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说

海棠小说> 赠礼_高h > 第140章

第140章

”赵苏有点惊讶地看着祝缨。 他算好了时间过来的,这个时辰应该是府里已经吃饱喝足、祝缨开始处理些文书或是读书练功的时候了。 现在是在吃饭? 苏喆见缝插针叫了一声:“舅、舅母。” 祝缨道:“来了?再吃点儿?” 祁泰也对女儿说:“今天的肉粥好吃!鲜!” 两人不客气地坐下又吃了一碗,祝缨边吃边问:“鸿胪寺也歇了?你排上除夕值夜了吗?” 祝缨现在是不用在大理寺里值班守岁了,赵苏才开始在鸿胪寺里攒资历,得拣点儿脏活累活干着。 赵苏道:“我排的,除夕是我,我去宫里前把她送回家来一块儿热闹,成不成?” 祝缨道:“那边安排好,别叫同僚送帖子没人收就行。” 祁小娘子道:“都安排好了,拜年的帖子他也写下了,初一叫人往外送就行。我还要同爹商量一下年礼的事儿。” “行。”祝缨说。 “什么年礼?”祁泰问。 祁小娘子道:“咱家还有亲戚呢!爹同僚不得走动走动?” “哦哦。” 吃完饭,这父女俩去祁泰屋里说事儿,祝缨问赵苏和苏喆:“正旦的贺表都写好了吗?” 苏喆道:“我的已经写好了,家里的我算着这两天也该到了。” 赵苏道:“我的也写好了。” 就要到新年了,今年比较特殊,是新君登基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属于新君的纪元就是从这一年的正旦开始的。 它显得尤其的重要,鲁王逆案也在正旦之前结案了。先帝生前最宠爱的幼子被驱逐出京,仿佛给一个旧的时代划上了休止符。 虽然还有一点小尾巴,但那是祝缨的事儿了,想找全苦主如实退还田地是要费点功夫的,有些人家不知道跑哪儿讨饭去了都。 无论如何,确是新年新气象。 对大臣们,新年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写贺表。皇帝可以不看,臣子不可以不写。写这东西也是各显神通。水平高的如刘松年,随便写写皇帝都爱看。家里养了文士的比如骆晟,自有人捉刀。祝缨就只能自己写,她写这东西也写得很顺手了,不出挑,但也不会戳皇帝肺管子。 新君与先帝情况不同,拿夸先帝的词儿硬往上套是不行的,祝缨把关键的地方给改了。夸新君就是“文质彬彬”,拍马屁就是“天命所归”。新君这运气,也确实挺好的。 除了写自己的,她还要关心梧州苏鸣鸾等人的奏本怎么样了,已经提前给她们说了要领了。又有苏喆,她也得写一个。林风不是他爹的继承人,倒不用写。赵苏等人也写了,祝缨看他们写得已经很熟练了,点个头,赵苏跟鸿胪寺的人一块儿往上交贺表。 将这些都审完,一总交上去,新年最大的公务就完成了! 祝缨道:“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赵苏道:“义父,鸿胪寺……” “嗯?” 祝缨从鸿胪寺到大理寺走得急,之后“父子俩”一个在大理寺忙成陀螺一个在鸿胪寺累成狗,没功夫细说。现在两人都有时间了,他就不得不来好好聊一聊了:“骆大人,他一向如此么?” “垂拱不好吗?” 赵苏道:“垂拱,好歹是心思在这上头,什么都看在眼里,但是知道一动不如一静,那才叫垂拱。整天心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一问三不知,那叫傻。” “已经不错啦。” 赵苏到了祝缨面前也不用装了,他这些日子也是憋得狠了:“那个沈瑛,什么人物啊?什么样儿都想往上摸两把!他个半瓶子酸醋!” “其他人还是可以的,张、范两个就不错。” 赵苏道:“最不顶用的两个,偏是最大的上司。” “他们又干什么了?” “那位骆大人,他要是不会干事儿,不如回去专心当他的驸马好了。沈瑛,我干什么事儿他都要从头挑剔到尾,四夷馆那天排次序,先交给他看,他给我改了八回,最后说,就用头一回的那个吧!我……”赵苏的表情狰狞了起来。 祝缨听得直乐,耐心地听赵苏抱怨完。赵苏抱怨了一通之后气儿也顺了,又觉得不好意思了:“其实都还应付得了。义父在鸿胪的时候,也这么麻烦的么?” “我给你的已经是调理过一回的啦。” 赵苏低声道:“朝中多能人,朝中也多庸人。” 祝缨道:“搭个高台,什么人都往上头放,好的越发显眼,差的越发现眼。” 赵苏忍俊不禁,又说:“义父,骆大人既是驸马,又是太子岳父,可我总看着他不像是能成事儿的人。” “他本来也没干成过什么事,胜在不折腾。” “可他没有决断。我瞧着,他总往一个方向看,琢磨了几天才琢磨出来,他是看东宫。东宫的事,我要年轻二十岁,真敢扎进去。现在倒看清楚了一些,那不是能轻易能沾手的地方。他对我不错,可实在,他那个家里、他这个人,弄不动。” 祝缨道:“那就不弄了,你把本职干好就行。磨一磨手上的功夫,皇城里与州县里还是有些不同的。才把你调到鸿胪寺来没多久,再想往上走,只有耐住性子,等机会,才能走得稳。骆晟那里,面子上还是要能看得过去。” “是。他要不琢磨着往更高的台子上去现眼,现在这个位子还是能维持的。更高,就不能奉陪了,他不能让人放心,才不配位、德不配位。如果是义父,显眼现眼,我都跟着。” 祝缨抽过条黑绸,把头发扎了:“忘不了你,你可要跟上了,熬住了。” 赵苏放心地笑了:“是。” 