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棠宁噘着嘴:“姨母!!” 她才没有呢! 见铖王妃歪倒在引枕上,眼角眉梢都是笑,宋棠宁跺跺脚:“明明是阿兄骗人,他昨日还说要在府里好生养伤的,我都答应秦姊姊会好好看着他!” 谁能想着他前脚让人去告假,后脚就趁她睡着偷偷进宫。 棠宁脸颊气鼓鼓地道:“姨母,我去隔壁一趟。” “去吧。” 铖王妃挥挥手由着小姑娘去寻萧厌“麻烦”,见宋棠宁提着裙摆领着花芜气势汹汹的小跑着走了,铖王妃才忍不住靠在引枕上笑着说道:“这丫头,她倒是真将人当成了兄长护着,这架势可比往日对那宋家那人还亲近。” “那也是萧督主对女郎好。”蒋嬷嬷在旁笑着说了句。 她刚跟着铖王妃从王府搬出来时,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对于那位权倾朝野的萧督主也极为防备忌惮。 这积云巷毕竟是萧厌的地方,他又传言凶狠暴戾杀人如麻,她怕萧厌与传闻一样不好相处,也怕他会拿捏着王妃和女郎做些什么事情,可是当真来了这里相处了数日之后,蒋嬷嬷才发现这位萧督主虽然性子冷了些,瞧着就让人生畏,可行事却是极为周全。 明明是个人人贬损的阉人,那身上却时刻流露出矜贵,待人处事也极有分寸,丝毫没有外人口中所说绢狂蛮横。 蒋嬷嬷忍不住感叹了声:“原以为萧督主是个不好相处的,可实则却与传言之中大不一样,奴婢瞧着女郎虽然没了个兄长,可萧督主却比那宋家大郎要好,将心比心,也不怪女郎处处护着他。” “你说的倒是,那萧厌是个好的。” 铖王妃也颇有同感,谁能想到往日里瞧着温润儒雅的宋家大郎是个混账东西,外人眼里凶煞的萧厌却将棠宁宠得如珠似宝,别说只是义兄妹,就算是亲兄妹怕也不过如此了。 她想了想朝着蒋嬷嬷温声说道:“我那里不是有一株血参,去给隔壁送过去。” 萧厌待棠宁好,他们自然也要领情。 蒋嬷嬷连忙答应下来:“奴婢这就去。” 见铖王妃心情甚好地靠在引枕上,伸手逗弄着白瓷净瓶里那两支晨起折回来的桃花,蒋嬷嬷原本打算离开的动作一顿,迟疑了片刻才道:“王妃……” “嗯?”铖王妃扭头,见她欲言又止随口道:“怎么了?” 蒋嬷嬷犹豫着低声道:“世子今儿个一早让人送信来了,说是老太妃病了。” 铖王妃面色不变:“她一年到头总会病上几回,自有府里和太医署的伺候着,于我说有什么用?” 她与老太妃的关系并不算和睦,倒也不是那人为难她什么,谢天瑜不是那种事事听从母亲的人,反而母子二人之间像是隔着什么有些嫌隙,只维持着表面的母慈子孝。 铖王妃只是觉得那位太妃每次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都透着古怪,而且对她存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恶意。 往日在王府时除了有事须得寻人商议,寻常她也几乎不踏足老太妃的院子,二人关系不冷不热,她自然不会挂怀。 蒋嬷嬷低声道:“这次与往日不同,说老太妃病的有些重,王爷这段时间情况也很是不好。” 铖王妃手中一顿。 蒋嬷嬷有些犹豫道:“陛下禁了府中的足,王爷朝中的差事也丢了个干净,老太妃气病了之后就缠绵病榻难以起身。” “世子说王爷白日里要强颜欢笑照顾老太妃,夜里每每却是醉倒在您屋中不省人事,奴婢悄悄见过花月,听她说王爷醉后总念叨着王妃的小字,捧着先前替您画的小像掉眼泪。” 铖王妃闻言垂着眼:“一大把年纪还哭,也不嫌丢人。” “王爷毕竟还是惦记着您的。” 