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结果长安来报,圣人重修三清殿,工部要去两百万;补齐去年官员的俸禄,吏部用去四五百万,光这两项就花掉大半,兵部尚书说国帑空虚,大同的军情比蓟镇要紧,让北直隶负责筹措新军军饷。俺派人找了当地布政使,张口就是万般推诿,说今年遭了灾,北直隶冻死不少人,还想靠着朝廷的银子赈济,拿不出一粒多余的米。” 徐君逸负责内阁批红票拟,长安有万千条眼线,比杜若风更清楚实情,冷静地安排道:“我不在司礼监,那几个秉笔太监对付不了申如晦与章籍。兵部不必再去,今天就派人拿我的手书到北直隶,越过布政使,直接找万宗良总督急调军粮,转告他,十天后见不到三十车粮草,我让他做不了封疆大吏。” 他们谈这些没有刻意避着我,外祖父章籍的名字不断出现,我心绪复杂,不再多话,埋头赶路,狂风如刀般裹着风雪吹打在我的脸上,两颊有些刺痛,伸手一抹,全是冰碴子。 还有三个月我就满十五岁了,难道还要这样懵懵懂懂下去吗,我向徐君逸问道:“章太傅到底是怎样人?” “小妍以为呢?” “天下八分风流,七分在河东,章家出过数不清的文人墨客,”我说出了自幼年起,姨母、七哥、侍女嬷嬷们不断告诉我的话,“圣人十几年不上朝,章籍身为世家领袖,肩挑大晋江山社稷,自然是好人。” “我呸!去他娘的河东章氏,”杜若风张口骂了起来,“颜公公,不是针对你,俺靠徐相提拔,忝为总兵,也知晓些朝政,河东万里良田,有一半被章家兼并,圣人即位之初的一条鞭新政,丈量全国土地,首先反对的便是章籍,还有十年前冤死的…” “别说了!”身下的马儿传来嘶鸣声,徐君逸打断杜若风的话,“看来杜总兵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章荻之表姐曾与我说过,在安国公府,饭前漱口的茶水必须是明前的龙井,一道鸡汤要用火腿、松蕈等二十三种食材来吊。世家不喜商人的奢靡,排场却少不了,章元之表哥的白狐狸披风,通体无一丝杂毛,整个大晋寻不到第二件。 徐君逸策马来到我身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妍就是小妍,与章家无关。” 我与徐君逸走在前方,想到这些日子所见所闻,忽然感到难以说出口的羞愧,“母后来自章家,七哥是章家扶持的太子,连我在中秋宴奏的古琴焦尾,也是章家送来的。” “你不只是大晋的公主、太子的胞弟,”徐君逸拿起我挂在胸前的玉哨,“你还是我的未婚妻子,独一无二的李妍,乖,别想了。” 说话间,三屯营就在眼前,我不是悲春伤秋的性子,既然不了解章家,也改变不了出身,能做的只有问心无愧。 我跟在徐君逸身后骑马进城,这座曾经震慑北方草原的要塞,只剩一片荒芜,满目残垣断壁,城中房屋破败不堪,幸存的人们衣衫褴褛,手中握着铁器,警惕地望向我们。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道路两侧,堆积着数不清的尸体,女人们衣不蔽体地死在地上,一个八九岁男孩被长矛贯穿,钉在城墙,身旁哭泣的是他绝望的母亲。一切的惨剧,都被掩盖在这漫天的大雪里,坚韧如蓟镇百姓,仍旧是案板上待割的鱼肉,死于苛政、死于饥寒、死于外虏,何谓生灵涂炭,何谓民不聊生。 父皇常年在宫中修道,大殿中挂着屈子的天问,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不知他着华服在新修的宫殿中打坐时可曾想过,大晋朝九州万里,苍生何辜。 我没有再哭,只是问徐君逸能否给活着的人放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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