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礼部左侍郎,正堂已经设好了香案。 “黄大人。” “萧二姑娘,臣是宣旨的。”黄侍郎笑呵呵地对着萧燕飞拱了拱手,“太子殿下说了,您不用跪。” 想到太子说这话时的理所当然,黄侍郎心里有些一言难尽,当时迟疑了又迟疑,忍不住提醒了太子一句:这是册封太子妃的圣旨。 可太子却说:“册封圣旨就能让太子妃受委屈了?” 黄侍郎眼角抽了抽,面上不露声色,满脸含笑地念完了圣旨,接着双手将那道册封太子妃的圣旨奉上,并金册宝印。 “臣参见太子妃。”黄侍郎对着她郑重地行了臣礼。 “劳烦黄大人了。”萧燕飞含笑道,双手接过金册宝印。 几乎同时,外头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并一声吆喝:“抬嫁妆喽!” 黄侍郎见这边事了,也就没久留,立刻告辞了。 宁舒悄咪咪地在萧燕飞耳边问了一句:“这嫁妆是抬去卫国公府,还是东宫?” 顾非池被封为太子后,却迟迟没有住进东宫,还是住在卫国公府,只是占了文华殿接见朝臣和批复奏折。 这事在朝臣间也引起了不少私议,今天宁舒从王府出来时,还听到她父王正与母妃嘀咕呢。 “东宫。”萧燕飞道。 宁舒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 “燕燕,我跟你说啊,宫里头的那些人,惯会捧高踩低,要是大婚之后,你不住在东宫,他们会觉得你这个太子妃名不正言不顺,还会有人觉得太子对你不够看重,难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小郡主从小出入宫廷,最知道宫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了,那些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争宠献媚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 “不过,现在宫里没有皇后,其他都是些低位嫔妃,你不用怕。”宁舒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她们敢对你不敬,直接按宫规处置就行。” 顾悦在一旁深以为然地直点头,凑过去对萧燕飞说:“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萧燕飞笑望着两人,眉眼弯弯。 继爆竹声后,外头又响起了热热闹闹的铜锣声,一声比一声响亮。 嫁妆一抬接着一抬地从侯府抬出去,每一抬嫁妆都是满满的,沉沉的,从武安侯府一直送入东宫。 街道两边,禁军十步一岗,一路上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对着这一抬抬嫁妆,指指点点,赞不绝口: “我还从来没看过这么丰厚的嫁妆呢,这第一抬的那尊和田玉观音像足有两尺高吧。” “这是自然,那可是太子妃娘娘的嫁妆。” “这嫁妆可真够实沉的,沉得把挑嫁妆的龙棍都压弯了。” “……” 足足两百五十六抬嫁妆一直到下午申时,才抬完。 随着最后一抬嫁妆抬出,清道的那些禁军也训练有素地退下了。 不少百姓还意犹未尽,绘声绘色地说着那些嫁妆有多丰厚,说太子妃娘娘真是命好,说这才是传说中的十里红妆啊。 武安侯府的大门并没有关闭,礼部在大门前搭起了大红色的帷帐。 侯府上下挂起了一盏盏喜气的大红灯笼,宛如一颗颗璀璨的红宝石闪耀着。 忙了一天的殷婉脸上丝毫不见惫态,去了月出斋,打发了那几个教养嬷嬷,又催促萧燕飞快点睡。 “燕燕,早些歇下吧,你明天还要早起呢。” “今年娘陪你睡。” 依着习俗,在大婚的前一天,娘亲要与女儿一块儿睡,说一些私房话,再给女儿最后一件“压箱底”。 殷婉也不能免俗。 当萧燕飞从殷婉手里接过了那个传说中的小盒子时,表情略有几分复杂,耳边听到殷婉略有几分局促的声音:“这个你收着,等明天入了洞房后,你再看里面的册子。” 顿了顿后,她又补了一句:“也可以和姑爷一起看。” 和顾非池一起看春宫图吗?萧燕飞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莞尔地笑出了声。 殷婉其实不知道女儿听懂了没,但见她笑,也是忍俊不禁。 她在笑,但眼里的伤感根本掩不住。 她的女儿才刚认回来,就要出嫁了! 似感觉到了殷婉略有些低落的情绪,萧燕飞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上了床,母女俩亲昵地睡在一个被窝里。 “娘,我以后也会常回来看你和烨哥儿的。”萧燕飞用依恋的口吻说道。 殷婉只当女儿在说孩子话,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面颊,嘴上没有驳女儿的话,心却想着:这出嫁的女儿哪有日日回娘家的道理,更何况女儿是嫁到宫里去。 “娘,我说真的。”萧燕飞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这是阿池答应我的,他不敢说话不算的。” 小姑娘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娇气,逗乐了殷婉。 她喜欢女儿这样,被偏爱才会有恃无恐。 “好好好。”她柔声哄着女儿,一下下地轻拍着女儿的背,仿佛在哄着一个小婴儿般,“你尽管回娘家住。” 萧燕飞本就困了,又打了一个哈欠,没一会儿,就在殷婉节奏性的拍抚中睡了过去,鼻间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床头还点着一盏油灯。 昏黄的灯火下,殷婉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儿安详甜美的睡脸,温柔地帮她把一缕碎发拢到了白玉般的耳后。 殷婉没有一点睡意,心中充斥着浓浓的不舍。 她想多看她的女儿一会儿。 这一夜,殷婉彻夜未眠,直到床头的油灯熄灭,她依然没睡。 黎明时分,外头的鸡鸣声一响,殷婉就赶忙把安眠中的萧燕飞唤醒了。 天才蒙蒙亮,萧燕飞睡眼朦胧地睁开了眼,想说她再眯一会儿,却已经被殷婉与知秋合力半拽半拖地把人从床上拉起来了。 萧燕飞还没睡醒,整个人有些懵地坐在床边,由着海棠与丁香伺候她简单洗漱。 接着,就由宫里来的四个教养嬷嬷接手了。 四个嬷嬷训练有素,一层层地将嫁衣往萧燕飞的身上穿,中衣,鞠衣,真红大衫,再披上那织金云霞凤纹的霞帔。 头戴上象征太子妃的九翟冠。 满头珠翠的九翟冠映得这整间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这一身太子妃的嫁衣实在是太过考究,等梳妆完毕,已经是巳时。 萧燕飞坐得身子都僵透了,转了转快生锈的脖子,朝看旁边摆放的西洋钟看去,唇角翘了翘。 她记得,她背的那些仪程里写着,天刚亮,顾非池就得出宫,所以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吧。 几乎是下一刻,热闹的爆竹声伴着小丫鬟兴奋的喊声自门外传来:“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迎亲的队伍到松鹤街了!” 整个月出斋随着这个消息沸腾了起来,喜气洋洋。 全福人赶忙在一边提醒萧燕飞道:“姑娘,该去正堂与令堂拜别了。” 喜娘也是连连点头。 众人簇拥着萧燕飞去了正堂,与殷婉拜别。 萧燕飞郑重其事地跪在地上,四叩拜。 坐于上首的殷婉怔怔地看着眼前妆容完整的少女,肤光胜雪,大眼明媚,红唇似火,宛如一朵怒放的山茶花,明艳逼人。 “我的燕儿可真漂亮!”殷婉由衷地叹道。 她深吸一口气,才哽咽道:“尔往大内,夙夜勤慎,孝敬毋违。*” 这番话是宫里的教养嬷嬷提前教的,短短十二个字她早就倒背如流,但此时道来,却让她觉得如此艰难,声音艰涩。 殷婉深深地看着萧燕飞,那双含着泪光的眸子似在说,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会好好的!跪在蒲团上的萧燕飞含笑望着殷婉,吐字清晰地说道:“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她再次叩拜。 外头的鞭炮声更响亮了,夹着热闹的吹打声。 侯府的丫鬟们忙碌极了,时不时地跑来正堂禀报前头的情况:“姑娘,凤轿刚到了侯府大门外,太子殿下已经下马了。” “小侯爷和大少爷正迎殿下进门呢。” “姑娘,殿下可真大方,刚刚进门时,大伙儿都得了赏赐,连奴婢的弟弟都得了好大一个红包呢。” “姑娘,凤轿过内仪门了。” “……” 丫鬟们一个个都是两眼放光,觉得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外头的吹打声渐近,从正堂远远地就能看到大红凤轿与新郎官朝这边靠近,喜娘恭敬地请示道:“是不是先给姑娘盖上头盖?” “盖上吧。”殷婉压下心头的惆怅,又对着这时进屋的萧烁招了招手,“烁哥儿,你背你姐姐上花轿吧。” 萧烁今天穿了一件大红直裰,挺拔如青竹。 他身边的萧烨蔫蔫的,他也想背姐姐上花轿的,可他年纪太小了,只能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大哥。 