陆左一一说来。 当时我们是为了找寻虎皮猫大人的那个蛋儿,毫无头绪地奔波千里,误入其中的,只不过自己的实力实在是太差劲儿了,最终撞破了别人的好事儿,至今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我们,胆儿太肥,也太年轻稚嫩了。 那时的我,倘若有现在的本事,也不至于那般彷徨无措。 听完了我的叙述,陆左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对我说道:“所以,你认为杀害小妖的凶手,是谁呢?” 我低下头,说当时只是怀疑,因为黑手双城出现得太巧了,居然正好在金陵,而且当时见面的时候,总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后来我好几次做梦,都将他给代入其中;而后来我听说了邪佛黑舍利的事情之后,就有了更多怀疑的点。 陆左点头,说秦归政已经交代了,杀死小妖的,正是陈老大。 啊?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当陆左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话儿来的时候,我还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问道:“为什么呢?” 陆左说想必那个时候,他已经被替代了吧——据秦归政交代,那是化魔之后的陈老大第一次跟他们接触,双方十分谨慎,基本上都没有带什么人,结果正好被你们撞破,所以才会悍然出手的。其实当时你们也很危险,倘若不是他试探到了你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恐怕那个时候的你,已经被人下了毒手。 听到陆左的话语,我回想起来,顿时就是一阵冷汗直流。 陆左继续说道:“关于陶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啊? 我又愣住了,好一会儿,方才摇头,说据说是自个儿去后山玩,迷失在了时间和空间的长河中,萧大哥不是让那个阿普陀去找了么? 陆左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我猜得没错,只怕也是遭了陈老大的迫害。 听到这话儿,我终于忍不住说道:“这又是谁说的?” 陆左说今天清理内部的时候,我们挖出了几个蛀虫来,这些人都被陈老大洗了脑,安插在茅山做奸细,据他们交代,陈老大对他曾经有过一些古怪的命令,虽然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但根据时间节点,正好是陶陶假死、并且失踪的那段时间,也就是说,整件事情,其实是他在后面操纵的。 我的天…… 我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小妖是陆左的爱人,而陶陶是杂毛小道的未婚妻,黑手双城对这两人下手,显然不是心血来潮。 陆左叹了一口气,摇头,说不知道,现在谁也找不到他,我们已经通过有关部门,将陈老大被人取代的事情,传达了出去,想必现如今外界已然得到了这个结果,他那般老谋深算,绝对是不会再冒出来了的。 我说他若是隐藏了起来,那可怎么办? 陆左想了想,又问我道:“你那天是见过他的,从你的视角里来看,你觉得他是真的压制住了那心魔,恢复了本我,还是有别的可能?” 我想起黑手双城那日所说的话语和神态,点头说道:“与千通王交战的时候,他的确是竭尽全力——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他及时出手,茅山早就被破了,不但后山被人翻了个遍,就连这秘境,只怕也给炸毁了,就算是十个我和屈胖三,也无法力挽狂澜;不过他当时见到了虚清真人上我身后,下意识的动作,却是逃离……” 我有点儿头疼,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陆左有点儿忧愁,他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小妖——之前她待在藏边的白居寺,后来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不见了,我们都以为她是找我们去了,结果这么久了,一点儿回信都没有,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她很有可能被黑手双城掌握住了?” 陆左点头,说她和陶陶,是我和老萧的弱点,无论是被他掌握住了,还是被他杀害了,都是我们不能够接受的…… 我说那怎么办? 陆左叹了一口气,说我们现在暂时抽不出时间来,也毫无头绪,只有四处找寻消息,如果有确凿消息的话,再做计较——没事了,你别太放在心上,去帮屈胖三干活儿吧,漏洞虽然有青云图遮挡,但每天都有漏出,尽快修补好,我们也好抽出时间做别的事情。 