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愿（乡村小城1V2）_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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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她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觉得，那个在十八岁那年，会因为她一句话，就跑去山里抓一百只蝴蝶的男孩，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她的幻想。时间没有杀死他。时间只是还原了他真实的模样。她从未看清过的模样。梁肖寒看到她红了眼，只以为阮暮是触景生情，连忙起身过来哄她：“暮暮，别哭，我永远都会陪着你，我们不会分开的。” 他的谎言就像掺了毒的蜜糖，吸引着阮暮吃下去，然后让她痛不欲生。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抱了许久，远远看，还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静谧的氛围被一阵刺耳的铃声打断，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梁总，向冉醒了！” 声音之大，连阮暮也听得一清二楚。梁肖寒怔住了，可激动的情绪却始终无法隐藏。挂断电话后，他匆匆起身：“暮暮，我有事先离开，等会儿来接你。” 阮暮扯住他的衣袖，哑声问：“我还有一份礼物没送给你。” 他愣了愣，神色还是那么温柔，却无比坚持：“我去去就回。” 衣袖从手中划走，阮暮就这样看着他下了楼。梁肖寒啊梁肖寒。你曾经说过，谁都没有我重要。可如今为了向冉，你怎么，连我的最后一个礼物，都等不及了呢？心脏处的剧痛猛烈的袭来，阮暮疼得眼前都模糊了，自从断药后，她日日都忍受着这样的折磨。可这却抵不上梁肖寒给予她的万分之一。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阮暮才闭上眼睛，突然开始数起时间来。 “一、二、三……”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 直到预估着梁肖寒快要到楼下了，她才从轮椅上强撑着站了起来。然后，一步步摇摇晃晃的走到天台边，紧紧的盯着楼下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自从双腿截肢后，这是阮暮第一次用假肢走那么长时间的路。可却不是为了求生，而是，向死。她摇摇欲坠的站上天台最高处，木然看着他急匆匆的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发动车辆。梁肖寒…… 从16岁到26岁，你喜欢了我整整十年。那亲眼看着喜欢了十年的女孩死在你面前，是一种什么感受呢？只可惜，这个结果，她再也看不到了。她也不想知道了。这辈子太累了，下辈子，她不想再来了。她笑了笑，闭上眼，在车子发动的那一瞬间，张开双手，决然的一跃而下。 “砰”的一声巨响！她从高处坠落，重重砸在梁肖寒的车窗前！鲜血氤氲了一大片车窗，四周随之传来一片惊恐声。 “啊，有人跳楼了，死人了！” 第十章 “暮暮，暮暮，你没事吧？” 阮暮头疼欲裂，她感觉自己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她想，原来死了之后是这样的感觉，不会上天堂也不会下地狱。只是堕进无边的黑暗和虚空。可是，是谁在叫自己？阮暮感觉前面好像有一个光点，那个去天堂的路吗？她用力眨眼想要看清那个光点，她迈开脚步向那边跑去。突然，她睁开了眼睛，置身一片光明之中。刺眼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面前有人在疯狂叫她，她感觉自己被谁抱着，旁边是嘈杂的人声。这个声音好熟悉，是谁？阮暮努力睁开眼睛，强烈的白光逐渐散去，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啊！！”阮暮吓得一把推开了梁肖寒，他怎么会在这里？自己都已经死了还摆脱不了他吗？ “暮暮，你怎么了？”梁肖寒不解地看着推开自己的人，“是不是太热跳舞中暑了？” 跳舞？拜他的好冉冉所赐，自己早就失去双腿了还怎么跳...... 不对！阮暮仔细辨认自己周围的环境，这里很眼熟，周围的人也都认识，这里是...... “学校？！”