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成为女帝_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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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淑慧下葬后，那座空坟便填了，只余下他们的孩子长眠在这里。顾知胤八点钟就来了，他就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快六个小时。木宁一颗落地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为什么不回家？木宁很想问，但被她克制住了，只语气平平的问，“今晚你怎么来这了？” 顾知胤没有回应。木宁发现他陷入深思，似乎没听见她说话，她心里揪紧，轻喊了他一声，“顾叔叔？” 顾知胤恍惚抬起头，看见木宁，被月光照得发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 “宁宁。” “怎么了？” “你怎么来了？” 木宁一顿，语气平常，“你这么晚还不回家，我来找你。” 顾知胤反应过来，拿出手机一看，没电了。 “抱歉，宁宁。” 木宁从他手里把手机拿走，放进他口袋里，然后握住他冰凉的手。 “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 顾知胤沉默了半晌，低下头漠漠地说，“我开车到中央街的时候，看着人海茫茫的街道，突然忘记自己想干什么。” 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那一刻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只记得这个地方。到了这个他唯一能想起的地方，看见坟上的名字，他觉得陌生。顾唯愿。过了好久他才想起来，这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连他和宁宁的孩子也忘了。他陷入自我惩罚的状态，站在小唯愿的坟前，逼自己把这一幕刻在脑海，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所以你就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忘记了时间，也忘了回家？” 顾知胤看见木宁牵着他的小手攥得发白，他低声道歉，“对不起，宁宁，让你担心了。” 第532章哄你玩儿的木宁鼻尖一酸。 “傻瓜。” 松开握住顾知胤的手，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你是生病了，你又没错，干嘛要这样惩罚自己。” 他像赎罪一样站在这里，在木宁看来，近乎自虐，她该有多心疼啊。 “顾叔叔，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木宁下意识喃喃。 “嗯？” 顾知胤的嗅觉十分敏锐，这话听起来不像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倒像是她已经料到了结果。顾知胤掐住她的下巴，黑眸深深凝视她，“为什么这么说？” “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好起来？” 木宁对上他质疑的目光，胸口一滞，连忙轻松的掩饰，“因为顾叔叔吉人自有天相啊！” 顾知胤幽黑的眸像起了大雾，攥着她的下巴不放开，“宁宁没有事瞒着我？”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那宁宁知不知道，你一旦撒谎，或者心虚的时候，你的左耳朵会颤动？” 木宁惊得一怂，下意识去摸自己耳朵。 “没、没有动啊……” 顾知胤哼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松开了她的下巴，“哄你玩儿的。” 木宁松了口气，低下头嘀咕，“就说嘛，我耳朵会动，我怎么不知道。” 顾知胤斜睨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凉。