蒋嬷嬷看穿了她冷语之下柔软下来的眉眼,忍不住问道:“王妃您来积云巷也有些日子了,是当真不打算回王府了吗?” 铖王妃闻言沉默,不回去了吗? 她脑海里闪过谢天瑜的脸,有些犹豫不定。 她跟谢天瑜成婚十数年,对他也曾一心一意,若不是真的喜欢,当年那么多的选择,她也不会不顾父亲劝阻执意嫁进了王府。 这些年在铖王府里虽不是事事如意,偶尔也会遇到一些糟心事情,可是谢天瑜待她是真的好。 哪怕她偶尔与老太妃不敬,性子肆意与人起了冲突争执,他也总是毫不犹豫就站在她这一边护着她, 她跟谢天瑜感情一直和睦,跟别的那些权贵府邸因联姻走在一起后来只剩相敬如宾的疏陌不同,他们过的是寻常夫妻的恩爱生活,日夜相对,时时缠绵,那些幸福欢愉的日子都不是假的。 哪怕谢天瑜骗她,可是过了最愤怒的时候,十余载夫妻之情哪能说忘就忘。 更何况中间还有谢寅…… 铖王妃手中掐着桃花枝茎:“阿嬷,你觉得我该回去吗?” 蒋嬷嬷迟疑:“您想回去吗?” “我……”铖王妃抿了抿嘴角,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对谢天瑜是有感情的,也不忍见谢寅因他们夫妻离散而受人指摘,而且她跟谢天瑜这婚事事涉皇家,她若是真的打算离开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宗室那些皇亲不会容忍她伤了皇家颜面,若真的闹了起来,她跟谢天瑜谁都落不到好处。 铖王妃低垂着眉眼看着手中桃花,知道她大概率不可能真的跟谢天瑜决裂,可是若让她就这么回去她又心中不甘。 她忘不了那一日在王府之中,谢天瑜是怎样面不改色在她面前作戏,忘不了他是如何笑着一边与她亲昵一边骗她,甚至将棠宁的安危当成儿戏随意糊弄,这事情就像是一根刺扎进了肉里让她难以释怀,也难以跟他再回从前。 铖王妃掐了掐那盛放的桃花:“我现在还没想清楚怎么对他,阿嬷,我忘不掉他骗我的样子。” 第103章 蒋嬷嬷忍不住道:“可是您总不能一直就这么住在积云巷……” “我知道。” 铖王妃捏着手里的桃花垂着眼帘,她当日一时之气跟着棠宁离府,外间对她的事情早有揣测,她跟谢天瑜的情况与棠宁和陆家不同,她一直留在积云巷早晚会给棠宁惹来祸事。 “再等等,等陆家的事情解决好,宋家那案子判了之后,我回去一趟。” 不管是要继续,还是分开,总要说清楚才行。 蒋嬷嬷闻言欣喜:“那奴婢到时候陪您一起回去。” 铖王妃“嗯”了声,抛掉手里桃花摸了摸小腹:“我有身孕的事情,暂时别叫寅儿知道。” 蒋嬷嬷连忙点头:“是,奴婢晓得。” …… 宋棠宁丝毫不知铖王妃动了回王府的心思,她只是领着花芜提着昨夜就吩咐厨房早早炖好的参汤去了隔壁。 棠府和萧府只隔着一道院墙,两府之间泾渭分明,府门相隔有些距离,宋棠宁搬来积云巷后还是第一次过来。 跟棠府的繁花锦绣不同,萧府要显得简单许多。 朱红大门进去之后便是水磨群墙,白石台矶,前堂三敞厅内只摆着一些简单桌椅,旁边抄手游廊连接着后院,过去之后就是一大片摆着各种兵器的练武场。 整个府邸不见太多精巧梁画,只白石木栏,甬路相衔,入目不见半点朱粉的冷硬,显得所过之处都冷冰冰的。 偶尔有下人行走相错,见到她时皆是避开行礼。 “这些都是府中的护卫,与杭厉他们一样皆是跟随督主多年护佑督主左右的,女郎不必害怕。”何伯怕棠宁被他们身上冷硬盔鞘吓着,出言温声安抚。 棠宁轻声问:“他们在府中也着盔持剑吗?” 何伯顿了顿:“督主与不少人都有仇怨,府里就守得严一些。” 棠宁听懂了何伯的意思,这里虽然是阿兄的府邸,可那些与他有仇之人曾试图混进府中伤他,所以哪怕是在府中护卫也是着盔持剑,好能随时护佑萧厌与人动手。 