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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还望夫人莫要嫌弃我。” “岂会,你若是想回来随时都可以,我定然是不会嫌弃的。” 程娇、铃铛、铃镜凑在一起说了好些贴心话。 第二日,便到了铃镜要出嫁的日子了。 原本程娇想让铃镜在景阳侯府出嫁的,但铃镜坚决不同意,怕是长安城的人说程娇尊卑不分,故而便折中了一下,让她在景阳侯府后面的小宅院出嫁。 铃镜已经没有家人,故而程娇这个旧主坐上了高堂,叮嘱二人成亲之后好好过日子,然后便让人送了他们出门。 第909章 你说这个我就不困了 迎亲队伍来了又去,铃铛与几个护卫充当了娘家人,送了铃镜去林家,待人出了门子,程娇才带着春晓春采回了景阳侯府。 喝了一口热茶,她轻轻叹了口气,觉得今日的没滋没味的,心里似有些怅然若失。 春晓见此,给她换了一壶果茶,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以前总觉得她们会跟在我身边一辈子,可没想到铃镜这么快就出嫁了。” 春晓道:“夫人若是想要铃镜姐姐留下来,铃镜姐姐自然也是很乐意的。” 为人仆婢,如同浮萍飘零在水面,莫说什么子孙将来了,能遇见一个好主子,一辈子安安稳稳地过完,那也是不错的一世了。 若是程娇希望铃镜留下来,铃镜想来也会留下的。 “那不成。”程娇直摇头,“若是没遇见合适的也就罢了,既然有好姻缘,自然是要嫁人的,有更好的选择,我岂能因为一己之私,将她们留下来呢?” “再说了,便是她们出嫁了,又不是就不认我了,得了空闲多回来看看我,若是实在是闲着没事,帮我管一管铺子也挺好的。” 程娇虽然和铃铛铃镜相处得不错,但也没有让她们一辈子留在她身边的想法,遇见合适的姻缘,就该是成亲了。 “不说铃镜铃铛她们,你们也如此,不过你们想嫁人,现在定然是不行的,我这里的规矩,就是至少在我身边伺候两三年,等过了十八年岁,才放你们嫁人。” 一般挑选到她跟前的侍女大概就是十四十五岁,过了几年等到了十八,想嫁人的程娇会准备一份嫁妆让她们嫁人,想留下来的,那就留下来。 当然,前提是要忠心不作妖。 若是敢在她面前耍什么心计手段,她是容不得的。 她虽然挺大方宽容的,但也不是没有脾气没有底线。 把自己该办的差事办妥了,到了出嫁的年岁功成身退,她自然是不会吝啬。 “春晓,你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婢子不想嫁人。” “嗯?” “夫人应该也知晓婢子,婢子阿爹亡故之后便与阿娘相依为命,却一直遭受族人欺压,后来阿娘也走了,走之前让婢子找一户好人家卖身为奴,只求活命。” “阿娘只希望婢子好好过完这一世,不求别的,夫人良善,婢子觉得如今的日子便不错,若是嫁了人,还不知会遇见什么事。” 程娇笑道:“你这么想其实也很好,这人生在世,求的不就是一个安稳度日吗,不过若是遇见合适的姻缘,我也希望你莫要惧怕,大胆地往前走,若是真的过得不好,那日后再回来也不迟。” 春晓一愣:“再回来?” “是啊,若是嫁了人,日子过得好,那就好好过日子,若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便回来我身边,总不会少了你们一口吃的。” “我啊,永远都是你们的退路。” 这话说得真的是令人感动。 春晓眼眶有些发红,只觉得一颗心都热了起来。 世间冷暖人自知,她卖身为奴只为了脱离那些狼子野心的族人,能苟活下去,可也以为一辈子就这样了。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有幸,遇见这般善良的主子。 程娇有时候也有些脾气,但从来不会随便冲着人撒气,该是谁的责任她找谁,人也善良,吃穿用的,也从来没少了她们这些下人的。 而她们这些仆婢,身份卑微,又无娘家可依靠,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世间求活,遇见这样的主子,自然也是想抓紧。 跟在她身边好好做事就能安稳过一世,已经是她们最稳妥的选择了。 “婢子想陪在夫人身边一辈子。” 程娇笑了:“一辈子太长太长了,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你们若是想嫁人,我就放你们出嫁,若是想留下,我也甚是欢喜,身边的人隔几年换几个,我也有些不顺手。” “我有些累了,要歇一歇,你送一盆温水来,也下去歇着吧。” “是。” 春晓领命,端了一盆温水来,伺候了主子卸下簪钗,洗脸换衣,便下去歇着了。 日暮西沉,谢琅踏着夕阳归来。 回来的时候眉心微蹙,大概也有些烦心事。 程娇刚刚睡了一觉起来,坐在亭子的吊椅里,喝茶吹风赏春,见他回来了,便递了一盏茶给他。 “怎么了这事?” “平清王有了侄子来了长安,还是今年的举子。” “王爷的侄子?还是举子,那是好事啊,怎么了?” “我听说.......”他欲言又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听说什么了?这侄子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听说那人与太子长得很相似.......” 程娇就纳闷了:“相似就相似了,这你有什么好头疼的,这天底下人那么多,有一两个长得相似也不算奇怪吧,若不然哪来那么多替身。” 说起替身,程娇狠狠皱眉:“你说,若是我走得比你早,你会不会照着我的样子,找几个替身啊?” “你胡说什么!”谢琅生气了,伸手捏她脸,“什么替身不替身,你就是你,旁人长得再像也不是你!还有,这些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 “轻点轻点!”程娇被他捏得脸疼,瞪了他一眼,“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随便说说也不行。” “好吧,那我不说了。”程娇瞅了他一眼,见他气得给自己灌了一口茶水,小心问,“你生气了?” “没有。” 他不气不气。 自家娘子怎么敢生气呢。 他若是敢说他生气了,是不是晚上得睡书房啊! “真的没生气?”程娇一手撑在下巴上,笑着看他,“我本来还想说我哄哄你的,但你说你没生气的话...要不是算了......” 哄哄? 你说这个我就不困了。 “怎么个哄法?” “这还分怎么哄的?” “当然。”谢琅笑得似乎是眼梢都染上了春风,盈满笑意,“娘子你嘛,可以在床上哄我嘛......” 第910章 让陛下多生几个儿子 三月的暖风温柔,院中叶绿花红,簇簇新叶与繁花相映。 