木宁的耳朵的确不会动，但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顾叔叔，我们回家吧。” “嗯。” 木宁伸出手，“山路不好走，我牵着你。” “好。”顾知胤不动声色的把手交给她。 …… 这一晚折腾到后半夜了，木宁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吃完饭她去了趟公司。改完图纸，到下午五点半了。木宁关了电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给顾知胤做饭。手机突然响了，她一看号码，神色顿了顿，走到窗边接听。 “妮可，见一面吧。” 木宁扯了扯唇，“你约的真是时候。” “怎么，正好用餐时间，不能赏脸共进晚餐？” 木宁直言不讳，“他在等我回去吃饭。” 路德嗤了声，“顾先生的病情应该是恶化了，我正想跟你谈谈这件事，你确定要拒绝我？” 木宁表情微僵，咬牙，“地址给我！” “真爽快。”路德笑笑，“要我去接你么。” “不用！” 挂了电话后，路德给她发了地址。木宁打顾知胤的电话没人接，她打了个电话回别墅。 “太太？” “顾知胤呢。” “先生在给您种的向日葵浇水。” “今晚我不回去吃饭了，你给他饭的时候，一定要清淡，他不吃的几样配菜注意事项上有，你按照我给你写的菜谱做，另外一定要盯着他把一碗米饭吃完。” “好，您放心，我注意的。” “嗯，你把电话给他。” 电话里静了一会儿，响起低沉的声音。 “宁宁。” “顾叔叔，我今晚要加班，就不回去吃了，你一定要乖乖吃饭，不许挑食。” 顾知胤轻笑，“好，早点回来。” “嗯。” 好在顾知胤没问什么，木宁挂了电话后拎着包出门，她打车去了路德给的地址。是一家可以露营的庄园，她和路德坐在露天餐厅。木宁从来没想过，她能这么和谐的跟路德面对面坐下来。 “好久不见，妮可。”路德穿着一身优雅的白色西装，笑意温柔的跟她打招呼。木宁不想跟他玩假惺惺的这套，“别寒暄了，不是请我吃饭么，点餐吧。” 路德包容的看她了一眼，唤来服务员点餐。木宁没客气，尽挑贵的点。 “小姐，您吃的完这么多么？”服务员好心提醒。木宁抬头看了路德一眼，“路德先生应该没这么小气。” 路德笑笑，“为你买单是我荣幸，我就喜欢你报复的样子。” 木宁扯了扯唇，觉得没意思，随便点了几个菜，合上了菜单。 “关于他的病情，你想找我聊什么。” 路德倒了杯酒，缓缓说道，“第七研究所是你母亲的成果，现在由我接管，你母亲生前正在做一项脑科神经系统的研究，这项研究只做到一半，你母亲就被害死了。在检测到顾先生神经系统受损时，我就回去把剩下的部分完善好了。” “研究所造了一台可以修复神经系统的机器，只需要微创让媒介进入脑部，链接坏死的神经……”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们的研究成果，还没有投入临床使用？” “是，但我们做过很多次试验，有百分之六十的成功概率。” “那百分之四十会变成什么样？” “妮可，我也不骗你，如果手术失败，机器会杀死他所有神经，会变成植物人。” “……” 木宁听到这话就呼吸难受，但手术都有风险，不试就永远没机会。 “这场手术只能在研究所做，你得说服顾先生，让他出国接受手术。” “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如果直接告诉顾知胤，他不可能会答应。 “妮可，我只负责告诉你眼下的情况，你最好是想想办法。” …… 木宁吃完饭回到家，佣人给她拿拖鞋，她走到水吧台倒水，发现餐桌上得饭菜没有动过，已经放凉了。 “顾知胤怎么没下来吃饭？” “先生一直在书房，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我上去敲了几次门，没有人回应。” 木宁喝水动作一顿，往楼上看了一眼，放下水杯，快步上楼去了。她站在书房门外敲了敲，“顾叔叔？” 没有人应。木宁转动门把手，门锁了，她皱了皱眉，让佣人拿备用钥匙打开，房间里乌漆墨黑，她抬手想开灯。书房深处传来低哑的一声。 “别开。” 木宁手一顿，门外的灯光延伸不到房间里面，窗帘又厚重的拉着，她只能依稀的在黑暗里，看见书桌前坐着一个人。她关上了门，房间里彻底黑了，一丝光线都没有。她寻着记忆慢慢往书房深处走去。就在她走到书桌时，突然踩到了什么，咕噜一滑，人往前跌去。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将她往前一扯，她猝不及防摔在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第533章情绪失控木宁的鼻尖撞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一阵酸痛，眼冒泪花。