萧烁揉了揉小家伙的发顶,大步走到了萧燕飞的跟前。 这一刻,萧燕飞才发现他又长高了,比自己至少高了小半个头。 她还没反应过来,萧烁轻轻松松地就将她背在了身上。 十二岁的少年身形清瘦,可在军中磨炼了一段日子,双臂结实有力,轻轻松松地背着萧燕飞往屋外走。 大红凤轿稳稳地停在了正堂外,凤轿旁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顾非池今天穿着一件簇新的大红吉服,衣袍上绣地日、月、龙图案昭显着他尊贵的身份。 也只有太子与皇帝一样,可以在衣袍上绣五爪金龙,象征着太子至高无上的地位。 “殿下,太子妃来了……”随行的内侍正想跪下请示太子可否揭轿帘,但他才略屈膝,顾非池已经先一步把凤轿的门帘揭开了。 在萧烁把新娘子背进去的那一瞬,他还顺手在萧燕飞的腰身上托了一把,让她稳稳地安坐在轿内,再将轿帘垂下。 顾非池做得相当顺手,那内侍却傻了,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把他揭帘的差事给抢了,一时僵在了那里,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随驾的礼部尚书裴谨却是欲哭无泪,有种掀桌的冲动:这跟说好的仪程不一样啊!你堂堂太子抢奴婢的差事,这像话吗? 过去这几天,裴谨被顾非池折磨得简直痛不欲生,本来太子屈尊来侯府迎亲,萧家人应该跪地相迎,行三拜九叩之礼,以示对天家的尊重。 可太子说,他是抬头娶媳妇,不能让太子妃的母家受委屈,进而让太子妃不高兴,就把这个步骤给省了。 不止如此,后头所有涉及跪拜的仪程都被太子改了又改,而他只能日日歇在礼部衙门,查找古籍,才终于定下了今天的仪程。 太子倒好,又在那里临场发挥了! 裴谨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宽慰自己:等过了今天太子大婚,一切就好了! 在裴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仪式更顺利了。 很快,凤轿就在在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离开了武安侯府。 侯府外的街道,人山人海,热闹得好像过年一般。 一个个高大威武的禁军士兵在路边戒严,百姓们簇拥在街边翘首引颈地看热闹。 眼看着迎亲的队伍经过,那些百姓们瞬间沸腾了,也不知道谁第一个高呼着: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震天的喊声犹如海浪一波波地蔓延开去,一直从武安侯府延续到了宫门前。 午门当中的正门罕见地开启了。 这道正门平日里只有皇帝可以出入,今天也是因为太子大婚才会开启。 大红凤轿在吉时前就顺顺趟趟地抬进了宫门。 整座皇宫早已经是张灯结彩,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喜庆的火红色,到处可见一盏盏大红灯笼,连那些宫人也都穿上喜气洋洋的红衣。 喜堂设在了东宫,东宫内同样被装点一新。 太子大婚,能出现在喜堂上的人个个身份显贵。 文武百官一个个垂首恭立,全然不同于别家婚礼的热闹喧阗,显得庄重肃穆。 周围回响着悠扬的礼乐声。 当新郎与新娘出现在正殿外时,众人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这对璧人身上,下一刻,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太子为尊,本该太子走在前,太子妃走在后,依次入喜堂。 可现在,太子殿下竟然是牵着太子妃的手走来的。 “小心。”走到正殿的门槛前,顾非池还特意驻足,小声地提醒了头戴大红盖头的萧燕飞一句。 萧燕飞捏了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迈过高高的门槛,又要当心大红盖头别掉下来了。 两人慢慢地踩着地上的大红色地毯往前走,并肩而行,他配合着她的步伐,走得很慢,对周围的目光视而不见。 于是,便有人对着礼部尚书裴谨用眼神质问着,似在说,他怎么可以由着太子胡来?! 裴谨眼角抽了抽,只当做没看到。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爷是把太子妃放在心尖尖上的。 册封不跪。 亲迎不拜。 携手共进。 一会儿怕是…… “礼始。” 左前方响起了礼部官员的唱报声,堂中的一对新人便面对面地行了交拜礼。 