夕阳西沉,两人安静地靠在一起,享受着这静谧安好的春日。 这一阵子朝堂上也不消停,先是元景帝要废太子之事,又是官员回来述职,重新安排职位各自走马上任,再是春闱,再是春耕。 便是御史台,也开始安排巡察御史去往各处查看民生以官员作为。 以前谢琅是申时下值立刻就归家,如今是一天比一天晚,甚至有时候元景帝还会留他下来,快天黑禁宵了,才堪堪到家。 两人好些时候都没有这般安静地待一会儿了。 程娇低头看他的手指,他的手有些冰凉,和她纤细修长还有一点点肉呼的手指不同,他的手指骨节大,骨节分明,像是一节节竹子。 嗯,似乎是很有力气。 “为什么我们的手不一样啊?” “那怎么可能一样,你看我的头和你的头也不一样。” “...你好生生的拿头来比。”程娇一脸嫌弃,嗔了他一眼,“明日你回来早一些,同我一起去叔父家里。” 去岁十二月,程元仲回长安述职,呆了没几日就走了,年后任命下达,升迁为大理寺少卿,正四品。 二月初程元仲便带着于小娘归来长安上任,如今已经入职,明日打算摆几桌庆贺,程娇作为侄女,自然是要走一趟的。 “我记下了记下了。”谢琅懒洋洋地靠在亭子的柱子上,半眯着眼睛看院中的春景,然后又劝说程娇养鱼。 “挖个小池吧,养两条鱼,到时候就可以喂鱼了。” “不养。”程娇直摇头,“花园里的鱼还不够你喂啊,院子里挖池子,夏天蚊虫多,哼,蚊虫不爱咬你就爱咬我。” 也不知道这些蚊子得了什么病,两人呆在一起,偏生都围着她转,难不成是她的血比较香! 谢琅无奈:“花园里的鱼七皇子每天都去喂,一个个肚子都圆了,我都让人去告诉他不要再喂了,再喂指不定就撑死了。” 他就那么一点爱好了,结果天天够不上。 程娇只得劝他:“快了快了,等福王府建好了,他就搬走了,到时候全是你的鱼了。” “什么时候能建好,至少得两三年吧......” 原本福王府已经在建了,但去岁冬日薛空青不是被封了青城王吗,还在景阳侯府不远处划了一块地,打算建造王府。 七皇子得知之后,便让工匠先去帮忙建造青城王府,说福王府不急,反正他也不急着住进去。 而多了这一批工匠,薛空青自己也找了一些,估计只需半年,王府就能建成了。 “我怀疑他在这里住着住着就不想走了。”谢琅有些不开心。 “不想走就不想走了,家里多一个人也热闹。”程娇倒是无所谓。 以前她担心七皇子不好相处,要像是一个祖宗一个捧着,如今相处下来觉得他人挺好说话的,像是一个孤独的小孩,他乐意住这里,就住着呗。 “等他成亲之前搬走就行。” 七皇子住着景阳侯府,程娇没什么意见,到底与她见面的次数不多,又是皇子,性子也算是不错,但若是七皇子成了亲有了娘子,再继续住在这里,她就不乐意了。 她可不愿意捧着别的女子。 若是遇见一个事多的,那她估计都要跳脚了。 “他成亲还早着呢,估计也是个不愿成亲的,不过陛下定然不肯,过几年应该就会给他定下了。” 七皇子身体不好,不愿成亲,但元景帝作为父亲,不说看不到自己儿子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想他留下一两个子嗣吧,香火传承,百年之后也有人拜祭。 “陛下......”说起元景帝,程娇有些担忧,“陛下这一次真的要废太子吗?” 废太子可不是小事,虽然这个太子实在是有些...耳根子太软了一些,确实不大适合做帝王。 谢琅垂了垂眼帘:“大盛传到陛下这里,已经是第五代帝王了,也有足足八十年,当是盛世之时,也是世家权势抵达巅峰之日,陛下需要一个有城府有手段的继承人。” “朝廷或胜或衰,或许就看接下来这两代人了。” 程娇脑子里忽然想到‘奋六世之余烈’这个词,心中隐隐有些明悟。 这位接下来的帝王,需得稳得住不飘,也要有一定的手段,清理那些臃肿的、趴在国家上吸血的世家,将土地归于百姓。 太子那样...眼睛都是瞎的,别人指鹿为马他都能信的,天下交给他,估计都是大盛由盛转衰的一个转折了。 元景帝自然是不愿。 谢琅眉心微皱:“楚王不行,天天想打仗,这好不容易有点东西的国库都要被他打没了,齐王守成足以,但手段和气魄却是缺了一些。” “九皇子...就没这个脑子......”关于九皇子像母亲,出生的时候脑子都长在容貌上了,谢琅也是一阵无奈。 “那七皇子呢?”程娇突然问。 “七皇子?”谢琅微微顿住,“七皇子倒是尚可.......” 虽然有时候这小子茶了一点,但心性也算是正,不贪好喜功,不偏信偏听,至于手段,陛下教一教也不是不行。 “可惜他身体不好,操劳不得......” 七皇子原本寿数便不多,这些年也是精细地养着才平安长大,人就跟药罐子似的,若是再操劳,估计死得更早。 “那难不成是要去找六皇子回来?” “那更不成,六皇子要是回来了,七皇子得发疯。” 六皇子的母妃害死了七皇子的母妃,也害得七皇子早产,生来就是一个病秧子,若是元景帝真的将六皇子带回来,打算立六皇子为储君,七皇子真的会发疯先弄死了六皇子。 程娇也头疼:“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合适,那又该如何?实在不行就让陛下再纳几个后妃,再生几个吧!” 谢琅突然愣住。 “怎么了?”程娇奇怪地问。 “你说的有理!” “嗯?” 谢琅拍了拍大腿,深呼吸了一口气:“明儿个我见了陛下,便同他说说,让他多纳几个妃子,趁着还年轻,再生几个儿子出来!” 再生几个,总有合适的人选吧! 第911章 你若是不想活了,朕可以成全你! 等到了第二日,谢琅就把这‘好主意’禀了上去。 元景帝听罢,忍了又忍,最终是忍不住,将边上的一个折子摔了过去。 谢琅伸手一捞,将奏折抓住,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放回去。 “陛下何需动气,臣这不是...这不是想替陛下排忧解难吗?” 元景帝‘呵’了一声:“排忧解难,做神仙长生久视,寿数无限,是朕不想去做吗?” 谢琅眨了眨眼,似乎是懂了:“原来是陛下.......” 原来是陛下不能生了吗? 他懂了懂了。 “谢既安!”元景帝咬牙,“你若是不想活了,朕可以成全你!” 谢琅:“...陛下,臣错了。” 臣不该怀疑陛下您的能力的,不说四十多,便是五十多六十多,只要陛下您想,就能生。 元景帝冷哼一声:“那件事你不必忧心,朕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你担心朕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你与六娘成亲也有半年了,为何迟迟不曾有好消息?” 所以,朕的皇孙呢? “若是再过半年,还没消息,也勿怪朕赐你几个美人了!” 谢琅脸皮都僵住了,:“陛下,这美人就算了吧。” “怎么?你当真是怕程六娘?你放心,是朕赐下的人,便是她再怎么不情愿,也得让人进门。” “不是。”