她踉跄不稳，下一秒就被揽坐在男人腿上，大手禁锢着她的腰，掐的她生疼。 “去哪了？” 热气扑腾在她耳边，嘶哑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木宁还没缓过劲来，男人的手臂收的更紧，几乎要将她嵌入怀里，她的身子紧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粗重的呼吸落在她鼻梁上。 “嗯？” 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恍然意识到，刚才踩到差点让她滑倒的东西，是空酒瓶。木宁圈住了他的脖子，“你怎么喝酒了？” 他沉默了两秒，像是反应迟钝一样，轻哑的问，“我听你的话，没有抽烟，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哪里不听你的话？” “我问你去哪了。” “在公司加班。” “呵。” 他嘶哑的笑了一声，笑得有点难听，木宁听着很不舒服。顾知胤掐住了她的下巴，淡凉的嗓音透着嘲讽，“真的吗？” 木宁硬着头皮说，“嗯，是的。” “公司前台说你五点半走的。” 木宁心不慌得说：“我去给我师傅送图纸了。” “那我现在打电话去问问。” “这个点，他老人家都已经睡了……不是，顾知胤，你怎么了，怎么疑神疑鬼的？” 顾知胤幽凉的笑了一声，“是我怎么了么？” 他抽出浴袍上的腰带，把她的手绑了个蝴蝶结，漫不经心的问，“跟谁吃饭去了？” 木宁头皮发麻的回答，“就在我师傅那儿吃的，他太客气了，留我在他工作室吃了便饭。” “宁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别再骗我了。” 木宁心里很慌乱，但她不能说实话，“真的就是……” “还要继续编吗？” 顾知胤突然冷厉的喝断她，木宁吓得心里一咯噔。啪，桌上台灯打开，光纤大亮，木宁猛地对上他猩红的眼睛，不由吓了一跳。顾知胤脸色惨白，眼里布满红血丝，黑色瞳仁里没有一丝情绪。 “顾知胤，你怎么……” 他掐着木宁的下巴，狠狠转过她的脸。木宁瞳孔震惊，倒吸了一口凉气。书桌上，摆满了一张张照片。照片里，是她和路德共进晚餐。顾知胤不去吃饭，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就一直在看这些？木宁吞咽了下喉咙，僵硬的后背一片凉意。她……不敢回头。因为她能感觉到，顾知胤正盯着她。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毛骨悚然。 “为什么背着我去见他，为什么给了你坦白的机会，还要骗我？” 顾知胤的语气很平和，木宁却感到后怕，她攥着他的衣襟，红着眼解释，“顾知胤，你别误会，我跟他没什么。” 他掐着她的下巴，温柔的打断，“宁宁，我在问你话。” “我……”木宁咬紧唇，她要怎么跟顾知胤说？ “说不出口，我来替你说。” 他声音森冷冻骨，“你找路德来给我治病是么，代价是你回家继承家业，帮他报仇。” 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不记得哪天了，我只记得，那天我们坐了摩天轮，我们接吻了，我还许了愿。” 木宁没有被拆穿的尴尬，她只是心痛，他明知道这些，却配合她演了这么久的戏。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心痛，彻夜失眠。没想到，他比她更痛苦。 “顾知胤，你能答应我这个要求吗？” “不能。” 木宁就知道他会拒绝，咬了咬牙，狠心问道，“你不想恢复吗？难道你想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你怎么能问这种话？” 顾知胤的脸更加惨白。 “你心里清楚，目前世界上还没有首例治愈的患者，如果最终的结果是你瘫在床上，我要是想回家，你一样拦不住我。” “所以，你只有好好的，我们才有可能。” 顾知胤倒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 “别逼我，行吗？” 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尽量对她克制，对她温柔，甚至眼神都透着哀求。木宁瞥到他的手，惊呼了一声，“你的手！怎么回事！” 他白皙漂亮的手上，全是干涸的血，暗红色的，从手腕到指尖。