这也就是赵苏今天来说的重点,见识过祝缨这样的义父之后,再遇到骆晟这样的上司,正常人是不想给骆晟卖苦力的。太累了!不划算! 对上司面上还得敬着,上司有要求还得顺着,骆晟还是祝缨的前上司。赵苏就算想暗中晾他,也得跟义父通个气之后,才能定下神来。 祝缨向着他,赵苏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 年前年后,祝缨的应酬变得多了。赵苏到府里的那一天,祝缨还能随兴,接下来又恢复了正常的作息,与各色人等交际。 郑侯府上是要去的,郑熹这次自己没有能够得到显著升迁。以常理来说,他算是“迎帝登基”的那一个。算个掐尖头彩。但他现在还是个京兆尹,官职也没动。祝缨这样比较亲近的人还知道,他的二女儿内定的太子妃的位子还没了。 与这两样相比,郑家得到的那些就不是很相衬了。 郑奕被放到了禁军里,他是获益的,但总觉得自己这个官职也不足以平了郑熹的账。祝缨那个不算,祝缨自己也有“大功”,跟郑熹是两本账。看到郑熹,总要为他打抱不平。 祝缨道:“大过年的,你少说两句吧。” 郑奕道:“难道我说得不对?” 祝缨笑笑,不说话。郑奕这人挺讲义气的,对“自己人”也好打抱个不平,但郑熹这个账,得他自己跟皇帝那边算,郑奕生气也是没用的。 郑熹道:“说这个做什么?”又指着白志庆、柳昌两人说,“你们两个也该到地方上见一见世面了。” 邵书新等人回归,郑熹就手把这两个人往外一放,地方还没选定。白志庆是礼部的,经过先帝丧事、新君登基的一系列事件,加上这些年的积累,够升个一级到地方去捞政绩了。 舒炎是新丰令,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位置给他,先不动。 祝缨暗中观察着郑熹的安排,想着自己也得安排上了。 从郑侯家出来,她又与邵书新等人小聚了一下。国丧期,也不能有歌舞,他们撺掇着祝缨做东,邵书新道:“你这回大发利是,已着紫衣,该着你做东!” 祝缨道:“好。” 邵书新指定了京中一处名园,祝缨就把它给包了,请他们去“品茗赏花”。祝缨与邵书新都是不会写诗做文章的,就看他们做。郑奕也不太会,与他们坐在一处喝茶,低声说:“昨天,陛下派了一队人出京。带了白绫。” 祝缨与邵书新对望一眼,心里冒出一个人:鲁王。 鲁王是死定了。皇帝也是真的狠。 郑奕道:“去的人是原赵邸的功曹参军事,陛下的自己人。” 祝缨道:“咱们且不管他们——老邵,令郎青春几何?” 邵书新笑问道:“他就在那边,叫过来,让叔伯们看看,可堪驱使否。” 祝缨道:“可别这么说,他也到了年纪。鲁逆案,除了赐死的那些人,他们还供出些不在盟书上的人。地方官员不少,陆续会有空缺的。我寻思着,有几处还可以。总不能这几个人都有人保吧?” 既然皇帝都不把鲁王留着过年了,那些地方上的人,很快也会陆续在暗中处置,悄悄地或降或免。这份名单还是她查出来报上去的,一旦名单上的人被动了,她就知道这个人是一定回不来了的。这边就可以着手安排人去填这个位子,而不是等这个人有了一个结果再谋取这个位子。 温岳道:“七郎安排白、柳也是看到这个了?” 祝缨点点头,对郑奕道:“京兆府还在手里没丢,别气。” 郑奕笑道:“知道,比明升暗降强。” 大家都笑了。 邵书新的儿子也刚好到了面前,孩子不到二十,五官端正,称不上俊美但也看起来顺眼。祝缨等人又都给他见面礼。 邵书新笑道:“现在给了,新年的压岁钱是不能少的。” 祝缨道:“你这把账算得,从来都比别人精。” 大家又都笑了。便是对堂兄,也不免要做戏夸张一点的。 温岳道:“三郎也是,会算账。” 郑奕道:“你们两个,今番都是涉险博来的。你在宫外、他在宫内。要我说,别人先放放,那个卞行,还叫他安然无恙,咱们是不是太是非不分了?这笔账得清算清算了吧?” 祝缨道:“告他的状子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郑奕笑道:“就怕路上不好走。” “告给御史的。当地士绅告。” 主要是河东县,那地方与吉远府原本同属南府的,河东县与内三县的人多少有些姻亲关系。找个告状的人还是比较容易的。 大家再次笑了,俨然一群背后算计人的反派。 —————— 除了自己出门,祝府门上陆续有了不少人来拜访了。先是大理寺的左丞等人。 左丞想升从五品,祝缨也给他报上了。左丞从来都是个识趣的人,备了一份厚礼过来:“大人府上是不缺这些的,多少算是下官的心意。” 又有小陶等人,丁贵又与大吴父子过来,大吴的儿子跟着小吴到任上,过年押送礼物回京。这一家子姻亲都是灵醒人。老黄小黄也要登门磕头。 然后是鸿胪寺的柯典客,他也将晋升的希望给放到了祝缨的身上。沈瑛是指望不上了,骆晟也是心不在焉的。赵苏顶用,那还不如直接找祝缨。 此外又有一些吉远府的士子,譬如今年的贡士,吉远府也有,还是祝缨认识的,是她做梧州刺史的时候选入的官学。 考试选出来的未必就是真的最优秀的,但是前四十名一定是整体里的中上。 祝缨也关切了他们的生活,又问住在哪里,回说是住在会馆。祝缨又给每人送了十贯的盘费。 到得正旦,她又随众入贺。 御座将斯文的赵王衬成了一个卖相不错的皇帝,众人舞拜。宣读改元、大赦等等的诏书,这也就意味着一个新的时代正式开始了。 皇帝居高临下,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升起。