谢琅急忙解释,“我家娘子最是贤惠体贴,怎么可能不让人进门呢,只是...只是......” 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这有没有孩子,乃是臣的过错,与娘子无关啊,嗯...臣可能不太行......” “闭嘴吧!”元景帝都快气死了,指着谢琅就骂,“你瞧瞧你,什么出息,这种荒唐的鬼话也能说出口,你这是不要脸面了是不是!” “真的是没出息的东西!” 要说谢琅哪里不好,其实也有,虽然说他如今总算是有了一些大局观,但歪理太多,还有就是...太过在意程娇。 若是他只是景阳侯,这些委实不是什么问题,可偏偏...... 若是为帝王,最不能有的,便是这痴情,这会成为他的软肋,也会成为他一生的劫数。 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再加上程娇委实称不上贤惠,最不能忍的就是他有旁人,实在不是一个做国母的料子。 元景帝头疼得很,不知道该怎么解这乱局。 “真不知道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有你们这群孽子!趁着朕还没发火,赶紧滚!” 谢琅赶紧麻溜地滚蛋。 主意他都已经说了,元景帝用与不用自有决断,他就不多言了,毕竟这些关于储君之事,他这个臣子多说了也不好。 再说了,他也好担心元景帝真的给他赐俩美人,到时候他可要后院起火了! 他还想过两天和娘子你侬我侬的日子啊! 待回到了御史台,秦中丞又找了他,话里话外让他最近安分一些,不该说的不要多言,也不要随便与人议论,省得得罪了人,祸从口出。 谢琅赶紧应下:“您放心,小子心里有数,不会多言的。” 他最多就是在家里和娘子说几句,在外面他还是很谨慎的。 至于为何跟元景帝多嘴,他大概也觉得齐王差了一些意思,守成或许够,但有些小家子气,嗯...他也希望大盛有个好将来。 谢琅顺道跟秦中丞告假:“今日我家娘子叔父在家中摆两桌,下官想早些归家,与娘子一同上门恭贺,不知今日可否早些归去?” 秦中丞睨了他一眼,冷漠道:“前几日你说你身子不适,要早些回去,昨日说你家侍女出嫁,要早些回去,今日又说你岳家叔父摆酒,要早些回去,那到了明日,你家鸡生了个蛋,你不是不是要早点回去啊?” 谢琅:“......” “不至于不至于。” “我看你想得很!” “......” 谢琅沉默着叹了口气,听了好一会儿上官的训诫。 想他这日子实在是苦啊! 先是被元景帝训诫了一顿,又被上官训诫一顿,这官啊,怎么做得就那么苦呢! “行了,赶紧去把今日的事情做完。”秦中丞暗暗劝自己,谢琅这厮虽然总想早点开溜,一下值就没影,但做事也是利落干脆,嘴皮子也利索,也是个好御史。 “那今日之事......” “午后你便可以归家,但这个月除了休沐之日,便不许早归了。” “谢上官。” 谢琅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高兴地走了,心道这一顿骂没白挨。 不过待他归家之后,便抱着娘子诉苦,诉说自己的日子有多么的不容易,这官场到底有多难混,他多想回家做一个纨绔。 程娇嘴角直抽,但也只得安慰他,又给他斟茶倒水都给她捶腿揉肩膀,这才把人给哄好了。 真真是命不由己啊,这纨绔泼妇啊,他们辈子估计都做不成了,只能期待下辈子了。 临近申时,夫妻二人出发去往程家。 此时阳春三月,一路春风徐徐,繁花似锦,便是在马车之中,偶尔也能闻到这春日的花香。 二人到程家的时候,已经来了好些人,都是程元仲的至亲和同僚。 赵锦亭跟着程元仲一起接待客人,眼中笑意浅淡,饶是他的性子再沉稳内敛,这会儿也难免有些春风得意。 虽说今年春闱的结果还未出,但他学识向来不错,这两三年在长安城,也去过各家书院学习,更有程家给他推荐过大儒指点,和程元仲对过答卷之后,觉得高中并不难。 前几日,程妍也生了,生得了一个儿子,母子平安,如今岳父又高升,已经是长安城中的四品官。 程元仲年纪也不算大,还能在官场上混个十几年二十年,将来必然会再高升,对他的帮助估计更多了。 人生圆满,前程平坦,人生赢家不外乎如此。 倒是程娴,安安静静地坐在屋中,仍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那闻跃之根本就不管她,也不在乎程家这个岳家,仍旧是连影儿都没有。 程老夫人看着她直叹气:“他这般待你,你来同他过什么,听你父亲的,和他和离了算了,到时候咱们再给你找一个。” 第912章 人人都说她善妒,人人都想成为她 “祖母,我有孕了。”程娴突然开口,语出惊人。 “什么?”程老夫人愣住了。 “祖母,我有孕了。”程娴重复了一遍,又忍不住摸了摸小腹,“刚好是两个月,祖母,和离的话就不必说了。” “你...你......”程老夫人真的是惊得不轻,‘你’了好一会儿都‘你’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程娇进门的时候刚刚听到这句话,见屋子里安静了一片,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六妹来了。”程娴笑笑,跟她道,“我已有孕,已经两个月了。” “是吗?那可是喜事,恭喜四姐了。”程娇笑了笑,然后上前行礼:“见过祖母,叔母,三嫂、二姐、四姐安好。” 孟萍、程姝还有程娴起身,行了个同辈礼。 “六妹同我道喜,我倒是觉得,这喜啊,天底下都无人能与六妹相比。” “咳!”程老夫人重重地咳了一声,冷漠扫了一眼过去,眼中含着警告之意,末了,她缓了缓神,这才让程娇上前来。 “六娘最近可好?” “回祖母,六娘好着呢,您不必担心,您老人家最近身体如何?” “好,祖母好着呢,你大嫂也挺好的,就是今日这边乱糟糟的,便不让她过来了,你母亲也挺好的,这一次她倒是主动接过了管家的事情,让你大嫂轻省一些。” 聂静云再有孕,也是程家长房的大喜事,萧氏这一回倒是比上次强多了,没有看着自己儿媳打着肚子打理家里上上下下的事情不闻不问,等着别人来点她才勉强帮忙。 “母亲疼爱大嫂。”程娇笑了笑,心中无波无澜,不管萧氏做什么,她心中已经没多大触动,她若是和儿子儿媳好好过日子,含饴弄孙也是挺好的。 这一辈子争争斗斗,到了年纪大了,儿女都在身边,孙辈承欢膝下,说起来,她这一辈子也不算输了。 “但愿她好好珍惜吧。”程老夫人也希望萧氏能想开,家中别再生什么事端。 “这女子嘛,嫁了人,若是夫君可靠,靠着夫君无妨,若是夫君不可靠,就得把心收回来,多放一些心思在儿女身上,夫君不一定靠得住,但儿女嘛定然是能靠得住的。” 且不论儿女有哪个不心疼母亲的,一个‘孝道’压下去,想不管都不行,大盛朝以孝道治天下,若是有了一个不孝的名头,那真的是不用过了。 “这一点,二娘就做得很好。”程老夫人称赞了程姝一句,“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把能把握住的都握在手里,自己别吃亏就行。” “不过还是得防着一些,待这嫡长子出生之后,才能准许那些人生育。” 去岁冬日,程姝便给萧衡纳了两房妾室。 程姝笑了笑:“祖母说的是。” 她原本也是很不情愿,但如今倒是看开一些了,总而言之,萧衡的富贵荣华她要享,正妻的位置她要坐,嫡长子也该是她来生,旁的,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我等女子,人人都想与夫君恩恩爱爱,像是五妹六妹这般,可世间有几人能有这般好运,我啊,最是羡慕六妹,景阳侯可真的是将六妹捧在手心里,长安城里谁人不知他宠妻。” 甚至在某些人眼里,程娇就跟一个妖妖娆娆的‘妖妃’似的,不少人巴望着她传授一二,好笼络住夫君的心呢。 人人都说她善妒,人人都想成为她。 程娇心道,他哪里是宠妻,他那是不要脸不要皮。 不过有些话不能与外人道也,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说话。 以前她总爱与人辨一个是非黑白真真假假,但如今不想说的话,她已经学会了闭嘴不言。 程老夫人还乐呵呵道:“你瞧瞧你,二娘,你快别说她了,她啊,这是害羞了,哎呦,真的是难得见你害羞,你这脸皮啊,不是厚得跟城墙似的吗?” 程娇嗔她:“祖母,哪里有这样说自己孙女的。” “哈哈哈,你这皮猴!” 女眷这边热热闹闹的,原本因为程娴生出的那点不快也渐渐散去,一行人还说起了待程妍的孩子满月了,该是送什么贺礼。 男客这边,趁着那些同僚还没来,程元仲带着谢琅去书房坐坐。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这还没下值呢。” “没有什么事情,我便回来了,娘子想早点过来,便过来了。”谢琅说‘早退’,说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还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程元仲有一瞬间都哽住了,无奈摇头:“秦中丞有你这样的下官,也是有够头疼的。” “叔父此言差矣此言差矣。”谢琅可不承认自己这官没做好,“虽说有时候我想尽快回家,但不管是上官还是陛下交到我手中的事情,我也是没有一件不办理妥当的。” “再说了,同样多的事情,我事情办得又好又快,早点走怎么了?” 他行事也有自己的底线,在其位谋其事,再怎么着,这落在自己头上的差事,他是丝毫不敢怠慢的。 程元仲摇头:“你倒是道理一套一套的,我啊,也说不过你,总之你自己小心就是了。” 谢琅到底与旁人不同,若是程词和赵锦亭敢如此,他非得把戒尺都给打断了不可,可谢琅已经是侯爷,又已经是正五品的侍御史。 要知晓,程元仲折腾了多少年,先前也不过是个五品府尹,今儿个才得了高升,成了四品大理寺少卿,才得以留在长安。 谢琅年纪轻轻已经是这等位置,将来走得也必然比他长远,他就不多言了。 “对了,我近日来听到一些小道流言,说是你父亲有个侄子,生得与太子有几分相似,不知此事......”未尽之词慢慢消散。 谢琅喝了一杯茶,慢慢道:“都是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们也不要乱想,这天底下,世人不知几千万,都是一张脸,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有几个生得相似不足为奇。” 是不足为奇。 可这样的例子少得很,不知隔了多少地方,不说自己,估计双方的亲朋好友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可偏生长得像太子的人姓谢,是平清王的亲侄子。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第913章 你希望它是真的还是假的? 要是...要是太子才是平清王的亲儿子呢? 堂兄弟长得相似,也是很说得通的。 血脉传承这种东西,确实有一定的根据的。 就拿程家来说吧。 先说程谦,程谦其实长得并不大像临安侯,反倒是有点像程元仲这个叔父,或是说,程谦其实长得更像他祖父老临安侯。 程娇程让两人有点像萧氏,但更多的却像程老夫人。 程姝倒是最像萧氏,那模样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兄妹四人,除了双胞胎的程娇和程让尤其相似了一些,其余的几个,瞧得出有兄弟姐妹的影子,但却也更像不同的长辈。 这样的例子,长安城里几乎家家如此,孩子都长得像长辈,像父母的、像祖父祖母的、像叔父像姑母的、还有像舅父像姨母的,这都有。 这是一个很直观说明血缘关系的证据。 时下世人如今的猜测有两种,一种是平清王想要构陷太子,找来了一个与太子相似的人来充作自己的侄子,上虽然不知他想做什么,但一定居心不良没安好心。 至于另一种猜测,便假定这谢意真的是平清王的亲侄子,那谢意与太子长得相似,是不是太过巧妙了,而且众人皆知,当初刘皇后与首阳长公主在凤凰山行宫生产的日子不过两日。 而谢琅那张脸,也尤其像元景帝。 于是,长安城里某些人虽然提都不敢提这事,但心中却有了一种诡异又合理的猜测。 这些日子暗地里也有好些个人来试探谢琅,弄得谢琅烦不胜烦,心情也委实是很不好。 程元仲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既然你如此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话的,诸事浮云,唯有眼下是真。” 谢琅笑了笑:“叔父说的是,诸事浮云,想那么多做什么,好好地把眼下的事情做好,珍惜每一天,这才是要紧的。” 至于那些有的没有的,他不愿意再去深想。 管他真真假假,最好是元景帝再生出一个儿子来,到时候一切与他无关。 陛下只是想废太子而已,和他景阳侯有什么关系。 “在下以茶代酒,敬叔父一杯,恭喜叔父高升。” “好,多谢。” 两人聊罢不久,便到了下值的时候,客人也陆续到来,临安侯、程谦来了,萧衡也来了。 这一次萧衡倒是好运,得了户部的赏识,本次得以留在长安任职,调令下来之后进了户部,本次不必外任,也算是喜事。 上一届的学子能留下长安的不多,比较有名的便是萧衡和闻敏之,至于当年的状元仲永年,据说比较惨,被派到了偏远的地方做县令去了。 