地上，是碎掉的酒杯。木宁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他一定是手没拿稳，酒杯摔在地上，他想去捡，捡不起来，尝试无数次后，酒杯摔碎了，他的手也割伤了。木宁心痛到无法呼吸，挣了挣手腕，“顾知胤，你给我把手腕上的束带解开，我去给你上药！” 可顾知胤已经陷入自我状态中，深沉又哀怨的凝望着她。 “宁宁，别让我做这种选择，好吗？” “我会努力活着，不给你带来麻烦，不给你造成负担。” “我能够照顾好自己，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木宁心脏生疼，眼冒热气，眼泪滚了出来，“别说了，你快给我解开，给我解开啊！” “解开……又放你去他身边吗？” 顾知胤骤然红了眼，温柔的脸变得阴沉骇人，“你一辈子都别想！” “啊！” 木宁被抱起来摁倒在书桌上。她疼的直哆嗦，脸色煞白，身子都弯曲起来。然而她的脑袋才抬起一点，就被大手掐住脖子，狠狠摁了回去。顾知胤面无表情的掐着她的脖子。木宁就躺在这堆照片里，顾知胤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看着她被折磨到痛苦的姿态，看着一张张照片里，她跟路德近距离的画面。情绪失控到忘记了这是他的爱人，恨意占据整个胸腔，将他的理智撕碎个干净！木宁睁眼看着上方的男人，只觉得陌生。可她又怎么能怪他？医生提醒过，他受到刺激后会失去控制，她今晚的所作所为，他已经努力压抑到极限了。木宁后背摩擦着那些照片，她知道自己现在姿态狼狈，她努力忍着，可依旧忍不住，痛的眼泪掉落。她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抚摸顾知胤冷硬的脸庞，“可以……轻点吗？” 第534章他是害怕失去她顾知胤完全听不进她在说什么，掐住她的手腕，摁在了桌上。木宁知道在他这种状态中，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她闭上湿润的眼帘，没有反抗，任由他侵占和掠夺。不知过了多久，激烈的碰撞声结束，木宁身上却还疼着。他仍旧在她身体里。顾知胤俊脸苍白的没有表情，冷漠地凝视着她，“还去见他吗？” 木宁睁开眼，抖着唇说，“我已经答应他了。” 他冷笑，“又替我做决定？” 木宁望着他晦暗绷紧的下颌，“我能放下脸去求他，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你的傲气……” “你觉得我是怕被羞辱？”他蓦地大声打断，大手用力攥住她的下巴，“比起让你跟他走，自尊心算什么东西！” 他不怕被路德羞辱，他怕的是失去她。木宁红了眼，“顾知胤，你知道的，我比你犟。” “所以？我不答应，就要离开我？” 木宁咬紧唇，偏头看向他垂落在身侧的手，艰难地吐了一个字，“是。” 反正，无论顾知胤答不答应，她都要回家的。她所谓的父亲病重了，那个想让她消失的人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这个麻烦最后还是要解决。 “你别逼我！” “我说了让你别逼我！” 木宁的下巴被攥得生疼，她一声不吭，看着眼前暴躁的男人。既然什么都瞒不过他，除了逼迫他答应，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把他敲晕了送过去吗？还是继续骗他？骗得过吗？木宁深吸了一口气，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答应，我只能提前跟路德回去了。” “你休想！你是我的！你是我老婆！” 木宁冷静的看着他发怒，把桌上的东西都打翻在地上，突然嘭的一声，一拳砸她脸侧，她反射性的闭上了眼。她一言不发，脸色微微发白，却铺满坚决的冰冷。顾知胤喉咙卡住，心脏刺痛。她这副模样，是在逼他妥协。突然扬手，台灯被他扫在地上坏了，房间里彻底陷入黑暗。各自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木宁感觉一下子抽空，身体迎来一阵空虚。他退出去了。细细簌簌一阵响。木宁想撑着坐起来，身下撕裂的疼让她抽了口凉气，身子刚仰起一半，被一只手拽了起来。接着她手里被塞了一把刀，顾知胤握着她的手，狠狠往前拉，刺向了他的胸膛！木宁吓得尖叫，手用力往后缩，“顾知胤！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他的大手完全把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迫使她紧紧握着刀。 “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去杀了他！” “你疯了啊，你快把刀放下！” 木宁急得眼泪都出来了，黑暗中，她看不见顾知胤是不是被刺伤了。 “捅我啊，怎么，下不去手？” “顾知胤，你放开我，别逼我了！” “你也知道被逼的滋味，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他哑声笑了笑，像是不怕痛似的，攥紧她的手，没有给自己留余地往自己身上扎。木宁顾不得自己姿态狼狈，拼了命地把刀往回拉，“别这样，你会受伤的！” “无所谓，反正你现在看不见，害怕什么。” 木宁闭上眼，眼泪从眼角迸出，“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想伤害你，你别这样为难我，把刀放下好不好？” “做不到是么？” 木宁心慌，“你想干什么？” 顾知胤冷笑了一声。抓紧木宁的手突然一松，木宁也卸了力气，刀子啪嗒掉在地上。没等她喘口气，她手腕上的束带骤然一紧，被一把拉了起来。她原本坐桌上，这样一扯，双脚触地，可酸痛的双腿软绵绵的，她整个人像坠落的风筝般，要瘫软在地上。下一秒，她被腾空抱了起来。顾知胤抱着她大步走出了书房。廊道上灯光倾泄，木宁适应了黑暗，一下子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她眯眼皱了皱眉，头一偏，便看见他胸膛上有几处划伤，正在渗血。木宁惊骇，“你流血了，要处理……” “闭嘴！” 顾知胤把她抱去了卧室，换了衣服，然后抓着她离开了别墅。木宁被塞进车里，双手被绑在扶手上，她用力挣了挣，咬牙吼道，“顾知胤，你干什么啊，你放开我！” 门嘭得砸上。她看见顾知胤坐上车，连忙急声道，“顾知胤，你喝了酒，别开车……” 顾知胤猛地踩下油门，车子疾速冲了出去。车速很快，直接飙到了150，木宁心跳都卡在了嗓子眼。她白着一张脸，“你……你干什么去？” “杀了路德，你就不会为了给我治病，答应跟他回去了。” “宁宁，我不准你离开我。” 他侧过脸，那双碎裂的瞳仁里是失去理智的爱意和绝望。晦暗之中，木宁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被他的眼神给震慑到。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很在乎很在乎她，胜过爱他自己，也胜过生命。可是这么爱她的男人，她怎么能放任他不管不顾呢？ “顾知胤，你冷静一点，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回家的，该解决的问题始终都要解决，你只有好好的，我们才能一起面对磨难，才有可能在未来……” 木宁的话还没说完。 “嘭！” 一声惊天巨响。一辆卡车从左侧横向马路冲出来，撞到了驾驶座，玻璃窗全部破碎，往顾知胤脸上飞溅来。木宁只觉得眼前画面都割碎了，她来不及尖叫，整个人就被剧烈地摇晃，在巨大的冲击力中失去意识。 …… 木宁在一片黑暗之中，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耳边似乎很嘈杂。好像是一些人在说法文，内容是什么，她听不懂。木宁挣扎着醒过来，朦胧的视线里，看见手腕上的铁链，她豁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旧的生化厂房，她被栓在一根石柱上，几个法国人在倒汽油，随即点燃打火机一抛，地上立刻蹿起火焰。围绕着木宁所在的石柱，燃了起来。木宁惊得短促地叫了一声，身旁响起虚弱的声音，“别喊。” 第535章替她撑起一片天木宁听见熟悉的声音，心跳停了一拍，忙转头去看。四方的大石柱，男人被绑在另一面，她只看见一双修长的腿。 “顾知胤？” “嗯。” 木宁有点激动，“你怎么样？” “没事……小点声。” 他嗓音听起来很低哑，微弱的几乎要被燃烧的声音盖过。木宁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环顾四周，这群人是想把他们烧死在里面。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打死我们？” 这种情况下，木宁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顾知胤叹了口气，慢吞吞地回答了她。 “昏迷状态下被打死，不会痛苦。”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烈火灼烧，却无法动弹自救，大概是比较折磨人。” 木宁挣了挣手上的铁链，“我们今晚真的要被烧死在这里吗？” “……是不是很失望，宁宁。” 木宁想了想，“还好吧，说了死也要在一起，就是有点不甘心。” 那边静默了很久，虚弱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木宁一怔，“你道歉干嘛？这又不是你引起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今晚……”他低声咳了咳，声音更加沙哑，“我……是不是吓坏你了？” 木宁垂眸一想，“你那样子，是挺可怕的，但我跟你生活十几年，要真害怕你，早跑了。” “而且如果连我都怕你，这世上谁还敢靠近你呢？” “我是不顾一切都要爱你的啊，顾叔叔，我比任何一个人都爱你。” 顾知胤听完沉默了很久，“宁宁，我们不会死的。” 突然火焰外围响起嘈杂声。围观他们被烧死的几个法国男人，似乎警戒起来，转头掏枪。厂房门口冲进来一帮人，跟那几个法国男人交火。 “这是？” “暗中安插的保镖，一旦我失去定位，就会出动。” “啊……原来你还安排了人。” 木宁看着已经烧到他们脚底的熊熊烈火，“可是我们好像已经出不去了。” 突然房梁倒塌，轰地砸在木宁脚边，她惊得叫了一声，“顾知胤，这房子要被烧塌了。” 她说完，半天没听见回应。 “顾知胤？顾知胤？！” “你该不是昏迷过去了？” 没有声响了。木宁心急如焚，他怎么能在这时候昏迷啊！有他陪着说话，她心里没那么害怕，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看着大火，她内心无助又恐慌。大火外围，枪战已经结束，那几个法国人都倒下了。顾知胤的人要冲进来救他们，然而这时，一个没死透的法国人趴在地上，嘴里吐着血，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 “滴”按了一声。 “轰！” 埋在化学厂的炸弹，一时间全部引爆！轰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木宁眼睁睁看着来救他们的人被炸死，有的四肢飞溅。整栋建筑开始地震般摇晃。碎裂声传来，木宁惊骇地抬起头，看见绑他们的柱子出现裂痕。她是学建筑的，她知道这是一根承重柱，如果这个柱子垮了，整个厂房都会垮。 “不要……” 裂痕越来越大，“轰”的一声，柱子彻底粉碎。木宁看着摇摇欲坠的天花板，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铁链，心想今晚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就在天花板碎裂开，砸下来的那一刻，木宁绝望地闭上眼。突然，她感觉眼皮上一暗，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脖子上。木宁豁然睁开眼，是一具身体笼罩在了上方。 “顾知胤？” “嘘……我现在没力气回答你。” 木宁看着他苍白冷峻的脸上都是血，蓦地红了眼眶。顾知胤跪在地上，手掌放在木宁脸颊两侧，身体撑在她上方，用身体替她挡住砸下来的石块。他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却无比坚定。四周，房梁、石块簌簌往下掉落。有些碎石，砸在了他的背脊上。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却一声不吭。木宁听见了石头砸在他身上的闷响，像是砸在她心坎上一样，难以忍受的钝痛。她红着眼问，“疼不疼？” 顾知胤白着脸命令她，“把你的腿缩起来，蜷进我怀里。” “你别为我挡，说好要死就一起死。” 顾知胤看她不听话，轻声骂道，“是不是蠢，你当这是玩游戏还有重生的机会？别说什么死不死，快点！” 就算他死了，她也必须好好活着。木宁听话地照做。她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进他为她撑起的一片空间里。阴影笼罩在木宁头顶，就像是为她撑起的一片天，替她挡住落下的巨石。明明身上很疼，他却勾起唇笑出来，“这具身体虽然不如从前，以后可能也不太好了，但现在还是能为你做点什么。” “你别这样说了……”木宁眼眶冒出热乎乎的眼泪。他不能替她擦眼泪，想用笑容打消她心里的害怕。