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了……” 梁铮恭恭敬敬地把两位主子领向了西偏殿的方向,隐约听到偏殿那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轻咳声。 “咳咳……” 从那天起,皇帝就被独自留在了皇陵中,身边只有梁铮和山海两人伺候着。 他的病本来就是靠药吊着,没了太医针灸开方,这一天天地耗着,整个人就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憔悴。 当顾非池与萧燕飞来到偏殿时,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不适的异味扑鼻而来。 侧卧在榻上的皇帝不断地咳嗽着,一口口地往一个痰盂里吐着黑血,暗红色的血沾在他的嘴角、下巴和胸口。 他更瘦了,皮包骨头,面容枯槁,双眼深陷在眼窝里,活像行尸走肉,他已经大半身体都迈入了鬼门关。 顾非池在战场上曾看过数以万计的濒死之人,他可以确定地说,皇帝是活不过今晚。 站在皇帝榻边的山海接收到了梁铮的眼色,放下了痰盂,赶紧和梁铮一起退出了偏殿。 榻上的皇帝眼角瞥见有人来了,艰难地抬头去看。 他的眼神更不好了,只隐隐预约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狐狸眼。 那双铭刻在他心里的眼睛。 有一瞬间,皇帝仿佛看到了顾明镜,嘴里无意识地喃喃道:“明镜……”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但顾非池听得清清楚楚。 顾非池缓慢地走了过去,淡淡道:“有人说你快要死了,让我来看看你。” “我来了。” “现在,你可以死了。” 顾非池的步伐停在了几步外,看着皇帝的眼睛里似深渊寒潭般冷漠,仿佛自高高的云端俯瞰着一头沉沦在泥潭中的困兽。 皇帝如何听不出顾非池的声音,努力地睁大眼,想看清楚他,可眼前依然像是笼着一片迷雾。 “顾、非、池,你会后悔的!”皇帝咬牙切齿地恨恨道,憋在心里半个多月的话像决堤洪水般爆发出来。 “谢家掌北境兵权五十余载,北境百姓只知有谢家,不知有朝廷。放任不管,这江山早晚改了姓。” “你要是朕,你怎么办?” 皇帝的眼珠子几乎瞪凸了出来,眼底一点点地蓄积起鬼气森森的阴影。 “今天你保下了谢无端,你用了谢无端,你与谢无端之间亲密无间,君臣相宜。” “但总有一天,你也会亲手……杀了谢无端的!” “为了给你儿子……留下一个安稳的江山。”皇帝的声音虚弱无力,断断续续,难掩疯狂之色,吐出来的话语带着诡异的蛊惑,又仿佛在诅咒什么。 “顾非池,身为君王,必须要有所取舍……” “我的儿子可没你这么无能。”顾非池冷冷地打断了皇帝。 皇帝的胸口仿佛被石盘碾压了一下似的,胸口作疼,乌紫色的嘴唇似风中的枯叶抖动不已:“你……你说什么!” “你、无、能。”顾非池如他所愿地说道。 “……”皇帝气息急喘,简直快被气死了。 顾非池嗤笑了一声:“你无能,才会掌控不了全局。” “你无能,才会把盾当作是矛。” “你无能,才会觉得人人都要害你。” “归根结底,就是你无能。” 顾非池的声音从始而终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人人都知道的事实。 “唐弘诏,你不仅远不如太祖,不如先帝,你就连个守成之君都当不了,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这朝堂上下,竟然连一个向着你的臣子都没有,连你的皇叔、你的皇弟,还有你最宠爱的柳氏,都觉得你死了比活着好。” 他一句句的无能、失败,句句都刺在皇帝的心脏上,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说他无能,说他不如太祖和先帝。 听在皇帝耳中,顾非池的这些话可谓诛心。 “咳咳咳!” 皇帝的喉头充斥着一股咸腥味,怒火上头之下,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外吐着黑血,颜色深得似墨般,散发着一阵淡淡的腐臭味。 顾非池又朝皇帝走近了一步,声音压低了一些:“唐弘诏,你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吗?” 声音很轻,也只有他们三人听到。 顾非池点到为止,没有往下说,只是淡淡地笑着,面上一片傲气如霜。 