太子为君,太子妃为臣,照理说,应该由太子妃跪拜太子,太子再以揖礼还拜。 他们这位太子爷竟然像民间的普通百姓一样行了夫妻交拜之礼。 整间喜堂鸦雀无声。 他们只差没说:这也不太合规矩了! 果然!裴谨眼角抽了抽,一副“让我猜到了吧”的表情。 他就知道。 看着周围人傻眼的表情,裴谨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猜醒的骄傲。 看吧,被这位爷盯了这么多天改仪程,他现在可是能揣摩君心了! “礼成!” 终于结束了。 裴谨听到这两个字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目送着那对新人就在内侍的指引下离开了喜堂,心道:他应该可以放几天假了吧? 从头到尾,顾非池一直牵着萧燕飞的手,不曾放开过片刻。 礼官陪着新人进了寝宫,压襟,撒帐,最后由顾非池拿着秤杆挑了大红盖头。 坐在床边的萧燕飞只觉得眼前一亮,周围终于又变得开阔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对着站在她跟前的顾非池笑,眸子在喜烛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笑容璀璨如骄阳,昭显着她的好心情。 他也看着她,灼灼的目光在她如娇花般的小脸上萦绕不去,炽热无比。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忘了这新房中还有别人。 “咳咳。“礼官干咳着出声,请顾非池也在床边坐下,继续指引两人行沃盥礼、同牢礼,又令宫女取来了两杯酒,分别送到了新人手里。 “请喝合卺酒。” 顾非池用胳膊勾住了萧燕飞的胳膊,两人举杯喝了口杯中的酒水。 甘醇的花雕酒入口柔顺清甜。 接下来,再将自己的杯子送到对方唇边,互相让对方喝上一口。 萧燕飞一板一眼地喝着,眼角朝顾非池看去时,却见顾非池的薄唇压在了她留在杯口的那枚大红口脂上,轻轻含住,浅啜了一口酒水。 见两人喝了合卺酒,礼官赶紧招呼着其他宫人一起退出了新房,步履无声,还很贴心地给里头的新人带上了房门。 室内只剩下了顾非池与萧燕飞两人。 萧燕飞小口小口地喝完了杯中的酒水,两人一起放下杯子。 她的目光忍不住就落在他的薄唇上,那优美的薄唇染上了她的口脂,显得比平时更红润,更妖艳。 这家伙! 萧燕飞突然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她想退开,可后颈却被他的大手按住,他的薄唇与她的嘴唇贴得更紧,她能尝到他口中那清甜的酒味。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眸,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想不了,只能感觉到他炽热的吻。 耳边是怦怦的心跳声,连她也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第160章 整座皇宫都因为今天的喜事热热闹闹,还燃起了爆竹和烟花,此起彼伏。 这一阵阵嘈杂的喧哗声,连身在乾清宫的皇帝也听到了。 皇帝从昏睡中苏醒了回来,头昏沉沉的,揉着眉心问道:“外头出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嘶哑无力。 “回皇上,今天太子殿下与萧二姑娘大婚。”梁铮就守在龙榻边,恭声答道。 大婚?皇帝眨了眨眼,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眼神晦暗如渊。 顾明镜生了儿子他不知道。 立太子他不知道。 太子大婚他也不知道。 如今这朝堂上下,到底还有没有把他当作是一国之君?! 怕是没有了吧。 皇帝苍老的嘴角泛起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一颗心直坠至下。 他在这个皇位上坐了二十多年,朝臣们从前都对他卑躬屈膝,一副万死不辞的样子,可结果,所有人都背弃了他。 皇帝藏于薄被下的手捏了捏手中的那个锦囊,道:“扶朕起来,朕要出去看看。” “皇儿大婚,朕这个当爹的不去,怎么成?” 皇帝的语气中带着一点嘲讽。 梁铮把皇帝扶坐了起来,又往他身后塞了一个大迎枕,柔声劝道:“皇上,外头风大,您龙体没养好,不可吹风。” 皇帝的脸色霎时间变了,重重地一甩袖,甩开了梁铮。 “朕自己去!”皇帝冷声道,非要起身,可他太虚弱了,才站起些许,脚下一阵虚浮,又狼狈地跌坐了回去,气息急促。 “皇上息怒。”梁铮熟练地屈膝跪在了地上,给旁边的小内侍山海递了个眼色。 