突然一根房梁落下来，砸在顾知胤身上，狠狠压着他的背。木宁惊叫，“顾知胤！” 厂房彻底倒塌，将他们掩埋在废墟里。黑暗……眼前一片黑暗。不知过了多久。 “咳咳……” 木宁昏厥过后，醒了过来。她睁开眼，什么都看不见。脑子一片混沌，耳边嗡鸣，她只觉得全身都很疼。木宁恍惚了好半天，听见一道微弱的呼吸声，她立刻屏息，听见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她立刻惊喜的喊出声，“顾知胤？!” 黑暗中传来一声低喘，便是回应了她。 “太好了，你还活着！”木宁发烫的眼眶迸出眼泪，“你……你现在怎么样？” 过了很久，才传来一道虚弱的两个字眼。 “……别，怕。” 木宁知道，他仍撑在她上方，因为她感受不到身上任何压力。她仍旧蜷缩在顾知胤怀里。木宁发现自己的手能动了，应该是石头砸断了铁链。她伸出了手，往上探去。大概是一掌的位置，她碰到了顾知胤温热的身体。果然…… 他替她扛起了废墟。她摸到的是顾知胤的胸膛，她能明显感觉到顾知胤的身体，在她掌心之下颤抖。木宁的手不敢动了，轻声问，“是疼吗？” “……别碰……我怕撑不住。” 第536章他用信念支撑到现在厂房塌了之后，立刻有人来救援了。木宁和顾知胤被埋在最底下，把碎石挖开需要一定时间。宋恒和江越都来了。难得在江越吊儿郎当的脸上，看到严肃冷厉的表情。 “加派人手，都给老子挖，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凌晨两点，天空下着暴雨，消防队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陆心婷给宋恒撑着伞，二人都望着废墟沉默着。江越连伞都没打，顶着大暴雨在现场指挥，抓着一个人就发脾气，“为什么停下？” “我……我歇会儿，这都两个小时了。” “你还敢歇？底下的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他妈提头来见！” 陆心婷看着江越暴躁发火，抿了抿唇，转头看向宋恒苍白的脸，“宋哥，你身上有伤，要不先送你回去，等有消息了再通知你。” 宋恒摇了摇头，“我想守在这里。” 他想看到顾爷被救出来，而不是躺在医院提心吊胆，最后得到冷冰冰的消息。只要站在这里，就觉得还是有希望的。营救又持续了三个小时，凌晨五点，几乎快挖到底了，在房梁倒塌的角落里，看到一抹黑色身影。 “顾总！” 人一窝蜂地涌上去，把石块搬开。当看到顾知胤的跪姿，以及被他护在身下的女孩儿时，所有人都红了眼。他是怎么用肉体之躯，这样顽抗地顶住房屋倒塌的千斤重量？这简直超乎正常人的极限。磅礴的大雨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快……快点……救他……” 江越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从顾知胤身下探出来，她哭的眼睛都干涩了，眸子没有聚焦的望着营救人员。 “救护车呢？把人送去医院！” 时刻在准备的救护人员立即冲上前，看到现场情况，满目惊骇，“这……” 顾知胤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可他依旧跪在地上，僵硬地护住他身下的女孩儿。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医护人员觉得这个男人大概率不用救了，可他们不敢出声，小心翼翼地把人搬到摊架上。这时有人激动大喊。 “还有呼吸！还有呼吸！” 这声划破雨夜的叫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太好了……” 木宁闭上了眼睛，唇角弯着，任由自己陷入昏暗。 …… 医院，抢救室外的走廊。木宁被护得很好，身上只是有些磕伤和擦伤。护士给木宁处理完伤口，她就坐在抢救室外。江越和宋恒都在，陆心婷站在一旁，手搭在木宁肩膀上，不断地安抚她，“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他用信念支撑了这么久，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 “这话你得听，小丫头，老顾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走了，等他出来，你不给他生个小娃娃，可对不起他这么拿命救你。” 木宁望着抢救室门口的手术灯，不说话。