他抬一抬手,蓝兴唱:“起——” 皇帝的手在空中不知怎么的不舍得收回来了,他伸手向前在虚空中抓了一把,像是把目力所及的天上地下之间统统收入了掌心。 一切都崭崭新的,偌大的帝国,现在归他了。 先帝固然英明,然而年老之时也未尝没有乱政。他正当壮年……只要官员们都用心办事,必能成就一个盛世! 皇帝的手不舍地收回了袖中。 然后就是赏赐了! 第一次以皇帝的身份过新年,皇帝既心疼又大方地赏赐了所有人。祝缨得了彩缎、腰带、金钱等物,除了皇亲国戚及丞相,第二拨就算她这样的人了。 不枉早起挨冻。 朝贺完皇帝,再贺太子,等到从宫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祝缨回家换了衣服,开始处理拜年的帖子。看了看都有谁给自己送帖子了,以往都是认识的人,现在大部分是不认识的人。也有认同乡的,也有认“晚生”的,还有与大理寺有生意往来的商人。 不少帖子都随附了礼物,项安与祁泰在家里忙个不停,祁泰道:“本以为由青至红已是登天,由红至紫,这才算是、算是开了眼界呀!” 升了之后,祝缨再要往外送礼的地方没有变多,收礼的来路却多了许多。项安道:“库里快放不下了。” 她哥准备这个宅子的时候,她也觉得不算小了,哪知没跟上大人升职的速度。大意了! 祝缨道:“再说吧,还得往外送呢。请客也得花钱。” 往年她家就自家人在家过年,现在得开始设宴了。大理寺的下属来拜年,得招一下。鸿胪寺的,她也要管一天的饭。再在家里请陈萌等同乡朋友,又是一天。再来邵书他们商量好了,连同白志庆三人,都往祝缨府里吃年酒。 家里没有女眷招待堂客,祝缨就让苏喆和祝青君出面,项安、苏佳茗等人襄助。苏喆号称“女孙”,祝青君又有姓氏,场面倒也撑住了。有人暗中猜测,祝青君是不是祝缨的侄女之类。 祝缨还得抽空往郑侯府上去拜个年,王、刘、施三相家里也不能忘了。又有一些熟人处,譬如广宁王府。祝缨都不穿她的那身紫袍,统统是一身新做的青绸面的皮裘,装得很嫩。 到郑侯府上就与金良等人划拳、射鹄。到了广宁王府,郑霖笑吟吟地等她来,郑霖的长子已经能满地跑了,孩子跑过去把她的腿一抱,张口就叫了一声“舅舅”。 祝缨解下顺袋,整个儿放到他的胖手里。 广宁王府的宾客都看在眼里,暗道这孩子是有个好娘,比别人省了多少事。 从这些府邸里出来,祝缨又绕了远,往老马的茶铺里去看一看,却见茶铺还关着门。上面贴了张纸,写着“回乡过年,正月十五开市”。 没到十五,朝廷就开了印开始办公了。 祝缨要做的还是把一些田产归还苦主,除此之外,她在朝上一言不发。 施鲲还在督造帝陵,说话的时候不多。王云鹤念着正月,也不怎么说话。刘松年正在准备休致,奏本都写好了,只等出了正月就递上去。 他仨不说话,底下也没几个人说话,都等皇帝安排。给皇帝干冷场了。 皇帝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要干什么,去年这会儿他才当太子,云里雾里,也不记得先帝做了些什么了。 皇帝道:“各部各寺,将职责写来报上。” 大正月的,给六部九寺派了个写汇报的活儿。六部九卿一齐答应了。祝缨把这活儿推给了施季行,施少卿的爹是丞相,干错了有人兜着。且写个东西,施季行干得来。 施季行谦逊了一回。祝缨道:“你也是新到大理的,就当自己也熟悉熟悉了。” 施季行慨然应下,这个活计不难,抄抄仪典,再把去年办鲁王案的总结给抄一抄,弄个拼盘就怼给皇帝。至于大理寺具体办案的一些内情,施季行知道得不多,就算多,也不告诉皇帝。 谁会把自己干活的底细通通招供给上司呢? 其余各部的心思也都差不多,皇帝,知道个大概就得了,他要是什么都知道了,下面的人还怎么干活?主要是这个皇帝资质一般,孔子弟子三千,也只有七十二贤者,皇帝属于剩下那两千九百多号人里的一个。很难给他变成英明君主。大臣们希望他垂拱。 窦尚书就要写天下户口、田亩的减损,写受了灾,但是自己很努力,把赋税给收齐了。窦尚书还挺能干,额外把天下各州的简要情况都派人给抄了下来。什么某州田多少、人口多少……全是枯燥的干货,没有半点生动得让想看下去的内容。 姚尚书就要写考核官员的标准之类,全是废话。 每个人还都写得特别的长,你写八千字,我写一万字。 赵苏在肚里把骆晟诅咒了八百回——这活又落到他头上了。沈瑛有意去写的,不幸正月里又死了人,沈瑛只好又去吊唁,深深地觉得自己这个职位是真不吉利。 把他们写的这些东西攒起来,能凑成一本《会典》加《会要》,事实上,很多内容也就是从这些书里辑录出来的。够皇帝看了打八百个盹儿的。 各人陆续交上,正月也过了,祝缨把地也发完了,大理寺正式地闲了下来。 祝缨每天在朝上混日子,看着皇帝的脸一天一天地麻木下去。 李侍中是皇帝潜邸时的老师,皇帝召了他来讲解这些内容。李侍中对皇帝道:“这……都写在这上面了。”又劝皇帝,读书要沉下心来,做学问是没有捷径的。 待皇帝把这些东西读完,对着手治国也没有多少感悟。好在他是皇帝,决定要试一试手。他先要调赵王邸的一位官员去做吏部侍郎,从整顿官员入手,接着,此人就被参了,还是铁证。 御史把证据都摆上来了,于是作罢。 皇帝想把宫室修葺一下,先帝最后的时光又瞎又病,几乎不在后宫里,后宫不少地方都有所损坏。先帝嫔妃们搬走,新君的后妃搬入,有些地方就需要维修。 工部上奏:“方值春耕,不合滥用民力。” 户部报:“去岁税赋艰难,当以内藏维修。”