她抿了抿唇望着那些护卫,突然就有些明白当初䧿山初见时,阿兄为何会乍见便对她动杀心。 何伯低声与宋棠宁说着途经的那些地方,二人一路朝着府中深处走去,等走了一会儿到了一处小楼前,恰巧便撞见里头有人出来。 何伯惊讶:“岳先生,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昨天夜里就回来了,只是今早才刚进城。” 那穿着儒衫的中年男人“啪”地一声合上手里折扇,笑盈盈地朝着何伯道:“刚才我还跟督主问起你呢,说你做的酒酿圆子最合我胃口,只是我来了之后一直不见你,还以为你是嫌弃我吃的太多出去躲清静了。” 何伯被他的话逗笑:“瞧你说的,你就是敞开了吃又能吃上多少,我方才是去外头了,隔壁宋小娘子来寻督主,我怕府里那些粗人惊着她,所以替她引引路。” 那被称为岳先生的男人早就听闻过宋家女娘的名号,闻言顿时将目光落在宋棠宁身上,瞧着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的小女娘,他颇为好奇:“你就是沧浪口中的那位督主新认的义妹?” 宋棠宁福了福身:“岳先生。” “可不敢。” 岳先生笑着朝旁让了让,手中折扇轻扬虚扶了下宋棠宁:“你家那位兄长是个护短不讲道理的,要是知道你跟我行礼他能扒了我皮,我身板儿弱着,可经不住他折腾。” 他笑谑着说话,哪怕言语之间满是取笑,却感受不到任何恶意。 宋棠宁虽有些脸红却不至于不适,只满是羞窘的抓了抓袖子。 岳先生见她隔着面纱都遮不住脸红,忍不住就笑出声,谁能想到他家督主那般乖僻冷厉的人,居然会收了个这么软软绵绵的妹子,瞧着就像是活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娇娘。 他也没继续取笑棠宁,只朝着何伯说道:“我这几天为着赶回京城马都跑死了好几匹,身子骨都快颠散架了,我先去歇着了。何伯你待会儿做好了酒酿圆子记得让人来叫我,我要大份的,一海碗,里头放两个荷包蛋,我现在随时都能吞下一头牛。” 何伯笑着应声之后,岳先生就挥挥手走了。 宋棠宁满是好奇地看着那人背影,就听何伯解释道:“岳先生原是南地一偏僻州府的县令,被人冤枉入狱后经督主查明真相使其逃脱囹圄,后来就一直跟着督主,与缙云他们一样在外替督主办差。” 棠宁微侧着头:“那他也在枢密院里当值?” “那倒没有,他后来未曾为官了。” “为什么?”棠宁有些诧异。 “早前冤害他的,是世家的人,岳先生是个有能力的,可世家容不下他。” 何伯一句话让宋棠宁愣住,忍不住朝着岳先生离开的方向看去,那是个乍然一眼相见就觉得礼节周到妥帖的人,就因为得罪世家,就不再入朝? 那阿兄…… “宋小娘子,这边走。” 何伯笑着引路,宋棠宁收回目光跟着他继续前行,等到了小楼前,何伯才道:“这里就是鹤唳堂了,督主就在里面,宋小娘子进去吧。” “不用通传吗?”棠宁迟疑。 何伯笑着说道:“旁人自然是要的,可是娘子不用,督主早前就吩咐过了,说您要是来了直接进去就是。” 他指了指那小楼的一侧,“督主这会儿应该是在跃鲤台,您从这边进去后顺着甬道朝里走,绕过藏书楼就能见到督主了,只是督主素来不喜其他人进鹤唳堂,花芜姑娘不好进去。” 宋棠宁扭头朝着花芜道:“那你先在廊下等我一会儿,我见过阿兄就出来。” 花芜乖巧点头:“是。” …… 宋棠宁接过手中的食盒,避开手指伤处提着进了鹤唳堂,就发现这小楼自外间看着不大,里面却十分宽敞。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打踏进房门之后,越往里走周围便越是温暖,等顺着那条长长的甬道到了一处碧纱橱前,她额间已经浮出些细汗,连偶尔穿堂吹过来的风也好似带着一丝热意。 “谁?”里间有沉冷声音传出。 “阿兄,是我。” 宋棠宁连忙回了一句,就听里面声音温缓下来:“棠宁?进来吧。” 第104章 宋棠宁提着食盒绕过黄梨的格扇门进了里间后,发现周围温度竟是离奇地降了下来,屋中一眼望过去是依旧是精简摆设,唯一让她惊奇的就是萧厌所处的地方是一方延伸出去的水榭栏台。 旁边立着鹤鸣九皋的屏扇,后面栏上隔窗开了些缝隙,隔着些距离也能听到潺潺水声,再往外便是后湖。 丝丝凉意透过窗边从湖面吹拂过来,冲淡了外间带来的热意,也叫屋中凉爽。 萧厌穿着长衫坐在栏前写着东西,身前桌上堆着厚厚一沓书折,笔案上摆着摊开的纸张,一旁的小火咕嘟咕嘟地煮着的热茶。 见她进来,萧厌放下手中的笔抬眼:“昨夜睡得可好?” 宋棠宁原本积攒着“兴师问罪”的气势瞬间一遏,还不等回话,就见萧厌从桌边取出一个食盒来,放在桌上朝着她的方向推了推。 “前几日听你说想吃西楼的桃花酥,早朝回来时正好顺路便买了些,还有他们楼里的糖蒸酥酪和鲍鱼盏,也都是小娘子喜欢的口味,我瞧着新鲜便也让人装了些回来,你尝尝可还合口。” 宋棠宁:“……” 西楼全名叫西珏楼,因为地处城西便被京中一些人取笑着直接唤了西楼。 那皇宫在城中东边,积云巷在城南,萧厌去宫里上朝不管怎么走都不可能顺路到了城西去,他分明是专程去了西珏楼买了点心回来。 宋棠宁维持着仅有的气势:“阿兄,你故意的。” 她气呼呼地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刚叉着腰想要说他这样是不对的,她才不会被这些个甜糕收买。 可话还没出口呢,就见萧厌随手扯过一旁绣着垂丝海棠的软垫放在了桌子一侧,朝上指了指:“你府里过来累脚,坐下说。” “……” 都说夫战之勇,一而战,再而衰,三而竭。 宋棠宁瞪眼瞧着萧厌噙着浅笑温和侧脸,叉着腰的动作有些继续不下去,她眼尾垂了下来,整个人蔫巴巴地坐在桌边气朝着他嘟囔:“阿兄明明答应我了,要好好留在府里养伤。” 萧厌一本正经回她:“宫里有些事情推脱不得,陛下召见不能不去。” 宋棠宁闻言气势再次跌了些,连仅剩的一点儿的气都觉得自己是无理取闹。 阿兄是天子近臣,先是内侍才是朝臣。 她知道以萧厌的身份想要彻底留在府中养伤,完全不理会宫中根本不可能,别的不说,只要安帝开口召唤,他哪怕是断了腿也得爬进宫中,她只是有些心疼身前的人,明明伤的那么重却还得顾着这些事情,脸色苍白却不得歇息。 萧厌见她垂着眼满是沮丧,取了桃花酥放在她身前:“别气了,午后便无事了,不必出府。” 宋棠宁被他宽纵着反倒觉得自己无理,忍不住小声问道:“那阿兄换药了吗?” 萧厌道:“早起就换了,秦娘子交代的汤药也喝了。” 宋棠宁闻言这才稍稍安心了些,探眼瞧着萧厌腰间未曾有什么异常,而且他脸色虽有些苍白精神却还不错,她连忙打开自己提过来的食盒。 “秦姊姊说阿兄昨日伤了血气,需要好生进补,我昨儿个吩咐了人熬了些参汤,用的是老鸽肉炖了一上午,阿兄尝尝。” 小姑娘捧着炖盅放在他跟前,絮絮叨叨取了汤匙。 “这汤炖的浓,秦姊姊说你身子比常人不同,进补也得慢慢来,这汤里的参先别吃,不然怕太补了身子受不住。” “秦姊姊说要随时留意着伤口,阿兄你早起时有没有头晕,伤口还流不流血,是不是乘的马车进宫?秦姊姊说了你这伤靠近要害,虽不致命却也不能随意动弹,伤口没好之前不能骑马,也不能跟人动手……” 宋棠宁眼神围着他身上转,恨不得能事无巨细都遵照秦娘子医嘱。 