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大费周折的肯定也是要紧事情。 她就算出去与人“交流”,也断然不会牵扯出棠宁。 “只是棠宁那里,你打算瞒着她?”秦娘子问。 萧厌面色冷然垂眸:“她如今不记得这些,跟她说也没什么用处,况且先前钱家女娘只是跟她提了一句她就晕厥,没找到缘由之前再提此事,我怕会伤到她。” 那所谓的“鬼脉”和“撞邪”就已经够让人心神不宁,连秦娘子都不知道的手段,谁也不知道篡改那段记忆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他怕会伤了棠宁,也怕她再像是这次一样突然倒下去。 那般人事不省的模样,让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这事先瞒着,钱家那边我也会交待。” 秦娘子点头:“行吧,你看着办就好。” 萧厌又跟秦娘子说了几句话,心里惦记着里间的棠宁,跟秦娘子交待清楚就转身回去。 秦娘子站在外间看着他大步离开,那宽大袍裾翻飞,黑缎似的长发在半空划过弧度,这么长时间都未曾被主人重新束冠。 萧厌向来是规整的,哪怕当初落魄时,幼时所受的教导和矜贵也刻在了骨子里,他衣发从来不乱,言谈也是淡定从容。 可今日他的心却是乱了。 犹记得当年他身中剧毒,断骨换皮时对他自己的狠,如今却是连半丝风险都不愿让里间那女子去承担。 秦娘子摇摇头,轻“啧”了声。 “动了心的男人呐……” …… 萧厌回了屋中,在屏扇外的小炉上取了一直温着的茶汤,放在盘中端着入内时,就瞧见床上的宋棠宁有些百无聊赖的朝着外间探头。 见他进来,小姑娘连忙扭回了脑袋摆正了身子,拉着方才乱了的被子盖在身上。 那模样,像极了贪玩被抓包的小孩儿。 “睡不着了?”萧厌端着茶汤过去。 棠宁嘀咕:“我本来也不困。” 萧厌闻言说道:“既然不困,就过来喝些水。” 棠宁闻言顿时高兴起来,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见萧厌在床脚处的小榻上倒好了茶汤,试了试温度才递给了她,棠宁接过放在嘴边喝了一口,温度正好。 将杯中饮尽后,她颊边露出梨涡:“阿兄,再来一杯。” 萧厌顺手替她斟满,见小姑娘小口小口啜着茶汤的模样,伸手将她脸上垂落的乱发绕在耳后:“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棠宁脸侧一麻,只觉得那略凉的手指略过时像是有羽毛落在耳朵上,她下意识抬头,耳边的手就已经离开,而萧厌也只仿佛像是随手所为退了回去。 她只暗道自己敏感,有些不自在地捧着杯盏说:“脑子有点迷糊,方才醒来时还有些头疼,这会儿不疼了。” “不疼就好。” 萧厌将手里的茶壶放到一旁,见小姑娘转着茶杯,就着杯子里水面的影子偷偷瞧他,他只佯装没看到,仿若随口般问道: “我今天在钱尚书家中听闻了些荣太傅的旧事,听说他当年身居太傅之位时极为严苛,就连当时的太子和皇长孙都极为怕他,你小时候他可教过你,对你也那么严厉吗?” 第174章 棠宁听萧厌提起荣太傅顿时转了心神,捧着茶杯就鼓着脸嘟囔:“当然严厉了,我小时候是外祖父替我启蒙的,认字念书也大多都是跟着他,外祖父于学业之上要求极为严格,对人对己都是一样。” 荣迁安是大魏最有文才之人,历任三朝,教过两代帝王,所授门生也多为朝中栋梁。 当年他受戾太子一案牵连主动告老,退离朝堂之后也没有闲着,京中多的是慕学之人,考校之后若有满意的,荣迁安便会将人留在府中私设的学堂里进学。 那些学生有朝臣权贵子弟,也有贫寒出身的学子,荣迁安只论才德不论其他,年长的年少的出身如何,在他眼里皆是一视同仁。 