死活不出钱。 皇帝想赐几处田庄给皇后的兄弟,这位仁兄之前跟鲁王的妻舅闹了一场,可吃了大亏,皇帝要补偿。丞相出来了,王云鹤道:“这些都是民田,陛下为天下主,岂能因爱而损百姓?” 就没有一件顺的!满眼都是不合意的! 皇帝说一句,大臣们有一百句等着他,皇帝压根儿理论不过这些人。倒有一个人必能辩倒这些人,可惜,一入二月,刘松年递了奏本,要休致! 太子站在朝上,一会儿往上看、一会儿往下看,心道:黏得胶手? 不!这就是个巨大的蚕茧,捆得人不得动弹! 太子有些同情自己的父亲。 直到皇帝说:“我的次子已经十四岁了,是时候封爵开府了,丞相且为我分忧,为他挑选王傅、属官。” 什么鬼?!太子僵住了,他的二弟弟是庶出,年纪小还没封爵,所以不在朝上。一旦封爵了,就能上朝。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还没有詹事府呢?凭什么他先开府有僚佐?!!!:,,.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333. 私淑 “臣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再留下…… 祝缨没忍住,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周围所有的人都做了与她同样的动作。 朝会有礼仪、面圣有规矩,皇帝坐在高处,下面的人也不能仰着脸看他,都要把视线微微向下投,以示不敢直面龙颜。 皇帝猛一下看这许多人拿脸对着他,也觉惊讶,难道这要求很过份?皇帝认真想了一下,他是皇帝,儿子十四岁了,封王开府这要求不过份呐!孩子十四了,半大不大的,哪能总在宫里养着呢?得放出去见见世面。 既然开府,就得给配齐了人手,也正可借此机会拔擢一些可用之材。最近一个月,朝上这些大臣很多事情都不肯好好配合。若说国家大计要慎重,你驳也就驳了,如何一点小事也要给皇帝找不痛快呢? 我今设法再寻一些新人来,让你们知道,皇帝可不是能够由大臣随便拿捏的。 皇帝道:“怎么?我的儿子,难道不该封王开府?” 刘松年奏本都递了,早就打定主意尽早休致的,听到这一句又忍不住回他:“当然不是,只是现在不合适。” 太子舒了一口气,刘松年是个有办法的人,以最近一个多月的经验,皇帝的话如果丞相要反对,多半皇帝是干不成的。 皇帝皱眉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施鲲出列,又摸出一个奏本:“陛下,今太子已立,太子居长,皇子居幼,东宫曾未设詹事府,他子如何得先开府设署?臣请陛下先为东宫设府,再议其他。” 王云鹤出列:“臣附议。” 刘松年也说:“臣附议。” 不用任何串联,所有人都正面皇帝:“臣附议。” 太子用力咬紧牙关,才将笑给憋了回去,他连忙低下了头。 新旧交替需要做什么通常有个惯例,或早或晚总脱不了那些事情。政事堂虽然忙,并没有忘掉还有个太子。哪怕皇帝现在不讲,政事堂也已经准备好这两天向皇帝提出把东宫的架子给搭起来。 皇帝一开口把事儿给扯偏了,施鲲是政事堂资历最老的那一个,当仁不让地出来把皇帝给否了,顺手拿出了准备好的提案。凡上朝的,虽各有出身、利益,此刻却出奇地一致,无一人反对政事堂,都跟着政事堂顶皇帝。 宛如当年为立太子熬先帝。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太子低头垂手,看不着脸上的神情。 皇帝端坐不语,丞相带头,一众朝臣也站着不说话,当事人太子也安静地站着。 良久,皇帝道:“事关重大,须徐徐议来,何人堪为太子师友,何人堪为詹事。” 朝臣们也见好就收,应了一声,各回班列站好。 这朝再上下去就没意思了,皇帝当即宣布退朝,留了丞相下来继续沟通。 确实需要把东宫的架子给搭起来,太子需要的官员是非常多的。皇帝自己移宫前后,将原东宫的大部分官员、乃至部分禁军军官调走了不少。原詹事府的官员是先帝任命的,给这些鸡犬升一升天,朝中没有什么阻力。 位子也就空下来了。 现在要现攒的不止是詹事府,还有太子的三师三少,宾客等等,整一个小朝廷。 补完东宫的官员,就能说次子的事了。 皇帝让太子去见皇后,自己与丞相们继承打擂台。他想留下刘松年。刘松年看起来并不想揽权。皇帝记得刘松年去年就说过,改元大赦之后就要离开,现在果然要休致,对刘松年的观感就好了许多。 他先安抚刘松年:“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如何忍心在此时抛弃我呢?”把刘松年的奏本给扣了下来。 刘松年道:“臣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再留下来就剩下捣乱啦。” 皇帝坚持不批准,挽留得尤其真诚。 施鲲想早日将东宫给稳住,见这君臣还得有几次互相谦让,今天他们根本不可能就休致谈妥,懒得看他们演戏,插言道:“还是先议一议东宫吧。” 皇帝想让刘松年兼个太子太师,刘松年道:“臣习的都是小道,不合教太子。还是择稳重大臣为佳。” 议来议去,刘松年建议给阮大将军加个“太保”的衔,施鲲得到了“太傅”,施鲲又建议给郑侯加“太师”,冷侯做“少保”。六个职位先定四个,也是朝廷惯做的,不会一次把所有的职位都给填满了。 