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谢明月昨夜想了很多,要对付戚修玉,不容易。 他是罗氏独子,就算顺清侯如今偏向戚缙山,可罗家也是京中权贵,戚修玉又是世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会惹来严查。 谢明月也不想手段粗暴,她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夺走的,她都要拿回来,谢晚晴,便是一个突破口。 拿她开刀。 谢明月软唇轻抿,起身回到院内,取出那叠账册。 云氏软禁在院内,罗氏日子逍遥,她带着账册找上门时,罗氏正含饴弄孙,吩咐厨房做戚修玉爱吃的菜,听下人来报,说谢明月质证谢晚晴管家贪银,不禁狠狠皱了皱眉。 “家宴刚过,她就又生事!” 罗氏从榻上起身,让乳娘将戚若枫抱走,来到外间。 谢明月喝着她院中的茶,一身鸥蓝织锦流云裙,垂眸拂着茶香,温雅淑怡。 罗氏的一腔怒火顿时卡在心口,不上不下。 她想到很久以前,谢明月与戚修玉还有婚约时,她对这个未来儿媳很是满意,还未过门,就置办了许多东西,又在人前日日夸赞。 谁料有朝一日,谢家双姝竟被曝出一个是假的。 罗氏初闻这一消息时,心里“咯噔”一跳,说是自私也好,心里念了千万遍,希望假的是谢晚晴。 可到后来,被赶出谢家的是她极为满意的儿媳人选,且谢明月又摇身一变,嫁给了她最讨厌的云氏之子。 罗氏对谢明月的拳拳疼爱,尽数化为了一种羞恼。 那阵子,谢家与顺清侯府都蒙羞不少,但戚修玉还是娶了谢晚晴,一切尘埃落定,结两姓之好。 再往后,她做了祖母,往事便都放到脑后了。 但谢明月如今又出来行走,罗氏看着她如花的模样,不自觉就想到了以前。 她暗笑一声,人老了,念旧,谢明月再出色,那也是云氏的儿媳,云氏是她的死对头,她称赞她的儿媳做什么。 “明月,你说晚晴贪银,可有证据?” 罗氏撇下嘴角,落座。 谢明月淡淡抬眸,梧桐带着两个捧着账册的嬷嬷上前。 “侯夫人,账本就是证据。” 她在账本侧面做了标记,嬷嬷不识字也能翻到位置,罗氏捧着账本一看,果然看出许多不得了。 但…… 她细眉拧紧:“这都是你大房账册,你找到我这里来,是要讨说法?” 谢明月没说话,罗氏自觉猜对了,虽然恼怒谢晚晴弄鬼,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媳,自然要为她兜着。 她语重心长:“你身子好了,大张旗鼓地管家是好事,但晚晴帮你管了那么多年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侯爷也在,这事还是莫要闹大了,否则他们又得说你万事不管,到头来,下的是你自己的名声。” 谢明月轻轻笑了一声,目光冷凝:“是,以前我不管家,做得不对,不过侯夫人想让谢晚晴将功赎罪,也要看看她贪的数目。” 她取出早就做好的账册,罗氏一看,眼皮突突直跳,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 三万两,谢晚晴胆大包天,这些年竟从大房账上掏了三万两! “去给我把她叫来!” 罗氏沉下脸,对着谢明月都不好意思再摆脸色。 这么多银两,难怪谢明月不依。 她心底一颤,问:“明月啊,这事,缙山不知道吧?” 若让戚缙山知晓,那她这侯夫人真是没脸做了。 她向来不喜大房,以正室自居,没想到自己的儿媳却暗中贪昧大房的银两! 若要让云氏知晓,怕是要笑掉大牙,往后她在府中,还有何威信可言? 谢明月淡淡一笑:“后宅之事,我怎会去烦大爷?” 罗氏稍微放下心,朝她保证:“晚晴这事确实过分,我定让她将这窟窿补上。” 