荣家的私塾里摆着一张小小的桌子,便是当时还年幼的棠宁的,她从牙牙学语时便跟着听课,从最初的懵懂茫然,到后来能跟着鹦鹉学舌背些诗词,早早就受“熏陶”。 外祖父每每都会单独给她留下课业,哪怕平日里对她最疼爱,可做不完课业依旧会拿着戒尺打她手心。 “那会儿阿娘和爹爹都忙,时常把我扔在荣家,外祖父教的那些门生见我时总会笑着叫我小师妹,外祖父听了也不拦着,还主动让我叫他们师兄。” “阿兄你是不知道,当时有个比我爹爹小不了多少的师兄,每次见着我都会逗弄我,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明明一大把年纪,却总爱掐着嗓子唤我小师妹,还偷偷抢我的糖糕吃。” 棠宁虽然嘟囔着不满,可是提起在荣家的那些事时,眼里却是带着笑的,那些过去于她而言是欢快的,也是让人怀念的。 萧厌坐在一旁说:“荣太傅还收过这种学生?” “对呀,他叫武子骥,性子可顽劣了呢,当时外祖父罚的最多的人就是他了,不过外祖父也说他最有本事,若是入朝的话肯定能有一番作为,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跟外祖父大吵了一架就离开了京城。” 棠宁还记得她那时候偷偷躲在门外,瞧见武子骥跟外祖父争执,二人吵得很是厉害,向来要强的武子骥眼睛都红了。 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荣太傅扇了他一巴掌让他滚出去,他摔了东西就滚了,这一滚就再也没回来。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萧厌状若无意问。 “很久以前了。” 棠宁曲着腿将茶杯放在膝上:“那会儿我好像才四五岁吧,他们吵架前我刚巧过了生辰,武子骥当时还送了我一个丑了吧唧的泥塑,说是照着我捏的……” 可她记得那泥人脸如铜锣,身子细小,脸上被涂的五颜六色,耳朵都掉了一只。 她回报给武子骥的就是一碗下了巴豆粉的鸡汤,将人拉的恨不得住在茅房里,然后她跟武子骥一起被外祖父罚着头上顶着书在院子里蹲马步。 她那时候还小,根本就站不稳,摇摇欲坠着一屁股坐进了墙角下的泥坑里,最后的印象就是武子骥顶着满脸胡子哈哈大笑的脸。 萧厌低声道:“四五岁的年纪,你还记得那么早以前的事情?” 棠宁说:“我记事早,外祖父常夸我早慧,还说我比阿娘和爹爹都聪明,不过我也不是全都记得。” 三四岁前的事情她很多都只模糊有些印象,五六岁后的记得比较清楚,武子骥那事是因为刚巧出在生辰,那泥人后来还被摔坏了,所以她记忆格外深刻。 她有些得意地炫耀:“当时荣家私塾里的外祖父的那些门生,我都还记得好些人呢,虽然长相有些记不清了,可名讳还记得。” 外祖父还夸过她记性好,最喜欢教她背书。 萧厌安静听她说着过往的事情,看她说起年幼时滔滔不绝,心里便沉了几分,她果然只是不记得那些。 他目光有些沉暗,尽量无意道:“那宋二爷他们呢,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棠宁叹气:“爹爹和阿娘最是疼我了,他们要是还在,宋家人肯定不敢欺负我。” “他们当年是出了意外?” “嗯,爹爹出京办差,阿娘去送她,谁想遇到了逆王附逆,京郊大乱的时候爹爹他们都没逃出来,等京中的人找到他们时,爹爹和阿娘都已经被人害了。” 棠宁说话时声音有些低,可是到底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难过伤心也早已经过了最鼎盛的时候。 她只是转瞬就将低落藏了起来,抬头看着萧厌:“阿兄怎么突然想起问我小时候的事情了?” 萧厌说道:“有些好奇。” 棠宁闻言也没多想,只是歪着头说道:“我也好奇阿兄小时候的事呢。”