阮暮惊呼出声。她看向周围的人，全都是舞团的成员，还有梁肖寒，还有...... 阮暮看向自己的下半身，腿！腿是好的！是自己的腿！她猛地站起来，又蹦又跳，确认腿完好无损后，她忍不住喜极而泣。她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重生了，而且重生在向冉开车撞自己之前。阮暮环顾四周，现在这个场景，应该是毕业前的晚会，也是前世她最后一次跳舞。还有不到三天，向冉就会开车撞向她，她会再次失去...... 不！不可能！同样的错误，她绝不可能再犯！阮暮看着一脸担心的梁肖寒，想着几分钟之前，他抛下自己去找向冉的画面。呵！梁肖寒！这辈子我成全你！你好好跟你的冉冉过去吧。至于向冉，最好不要再次试图伤害自己。否则，上天既然给了她阮暮再活一次的机会。她就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好过！打定主意之后，阮暮拍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跟大家说自己没事。其他的人大都笑着说没事就好，然后各自散开了。只有梁肖寒仍旧一脸担忧，一定要她再去医院检查一下。阮暮推开他站到一边，冷着脸说：“肖寒，我要换衣服卸妆，你先回去吧。” 梁肖寒脸色瞬间充满了疑惑：“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要去吃饭的吗？” “先不去了，我有点累，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阮暮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梁肖寒，她刚刚才恨他恨到连生命都不想要了。现在叫她跟他去吃饭？怎么可能！她必须得回去好好计划一下，三天后该怎么再次避免被向冉撞断双腿。梁肖寒看她好像是真的很累，也没有强迫她，只是说：“那我送你回宿舍吧。” 阮暮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是重生回来的。如果前后态度转变太大，他一定会怀疑的。而且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送她回宿舍天经地义。阮暮拿着衣服冲他笑：“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梁肖寒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好。” 他没有看到的是，转身的瞬间，阮暮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冰冷。第十一章阮暮在宿舍待了两天，梁肖寒叫她出去，她一律以感冒为由拒绝了。她现在需要好好思考。阮暮在寝室回想了之后半年里发生的一切。她无法确保是不是她做了防范措施，车祸就一定能避免。所以她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仅仅是要做好防止再次被撞的措施；万一被撞的命运无法改变，她也要做好准备，再也不能让这对渣男恶女再次毁了自己的一切。想到如果无法阻止这一切，她很有可能会再一次面临失去双腿的痛苦...... 阮暮一直在失眠。当时失去双腿的痛苦与后来跳楼的痛苦叠加。让她根本无法入睡，只要闭上眼睛，就像有无数只手在撕扯她的双腿，蹂躏她的五脏六腑。她在这种痛苦中反复煎熬了两夜，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腹部传来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显示了她此刻的饥饿。 “去吃什么呢？”阮暮自言自语。上一世的时候，她是明天上午被撞的，在第二食堂的门口，那里是一条林荫大道，人不多。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向冉那个疯子，在撞了她之后居然开着车倒过来狠狠碾压她的腿。导致她的双腿不得不截肢。想到当时那一幕，阮暮仍然觉得此刻腿部巨疼无比。那是刻骨铭心、永远不会忘记的痛。想到这里，她瞬间决定再也不去二食堂了，那是心理阴影产生的地方。思考了半天，阮暮决定去一食堂。一食堂就在图书馆对面，离教学楼也很近，虽然路也很宽，但是人多。由于夹在图书馆和教学楼的中间，下课后大家都会选择去一食堂吃饭，向冉总不敢在这么多人的地方开车撞她吧。但是阮暮忽略了。向冉是个疯子。怎么能用人的思维去揣摩疯子。她真的敢啊！