山海连忙扶住了皇帝,小心翼翼地给他抚背。 外头的爆竹声更响亮了,也更刺耳。 甚至于,连乾清宫的空气中都飘起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烟味。 过了许久,皇帝又道:“去宣黎才人过来。” 黎才人是宫中的一名嫔妃,不过是个五品的才人,进宫也有七八年了,膝下无儿无女。 梁铮迟疑了一下,再劝道:“皇上……” “怎么!”皇帝勃然大怒地打断了梁铮,一手抓起旁边茶几上的茶盅就往地上掷了出去,“朕现在是连找人伺疾都不行吗?” “梁铮,你到底是朕的奴才,还是顾非池的奴才?!” 那茶盅在梁铮的脚边砸成了碎片,茶水溅湿了他的鞋袜,可梁铮纹丝不动地跪在那里。 “皇上息怒。太医说皇上您要好好休养龙体,万万不可动怒。”梁铮维持着垂眸作揖的姿态,好声好气地又劝道,“皇上想见黎才人,奴婢这命人去宣。” 梁铮对着山海做了个手势:“山海,你赶紧去宣黎才人。” 山海急匆匆地领命而去,另一个小内侍默不作声地去打扫地面上的碎瓷片、茶叶和茶水。 等地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个二十五六岁身穿柳黄色妆花织金褙子,戴了一支赤金衔南珠步摇的鹅蛋脸妇人跟着山海来了。 皇帝的后宫中每年都有纳新的嫔妃,但是皇帝偏爱柳听莲和唐越泽,为了他们母子的地位,所有的嫔妃出身平平,位份都不高。 这无儿无女的黎才人也不算得宠,皇帝都快不记得她的容貌了。 皇帝上下打量着眼前秀美无双的美妇,直到此刻见到人,才隐约想起了她的样子,一如记忆中的那般,性格温和柔顺。 若非留吁鹰明示,一点也看不出来,她会是北狄在宫中安插的探子。 “参见皇上。”黎才人神情温柔地福了一礼,姿态优雅。 皇帝疲惫地抬了抬手,示意她免礼,见一个小内侍端着药进来了,就道:“才人,你伺候朕服药。” 黎才人恭顺地应了一声,接过了小内侍手里的药碗,用调羹舀了一勺,吹了吹,才送到皇帝略显干瘪的嘴边。 寝宫内又安静了下来。 黎才人服侍皇帝喝完一碗汤药后,又伺候他擦身,动作小心翼翼…… 寝宫内偶尔回荡起哗哗的水声。 给皇帝擦完了身,黎才人温温柔柔地说道:“皇上,妾身服侍您着衣。” 这时,外头又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把她的话压了过去。 在尖锐的爆竹声中,皇帝拉住了黎才人的袖口,凑在她耳边道:“明天太子妃认亲,按礼会让家在京中的嫔妃归宁一天,共沾喜气。” “你去告诉留吁鹰,朕应了。” “告诉他,朕没有输,朕底牌,是……” “啪!” 窗外又是一声震耳的烟花声炸响,从窗口可以看到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 黎才人眼帘微颤,神情温婉柔顺地低声应着“是”,只有皇帝一人可以听到她的声音。 外头的烟花声声声不息,此起彼伏,一朵朵璀璨耀目的烟花相继在夜空炸开,夹杂着一连串的爆竹声。 太子大婚,京城没有宵禁,不止是宫里在放烟花,连带京城的不少百姓也在燃放烟花。 一朵朵姹紫嫣红的烟花照耀着整个京城,连带天上的星辰也黯然失色,满城欢腾。 烟花燃了大半夜,直过了四更天,外头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月落日升,天空渐渐地露出了鱼肚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东宫的寝宫中,透过那薄薄的红纱帐洒在少女那白皙纤柔却不失圆润的肩头,那细细的汗毛仿佛透明似的。 顾非池已经醒了,支着身子,静静地看着萧燕飞的睡颜,俯身在她玲珑的肩头轻啄了一下。 好痒。 这一晚上根本没合眼多久的萧燕飞下意识地就往被子里缩,身子蜷成了虾米。 身上传来的酸痛感让她唇间逸出一阵不适的呻吟声,眼皮沉甸甸的。 等等! 她猛地睁开眼,恰对上顾非池神色惬意的面庞,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双朝贺红,对于新妇来说,是认亲的日子。 但作为太子妃,她可是背过仪程的,今天还要告祭太庙。 “才卯初。”顾非池凑过来,缱绻地又在她的鬓角亲了亲,“再睡一会儿。” 他的声音中略带一丝餍足的沙哑,掩不住地满足。 “得起了。”萧燕飞抬手推了推他,语气娇娇软软,半是撒娇、半是骄纵地斜睨了他一眼,妩媚动人,“今天还有很多事呢。” 一双清澈的大眼波光潋滟,让他不由想起夜里这双眼眸雾气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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