萧厌见她跟只小蜜蜂似的忙个不停,一边伸手替他整理着桌案,一边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他丝毫没有觉得不耐,反而瞧着她这模样有趣极了。 他嘴角轻扬,剑眸里染着笑意,满是宽纵地喝了口参汤说道:“本督又不是闲得慌,旁人不来招惹自不会与人动手。” 宋棠宁闻言瞪他。 萧厌顿时拿着汤匙挡脸:“好,招惹了也不动手。” 宋棠宁闻言却又不高兴:“那不行,万一有人得寸进尺欺负阿兄呢,阿兄有伤在身不跟人动手,让沧浪去,若有人招惹阿兄,让沧浪揍他。” 萧厌闻言喉间顿时溢出一连串的笑来,身子也笑倚在凭几上。 “小海棠,你这般护短若是叫人瞧了,可说你不讲道理。” 宋棠宁撇撇嘴:“由他们说去。” 她就不讲道理了,怎么了? 萧厌笑声更大了些,斜倚在凭几上望着对面的小女娘难得骄纵的眉眼。 他家小海棠这不讲道理的样子倒是与他一模一样,叫人瞧着就欢喜的紧。 见小姑娘鼻翼上浮出一层薄汗,脸颊也红扑扑的,萧厌隔着桌面伸手牵着她胳膊让人坐了下来:“行了,别忙活了,吃糕。” 宋棠宁团坐在桌边擦了擦汗:“阿兄,你这里怎么这么热?” 萧厌旋身将栏边垂落的帘子撩了起来,又随手拿起桌上的折子替她扇风:“鹤唳堂下面连着一处地热,从这边往下挖了两层,里头是方药泉,我刚进京那几年身子不好,便一直住在这边,有那药泉和暖玉地热,这鹤唳堂也就比外面要热一些。” 宋棠宁惊讶:“这小楼下面还埋着药泉?”她颇为好奇:“那盛暑时,这里岂不是热的不能留人?” 萧厌递了锦帕给她擦脸:“倒也不会,那药泉里的温度一直都是那样,暖玉也是冷玉,大多都是冬暖夏凉,加之跃鲤鱼台外连着府中内湖,有湖风纳凉,到了盛暑时这里反而比外间要凉快些。” “冬暖夏凉?这么好?” 宋棠宁满眼惊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身子下的地面,那目光像是想要透过石板瞧见下方似的。 萧厌失笑:“等过些日子天气热了,你过来坐坐就知道了。” 第105章 屋中接了一处竹管,连着外间湖边流水,一路延伸到了跃鲤台边缘,宋棠宁蹲在水榭边缘逗弄了一会儿湖里的鱼儿,这才净手之后回了书案旁边,捧着桃花酥吃了起来。 西珏楼的点心向来是京中一绝,软绵香甜,入口满满都是春日桃花香。 棠宁吃的极为满足,递了一块给萧厌:“阿兄也吃。” “你吃就好。” 他不怎么喜欢这种甜腻的过分的点心,只瞧着小姑娘吃着欢喜,萧厌取了些热茶放在棠宁身前,温声说道:“慢慢吃。” 棠宁嘴里含着糕,指着那参汤示意萧厌也喝。 萧厌失笑着拿着汤匙陪着她将参汤喝了大半,温热汤水顺着喉间落入腹中,叫他原是苍白的脸上浮出些红润,薄唇之上也染了几分昳丽。 见她进食慢了下来,萧厌这才靠在凭几上问道:“陆家那边的事知道了吗?” 棠宁点头:“知道了。” 萧厌说道:“陆执年突然夜闯宋国公府,陆家上下都是措手不及,陆崇远今日早朝后特意去见了皇后,还求见了陛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定然是要在你和陆执年的事情上服软了。” “你先前送去陆家的那些东西有大半怕是取不回来,陆家也不会逼着四皇子去讨要,你是怎么想的?” 宋棠宁拿着手里的半块桃花酥:“阿兄觉得我该继续跟他们撕扯吗?” 萧厌无所谓道:“看你自己。” 他神色散漫,透着不经意的强势。 “那些都是荣太傅留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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