我点头,说好。 想了想,我又跟他说道:“如果有了小妖的消息,请一定告诉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份情,我就算是死,也得好好还。” 陆左笑了,抬头看向了天空,叹了一口气,说那个小妞儿啊,牙尖嘴利的,心地却善良得很…… 与陆左交谈完毕之后,我赶过去给屈胖三帮忙。 虽说好久没有干这活儿了,但我匠作的手艺却未曾丢下,毕竟那也是一段记忆,与其他的梦一般,只是有点儿手生而已,一开始还挨了屈胖三三两句骂,到了后来,越干越熟练,而且因为这些年的历练,以及对于世间重新的理解,又多出了许多的感悟和变化来,兴奋得屈胖三连连称道,忍不住喊爷。 我的手艺扎实,屈胖三就来了劲儿,将当下的十来个匠人集中在一块儿来,按照他提供的图纸,先弄出粗胚,然后送由我精雕细琢,如同流水线一般,效率大幅度地增加了。 我在那工地上,连续干了三天,别说修行《陈抟胎息诀》,就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多。 屈胖三简直就跟半夜鸡叫的周扒皮一般,扬着一小皮鞭,让人望而生畏,搞得我郁闷不已——茅山给我的任务,是督促屈胖三修补山门,结果这事儿被朵朵给揽去了,弄得我变成了一纯劳力,给屈胖三折腾得不轻。 不过长时间的劳作,带给我的,也并非只有疲倦。 在不断雕刻与制图的过程中,我越发感觉到了力量和技巧存在的意义,它让我感觉得到,创造美、创造玄妙,这是除了与人拼斗、生死而往之外,另外的一种修行办法。 如果说生死之间的交手,能够让人将无数法门和手段融会贯通的话,那么用一把刻刀创造美,也是一种入微的修行手段。 一刀成,一刀缺;一刀美,一刀破。 刻刀能够带着我,进入到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去,感受着创造与毁灭的瞬间。 随着时间的推进,我的速度越发快了,而不只是屈胖三,许多的人都跑来告诉我,说我的手艺越发纯熟,变得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往往更加趋向于完美,趋向于道。 原本只是法阵的一些构建和图录,现如今却给我创造成了艺术品。 屈胖三告诉我,情况顺利无比,如果照着这样下去,茅山秘境的修补,也许能够赶得上以前的山门水平,而当他尝试着融入“无字天书”的知识体系,说不定更有甚者。 我几乎是入魔一般,不吃不喝狂干了三天,当屈胖三宣布我的工作基本上已经完成,剩下的就只有布阵和排位的事儿之后,我闭上了眼睛。 那一觉,我睡了三天三夜。 一直到第四天的时候,我方才爬了起来,发现自己又给送到了秀女峰的那间阁楼处来。 简单洗漱过后,走到窗边远眺,发现在山门方向那儿,有大量的人群集结。 我跑出去,瞧见门口有一个小道姑在守着。 我记得她的名字,叫做百合。 百合花的百合,不是那种奇奇怪怪的百合。 我问她山下怎么了,为什么人好多的样子? 百合告诉我,说今天是把之前俘虏的那些圣光日炎会成员带出去交接,这些人交由有关部门的人,送上法庭去。 我有些惊讶,说没有人跟着么? 百合摇头不知道,我问不出太多,匆匆赶往山下去,半路上碰到了秀女峰的施长老,她拦住了我,问我怎么这么着急? 我告诉了她我的担忧,施长老说没事,刑堂派了十多个人手盯着呢,这帮人,上过了秘密法庭之后,全部都会押回茅山处决,以祭亡灵——不过你来得正好,等人送走了,得开长老会。 我问什么事? 她说有人把志程是蚩尤转世的事情,传出去了。 啊? 第三十五章 暗战 什么? 听到这话儿,我顿时就愣住了,浑身感觉到冰凉无比。 我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有内奸,而且还是那天参与茅山高层会议的领导层;而第二个反应,那就是茅山这一次恐怕又得陷身于舆论的漩涡之中了。 为什么呢? 如果说按照我们之前的商议,将大师兄弄成一个被久丹松嘉玛,也就是荆门黄家大少爷黄养神用邪佛黑舍利迫害的受害者,那么他后面所作的事情,这些都可以推诿给荆门黄家,至少大部分的责任都丢了出去。 但如果说大师兄是蚩尤转世的话,这事儿的意义就不同了。 人们不太会去追究那邪佛黑舍利的事情,而是将目光落到了蚩尤转世的这个消息上来。 既然知道是蚩尤转世,为什么不将这祸根直接泯灭于当初,反而传他一身本事,让他有了现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让他有机会来作恶? 这事儿,大部分的黑锅,则就被扣到了仙逝了的李道子,以及身处茅山、不知生死的陶晋鸿地仙头上去。 而茅山,也将会被波及到,受到舆论的冲击。 要知晓,现如今的茅山,已经是十分羸弱了,可受不得太多的打击,如果龙虎山这些与茅山并不对头的宗门加入舆论的构陷之中,那么对于茅山来说,受到的,将是非常大的伤害。 