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帝瞳孔翕动,如毒蛇般阴狠怨毒的眼锋死死地钉在顾非池的身上。 曾经,他以为顾非池不杀自己,是因为朝堂上下都在盯着顾非池的一举一动,一旦他有弑父弑君的苗头,就别想堵住悠悠众口,别想坐上那个至尊之位。 直到这一刻,皇帝如醍醐灌顶般,突然就全想明白了。 顾非池是故意的。 他是想让自己君臣离心,让所有人都怨他。 他现在孤立无援,被万人所弃,再也没人愿意帮他了。 所有人都想他死…… 自己本不至于沦落到这个下场的! 想到自己如今悲惨的处境,皇帝觉得心脏似乎被钻了一个个窟窿般,悔恨不已。 “好狠!顾非池,你好狠!”皇帝艰难地抬起了一只手,沾满了黑血的枯手颤巍巍地指向了顾非池,“你陷害朕,你这就是弑父弑君!” “你心里无父无君,天地不容,你迟早会天打雷劈。” 萧燕飞蹙了蹙柳眉,听着很不痛快。 她往前走了两步,语声柔柔地说道:“身为大景天子,你本该以江山百姓为重,可你呢?” “你心胸狭隘,眼界浅薄,你不顾百姓死活,向北狄人乞降,光北境,因你而死的将士百姓就足有百万。” “你才会天地不容,天打雷劈,死后怕也是要受阎君的审判,永世不得超生。” “你……”皇帝一口气呛在喉咙里,浑身乱战,“你怎么敢!” 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他跟前大放厥词?! 她有什么不敢的!萧燕飞毫不停顿地一口气道:“你动作快点,百万亡魂在地下等着你呢,别让他们等急了。” 皇帝一口气接不上来,只觉得口鼻间的空气越来越少,他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耳边仿佛听到了黑白无常提着锁魂链朝他一步步地走近。 他不想去死,更不甘心去死。 他是真龙天子,不该死得这样窝囊,这样无声无息的…… 不该这样的! 皇帝的眼珠子越瞪越大,想起身,却无力起身,忽然间瞪大眼不动了,就像是通身的一股精气泄掉了,整个人滩成了泥。 如骷髅般恐怖的脸上,面色发青发灰,那双浑浊且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随着生命力的流逝,它们急速地变得灰暗。 皇帝死了,死不瞑目。 顾非池定定地站在那里,直视着榻上的死人。 殿内,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空气中的那股腥臭味似乎变得更浓郁了。 外头的乌鸦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嘎嘎”乱叫着,为这庄严的皇陵平添一丝阴郁的氛围。 听到里头在叫自己,梁铮便掀帘张望了一眼,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嘎嘎……” 几只乌鸦在枝头、半空鸣叫不已,那粗粝的叫声仿佛在宣告着某人的死亡。 当顾非池从隆恩殿内走了出来,礼亲王还等在檐下,来回走动着,难掩他心头那种复杂的情绪。 “他死了。” 礼亲王闻声转过了头,对上了顾非池清冷的眼眸,表情并不意外,轻叹了口气。 顾非池又道:“就让他跟柳氏葬一块,别打扰了我娘的安宁。” 礼亲王迟疑了一下,便点头应了:“好,就依你的意思。” 柳氏是废后,按例本不能和皇帝合葬,应该葬入皇陵附近的金山陵区。 为了柳氏,唐弘诏差点毁了大景江山,把他俩葬在一起,也算是成全了他俩曾经的情深义重。 再想到了唐弘诏和柳氏后来恨不得对方死的样子,礼亲王觉得自己现在想到“情深义重”这四个字就心里发毛。 “皇叔祖,我们先走了。” 与礼亲王道别后,两人手牵着手往皇陵外走去。 这会儿,外头天色半明半晦,已经是黄昏了。 这一路上,顾非池都没有说话。 萧燕飞就静静地陪着他,手牵着手,两人不紧不慢地穿过隆恩门,龙风门,睿功圣德碑楼,正红门,一直走出了新红门。 顾非池突然打破了沉寂:“我是七岁那年知道真相的。” “那个时候,我随爹爹一起去了西北,进了天府军军营。” “军营太苦了,我那会儿还是男孩子最爱玩的年纪,可我受的训练比任何人都苦。” “我不明白,就想去找爹爹耍赖,爹爹自小疼爱我,对我一向有求必应,只有这件事……” “那一次,爹爹把我抱在了膝头,告诉了我,我的身世。” “他不是我的生父,娘也不是我的生母,我的生母是他的妹妹,皇上的元后。” “他告诉我,我的生母为什么会死。” “但他没跟我说太多关于皇上的事,只让我学会要用眼睛去看,用脑子去想。” “他说,很多事得等我长大了,自己去判断。