今日的宴席足足摆了八桌,女客三桌男客五桌,女客这边众人捧着在程老夫人这老太太,笑语晏晏,气氛融洽,男客那边则是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来了兴致的,还玩起了行酒令。 日暮时分,程家几个孙女与程老夫人一同离开,程老夫人今日心情相当不错,喝了一些酒,竟然有了一些醉意。 在到了门口要分别的时候,她便拉着程娇的手不肯松手。 “六娘啊,我的六娘啊!我的六娘最可怜了......” 在场的人闻言都一脸懵然,心道老太太您说这话不亏心吗,你这孙女过得不知多好呢,有什么可怜的! 程娴当时气得脸都红了,咬了咬唇掉头就上了马车离去,半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出来送客的兰氏僵硬地站在原地,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情况。 嫁人二十年,如今都要做祖母了,她还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处理婆母的事情,也实在是神奇。 程娇劝程老夫人:“祖母放心,六娘过得好着呢,您啊,不必担心,待您若是有了空闲,便来景阳侯府住几日,六娘带着您享福呢。” 吴傅姆也劝了她两句,她才稍稍回神,不再提这事,拍了拍程娇的手:“祖母喝多了,你们快快去吧,再耽搁下去,天黑就不好走了。” “那祖母也赶快回去吧。”程娇说罢,又叮嘱一旁的吴傅姆,“傅姆回去之后让人给祖母送一盏醒酒茶,也睡个好觉。” “好好好。” 送了程老夫人上马车离开,程娇才与谢琅一同往自家马车走去。 谢琅伸手扶她上马车:“来,娘子。” 不知怎么的,程娇听着这么一句,总觉得心头发颤,脸颊染上红晕,嗯,大概是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戳她小心肝。 由着他扶着上了马车,然后车夫驱车回景阳侯府走去。 马车里的两人安静地靠在一起不想动弹,也不想说话,只想安静地待一会儿,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 待回到了景阳侯府,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程娇洗澡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子里的灯烛慢慢地燃烧着,散发着光芒。 谢琅坐在矮塌边上,歪着身子靠着软枕,手里拿着一本书册似乎是要看,但他双目茫然失神,心思全然没落到书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程娇走过去拿过了他手中的书,见他回神看过来,便在他身边坐下,然后趴在他的腿上躺着:“不想看就不要看了。” 谢琅伸出手指,抚了抚她的眉眼,眼中的神情复杂,良久,他道:“我多希望咱们的日子能这样平静安宁地过下去,纵然是总有一个首阳长公主不想让我好过。” 程娇心头一梗:“你在想那个传言?” 谢琅闭眼:“你觉得那个传言是真的假的?” 程娇抬头看他:“你呢?你觉得是真的假的,或是说,你希望它是真的还是假的?” “自然是希望它是假的。”谢琅想笑,可又有些笑不出来。 虽然这些猜测十分的荒唐可笑,却又似乎有一种诡异的合理。 这几日他想了许多,想了从小到大首阳长公主对他的态度,心头委实是有些发慌。 首阳长公主似乎一直都不想他好过,甚至三番五次地想要他的命的。 甚至一直想将他踩进泥潭里,希望他像一把烂泥一样烂在泥里,一辈子爬不起来。 见不得他好,可在他放纵自己的时候,又在一旁嘲笑他无能下贱,觉得他自甘堕落,是不配苟活在这个世间上。 很复杂。 但怎么看,似乎都不像是一个母亲的态度。 第914章 反正人都已经嫁给他了,他就不信留不住 若是一个母亲,不至于这般歹毒吧...... 就算不爱这个孩子,那最多也是不管不闻不问,只当是这个人不存在罢了,恨不得将人弄死,恨不得毁了他一生,这是多大的仇啊恨啊。 首阳长公主纵然不喜平清王,但两人之间的仇也没大到那个份上。 谢琅伸手抚了抚程娇细软的头发,心中的思绪翻涌。 程娇心头也沉甸甸的,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虽然不怎么出门,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有些风声也早已传到她耳中,只是她内心拒绝去像这个问题,只希望真的是不可能不存在。 她觉得原本他们夫妻二人的生活过得挺好的,有权有势,自在随心,手里的钱财也是几辈子都花不完,若是能这样过一辈子,那该是多好。 可若是那些传言是真的,他们定然会陷入永无止境的纷乱动荡之中,很可能此生都不得已安宁。 可是...可是...... 可是在她的预示梦中,太子真的是个假货啊! 虽然她不知道真太子到底是谁,但谢琅‘死了’之后,真太子就出现了! 说不准这所谓的‘战死沙场’只是个幌子,人家已经金蝉脱壳换了一个身份,直接去做皇帝了。 而且...而且还有他们成亲那日,她做的那个梦,越想越是也像预知梦,梦中他身穿黄袍,臣子跪拜口称陛下...... 这么说来,这事儿很可能就是真的了。 程娇越想越烦,然后使劲捶了几下他的腿:“命运真是会作弄人!” 这是见不得他们过安稳的日子是不是?! “烦死了!” 她这烦躁得要跳脚的模样,惹来了谢琅一阵笑,当时心情都轻快多了。 他使劲揉揉她的脑袋:“别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了,就是委屈你跟着我担惊受怕了。” 程娇轻哼:“知晓我跟着你担惊受怕,我告诉你,这日子可是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你要负全责,你若是敢对我不好,我就...我就让你好看。” “好好好,让我好看行了吧。”谢琅笑得捏了捏她的脸颊,笑意盈上眼梢,伸手将她拉过来,让她背靠在自己怀里坐着,然后垂首亲了亲她的发顶。 “不管如何,我们都会在一起的,是的吧?” 程娇顿了一瞬,一时间竟然没有出声。 谢琅敏锐地察觉她的情绪有些不对。 若是换做以前,她定然会答‘只要你没对不起我,我们就一定会在一起’这类话,此时不答,是不是心中已经不确定。 “程娇......” 程娇心里一慌,然后突然转身揽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她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也不想再深想下去了,去考虑两人之间的将来,所以就别问了。 