王云鹤提议让岳桓做“太子宾客”,这个职位有点虚,但离太子近,需要品格端方之人。品级高,但是没有明确的实权。 施鲲建议让冼敬做詹事。 皇帝道:“他?” 刘松年道:“冼敬是进士出身,六艺经史皆通,先任地方,知民间疾苦,后历任户部、太常等,知道国计民生。臣以为合适。” 皇帝知道冼敬是什么人,冼敬风评一向可以,得到过先帝精明强干的评语。出身正途、经历丰富、年富力强。 权衡再三,皇帝道:“可。” 此外又缺少詹事等,不是一时能够讨论完的,皇帝道:“你们拟个名单,慢慢议来。” 丞相们也知道不能一时定下,都领旨。 皇帝旧事重提,问给自己次子封王的事儿。 王云鹤道:“王须开府,无论府邸、僚属都是开支。” 皇帝道:“那不是有鲁逆的旧府么?” 王云鹤道:“是,鲁逆旧府有些逾制的地方,还要拆改之后才能用。请容东宫人员齐备之后再议。” 皇帝无奈地只得答应了。 刘松年的奏本没有被批准,皇帝给扣下了。 ———————— 三人回到政事堂,施鲲道:“你才入政事堂,怎么就要走?” 刘松年道:“又不是我要来的。” 施鲲有些着急,刘松年要是走了,他就不能马上走,不然这政事堂只剩一个王云鹤。往小人之心说,王云鹤容易擅权。为公事考虑,一个人上扶天子、下理国政,未免太忙,容易疏漏、累出毛病。 刘松年不改其本色:“我是做不得这些事的。” 施鲲劝道:“多留一阵,多留一阵。”像极了找替死鬼的冤魂。 刘松年没理他,施鲲这些日子的作为刘松年都看在眼里,怎么你能走我就不能走呢? 刘松年在政事堂里枯坐到落衙,一刻也不耽误跑回了家。 他的府邸在拜相的时候先帝就要给他换个更大更好的,他也没答应,还是住原来的地方。不出意外,又收到了一些拜帖,门房又坐了好些人。洗牌重新上桌的机会不常有,许多人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刘松年每天就见三个人,多一个也不想见。今天这三个,没一个让他满意的。狗屁的才子! 刘松年骂了一句,准备吃饭。 饭摆上来,门上又报——祝缨来了。 祝缨不算在“三个人”里面,刘松年道:“他来干嘛?设座。” 祝缨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真是“三个人”。 刘松年眯起眼睛,看着一排人影从门里走了过来,祝缨的身后是一高一矮两个人。祝缨心里也没底,她今天带着苏喆、林风登门,把祝青君和祝炼都放在了家里。 刘松年点点头,管事轻步移出,又让人再多添两席。 祝缨先不入座,郑重给刘松年行了一礼。刘松年眯起眼睛来:“你又要干什么了?” 祝缨笑道:“您这话怎么说得跟王相公似的?” “那你得反省一下自己都干过什么事儿。”刘松年看清了少男少女,但不提。 祝缨道:“记不清了,都是好事。干过的好事,不要总记着才好。容易自满。我还是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再接再厉的好。” “呸!” 祝缨道:“来,拜见刘相公。” 苏喆、林风老老实实地上前,拜刘松年,口称“先生”。 刘松年对祝缨一挑眉,祝缨道:“在家叫他先生就行了,现在得叫相公。” 刘松年道:“入席吧。” 宾主坐定,先吃了一阵,祝缨才说:“您看这两个孩子,好不好?” 刘松年道:“哦,你千里迢迢把他们从梧州带来的,想要我说什么?” 祝缨给他介绍了苏喆与林风的来历,道:“您这儿不是开府了么?可以自己征辟些人,这俩,放您身边凑个数,成不成?就凑数,不用您管别的。趁您还没休致,混个出身。” 刘松年没有马上反对,他多看了苏喆一眼。苏喆是个女孩子,放丞相府里做官? 祝缨也不确定刘松年就一定会点头了。 苏喆、林风是她觉得把握比较大的,祝炼和祝青君就暂时不行。因为“出身”。她能给苏喆、林风找到依据,朝廷怀柔,对异族头人家的孩子施加影响。苏喆还是已经确定的继承人,在帝都里做个官,是历朝用得比较娴熟的一种手段。 虽然苏喆是女孩子,但是“风俗不同”。祝青君和祝炼就不一样了,他俩出身普通,得凭真本事与别人的出身争,祝青君还是女孩子,就算是祝炼,走仕途的积累也还没够。添上他们,反而容易给苏喆的事添障碍。 她想让这帝国的都城之内有个名正言顺的女官,哪怕是在相府里,也要有这么个“例”。苏喆与大理寺的武相、崔佳成含义不同,她是必须的。武、崔二人不是必须的,一句话,说免也就免了,连那个女丞的职位,取消起来也没有太大的阻力。若说风俗礼法,有女卒就可以了。严格说来,武、崔二人是“特例”,是“额外”的。 苏喆不一样,她是嵌入在“四夷”体系之内的,朝廷必须待她与其他头人地位一样。 苏喆在朝廷里的地位是高于林风的。 朝廷要逐渐适应有女人得到外朝的官位才好。苏喆拿到一个正式的、而不是额外的官职,很重要。不是后妃,不是内外命妇,不是单独设立的“女官”,是外朝官僚体系中的女人。 祝缨能够想到的“怀柔”理由,刘松年当然也想得到。他稍稍有点犹豫,许他开府,他这府里的人也没怎么凑齐,空缺有得是。 他又看了苏喆与林风一眼。 苏喆起身到了刘松年面前跪下:“学生是您的私淑弟子,能得您指点一二是我们梧州人梦寐以求的。”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林风见状,旋即跟上:“还有我。我们都是背识字歌学的字。” 