但是,在我长大前,我必须要比所有人都努力,不是为了我的生母,而是为了我自己,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人摆步,受人掣肘。” 爹爹养育他长大,教他读书习武,教他明辨是非,教他为人处世之道,但从来没有说,他必须要恨皇帝,必须要为他的生母报仇。 爹爹让他自己去选择他自己的路。 但首先,他必须强大起来! 萧燕飞静静地听着他说。 他还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年幼时的事,原来他七岁时就知道了。 她心口略有些酸涩,仿佛看到了七岁时小小的顾非池一脸倔强的样子。 顾非池停下了脚步,仰首望着西方的天际,那里还残存着最后一抹似血般的红色。 寒风吹拂着他鬓角几丝零散的碎发,覆在轮廓鲜明的面颊上,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子清冷桀骜的气质。 他的手依然紧紧地牵着她的小手,掌心贴着她的掌心。 “我看到了这个国家各地民乱四起,朝廷拆东墙补西墙,赋税加重,看到朝堂上唯亲是用,外戚横行,结党营私。” “大景朝这几年来,人口少了近一成,赋税从先帝时的两千多万两锐减至一千二百万两。” 皇帝总说因为谢家穷兵黩武,导致国库空虚,却不曾想过没有国泰民安,又何来的国库丰盈。 顾非池扬唇笑了,骨子里透出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自信来。 “既然他当不了这君主,那么,我来。” 他的语气颇有些狂妄自大,倨傲而又骄矜。 他转过头,注视着她的眼眸,瞳孔闪着灼灼的锋芒。 “我们一起。” 好不好? 萧燕飞的回应是,双臂环住了他劲瘦有力的腰身,把小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额头在颈窝亲昵地蹭了蹭。 “好!”她脆生生应道。 他们一起。 顾非池也环住了她的腰身,动作是那么轻柔,仿佛环抱着什么最珍贵的奇珍异宝。 黄昏的最后一缕光斜斜地照了下来,旁边的红马打了个响鼻,长长的马尾甩在了两人身上,似在催促着他们。 顾非池低低一笑,将萧燕飞横腰抱起,抱上马。 紧接着,他自己也翻身上了马,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一手挽着缰绳,另一手揽着萧燕飞的纤腰。 “燕燕,我们回庄子,泡温泉,好不好?”他的唇角微微翘起,带着几分撒娇,几分诱惑,眼角眉梢都变得旖旎起来。 “不好!”萧燕飞二话不说地断了他的念头,“你身上有伤。”伤口沾了温泉水,会感染的。 “我已经好了。”顾非池俯首凑得更紧,近乎呢喃地与她咬耳朵,温热的薄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耳廓上,“真的。” “我说了算。”萧燕飞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 “不如,待会儿你再确认下?”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坐下的红马也不用顾非池指示,就载着两人往庄子方向奔驰而去。 西方天际的那一抹残阳彻底落下了,夜幕再次降临,天空中飘起了稀稀落落的雪花。 原本打算今天天黑前离开的顾非池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反正肩头的伤已经被萧燕飞看到了,他也不急着走了,在庄子上多赖了一天,腊月初五一大早把萧燕飞送回了京城,这才回去找怡亲王。 怡亲王已经到了距离京城不过百里的栎县,会在休整两天后,和顾非池一同押俘进京。 内阁于昨天就正式下发了公文,公告天下: 太子亲征,北境大捷,生擒长狄王铎辰锋。 萧燕飞骑着马,慢悠悠地从西大街上走过,白鹰在她的上方展翅飞着,盘旋不去,顾非池走之前特意吩咐了它,要它护送萧燕飞回去。 她看到有一家几人蹲在路边抱头痛哭,嘴里说着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看到有人咬牙切齿地在门口烧着纸钱,喊着太子殿下给爹娘报仇了; 看到有人兴奋地收拾着行囊,说着他要回北境过年; 还听到有人激动地嚷着,难怪太子自大行皇帝驾崩后,迟迟未登基,原来太子是在为了大景打天下呢。 …… 萧燕飞最喜欢听别人夸顾非池了,愉悦地笑了。 从城门到卫国公府的这一段路,她策马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去卫国公府与卫国公夫妇报了声平安后,萧燕飞就直接回了宫。 