谢琅将要出口的话被堵住,愣了片刻,反手将她抱紧,反制了回去,待得将人亲得气喘,这才松开手,继续将人抱在怀里。 夜里春风还有些凉,屋里静悄悄的,灯架上的宫灯安静地燃烧散发这白亮柔和的光芒,廊下的灯笼随着风微微轻晃,一晃一晃的。 隔壁的洗浴室里,有侍女仆妇正在收拾,将浴桶里用过的水换去,再换上新的。 他埋首在她脖颈之间亲吻,轻嗅她发间淡淡的幽香,心潮翻涌,伸手便要去解她的衣裳。 程娇伸手按住他的手,使劲摇头:“有...有人......” “别怕,她们不敢过来,一会儿就走了。” 隔壁的洗浴室是正房的耳房,虽说打了一道门通往寝室,但因着要抬水进进出出的,故而还是留了门的,平日里送水的仆妇都走那边,从来都不敢往寝室这边来。 谢琅咬了咬她的耳朵,然后抱着她起身往床榻走去。 虽然说他心里也很想问问她是不是动摇了,是不是不想要他了,但这个时候问这些似乎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还得吵架,还不如不问了。 反正人都已经嫁给他了,是他的娘子,他就不信留不住。 放下床幔床帐,他轻咬了她一下,见她咬着唇不敢出声,脸却都红了,忍不住闷笑:“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两人夫妻半年了,这事儿也不少,但她的害羞劲儿还是一如以往。 “不过啊,我就喜欢你这害羞劲儿,可有意思了......” 程娇脸红得滴血,嗔了他一句:“流氓!” ...... 待是夜深人静之时,风雨刚歇,两人又洗了个澡,换了被褥重新躺下,程娇有些累了,沾了枕头就往他怀里一滚,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睡了。 谢琅却是有些睡不着,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轻抚着她的背,见她睡得安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安稳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夜里程娇睡得也不算安稳,迷迷糊糊的又在做梦,她梦见谢琅做了皇帝,然后娶了很多很多的妃子,生了很多很多的孩子。 谢琅还一脸真诚地对她说:“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他们都会喊你一声母亲......” 程娇一下子就醒了。 被吓醒的。 醒来之后还觉得有些恶心。 这梦真的是恶心到她了。 不过却也现实得可怕。 若是谢琅只是景阳侯,他只有她这个妻子,夫妻二人相守一世,凭着他对她的感情和依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而且便是他以后会有旁人,她也可以管住他十几年二十年,等到了那个时候,她年轻貌美不再,他喜欢新鲜漂亮的小娘子,她便与他分居就是了。 旁人说她善妒也好,说得不贤也罢,这都是他们二人的家事,她不在意就无所谓了。 可若是他真的做了什么皇帝,这些事情就不是他们的家事了。 帝王的家事,便是天下事。 他要开枝散叶,要平衡各权臣世家的关系,甚至还要稳定边疆,这宫里的女人一个一个地娶,孩子也一个一个地生。 她不可以任性,不可以让他为难,更不可以置天下的安危于不顾。 可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算什么? 还剩下什么? 第915章 胆子这么小,还敢招惹我 “怎么了?” 谢琅被她惊醒,见她愣怔地坐在那里,伸手将她拉了回来抱在怀里,将被子盖好,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也没发烫,便问她。 “是做噩梦了吗?” 天边有了一点点亮色,窗外昏昏暗暗的,淅沥沥的雨正在,檐下的水滴自不停地落着。 程娇回过神来,小声地‘嗯’了一声,有些疲累,心情也不甚好,“我梦见你娶了很多娘子,生了很多小孩,然后和我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都是要叫我母亲的,希望我喜欢他们,好好对待他们......” 谢琅最后一点睡意也被她这话给弄醒了。 他笑出声来,伸手捏她的脸:“你这做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他怎么可能娶别人。 “日后所思也有所梦。”程娇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中稍稍安稳了一些,“你以后不会娶别人吧?” “怎么会。”谢琅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忙是保证,“我不会娶别人,更不会让别人生的孩子喊你母亲,行了吧。” “我还不知道你,你啊,一直都不愿我们之间有旁人,我若是有了,想来你都不想同我过了.”说罢,他还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就是个泡在醋坛子里的。” 这话说得,程娇就不服气了,她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伸手捶了他一下:“怎么就我醋了?就我小气我善妒是不是?难不成你就是个大方的?你就不会醋是不是?” “你敢说不会,我就...我找挑几个唇红齿白的小白脸,天天放在自己跟前晃悠,我看你醋不醋!” “你敢?!” “我就敢就敢怎么了,你要是敢娶旁人,你看我敢不敢!哼!” “程娇。”谢琅捏了捏她的腰,有些用力,看她的目光有几分危险,“你这话要是随便说说气我的,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你若是真敢,且看看我如何整治你。” “今日不用去朝会,我还可以睡一会儿,你敢说一句敢试试。” 程娇:“......” 她要是敢说‘敢’,是不是今日别想下床了? 程娇赶紧伸手抱住他的腰,然后立刻认怂:“我错了,是我不该胡说八道,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计较了。” “夫君~夫君~三郎~” 谢琅耳朵抖了抖,一下子全红了,他无奈伸手捏她耳朵:“别喊了,一会儿不想起来了是不是?” 程娇察觉到什么,那张白净的脸瞬间就红透了,她赶紧从他怀里出来,然后离他远点,然后转头裹着被子,转头背对着他不肯回头看他。 谢琅笑了笑,然后挪了挪贴了上去:“胆子这么小,还敢招惹我,现在知道怕了。” 