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落时分,倦鸟归林,消息比飞鸟还快,早就传进了“炽凤枢”的老巢,桐隐山的倾瓶洞中。 得知漫香竟在孟得鹿的力证下无罪释放,头戴黄纱帷帽的女子久久伫立,一语不发。 一名紫纱帷帽女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尊上,那个孟得鹿几次三番搅坏我们的大事,要不要尽早除掉,以绝后患?”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紫纱帷帽女子的自作聪明! “蠢货!”黄纱帷帽女子的斥责声在空旷的山洞中反复回响,“那个孟得鹿是个难得的人才,比一百个你们都管用,必须尽快把她拉入本道,助我成就大事!” 石阶下,紫纱帷帽女子跪了一地,俯首称是。 蕉芸轩今夜闭门谢客,专门为漫香接风洗尘。 虽然钱进岱判了漫香二十大板,但孟得鹿悄悄给行刑的衙役塞了些钱财,衙役便只在漫香的臀上轻轻拍了二十下灰尘,就算作罢。 见女儿们特意准备了上好的皂豆,又早早烧好了热水,泡好了艾叶,要为自己沐浴,祛除晦气,漫香这才依依不舍地解开了那盘了好几天的乐游反绾髻。 沐浴完毕,她先特意拎了礼物去中曲和北曲各店一一道谢,众姐妹则叽叽喳喳地挤在小厨房里笨手笨脚地做了几样菜,虽然跟漫香的手艺不能相提并论,但大家吃在口中却比什么山珍海味都有滋有味。 漫香乘兴端起酒盅,站起身来,“娘这次受了无妄之灾,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交代了,眼下,娘能重见天日,可多亏了得鹿和你们相救,娘敬你们一杯!” 众姐妹也都提杯起身,随着漫香一饮而尽,你一言我一语地心疼漫香在狱中受苦了。 漫香这“平康坊第一戏精”绝非浪得虚名,她手往鼻子上一抹,眼圈就红了。 “这话不假,娘这次可真是吃了大苦头了!本来我是铁了心的,就算他们把刑房里全部的酷刑都给我用上一遍,我也不能认没犯过的罪,死也要死个清白!可是后来,他们,他们居然威胁我!说我要是不肯认罪,就要抄了咱们这家店,把你们全部没入军营,充当营妓!” 众姐妹心有余悸地尖叫起来,漫香鼻涕眼泪胡乱一抹,继续说道:“他们这一招可是抓着我的七寸了,因为他们知道我黄漫香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我的女儿们!我思来想去一夜没合眼,最后干脆决定牙一咬心一横,舍上我一条命,保护这么多女儿的一辈子,也算值了!所以,我让狱卒娘子替我梳了头洗了脸,都准备干干净净地上路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我黄漫香还有能看到女儿们的一天啊!我一定要珍惜老天爷给我的这第二条性命,好好活着!” 漫香说得动情,泣不成声,众姐妹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齐声表态日后只有多多赚钱才能报答娘的恩情! 第110章 众姐妹喝到半醉便各自散去休息,漫香又一脑袋钻进了柜台,忙着计算这几日店里的损失。 孟得鹿也没有半点睡意,今晚,她本想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漫香认罪又翻供的理由,但漫香刚才那一番动情的表演不知是实话还是早有预谋,把她准备好的问题都提前解答了。 漫香无意中抬起头来,看到孟得鹿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目光中透出几分往日从未见过的杀伐之意,吓了一跳,“怎么了?” 孟得鹿忙低头掩饰,从腰间取下那只金镶玉的小算盘递给漫香,“这个,还给娘。” 漫香利落地把小算盘别回腰间,“这几日你累坏了,快去歇着吧……” “娘认得庆雪吗?” 孟得鹿趁着漫香看账本看得认真,突然发问,她决定了,要甩掉一切虚晃的招数,单刀直入! 漫香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抬起头来认真地回想着,“我年轻的时候认识一名叫庆雪的舞伎,后来她离开长安,去了西阳镇经营舞坊,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是我娘!” 漫香恍然大悟,锁了钱柜,向孟得鹿招了招手,“你跟我上来。” 漫香进了房间,在妆奁盒中翻找了半天才摸出一张半旧的纸递给孟得鹿,那是一张购店契约,上面却没有双方签字。 “几个月前,庆雪托人捎信,告诉我她要把舞坊卖了,我得了消息想去收购她的店面,但价格没谈拢。” 孟得鹿仔细地看了一眼,那价格的确低得离谱,很符合漫香的作风。 “西阳镇远在百里之外,娘为什么要购买那里的舞坊?” “我当然不会去西阳镇了,那时候婵夕还在,我和她商量着,要是能用最低的价格把那店买下来,就让她留在那里经营,过上两三个月,等生意红火起来再趁着高价卖了,一进一出,白赚一大笔,没想到这才隔了多久,婵夕没了,你娘也没了……哎,真是人事无常,世事难料啊……” 漫香的话没有丝毫漏洞,孟得鹿悻悻地放下契约退出了房间,她的心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乱过,杂七杂八的念头像流星一样划过,却没有一颗能真正点亮她脑海中的一片晦暗。 “难道义母在见过漫香之后还短暂地见过别人?” “难道我不顾生死赶来长安复仇却只是一场误会?” “难道……” 漫香的身影还映在小窗上,忙忙碌碌,孟得鹿望着,心底突然觉得蕉芸轩又活了,仿佛 有了漫香在,这里才不仅仅是一家舞坊,而是有了一种“家”的味道…… “难道,我仅仅是为了想知道真相,才不惜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救出漫香?……” 孟得鹿又从后门悄悄地溜出了店,摸出那枚红穗铜板交给丐六子,约蒋沉在钟鼓楼相会。 等了许久,蒋沉才一身酒气晃晃悠悠地上了钟鼓楼。 不用想也知道,今天孟得鹿在公堂上这么一闹,钱进岱一定很生气,而他的怒火也只有一个发泄口——那就是长安城第一倒霉蛋,不良帅蒋沉。 孟得鹿也不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他,只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 蒋沉冷笑一声,“哼,辛辛苦苦干三年,一夜回到千日前,大不了,再熬三年呗……”孟得鹿又把漫香回到店中的言行向蒋沉学了个详细,蒋沉却只哼哼哈哈,漫不经心地应 付着。 “漫香的案子让你为难了,这一次,算我欠你的,来日我一定帮你多破奇案,如果我们 能一举捣毁‘炽凤枢’,功劳也都算在你的头上,到那时你一定能立功脱籍!” 蒋沉打了个酒嗝,懒懒地拖着长音道:“无所谓……我现在已经看开了,什么良籍贱籍, 混过一日算一日罢了……” 孟得鹿知道他说的是丧气话,便耐着性子继续道:“今天在公堂上,漫香说自己是在绝 望之下才认下杀人罪名的,我绝不相信,我认识的漫香从不绝望!她这样说,不过是不想让钱县令顺着‘替真凶顶罪’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她从始至终都在保护那个把她推出去顶罪的人!但……这也说明她的确不是‘炽凤枢’的人,否则,‘炽凤枢’便会直接授意她下毒杀害阿娜依了。 见蒋沉没回答,她又只能接着自说自话,“我被漫香引来长安,卷进‘炽凤枢’的旋涡里,发现了义母和炽凤枢’的关系,更目睹了‘炽凤枢’的种种恶行,这一步一步,看似是走了歧路,但又像踏上了一条通向更大的真相的正途,也许,这是天意早有安排吧,眼下,我一定要盯紧漫香,希望能早日引出她身后那个‘炽凤枢’成员……” “‘炽凤枢’!‘炽凤枢’!别再跟我提‘炽凤枢’这三个字了,行吗?” 蒋沉一声怒吼,双眼血红,青筋暴突,活像一头疯豹子! 孟得鹿连退两步,望着眼前完全陌生的蒋沉,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恐惧过…… “你……是在怪我吗?怪我不该多事?不该替漫香洗冤?” 蒋沉喘着粗气,自嘲冷笑,“我虽然就是个倒霉的不良人,可也知道真相大过天的道理,又哪敢怪你?不光你,徐御史秉持公道,钱县令知错能改,就连阿白都露了大脸,你们个个都值得我蒋沉敬佩,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逞英雄的后果都让我一个人背啊!” “可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也曾经身受冤狱,更会同情受到冤枉的百姓,如果你也无视真相,糊涂断案,岂不是也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人?” “可漫香有你、你们平康坊甚至全长安城的女人替她伸冤,她得了该得的公道,可我呢, 谁能还给我我该得的公道啊?为什么所有人都打伞就我一个人淋雨啊?什么他妈的‘炽凤枢’,跟老子有什么关系啊?老子不查了!老子就想踏踏实实把一百个案子破了脱籍走人,可怎么就这么得难!” “‘讲不服’!那天我身上穿着你的吏服,遇到鬼市上的人刁难,可还是咬牙强撑着,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心守护长安,不愿意给你丢脸抹黑,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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