礼部日盼夜盼地等着她,见人终于回来了,礼部尚书裴谨火急火燎地把关于迎驾事宜的折子奉到了她手边。 萧燕飞看过后,在折子上盖了玉玺印,就打发了裴谨,这爽快的态度令裴谨又是一阵感动,觉得太子妃为人就是比太子好说话。 裴谨捧着折子上前脚刚走,后脚祝嬷嬷就来禀道:“太子妃,二皇子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吧。”萧燕飞道。 二皇子唐越泽正在为帝后守孝,一身爽白衣袍十分素净,头发以银簪挽起,整个人显得又清减了几分。 “太子妃。”唐越泽与萧燕飞见了礼,呈上了手折道,“明天三司会审宁王谋反案,呈上了手折。” 萧燕飞令唐越泽协同三司查办此案。 宁王已被定了凌迟,但其他协同者,还待论罪。 大行皇帝“驾崩”后,朝廷官员需服国丧二十七日,朝廷诸事停摆,三司坐审的事这才一直压到了现在。 知秋接过唐越泽递来的手折,呈到了萧燕飞的案头。 萧燕飞没急着看那封手折,知道唐越泽的话还没说完,端起茶盅浅啜了一口。 唐越泽迟疑了一下,双拳紧握,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萧二妹妹,你大姐姐……会被定什么罪?” 力图平静的语气略有几分复杂。 第177章 萧鸾飞在冬月十五事变当天就被锦衣卫拿下了,然后就被关进了北镇抚司的诏狱。 那之后,唐越泽没来求自己放过萧鸾飞,甚至也没有去诏狱看她。 萧燕飞放下了手里的青花瓷茶盅,慢条斯理地说道:“殿下应该知道的。” 唐越泽沉默了一阵后,才又问:“是流放吗?” 他是皇子,熟知大景的律法,按照《景律》,通敌之罪主谋当诛,从犯按轻重,处斩刑或流放。 “殿下想为她求情?”萧燕飞直言问道。 唐越泽摇了摇头。 自皇陵回京后的那天起,唐越泽就领了差事,跟着禁军处理京城中的一些善后事宜。 他亲眼看到了上十二卫从城中搜出来的那些北狄探子,也看到了那数以千计的一桶桶火油。 唐越泽声音略有些沙哑地说道:“那天风势大,要是让留吁鹰得手,只要一栋屋子烧起来,怕是会烧毁一条街的所有房屋。” “届时,大半个京城都会被火焰吞没,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被烧死……” 京城一乱,朝廷必乱,北狄人再趁此机会挥兵南下,大景可能会亡国。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让唐越泽感觉心有余悸。 他是大景皇子,不能明知萧鸾飞错了,还不明是非地为她求情。 只是马上就要三司会审了,他心里沉沉的,忍不住就想和人说说。 “萧二妹妹,你大姐姐做错了。”唐越泽心事重重地在一把圈椅上坐下,喃喃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不明白,就算他不能登上这至尊之位,他也是皇子,待日后,总能封个亲王或者郡王的。 他可以给她荣华富贵,也可以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们会有一双儿女,凑成一个“好”字。 他们会过得很好,萧鸾飞为什么就非要通敌呢。 为什么? 一旁的知秋看着满脸纠结的唐越泽,心想:得亏太子爷不在,否则非得把这个二皇子丢出东宫不可,也就是太子妃好脾气。 萧燕飞又喝了口茶盅里清香袭人的碧螺春,却是话不对题:“殿下,前朝名相赵鸿之任大理寺卿时写的一本手札里头,有一个他主审过的舞弊案。” “豫州林家有一对同年的兄弟,都很有读书的天份,兄弟俩在十八岁时考中了举人,又在来年一起参加了春闱,结果弟弟林二公子因为舞弊下了狱。” “公堂上,林老爷实在不解,次子年纪轻轻,天赋卓绝,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这科不中,大不了三年后再考,为何要舞弊?” “林二公子却痛斥其父不公,说他大哥是嫡子,自小被送去舅家王家读书,王家是书香门第,一门三进士,林大公子受其外祖、舅父精心教导,考中了秋闱的解元。” “而他呢,小时候读私塾,长大了靠着自己才考进了白鹿书院,头悬梁,锥刺股,也不过考了秋闱的倒数第二名。连书院的先生都劝他三年后再考,说万一考个同进士反而不美。林二公子质问林老爷说,明明都是兄弟,他的天赋不比大哥差,凭什么大哥就可以在科举上一帆风顺,而他却步步艰难。” “他指责,都是林老爷的不公和偏心害了他!” “殿下,你怎么看?” 萧燕飞说故事说得有些口干,端起茶盅又喝了两口碧螺春,润了润嗓。 “……”唐越泽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双眼在窗口那摇曳的树影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沉静与孤寂,久久没有说话。 西暖阁内,一片寂静,只闻得外头几棵梅花树的枝叶摇曳声。 萧燕飞也没指望唐越泽回答,拿起了方才他带来的折子,翻了起来。 三司会审只是走一个形式上的过场,该查的也早就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 宁王谋反案牵连很广,宁王府阖府被抄,还有銮仪卫和羽林卫的一些将领作为从犯也都被拿下了,都等着定罪。 在这道手折里,除了详细呈明宁王等人的种种罪状并罗列了证据外,重点是为了请示明天三司会审是否只审不判,等太子回京后,再行宣判。 萧燕飞直接在手折上批示了一句“该判就判”,她可不想他们再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扰顾非池。 接着,她再次拿出了玉玺,盖了印后,就令知秋把手折交还了唐越泽。 “这桩差事一直都是殿下跟着,明天殿下也去大理寺听审吧。”萧燕飞心里觉得唐越泽这傻孩子实在是有点养得太天真了些。 身为皇子,受天下百姓的奉养,就该担起她皇子的责任来,别光吃饭不干活。 唐越泽拿着那道手折,干巴巴地应了声“好”,就随知秋退了出去。 午门出了宫,他本来是想去一趟大理寺的,但驱马出了端门后,想了想,又改道拐去了北镇抚司。 唐越泽的这张脸就是招牌,锦衣卫无人不识,他说要见萧鸾飞,守卫去请示了一声指挥使龚磊后,就带着他进了诏狱。 诏狱中,光线昏暗,阴气森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尸臭味、霉味以及腐烂味,令人闻之欲呕。 “殿下,这边走。”诏狱的狱卒挑着一盏灯笼,走在前面给唐越泽领路,穿过一道道阴暗潮湿的过道,直把他领到了一间单独的牢房外。 “殿下,就是这间。” 狱卒指了指尽头的一间牢房,这片区是女子牢房,这里只关着萧鸾飞一个人。 透过灯笼的光辉,唐越泽可以看到萧鸾飞一个人坐在牢房一角的草席上,下巴抵在膝头上,几缕碎发散在鬓角,显得楚楚可怜。 唐越泽此前有嘱附过龚指挥使,别让人欺负了萧鸾飞,也因此,萧鸾飞没有太过狼狈,只是她在这里被关了这么多天,衣裳没换过,头发没洗过,加上没有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整个人一下子像是一朵提前凋零的残花般,憔悴不堪。 “殿下?”萧鸾飞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目光透过牢房的栏杆对上了外头的唐越泽。 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眸渐渐有了神采。 她腾地从破败不堪的草席上站了起来,急切地跨出了半步,又想到了什么,赶紧用手指拢了拢头发,又整了整皱巴巴的衣裳。 刚被关进诏狱的时候,她吓坏了,毕竟谁都知道锦衣卫擅刑讯,多的是手段让人生不如死。 一开始,她还等着唐越泽来接她出去,也一次次地跟狱卒说,她想见二皇子,可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唐越泽始终没来。 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慌,她终于意识到,唐越泽是真的恼了她。 直到今天,看到唐越泽出现在牢房外,萧鸾飞心里又浮现了希望。 她整理好头发和衣裙后,就走到了牢门前,双眸灼灼地看着唐越泽,缱绻地唤道:“殿下,你终于来了。” 她以为唐越泽是来带她出去,不由眉眼绽放,心定了:他让她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月,也只是吓吓她而已。 他不会不理她的。 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在他的身上,才让他相信他们之间是宿命,才让他爱上了她…… 萧鸾飞从栏杆的缝隙伸出手,想抓住唐越泽,可唐越泽身子微微一侧,避开了她的手。 萧鸾飞:“……” 唐越泽没有让狱卒开门,一手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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