梧州大部分识字的人,也都勉强算是刘松年的“学生”,故而苏喆自称“私淑弟子”。 祝缨没让苏喆穿男装,小姑娘一身女装,又与京城里的小姑娘全不一样。气质是其一,这小姑娘一身的“不怕”。其次是妆束,苏喆十几岁了,发型却不像同龄人那样努力模仿女性长辈越来越弄得繁复。她的衣服比流行的女装在几处地方做了修改,更利索、更方便行动。 刘松年狠狠地剜了祝缨一眼,再看这一对少男少女时目光变得平和了不少:“起来吧,好好吃饭。” 两人再磕一个头,爬起来回去继续吃。 刘松年嗤笑一声:“谁教出来的像谁,他们就像你。”这个时候还能吃得下,看着就有点像祝缨。 祝缨回他一个笑。正在议詹事府的事,刘松年暂时不会递出第二道“乞骸骨”的奏本,等东宫的台子搭起来了,刘松年恐怕就真的要休致了。现在正是借刘松年安排的好时候。 刘松年道:“你还这么操心着梧州!你那大理寺,弄了四个吉远府出身的人进去,别当我不知道!” 吉远府是原梧州境内的,也可以说是“大梧州”的范畴。 祝缨道:“那些是原梧州的官学生,其他地方读经史的更多、他们更喜欢春秋决狱又一瓶不满半瓶晃荡,用心研读律法的人还是少。我经史上还差着点儿,倒是律法更熟悉些,从到福禄县开始,就偏向明法科。于今二十年,也有几个人能用了。总比人事不懂只知道狎妓吃饭的破烂强。” 这四个人是之前那一批往地方上去做县丞之类官职的官学生,有了地方经验,也熬了点资历,现在调回来做个评事之类的,品级也合适。 只可惜调令下去,需要时间,现在还没到京城。等他们到大理寺报到鲁王案也结了,沾不上这办案的光了。 刘松年“啧啧”两声:“太用心了,他们也会心向你。” 祝缨道:“开了一块荒地,好容易能长出庄稼了,荒了就太可惜了。朝廷现在这个样子,怕也腾不出手去多管。我再不管,这朝廷里,还有哪个人能分心多看梧州一眼呢?不心向我,难道心向贪暴之徒?那不合理吧?” 一提到朝廷现在的样子,再想到皇帝,刘松年的脸皱了起来:“吃饭。” 三个人在刘松年家蹭了一顿饭,祝缨带着两个人回家。 辞行的时候,祝缨道:“那我就给他们做衣裳去了?” 刘松年指着苏喆,道:“这个官服,你要怎么做?” 祝缨道:“当年议过的,大理寺的女丞。当时嫌吵得麻烦,现在正好依葫芦画瓢,能用得上了。” 刘松年道:“我知道了。” —————————— 苏喆与林风都有点小激动,回程路上,苏喆一直抿嘴笑,林风叽叽喳喳:“义父,我要做什么?”“义父,我也跟赵家阿哥一样要写很多文书吗?”“义父,我也能上朝吗?” “义父……” “闭嘴。”祝缨说。 林风闭了一会儿嘴,回到家里,又忍不住了:“义父……” “滚。” 林风滚了。 祝缨对苏喆道:“写信回去给你阿妈,也告诉她一声。” “哎。” 祝缨把手背在背后,她算计刘松年了,刘松年也知道她算计了,但是刘松年忍了。 就……怪不好意思的。 她踱回书房,抽一张纸来,往上面写字。凭着记忆,写了一些地方官的名字,都是与鲁王逆案有关的人,又在后面写了一下他们任职的地方。 接着写了第二张纸,是经她举荐上去的人。调了四个人到大理寺,他们原来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如果机会合适,也可以填一下了。 过两天吧,先把苏喆和事给砸实了。 刘松年答应了祝缨的事,第二天就有了眉目,他写个奏本,填两个人到自己府里,谁也拦不着。 刘松年的奏本奏上,皇帝没仔细看就同意了。但是在门下省,被一个给事中给驳了回去,理由是他记得苏喆出身是瑛族不说,还是个女子!这就不合常理了。 苏喆确定为苏鸣鸾继承人的时候,也是朝廷出的旨,鸿胪等处办的事,所以给事中有印象。 皇帝又召刘松年来问,刘松年便以“羁縻之地、自有风俗在彼”为由,给皇帝解释了一下:“朝廷现在是要四夷安稳,质朴无文。”苏喆家世代是头领,人家自己家不在意,朝廷就不要找麻烦了。 第二次才通过。 苏喆、林风的手续祝缨就不给他们办了,她将二人叫到书房:“你们俩先同我去刘相公府上拜谢,然后就听刘相公安排吧。” 衣服之类还是她给收拾,又是量体,又是准备用具。凑齐了,往刘松年家一放,祝缨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风对苏喆道:“这、这就不理咱们了吗?” 苏喆道:“也没理我舅舅啊!” 她说的是赵苏,赵苏至今还被扔在鸿胪寺里给骆晟办事,一到休沐日就回来倒苦水。林风低声道:“我记得赵家阿哥以前很阴沉的,怎么现在叨叨叨个不停了?” 他们都会说奇霞语,比方言还不好懂,公然地说小话。 苏喆道:“那我跟他讲,明天叫他凶你!” “不要!我也是你舅,你不能这样对我!” “哼!” 两人在京中就此多了一处地方可去,按时到刘松年的府上去。早上是可以晚到的,刘松年得上朝,下午就在刘松年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刘松年不怎么管庶务,他们干的最多的是读书、跑腿。 刘松年有时候也问他们梧州的事情,苏喆更聪明一点,知道什么不该说。林风大大咧咧,但知道的机密少。苏喆每天回家,都把当天与刘松年说过什么话复述给祝缨听,林风也能复述个大概。 这一天,林风期期艾艾地蹭进了书房,一脸要哭的样子:“义父,我可能闯祸了。” 祝缨挑了挑眉,把这俩放到刘松年面前时她就知道刘松年能套出些话,不过,问题不大。 