程娇哼哼,不想理会他,将被子蒙头盖起:“我要再睡会儿,你不要吵我了。” 说罢,她便闭上眼睛,一副‘我要睡了莫扰’的模样。 谢琅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叹了一口气,到底没与她再纠缠此事。 程娇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外面的雨也刚停。 檐下还在滴水,太阳却已经挂在了天边,有霞光普照,天边还挂着一轮彩虹,院中绽开的花朵朵娇美动人。 有侍女在院中梳理花木的枝叶繁花,清理落叶积水,大约是知晓主子还没起,动作轻慢小心。 铃铛和春晓进来伺候主子起床,春晓近来学得一手梳发的好手艺,最近程娇都让她过来帮忙梳头,待梳好了发髻,程娇也将今日要用的首饰挑选好了。 “今日铃镜要回来,便戴两支八宝钗和一支五梅簪,素雅又不是端庄贵气,更为合适一些。” 今日是铃镜要回门的日子,她又没有亲人,自然是要回景阳侯府的。 “是啊,今日是铃镜要回门的日子。”铃铛高兴之余又有些忧心,“也不知道她在林家过得怎样了,我瞧着林家的那些人,林夫人和林小娘子都是好说话的,就是那位林大嫂,我瞧着是不大高兴。” 程娇顿了顿,转头问:“她怎么不高兴了?” 铃铛‘嗐’了一声:“还不是眼瞧着林家人对铃镜的看重,铃镜的嫁妆也比她丰厚,她就不高兴了,您不知道呢,那一日她老拉着一张脸,跟别人欠了她的似的。” 林家的其他人都好,就是这位林大嫂张氏,就有些看不起铃镜了,觉得铃镜这婢女出身的女子同她平起平坐做妯娌,是凭白玷污了自个。 不过她自个也不见得多好。 她父亲是同进士出身的,做过几年县主簿,但早些年在她未出嫁的时候就没了,家里母子几人相依为命,日子苦啊。 也就是林太医厚道,本着与她父亲有几分交情的面子上,让大儿子娶了她。 只是这世间之事,又不可能样样十全十美,林家二老对铃镜满意,林文竹对铃镜也满意,就已经不错了,毕竟铃镜又不是跟这大嫂过日子的。 程娇道:“那你一会儿悄悄问问铃镜,问问她这张氏可是仗着自己是长嫂,欺负她了?” 铃铛连连点头:“婢子晓得了,不过夫人不必担心,这点事情铃镜自己也是能应付得来的,她跟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都是小事。” 不说以前,程娇出嫁之后,铃镜做了管事,府中的人情往来,还有程娇陪嫁的铺子田庄的事情都是她一手处理的,见到各形各色的人都多了去了,哪里会怕了一个妯娌。 最多也就阴阳怪气几句,说一些风凉话,能忍就当作耳边风,不能忍就呛回去,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谁就要忍着谁了。 程娇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也不担心了:“让厨房准备几样她喜欢吃的点心吃食,对了,你一会儿也去换一身衣裳,你可是她的姐妹,今儿个便负责招待他们夫妻二人吧。” “是夫人。” 铃铛高高兴兴地去准备,待程娇用过早食,便见有人来报,说铃镜和林文竹来了。 “请他们去待客苑坐着,我一会儿便到。” 第916章 西越来犯 程娇在外院正院见了铃镜和林文竹这一对新婚夫妇。 林文竹穿着一身圆领青袍,铃镜穿着一身石榴红的宽袖衣裙,头上的乌发梳成发髻,发间插着两支累丝金钗,看起来明媚简洁,宛若是一株盛开得恰到好处的芍药。 程娇问他们这两日过得如何,寒暄了几句之后,便让周管事请林文竹去东厢喝茶,然后带着铃镜回内院说一些私房话。 “你公爹和婆母对你的态度可是还好?还有林二郎对你如何?” 铃镜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公爹和婆母态度都挺好的,林太医和林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您也知晓,他...他也是挺好的,林家人少是非少,也算是清静安稳。” 铃铛忍不住问她:“那你那大嫂呢?可是会找你麻烦?” 铃镜微顿,然后摇头:“这倒是不敢,虽说她确实有些看不惯我,也会说两句捻酸的风凉话,还有些看不起我,但找麻烦倒是没有。” “这些都不过是小事,若是她敢找我麻烦,我也是能应对的,这些我都心里有数。” 程娇听她这么说,自然也就放心了:“你心里有数就行,凡事自己思量一二,若是能忍让的便忍让,若是实在忍无可忍,也不必惧怕她。” 程娇虽然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仗势欺人,但没有道理欺负到头上了还要忍让。 铃镜点头:“是,夫人。” 程娇道:“成亲的第一个月,你先安安稳稳地呆在林家,熟悉一下林家的人和事,安置好自己的陪嫁,也仔细想想到底还要不要来我身边帮忙。” “要的。”铃镜想也没想就立刻应答,“婢子也没别的能帮到夫人了,唯有这些事情,才能回报夫人一二。” 回顾自己这些年还有如今拥有的一切,铃镜是很感激的,倒不是因为给人做奴仆的日子不错,给人做奴仆的日子很苦很苦,她唯一的幸运,就是遇见了一个好主子,这才有了如今的圆满。 铃镜不知该如何才能回报,唯有帮忙管理一些事情,好让主子松快一些,不必那么辛劳。 “此事我早早地和夫君说过了,他也早早就同意了,婆母为此十分体谅,还夸我是个知恩的。” 林夫人是个性情中人,单看她竟然给儿子娶一个侍女出身的娘子,可见是并不那么在意门第,只要性情好,家事清白就行。 程娇对铃镜这般好,铃镜感恩回报,在林夫人看来是应该的。 故而,她并未觉得铃镜知恩图报,帮忙程娇管几家铺子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程娇也不是不分铃镜钱银,这自己赚的,还未必有工钱多。 “夫人若是不将事情交给我了,难道是有了更好的人选?”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如此,夫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也罢,既然你坚持,我自然是得应下的,相比旁人,我确实更信任你和铃铛两人,等你在林家好好歇一歇,呆上一个月,到时候就先将茶馆交给你,对了,你自己可要买一个铺子?” 铃镜摇头:“婢子的那点钱财不多,想要做起生意也是不容易,还不如踏实一些,买一片良田,这样还轻省一些。” “夫人还有什么事情尽管交给我就是了......” 程娇留了两人用午膳,待是两人走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铃铛不解:“夫人为何叹气?”