谢晚晴有谢家的嫁妆,再如何,总不至于连三万两都拿不出手。 谢明月见罗氏的人去喊谢晚晴,又扯了扯嘴角。 “母亲以为我是心疼那些银钱?错了,弟妹不仅管着大房的账,二房,公中,不都是她在打理?她能捞大房油水,母亲又焉知,二房与公中的被她捞了多少呢?” 罗氏猛地一震,瞬间攥紧了椅背。 是啊,这些年,她大小事权放给谢晚晴,这其中会不会…… 撞进谢明月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罗氏顿时心如擂鼓。 这事,可别大到她兜不住为好。 谢晚晴不知罗氏叫她何事,但听闻谢明月也在,便提着一颗心,待看到罗氏身旁摞着的账本时,心底一紧,进门便跪倒在地,乖顺道:“母亲,儿媳知道错了,不该动大房的账银,只是当初大嫂病重,枫儿出生,加之夫君在外为官,不比京中关系紧密,万事都要打点,儿媳这才不得已生了心思。” 爷们的事,确实怠慢不得。 戚修玉在外行走,确实花费甚多,罗氏听着,心想三万两怕是不够,更加担忧她动了其他的。 “你给我跪着。” 她没好气地瞪着谢晚晴,明明是大家闺秀,却总爱做出柔弱小气的姿态。 再瞧瞧谢明月优雅吃茶的模样,罗氏更不想往地上看了。 “去把二房和公中的账本都搬来。” 她不信谢晚晴了。 谢晚晴跪在地上,心底一寸寸滋生出恨意。 这么多年她都过来了,偏生谢明月又出来搅事! 好在那日交出大房账册后,她连夜梳理了其他的账,虽也有疏漏,但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罗氏要查也查不出什么。 账本很快被搬来,罗氏挑了几本细看,她眼光老辣,确实没挑出什么大毛病。 看来谢晚晴的手脚多数动在了大房。 “你还算清明,这些年动大房的银两,赶紧还回去,知不知道?” 她轻叹一口,勒令谢晚晴填窟窿。 谢晚晴不情不愿,但被抓了现行,只能点头。 谢明月却又是一笑。 “侯夫人,账本没问题,不代表就没事了。” 她缓缓起身,裙裾荡在谢晚晴身侧,令她心绪难平。 “不如瞧瞧,账上这些余银,还在不在。” 第18章 抢嫁妆,跪祠堂 话音刚落,谢晚晴猛地抬头,目眦欲裂。 罗氏疑惑一瞬,随即脸色变得极为可怕。 “账上余银呢?” 她猛地起身走到谢晚晴面前,满脸风雨欲来。 谢晚晴颤抖着胳膊,细声道:“在、在……” “钟嬷嬷,带人去库房查!” 罗氏当即唤人,狠狠一拍桌子:“谢晚晴,你给我老实交代!” 她一向自持身份,发火也是隐忍,如今发起狠,谢晚晴害怕极了,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谢明月在一旁火上浇油:“侯夫人,您也是当过家的,想必能懂,余银去了哪儿。” 罗氏脑子突突直跳,看向谢晚晴:“你是不是将余银拿去放了?” 谢晚晴不说话,罗氏便知她默认了。 她想到罗家当年的一位远亲,也是将账上的钱放了出去,后头收不回来,到处拆东墙补西墙,搞得人尽皆知,丑事传到京城。 可顺清侯府没有落魄,她更不苛刻小辈,谢晚晴何至于也干出这种事来? 钟嬷嬷很快带着人回来。 “侯夫人,府中库银只存了一匣,其余的几大箱,都空了。” 罗氏顿时天晕地转。 “母亲息怒,儿媳知错了,这就叫人去将银子收回来,其中缺的,我用嫁妆补上。” 谢晚晴无力回天,只能一边磕头、一边求饶。 “收不回来了,”谢明月在一旁和没事人一样微笑,“弟妹不知,今日一早的驿报,宝通钱庄宣告关闭,钱庄背后的人卷款逃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叹,总算是知道戚缙山为何让她迟缓两日再提此事,看来这谢晚晴暗中之举,宝通钱庄的动向,悉数都被他看在眼中。 若她提前揭发此事,谢晚晴将银钱拿回,便大事化了了。 