林风道:“我、我提到了索宁家……我本来没想说他的,就说、说他们祭天的时候顺口提了一下这家已经没了。”刘松年问风俗,林风就举例索宁家当年残暴抓过他家的人。 苏喆道:“我、我圆回来了一点儿,说是我家和塔郎家被欺负了才还手的。” 他们对索宁家是动刀子吞并分赃的,这与朝廷对待五家的“和平”不太相符。 祝缨道:“现在知道要管住嘴了?” 林风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义父,你把我交给他吧!我做错事了,我扛!” 祝缨熬到他哭出来,才说:“这件事,我来解释。你们……” 苏喆马上说:“管住嘴!”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起得比平常更早一些,早早守在院门外,等祝缨出来,林风谄媚地凑了上去:“义父……” 祝缨道:“刘相公还好说话,对别人可就没这么多好事了。” 林风缩着脖子:“是。” 他想问祝缨要怎么解释,想必是很难的了,又不敢开口,抢了牵马的活儿,给祝缨送到街口。 祝缨道:“好了,回去收拾收拾,你也得去应卯。” “哎……” 解释个屁! 早就跟王云鹤说过了的,她要经营的就不止是一个梧州。如果不把她调回来,她的计划是一直往前推,直到能与西番接壤,达到牵制的目的。 所以,灭一个索宁家,有什么不对? 那是证明她一直在干活,从来不偷懒! 就是这个,挑动并吞可能方法有点冒险,可能会变成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你就弄险吧!”刘松年也是这么骂的。 上完朝,刘松年把祝缨叫到政事堂,单独骂了一顿:“以后想好退路再这么干!” 祝缨道:“我算过了,还行。” “行个屁!”刘松年说,“就是弄险。你要是觉得这是件好事,怎么不敢上报朝廷?啧啧啧!” 祝缨道:“想的来着,等再多招徕几处,都混在一起报上来就盖住了。” 刘松年戳着她的脑门儿说:“弄险就弄险,得自己能兜得住,自己回家告诫林风他们,不许胡说。” “是。” “嘱咐也是白嘱咐。”刘松年咕哝一声,聪明人向来是自信的,祝缨也是个聪明人,刘松年也不觉得一句话就能让她老实了。他吓唬道:“做事前先想想,天下难道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是。” “嗯?” “不是。” 刘松年道:“滚。” 祝缨滚了。 滚出政事堂,回大理寺的路上又遇到了乔三缩在一个拐角的地方,看到她来,乔三冒了出来:“大人。” 祝缨站住了,看他一脸焦虑,问道:“鸿胪寺有人为难你吗?” “不是,没有,赵大人还关照小人来着。赵大人派小人在这里等大人,让小人传一句话给大人——刚才的消息,老骆驸马殁了。” 哦豁!鸿胪寺卿也空出来了。:,,. 笔趣阁789提供下载(biquzw789.org) 334. 再打 急什么? 鸿胪寺是见惯权贵们死亡的地方,乔三的焦虑不在于一个老驸马死了。驸马,死就死呗,日子不还是照样得过?但是赵苏特意派他找祝缨,乔三不免多想,脸上也就带出来了一些。骆晟死了爹,得丁忧,那鸿胪寺现在岂不是沈少卿的天下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乔三急得带到了脸上。 “这样啊。”祝缨说。 乔三听她说话了,顿时精神一振:“是,刚才的消息,骆大人已经哭了一场了。赵大人说,请他节哀,提醒他具本丁忧了。这会儿骆大人怕是已经回家了。” 祝缨道:“那鸿胪寺接下来会很忙啦,回去告诉赵苏,老驸马是太子妃的祖父,不可轻忽,他一个新来的年轻人,别把事办岔了才好。沈少卿是司仪署的行家,这件事该请沈少卿去办,不要去抢沈少卿的差事。沈少卿忙丧仪,他要为鸿胪寺看好家。辛苦些就辛苦些,正年轻,该是出力的时候。” 乔三躬身道:“是。” 祝缨道:“你也快些回去吧。” “是。” 乔三一路小跑回到鸿胪寺,如此这般一说,赵苏道:“知道了。” 就在刚才,骆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离开,临行前记得说一句:“我如今心乱如麻,光华,拜托了。赵苏,你要好生襄助沈少卿。” 沈瑛与赵苏、阳丞等人将骆晟送出门去,沈瑛就说:“事已至此,咱们也不能懈怠了。各归各位,将手上的公务拢一拢,报来与我。” 赵苏回到自己房里,深呼吸了好几口,派了乔三去找祝缨。听到了回音之后,赵苏也不生气了,把所有的公文一叠撂一叠,拿出了群臣对付皇帝的法子,叫了两个书吏抱过去交给了沈瑛。 爱管事儿是吧?那你管吧! 赵苏决定消极怠工,有什么文书,他都原样转给沈瑛。 沈瑛看着案头这许多文书,吃了一惊:“这么多?以前不曾见呀。” 在祝缨到鸿胪寺之前,有骆晟那么个上司在,沈瑛也是分担了一些庶务的,干得好不好另说,但是得干。那时候可没见这许多事务。 赵苏诚恳地说:“下官查过旧档,以前咱们鸿胪寺也没这么多的产业,大家伙儿也没得过这许多的钱粮,也不曾拿捏着许多事务,在朝上能多说些话。既得其利,便受其累。少卿,辛苦。” 沈瑛道:“你给骆大人也这样报来?” 赵苏更加诚恳了:“骆大人不过问这些事儿。” 沈瑛有些不满,问道:“你给祝大人也这么报的?” 赵苏于诚恳之外又添了许多的感慨:“祝大人自己就把这些事儿给干完了。” 沈瑛抿了抿唇:“你今天还有什么事?” 