想起外间那些传言,她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地说道:“外面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阿兄小时候过的很不好?” 萧厌见她问过之后神情忐忑,随即又有些后悔的样子,恍然知道她问的是“萧厌”的过去,他神色散漫着说道: “也不算吧,我年少时过的还是很好,父母恩爱,锦衣玉食,家中奴仆伺候,远比旁人富足。” 见小姑娘满脸仲怔,神情意外。 他笑:“怎么这幅表情?” 棠宁张张嘴:“可是外间都说阿兄被父兄苛待……” “算不得苛待。” 见棠宁疑惑,向来不怎么提及往事的萧厌难得开口:“外头那些,不完全对,有些也是杜撰谣言。” “我父亲曾经是个很英明的人,他极得我曾祖父看重,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天赋,被曾祖父选中承继府中家业。” “我祖父原本对他也还算是喜欢,可大抵是父亲太过争气,曾祖父去时将府中一些人脉越过祖父留给了父亲,让他尽得人心,甚至隐约有超过祖父威望的迹象,祖父便待他日渐疏远,父子嫌隙也随之留下。” 他像是在说着旁人的事情,语气清浅。 “我祖父膝下有好些儿子,唯我父亲是嫡子,他本该珍之重之,可是这个嫡子却并不太听他的话,而且出色的让人不安。” “祖父偏宠庶出叔伯,有意扶持想要让他们来跟父亲争抢,奈何父亲身上寻不到错处,身份早得了族中认同,就算是祖父也轻易换不了他。” 一个嫉妒嫡子出众,怕他越过自己。 一个却全然没有防备之心,满腔真诚以为父亲看重,只想整肃朝堂,让大魏更加强盛,当他的威望盖过不该盖过的人时。 就连表面的父慈子孝都维系不住。 棠宁全然不知萧厌这话中暗讽的是谁,她只以为他说的是萧家。 她曾经听过萧家的那些传闻,知道外间将萧家那位家主说的很是不堪,而且萧厌上位之后,萧家几乎死绝。 外头都说是萧厌年少在家受尽苦楚,被父兄欺辱,得势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亲手杀了往日欺他的父兄叔伯。 这也是萧厌凶名在外的根源。 可是谁能想到,那位传言里死在他手里的“父亲”,在他口中居然是这般评价。 棠宁听的出神:“那后来呢?” “后来……” 萧厌微垂眼帘,遮掩了眸中冷霜:“后来自然是翻了脸。” 第175章 他像是在说着旁人的事情,可话中之意却让人浑身发冷。 “我父亲觉得族中蠹虫太多,想要家族强盛就得先肃清内里,他以为祖父是支持他的,却忘记那些蠹虫若无养料怎能生存,事败之后,祖父为了安抚族中那些叔伯将父亲推了出去。” 这一推,就要了他的命。 棠宁听的心头巨震,忍不住就气声道:“他怎么能这样?” 萧厌垂眸凉薄:“怎么不能,利益驱使之下,人人皆是蝼蚁,我那位祖父高高在上久了,更是不能容忍有人挑衅权威。” “他并非很有能力的人,本就压不住那些怀有异心的族人,原是想要借我父亲跟人斗的两败俱伤,却不想最终差点动摇他自己的位置,为了保全自己,他自然只能牺牲一个不怎么喜欢的儿子。” 棠宁听的骨头都发冷,既是为萧厌口中那位祖父的冷漠薄情,也是因为他那句人人皆是蝼蚁。 她张了张嘴,想要问既然他父亲并非传言中那般歹毒之人,萧厌为何最后会走上这条路,他明明有更好的路更好的选择,他也不输给朝中任何人,可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净身进宫,成为人人喊打的宦官奸佞。 那所谓他弑父杀兄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但是对上他满是疏冷的脸,她却是突然就不敢问了。 