谢晚晴猛地瞪大眼睛:“怎可能!” 宝通钱庄是新开的小钱庄,原本她不信的,可钱庄给的利钱实在太高,以至于她都心动了。 要说困难,她也没有,只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日日经手那些银钱,加之戚缙山总给谢明月弄些珍惜玩意,她看在眼里,难免眼热,于是私下的花销愈发大到了连二房都兜不住的地步。 谢明月命人取来驿报给罗氏看。 “你、你!” 罗氏眼前一阵发黑,恨不得将谢晚晴生吞了。 “五万两余银啊,全被你糟蹋了!” 谢晚晴没想到会这样,一时除了垂泪,都不知该说点什么。 “侯夫人别气坏了身子,”谢明月慢悠悠坐下,见谢晚晴身后的丫鬟婆子瞪着自己,冷笑一声,“府中发例钱的日子快到了,当务之急,是想想这银子从何而来,别动摇了下人们的心思才好。” “自是从她嫁妆中扣!” 罗氏脸色铁青,谢晚晴哭得不能自已:“母亲,儿媳的嫁妆哪够得了这么多呀!” 大房加她放的钱,一共八万两呢! 就连偌大的侯府,一年到头纯落下的营收也不过一万出头。 “虽你动了大房的银子,但如今得稳着府中人,这样吧,你同我做个交易,大房的那三万两就不用还了。” 谢明月伸手托腮。 谢晚晴恨死了她,又不能跳起来骂她打她,还得依赖她为自己解决困境,只好忿忿开口:“请大嫂说明,做何交易?” 谢明月在空中一点:“弟妹将嫁妆中那两座粮油铺赠我。” 那两座铺子,原本是谢夫人的嫁妆,虽未来得及重新接近谢家,但谢明月相信,母亲无论如何不会抛弃她。 她心知肚明,谢晚晴才是那个冒牌货,她不希望母亲的嫁妆落到谢晚晴手上。 一刻也不行。 谢晚晴一怔,随即死死咬住嘴唇。 那两间铺子灰头土脸,不如她嫁妆中那些布庄、胭脂水粉铺来的鲜丽,但赚钱的能力可不小,不声不响就能让她年入好几千两。 谢明月居然要那两间铺子,可她还不能不给! “你、你都不是谢家人了,怎还肖想我母亲的铺子……” 她低低开口,谢明月听到了,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你还犹豫什么,难道指望我用嫁妆给你填补吗?” 罗氏没好气地看着谢晚晴那小家作态,呵斥。 “快些,晚些你们父亲要来,难道这事还要捅到前院去?” 她话音未落,顺清侯肃穆的声音就自屋外传来。 “怎么,还不准备让我知道?” 屋内人俱是一惊,罗氏没想到顺清侯这么快就来了,都没来得及派人阻拦。 而顺清侯身后,还跟着戚修玉。 一瞧见他,谢晚晴更是眼泪汹涌。 戚修玉也没想到,妻子一向温婉贤淑,无怨操持,背地里居然做着放贷这种市侩之事。 谢晚晴梨花带雨的脸在他眼里,顿时丑了几分。 下人上前,低声为顺清侯讲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事,顺清侯云淡风轻的脸色渐渐转为恼怒,猛地一拍桌。 “真是糊涂,老二家的,多亏明月愿意帮你,你哭什么哭,若没你的贪心,还有今日这事吗?” 他久不发怒,一旦脸红起来,就连戚修玉亦是感到心惊。 “父亲,”他温声劝慰,“此事是晚晴不对,您也别气坏了身子,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将公中银钱补上,只是困难当前,大嫂怎么趁机夺晚晴的嫁妆呢……” 戚修玉当然知晓一切都是谢明月挑的事,不仅他知晓,罗氏、顺清侯,哪个不知道? 可若谢晚晴没做这糊涂事,谢明月想挑唆也挑不起来啊! 顺清侯见他还拘泥于大房二房妯娌间那点斗争,恨铁不成钢地抖着胡子:“什么叫夺,那是她用大房被昧的三万两换来的!” 戚修玉就觉得父亲又开始偏向大房了。 他才是侯府未来的继承人,顺清侯却偏心一个原本该是庶出的儿子。 