赵苏道:“雨水渐渐多起来了,下官去四夷馆等处看看房舍。” “那还不快去?” 赵苏恭敬地一揖,从容退出了沈瑛的屋子,留下沈瑛看着一堆文书生气。 过了一阵,长叹一声,拿起最上面的一份看了起来。 干就干!骆晟丁忧回家,明日早朝,能代表鸿胪寺的就是他了。极好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由自己直升鸿胪寺卿,这个,可能有点难,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即使不能,趁新上司到来之前做出些事来,落到陛下眼里,也是升迁的资本。 沈瑛挽起袖子。 ———————— 皇帝根本没心理会他,皇帝也有许多愁,正在昭阳殿皇后那里说话。 不像有些皇子那样,活到四十岁已经死过两次老婆了,现在的皇后与他是结发夫妻,年纪相当,皇后的鬓边已有了点银丝,有一张圆满的脸,五官很耐看,不惊艳,看着这一张脸说她是皇后,绝不会有人诧异说“看着不像”。 皇后虽不太懂“皇帝”,却很了解丈夫的过往、熟悉他的习惯。皇帝来与她说话,必是遇到麻烦事了。 皇后问道:“今□□上又怄气了?” 皇帝有点委屈:“我怎么觉得这个天子做得还不如做藩王时自在?” 那是因为你做藩王的时候不自在的事都是我们在办!皇后腹诽。 皇帝不是恶人,与她也相敬如宾,新婚那几年还有点郎情妾意的味道。可哪怕是皇子,也是要过日子的。赵王上头有太子,纵使不理庶务也没什么不好但王府里的生活总是由许多庶务组成。赵王有许多的僚属,却也代替不了一个女主人的操心。举凡家务、交际、王府的收支……等等,都是王妃在做。 这便养成了赵王有事的时候会找王妃拿主意的习惯。 见皇后没有马上说话,皇帝自己说了下去:“你也觉得麻烦,是不?” 不不不,我觉得现在挺好的!皇后心想,我儿东宫也有人襄助了。 她也有些感念丈夫,这是一个喜好文雅的人,也爱过几个美人儿,倒始终给了她王妃的体面。 皇后轻声道:“慢慢来,事缓则圆。” 丈夫以前是没有经过要“从头开始”的,她不一样,她做过“新娘”。对着一个陌生的王府,夫家什么都给这府里配齐了。她一个生人进去就要当家,可也经过些事的。有时候“为难”都摆在了明面上,丈夫还是看不出来她被人晾着了。害!不提也罢。 皇帝道:“都这么说!可哪里像个皇帝了呢?他们总是让我迷惑!他们怎么突然就变了呢?”皇帝诉说着自己的困惑。立太子的时候,明明是满朝文武、亲贵重臣都在支持他的,怎么一到当了皇帝,这些人就又开始一起难为他了? 皇后道:“可见大臣们还算知道些好歹,您一向谦冲平和,细水长流本是您的长项。” 皇帝道:“我竟不知道,做皇帝是这么的难。” 皇后道:“你都瘦了。” 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么?那一定是气的。” 皇后要接话,看到儿子来了,道:“大郎来了,有什么事儿你们父子商量,我可什么也不知道。别叫人再说我干政,他舅舅不争气,叫我面上好生难看。” 皇帝道:“那件事你莫往心里去。有我。” 太子进来给父母行了礼,皇后招手:“过来。” 太子没有往皇后身边靠,而是先问好,关切一下父母,再说:“阿爹、阿娘,儿有件事想请示。” 皇帝问道:“什么事?” “驸马殁了,我想带阿姳回去看一眼。她年纪又小,实在不忍心。”太子说。 皇帝道:“去吧。” 皇后道:“去看看就回,早去早回。她年纪小,不要在那样的地方多停留,免得冲撞了。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上炷香,告慰亡者也就够了。你们在那里耽搁久了,反而给人添麻烦。人来人往的地方,对你们也不安全。” 皇后絮絮地说了不少,又让自己的宫女取奠仪赐予安仁公主。 太子一一答应了,看父母没有别的吩咐了,谢过了父母,回去让东宫准备,同时通知安仁公主府,他们明天会去致奠,告知了时间,让府里准备好。 太子夫妇第二天会到的消息传到安仁公主府,府里又是一阵忙碌。太子夫妇过来要有停驻的地方,随行的人都要有安排。公主府接待上是熟练的,然而正在办丧事,再添这一项,也弄了个手忙脚乱。 两座公主府联在一起,地方是足够了。当下决定,太子夫妇到了灵前致奠之后,退到永平公主府来歇息。一则这里比隔壁清净一点,二则骆姳也好与父母说说话。 永平公主府也更忙了,统统是公主府在操办,骆晟得到隔壁,他是孝子,得在灵前与吊唁的宾客周旋。 祝缨不等落衙就派了牛金先去府里传话,把自己的那一份奠仪给准备好,顺便把祁泰的那一份也给出了。特别叮嘱:“告诉青君与三娘,要比常规的厚一倍。记着了,是给骆大人的,不是给公主的。” 骆晟是她和祁泰的前上司,就得比常规的奠仪要更厚一点。还得咬死了,这是与骆晟的交情,跟什么公主没关系。 祁泰不好意思地说:“又要劳大人为我操心了。” “顺手的事儿。你要真不好意思,把祝文她们好好再教一教,就真学不会?” 祁泰的脸苦了起来:“我

相关推荐: 被觊觎的她(废土 np)   小公子(H)   一幡在手天下我有   我曝光前世惊炸全网   赘婿   修仙有劫   高达之染血百合   重生之霸婚军门冷妻   她戒之下 under her ring   虫族之先婚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