陆心婷抬头看见靠墙站着的江越，他全身湿漉漉的，眼里布满红血丝，从来没见他这样狼狈过。 “江总，你去换身衣服吧，小心感冒了。” “不用了，等老顾出来，我还要嘲讽他呢。” 江越把头发掳到脑后，露出桀骜不驯的脸，“我出去抽根烟。” 江越走后没多久，手术灯熄灭，医生匆匆走出来。木宁倏地站起来，“他怎么样了？” “对不起，顾太太，有个情况必须告知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木宁一瞬间攥紧了手指。 “顾先生身上多处骨折，但这不是致命伤，他被砸到了脑袋，造成颅内出血，由于抢救时间太晚，积血已经控制不住，造成脑部大片区域坏死……” 木宁听不下去，尖声打断，“你什么意思？是没抢救过来？” 医生摇头，“人是抢救过来了，只是顾先生以后，都会是植物人状态。” 木宁脸色煞白，一下子失去力气要栽倒，陆心婷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你是说，他以后都不会醒了吗？” 医生很不忍心，“对不起，顾太太，我们已经尽力了。” “不过您别灰心，顾先生能活下来，已经是医学上的奇迹，正常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早就没有了生命体征，但顾先生坚持到现在，一定是他心中有想活下去的信念，手术过程中，一直都有微弱的心跳。” “虽然有很多常理无法解释，但老天如此眷顾，你要相信还有奇迹，会在顾先生身上发生。” 木宁反应了半天，嘶哑地开口，“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可以。” 木宁换上无菌服，进了手术室，她看见了躺在手术台上的顾知胤。他闭着眼，灯光下肤色惨白，全身都冷冰冰的，如果不是仪器检测到还有心率，她真的怀疑他已经没有了呼吸。木宁握住他的手，趴在手术台边上，望着她心里最牵挂的人。 “顾知胤，你怎么回事，你起来啊。” “你躺在这里，我还怎么接你回家啊？” 她的眼睛酸胀难忍，早已经哭不出了，然而在她哽咽喊他名字时，眼泪不听话似的，大颗大颗涌出。 “你不是说，只要我不丢下你，纵使粉身碎骨，你也会爬起来么？” 她往他冰凉的手上哈了口气，放在手里搓着，滚烫的眼泪，一滴滴砸在他的指尖。平时顾知胤最见不得她哭了，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已经不会睁开眼，给她擦眼泪了。木宁摸到了他无名指上的婚戒。蒙了一片灰尘，暗淡无光。她的手上也有一枚，这象征着他们永恒的承诺。眼泪砸在了顾知胤的戒指上，她用指腹擦去水珠，一并擦去尘埃。 …… 从手术室出来后，陆心婷和宋恒拦着一群穿黑色西装的人。走廊里闹哄哄的。木宁走过去，“怎么回事？” “宁宁，有个奇怪的人找你。” 还没等木宁问是谁，路德优雅翩翩地从几个男人身后走出来，“妮可，你的朋友真不礼貌，我都说了你现在很需要我，他们非要把我拦在这里。” 木宁转头看见路德优雅贵气地向她走来。她一直很讨厌路德，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想要抓住希望一样，抓住他的衣袖，“你能救他？” 路德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凝望木宁，“现在不是一个做决定的好机会吗？他如果醒着，死活都不会同意。” 木宁明白路德想说什么。路德笑吟吟的，“跟我回家吧，妮可。” 木宁闭了闭眼，“好。” 第537章岁月静好半个月后。法国，私人疗养院。木宁打了一盆水，走到病房里。她把水盆放在床头柜，拧干了毛巾，捞起顾知胤的手，慢慢给他擦拭。 “今天天气很好哦，但你现在还不能坐轮椅，就不能推你出去晒太阳了。” 路德说，顾知胤身上八处骨折，跟粉身碎骨无异，他身上缠满了绷带，目前不能挪动。木宁连给他擦身都小心翼翼，嘴里念叨着，“幸好这间屋子可以看见夕阳，可惜你现在看不见……” 顾知胤的手指勾了一下她的掌心。木宁一顿，看向了病床上的人。他睁开了眼，脸颊苍白，眸子半阖着，瞳孔没有聚焦。三天前，顾知胤就已经醒了，但他除了能听见，看不见，也不能说话，浑身也就手指能动弹。路德说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没有大脑死亡，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活死人。他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