这般一想,他心底有些火气:“父亲,儿子此次高升,怕是还要仰仗谢家在朝中说话。” 所以不能在此刻处置谢晚晴。 此话一出,谢明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这一笑,顺清侯被一口气堵得面红耳赤。 他是闲散侯爷,在朝中没什么分量,大儿子凭自己挣出一份地位,这个从小养大的嫡子反倒一口一个岳丈。 他用力攥着手中佛珠,质问:“没有岳家,你就不能成事了?没出息的东西,白在外头锻炼了!” 戚修玉被训得脸色一白,顺清侯厉色吩咐:“大房愿意帮你们,你们不要不领情,若到时候篓子捅大了,丢了侯府的脸,都给我滚!” “还有,”他指着谢晚晴,“敢做这种丑事,你给我到祠堂跪着去,我不发话,谁也不许让她起来!” 谢晚晴哭着在公婆丈夫的目光下将铺子的地契给了谢明月,又被戚修玉陪着去跪祠堂。 谢明月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原本要走,顺清侯与罗氏低语几句,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突然命身旁下人退去,房中只留下他们三人。 “老大家的,你留下,我们说几句体己话,”顺清侯朝谢明月抬抬下巴,示意她坐下,“当年之事,是我们不好。” 当年之事? 谢明月的耳朵一下子支棱了起来。 第19章 他不是重欲之人 顺清侯与罗氏没看出她的异样。 顺清侯叹了口气,缓缓道:“当初缙山执意娶你,我们很是阻拦,致使他耽搁了一次外派高升的机会,若非如此,如今的他恐怕已经走得更高。是我们短视了。” 谢明月震惊地攥住双手,想不到戚缙山为了娶她,竟牺牲了自己的仕途。 她不动声色地微笑:“父亲言重了,做父母的,总是为孩子打算,我当时的情形不算好,这京中不拘哪一家,怕是都不会同意。” 不仅是顺清侯,就连罗氏都为她这句话感慨。 到底是谢家金尊玉贵养大的,虽没了家世,可骨子里还是金玉。 能屈能伸,识大体。 不枉侯爷看得起她。 “那时你毕竟还小,加之缙山为你数次与修玉冲突,惹得大伙不快,现在想来,一个女孩儿突然没了家,难免有些敏感,后来你又病了那么久,如今见你好了,我们打心底高兴。” 谢明月抿着嘴没说话,心底全在想,原来戚缙山真的早早就打过戚修玉了,难怪昨晚那么顺手。 难以想象,他那样的人,会为了她数次动手。 她心中那潜藏的少女心事,又渐渐飘浮起来。 罗氏看着谢明月,顺清侯方才耳语的几句说到她心坎里了。 他们都是大家出身,懂得维护家族利益,谢晚晴本来就器小,如今又做了这种糊涂事,这个家给她来掌,实在危险。 谢明月不一样,虽然先前让人失望到了极点,可从近日这几件事一一看来,她的表现不可谓不伶俐,这样的儿媳才是掌家的好人选。 罗氏心底很看不上云氏,但顺清侯已经表明了对谢明月的欣赏,她权当为了这个家,忍了。 “明月,你是个明理知义的,先前侯府是老二家的在管,但今日你也瞧见了,老二家的不成体统,你是长嫂,理当掌起这个家。” 顺清侯抚着胡子,和蔼地看着她。 “你的性子,我们原本也熟知,如今你不妨借着这个机会,慢慢跟着你母亲学起来。” 谢明月闻言挑了挑眉。 顺清侯这话的意思,是觉得她比谢晚晴好,要换人? 但又未直接将管家权给她,怕还是考虑到了谢家的存在,若谢晚晴真的被撸下去,依谢家父亲的性子,肯定会生气,顺清侯不想得罪谢家,又不敢让谢晚晴管家,于是想拉她做苦力。 管家又不是什么好活,她才懒得要呢,她只要管住大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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