她怕戳他伤疤,也怕真相让人难堪。 棠宁连忙话音一转低声道:“我觉得阿兄说的不对,利益虽然重要,可这世上总还有比利益更重要的。” “有吗?” “当然有!”棠宁斩钉截铁:“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事,我都绝不会去牺牲我在意的人。” 萧厌侧头看她:“你在意的人?” 棠宁重重点头:“我在意阿兄,在意姨母,还有阿茹,花芜,阿月姊姊,秦姊姊……” 他刚开始还眉眼轻展,觉得那一声“我在意阿兄”让他心都忍不住软绵塌陷,可随着她嘴里蹦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那塌陷的心脏像是被倒灌进了泥浆,硬梆梆的撑的他脸上漆黑,他凤眸轻瞥时眼尾垂了下来,突然伸手抽走了棠宁手里的杯子。 “这么多人要你在意,你心可真宽。” 棠宁:“……阿兄?” 他在说什么? 萧厌见她满是茫然地看着自己,只觉一口气憋在心口堵得慌,他将那杯子“砰”地放在桌上,扭头道:“天晚了,你该回去了。” 棠宁:“??” 萧厌朝外:“来人,送女郎回去。” 棠宁:“……” 看着缙云进来,她满脑袋疑惑。 他们不是在谈心吗? 阿兄怎么就突然生气撵人了…… …… 从鹤唳堂出来时,缙云撑着伞送的棠宁,到了棠府门前时,得了消息的花芜已经在那边候着了。 将人安然无虞地交到了花芜手中后,缙云才朝着棠宁说道: “督主让我跟女郎说一声,宋家的案子这两日就能判下来了,宋鸿及宋老夫人,以及宋家三房宋覃流放荒服,宋姝兰跟宋家三房那对兄妹,被宋瑾修以检举陆家贪污的功劳保了下来。” “宋家家产除却二房之物全数抄没,宋氏族人那边缴纳了一大笔的银钱,将宋鸿这一脉逐出了宋家。” “督主说女郎既无意再与宋家纠缠,这两日便寻人去宋家祖坟那边将您父母棺木迁出来,您看是另离茔地,还是迁回荣家。” 说完,缙云顿了顿, “还有您的姓氏,看是随荣大娘子还是怎样。” 棠宁脑子里原还想着萧厌突然生气的事,听到缙云的话才回过神来:“阿兄让你办的?” 缙云点头:“自然是督主。” 棠宁心口一松,她还以为她当真做错了什么得罪阿兄了呢,她心神放松下来后,见缙云还在等她回话。 她想了想才说道:“荣家只剩外祖父这一脉了,他当初逝世时不想劳师动众只是在城外寻了个地方,阿娘他们没必要再迁过去,我想在书院后山那边单独留一片禁地,跟书院隔开来,将阿娘他们葬在那里,回头再将外祖父的坟冢也一起迁过去。” 荣家人丁凋零,可是书院却香火旺盛,只要书院一直延续下去,多的是人祭奠他们,想来外祖父也是开心的。 “至于我,去了宋姓就好。” 她往后就唤棠宁。 缙云点点头:“好,那等您选好地方,便让杭厉来跟我说一声,我带人随您一起去宋家迁坟。” 见缙云行礼退开,棠宁连忙唤住他:“缙统领。” “女郎还有吩咐?” “阿兄腰上的伤还没好,今日又折腾了一通,你回去之后替他看看伤势,万一伤口又裂开了千万要重新上药,我先前见他像是淋了雨,你记得叫厨房替阿兄熬些姜汤祛寒,免得他着凉。” 棠宁想起萧厌先前腰间血淋淋的样子,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阿兄性子要强,总不肯跟人露怯,他腰上那伤反反复复总不见好,你要多盯着阿兄一些,别叫他总是折腾,若是那伤口好不了定要去找秦姊姊,还有,今日天色这么晚了,让阿兄早些歇着别太累了,朝中的事情做不完。” 缙云听着小女娘絮絮叨叨的吩咐,言词间尽是关心,提起萧厌腰间的伤时那杏眼里带着心疼,他故意低叹了声:“督主性子冷,属下哪能管得住,若是说的多了,怕还会挨罚。” 见棠宁皱眉,他说: “不过女郎的话督主是愿意听的,他待您不同。” 棠宁想起萧厌对她宽纵,抿抿唇说道:“那他要是有什么不妥,你来跟我说。” 