现如今的茅山,在朝堂之上的力量,大部分都集中在了黑手双城身上,其余领域虽然有一些力量,但都没有太多的话语权。 黑手双城一垮,茅山当真有点儿四面楚歌。 当初正是知道会有这样的影响,符钧等人方才会忧心忡忡,而在杂毛小道和我提出了邪佛黑舍利的事情之后,立刻转忧为喜,也是这原因。 开会的时候,无论是符钧,还是刘学道,已经再三交代了纪律。 但事情还是传了出来,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我心中焦急,说怎么会这样? 施长老忧心忡忡,说不知道,这消息是刚从山外传来的,而在外面流传的时间也不久,看起来像是那天会议之后流传出去的,我们先去清池宫,等人来齐了,再商议吧。 施长老这段时间一直在负责茅山内务的盘点和重建工作,我瞧她双眼尽是血丝,便知道有日子没有怎么睡觉了。 茅山遭劫之后,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在超负荷的运转,就连那些隐退先贤崖的老家伙,也都出了山。 他们帮着巡山、抓捕和参与施救工作,并且恢复茅山各处法阵,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在茅山危急存亡之秋,每个人都迸发出了最大的能量来。 这一点我那几日是看在眼里的。 施长老曾经偷偷地跟我说过,这场面,自从陶晋鸿真人故去之后,无论是杂毛小道,又或者符钧,都很难见到了。 危难有的时候能够压垮一个宗门,有的时候,却也能够让其焕发出勃勃生机来。 我瞧见施长老,又或者其他劫后余生之人脸上那充满生机的表情,能够感受得到,茅山并不会垮下去。 这个沿承了千年的道门,还将延续下去。 可是这也太多灾多难了吧? 这些天杂毛小道并没有闲着,他只要有空闲,就会将心沉静下来,扑纸画符,所有许多人都有纸甲马用,我们很快就赶到了清池宫,只不过因为山下那边在交接俘虏,所以偏殿这儿来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 我还算是比较熟悉的,就只有那乱云涧长老,阴阳脸毕永,他上前来,跟我打招呼,谈及了我前几日做出的贡献,特别感谢我。 他在茅山,也算是精通法阵之人,茅山后山路上紫竹林的法阵,便是他布置出来的。 正因为有着这特长,所以在这一次修补山门的任务中,他作为屈胖三的副手,一直在帮忙调度和进行物料的准备,对于山门情况比较熟悉,施长老便问起了当前情况,毕永并不隐瞒,又夸赞起了屈胖三的渊博学识,以及对于法阵之事的天才来。 最后他低声告诉我们几个,说山门归拢,法阵生成这事儿,应该就在这几日。 至于是哪一日,屈小先生卖了一个关子,倒也还不曾得知。 听到这话儿,场中有些沉重的气氛,却是轻松了一些。 毕永聊完,单独拉我到了一边,低声问道:“陆长老,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一下,不知道你这边方便不方便说起。” 我点头,说你说嘛。 毕永说我之前的确是有听过河东屈胖三的名声,知道是年少天才之人,不过这世间之事,生而知之者颇多,但大多数,都是往生转世之人,天生优越,我瞧见这位屈小先生,颇和一位传说中的人物相像,不知道是否如此? 我说你说的那人物,到底是谁? 毕永说就是当年与我们茅山传功长老李道子齐名的阵王屈阳,邪灵教创教右使。 啊? 我不知道毕永是从哪儿瞧出来的端倪,但感觉心脏还是跳了一下。 我面前的这位阴阳脸长老,当初茅山殿前廷议的时候,是选择站在我这边,支持我的,我非常感激,但除此之外,我对他了解不多,像屈胖三是屈阳转世这种大秘密,更不可能跟他谈及。 好在我倒也不是一个心无城府的人,笑了笑,说您这想法倒也别致,不过隔了百年的人儿,就因为所学领域有一些重叠,就生搬硬套上去,有些不妥。 毕永打哈哈地笑了笑,说我也只是猜度而已,莫放在心上,哈哈…… 聊了一会儿,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人员陆陆续续来齐了。 那天参与会议之人大多都到齐了,就连宏叶真人和徐微真人也赶到了,还多出几个,应该是回来的长老,只有三个人没有来。 缺席者有刘学道、冯乾坤和一个我说不出来的人。 陆左虽在茅山,但他为了避嫌,并没有参与。 杂毛小道和符钧联袂而至,坐定之后,杂毛小道与符钧谦让一番,然后说道:“学道长老在那日身受重伤,强撑了几日,现如今在闭关修行,需要半个月时间不得露面;冯乾坤带领着刑堂弟子,跟随着有关部门的人一起出山,未能参与会议,至于司马云飞……” 他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了旁边的符钧。 符钧的脸色很黑,就仿佛别人欠他几百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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