这一切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叹气了? 程娇道:“就是心里有些复杂,感觉说不上来。” 她既欣喜于铃镜的知恩图报,愿回报于她,又有些希望铃镜能不被这些恩恩义义的束缚,高高兴兴地过日子,为自己而活。 真的是既要又要。 不过她仔细想想,又觉得铃镜这样做是确实是做正确的选择。 抛在那些恩义不谈,若是她出嫁之后,程娇的事情她都是一概都不管了,固然程娇如今对她还有感情,可随着时间的过去,感情是会慢慢变淡的。 她没有娘家,唯有程娇这一个可以说得上话的靠山,自然是得付出一些努力,好好地将关系维持好。 帮程娇打理铺子田庄,看起来是管事做的事情,她如今嫁入了林家,再做有些自降身份,但却也不知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差事。 对她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程娇这么一想,心中顿时就舒服多了。 罢了罢了,不能再想了,日后多给铃镜一些好处就是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那都是互相付出的。 “铃铛,你去库房你看一看,挑选两匹好一些的布料,再让人打一对金镯子,到时候送去赵家做满月礼,还有四姐那边,她怀上了,也需得准备一份礼给她送去,嗯,就送一些补品吧,你挑选一些。” “是。”铃铛点头应下,然后眼瞧着没什么没什么事情,就叮嘱了春晓春采好好伺候,她拿了钥匙去开库房。 铃镜出嫁之前,程娇也指定了一个内宅的管事,是一位姑姑,姓郑,人称她郑姑,但也仅仅是给了内宅管家权,这库房的钥匙程娇自然是不放心给出去的,故而还是留在了程娇这里。 倒不是程娇不信铃铛,就是铃铛比不得铃镜细心周到,有时候还丢三落四的,钥匙给她程娇不是很放心,故此,钥匙还是她自己这里放着,若是要什么,便让铃铛拿去取。 送走了铃镜与林文竹,程娇便有些困了,回去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她起来坐在亭中纳凉赏景,再一边等着谢琅归来。 可是等了又等,直到天色蒙蒙昏暗,明月从天边升起,这才等到他踏着月色归来。 见自家娘子一直在等自己,谢琅有些愧疚,赶紧抱抱她:“日后我若是回来得晚,便不必等我,自己早些吃了歇息吧。” “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陛下召见议事,今日急报,西越领军来犯西疆。” “什么?”程娇惊得双目圆瞪,手抖了一下,“西越?” 谢琅眉头皱紧:“正是,据说今年西越出了一位新的首领,称西越蛮王,不久前便纠集了几个部落打我朝疆土的主意。” “也是陛下不久前派了周将军巡视边疆,发现了端倪,早做准备这才将人拦在了关外,不曾让他们踏入疆土半步。” 第917章 我岂能干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 程娇脑子嗡嗡嗡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下子都空了,眼下只有一个念头。 “那边疆的将士伤亡如何?可是严重?眼下局势如何?” 别看如今大盛朝内部一片盛世太平,外邦也是四海臣服的模样,可总有一些人狼子野心,对大盛辽阔的疆土虎视眈眈。 北边有北方那些游牧戎人,北戎王庭号称马背上的英豪,多年来一直觊觎着大盛疆土,一直想要南下。 也就是卫国公府霍家一直镇守北疆定山关,这才将那些野狼拦在了国门之外。 国土的东边、南边靠海,更时常有流寇作乱。 西边的国家倒是有好几个,平日里瞧着倒是乖得很,连年进贡,以求大国容忍庇护,可心里也在时刻觊觎着这块鲜美的肉,恨不得咬上一口。 谢琅道:“陛下素来注重边疆,虽说非战时,但也早做了准备随时起战事的准备,对方虽然来势汹汹,但也没料到这边的境况,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如今也算是将人逼退。” “不过既然战事起,西越王不死,怕是有一场仗要打。” 谢琅说到这里的时候,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若单单是西越一国,倒是不怎么惧怕,这位所谓的西越蛮王虽然悍勇,但我大盛也是人才济济,将领辈出,自然是不惧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陛下所言,西边各国如今心思起伏,若要战,此战便要赢得漂亮,将这些人都给打服了,自此之后安分守己,不敢再生他心,才能得边关安宁。” 程娇便问他:“如何才算是赢得漂亮?” 谢琅捏了捏手中的茶盏:“自然是要如同摧枯拉朽一般,一面压倒,将那西越蛮王像是一只蝼蚁一样碾死,震得各国噤若寒蝉,自此不敢再生事端。” 程娇皱眉:“只怕是不容易。” 虽说大盛的将士英武,但对方也不是脓包废材,怎么可能赢得这般轻松? 这可是打仗啊,又不是过家家。 若是能以最少的损失赢得战役,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元景帝考虑的又不是没有道理,若是真的表现得那么强,不说百年,五十年之内,西越各国必然安静如鸡,不敢再生事端。 “确实是不易啊,除非是冠军侯在世,若不然,谁人有这般能耐。”谢琅也是摇头。 程娇顿了顿,问他:“此战何人为主将?” 周将军此人,程娇也知晓一些的,擅谋略善防守,是个不可多得的良将,但若是对阵杀敌,并不是那么稳妥。 既然元景帝想用这一战震慑西边诸国,那必然是会用一位智谋无双,悍勇无双的大将。 “那几位大臣提了四个人,一位便是卫国公父子其中一个,再一个就是平清王,再或是永平侯。” 程娇沉思了一会儿:“卫国公父子镇守北疆,若是北戎知晓西越来犯,必然会有动静,那两位若不是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离开北疆。” 霍家父子不合适,北戎人也都不是什么善茬,若是顾此失彼,那不是成了笑话了。 “平清王和永平侯确实合适。” 平清王年轻时冠勇三军,如今虽然不再年轻,但英勇尚在,更添沉稳。 永平侯是年轻一代的翘楚,也是智勇双全。 这两位确实有横扫西越之能。 “还有一位呢?” “还有一位。”谢琅嘴角扯了扯,“首阳长公主。” 首阳长公主乃是镇国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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