缙云低头:“好。” 棠宁被花芜扶着进了府门,缙云抬头时神色间全是笑意,原以为督主是一厢情愿,可女郎对督主的在意和纵容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督主伤在腰间,她却知她伤势“未愈”,寻常兄妹可不会如此。 缙云转身回了隔壁督主府,一路去了鹤唳堂时,就见自家督主冷冰冰地坐在案前翻着手里的卷宗。 他脸上淡漠,眉目依旧如故,可那身上的怨气八百里外都能飘过去。 见他回来,萧厌只轻扫了一眼:“送回去了?” 缙云道:“送回去了。” 萧厌握了握手里的卷宗:“可说什么了。” “督主交待的事情都已经跟女郎说了。” 见缙云说完后就没再吭声,萧厌心口更赌,那小没良心的就没跟他道个谢,没在意在意他为什么生气? 那冷白手指翻着卷宗的动作重了几分,煞气几乎都弥漫开来。 缙云眼瞅着那卷宗快成了自家督主手下亡魂,这才忍着笑低咳了声道:“哦对了,属下忘了,女郎刚才还吩咐,说督主腰间伤势未愈,让属下替您好生上药,还说让我叫厨房里给您熬些姜汤,免得您淋雨受寒。” “女郎说督主性子要强,怕您忍着疼不说,还担心您胡乱折腾伤口又裂了,交待了属下若您真有不适就去寻她。” 萧厌那源源不断的怨气断掉,蓦地抬头:“她说的?” 话落就对上缙云憋着的笑,迫不及待的欣喜陡然羞恼,萧厌咬牙:“你活腻了?” 手中卷宗作势要飞出去,缙云正色:“属下不敢,只是督主现在可有不适?” 萧厌:“……” 他手里一扬,那卷宗就“唰——”的一声直直朝着缙云砸了过去。 缙云连忙闪身就退到了门外,一边笑一边撑着门板朝内说道:“夜深了,督主早些休息,若是夜里身子不适可别撑着,免得女郎担心…” “砰!” 一个砚台直接飞过门槛,摔在门外死不瞑目。 缙云险之又险地避开之后不敢再撩拨,连忙转身就溜。 屋中萧厌白玉似的脸皮紧绷着,剑眸恼怒时,耳根却被屋中烛火熏得通红,那摇曳光影下,藏在衣领里的脖颈也隐约染上缊色。 第176章 棠宁回去之后,去了铖王妃那里一趟,顾鹤莲已经不在她院中了。 她原是想要见见铖王妃,怕顾家舅父那张嘴太过利了,跟姨母吵起来会伤了人,可谁知道蒋嬷嬷却说铖王妃已经歇着了。 棠宁低声问:“姨母这么早就歇下了?” 蒋嬷嬷回头看了眼已经熄灯的房中:“王妃夜里疲乏,早早就睡了。” 棠宁知道她没说实话,迟疑了下还是直接问道:“铖王府那边的事,顾舅父告诉姨母了吗……” “女郎也知道?” 棠宁点头。 蒋嬷嬷见她也知道铖王府那起子事情,强撑着的笑脸这才有些绷不住地垂了下来。 她红着眼圈压低了声音:“顾郎君入夜就来见了王妃,跟她说了王爷那些事情,王妃刚开始不肯相信,两人就吵了起来,顾郎君跟王妃过往就有积怨,吵起来有些口不择言,两人闹的很是厉害,顾郎君摔门就走了。” “那姨母她?” “王妃动了胎气,好在秦娘子留了安胎的药丸,服过之后这才缓了过来,只是顾郎君走了之后王妃一直在哭,不叫老奴进去,也不许老奴去寻您。” 铖王妃只将自己关在了房中,谁也不肯见。 棠宁闻言眼底堆着担忧,她知道铖王妃本就是极为要强的人,性子更是火烈,她满腔真心以为是如意郎的夫君,从一开始就是处心积虑钩织了骗局,骗她动心,骗她入府,甚至骗她近二十年真心交付。 她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只是铖王妃这胎本就怀的不顺,身子也一直弱着,这般闹腾她当真受得住吗? 棠宁低声问:“那姨母明日可还要回王府?” “回。”蒋嬷嬷垂着嘴角说道:“王妃说,不管顾郎君说的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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