阮暮走到一食堂边上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食堂和图书馆是面对面建造的，两栋建筑楼中间是一条连接校门的的大马路。平时一直都是车来车往的。因为人流量大，车又多，所以这条路上从来不停车。但是今天晚上，图书馆广场前的树荫下却停了两辆车，都是黑色的。阮暮路过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里面看着自己，但望过去什么都看不见。 “不至于吧，明天才到点呢，不至于今天就得撞我吧？而且我记得向冉是辆白车.......” 阮暮边走边嘀咕，话音还没落，就看见前面那辆车突然亮起了车灯。直直地向她冲过来！阮暮拔腿就往教学楼那边跑，但那辆车就好像早知道她要往那边跑一样，竟然一开始就是斜着开的，眼见躲不过了，阮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同学小心！” 意料中的疼痛并未降临，伴随着那一声惊呼，她被一个男孩子扑到在地。阮暮反应过来，立刻起身。飞快的捡起树下堆放的石头冲向那辆车，狠狠砸向了驾驶座的窗户。第十二章 “向冉！给我下来！” 路边的人逐渐围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了他们。阮暮砸碎了车窗，开了驾驶座的门。揪着向冉的头发下了车。向冉一次没成功，便永远失去了机会。她被拉下车的时候还在念叨着“阮暮我恨你，我恨你！” 向冉的眼睛阴狠地盯着阮暮，被阮暮“啪”地甩了一耳光。向冉也不甘示弱地和阮暮扭打起来，两人都是下了全力的，周围不明缘由的吃瓜群众也不敢上前阻拦。直到之前救了阮暮的男孩子看够了好戏，见向冉居然捡了一片地上的碎玻璃，准备刺向阮暮。这才一把上前抓住向冉，但耐不住阮暮气急了又向她扑过来。正愁招架不住的时候，梁肖寒来了。那个男孩子见是来帮忙的，立刻转身把手里的向冉丢给梁肖寒。又迅速反手拉住阮暮，双手抱着阮暮的腰往后带，嘴上忍不住笑：“你俩这多大仇多大恨啊这么狠。” 阮暮扔了手里揪掉的向冉的头发，尝到嘴里的腥热，“呸呸呸”地吐掉了。吐完之后她仿佛瞬间失了力一样，任由身后的人抱着。整个人失去了刚刚的爆发力，垂头丧气地说：“我不知道她跟我多大恨，但我跟她是生死之仇，你没看到她刚刚开车想撞死我吗？” 身后的人松开开她，不再环抱着，改为一手扶腰一手提胳膊。扶着她慢慢走到教学楼的台阶上坐下。看她死死盯着另外一边还在缠斗吵架的两个人。那人轻轻一笑：“盲猜是为了那个男人吧？” 但得到的回答却出乎意料：“曾经是，但我现在是为了我自己。” 说完又说：“谢谢你啊，刚要不是你救我，我现在估计已经在医院躺着了。” 阮暮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双腿，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一边抽泣一边说：“呜呜呜吓死我了，好痛啊呜呜，我的腿好疼，还有头发和手也疼......” “腿疼？刚刚摔着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听到问话，阮暮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说自己腿疼，边说边哭。那个男生就这样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终于不哭了，抬头问他怎么还在这儿。男生才笑嘻嘻地向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时穆安，很高兴认识你，走吧我饿了，既然是救命恩人，请我吃个饭不过分吧？” 阮暮一下没反应过来，眼角还挂着泪珠，鼻子红红地一抽一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手：“啊？” “噗......”时穆安笑出声，觉得她此刻实在太过可爱，“啊什么啊，快起来，走了我们去吃饭。” 被他拉着走阮暮才反应过来，忽然想起来什么，他刚刚说他叫啥？？？ “不好意思刚没听清，你说你叫什么？” 时穆安拉着她，步伐不减：“时穆安，你呢？” 阮暮惊讶，不会是编的名字吧？大脑未经思考，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不会是现编的吧？哪个‘mu’哪个‘an’呐？” 时穆安轻笑出声：“不是，现在谁连名字都编啊？肃穆的‘穆’，安全的‘安’。” 阮暮也笑，两个梨涡像灌了蜜一样甜：“不是，因为我叫阮暮，暮色的‘暮’。” “哈哈哈哈哈巧了吗这不是。”时穆安这下也忍不住了，真巧。 “对啊，名字好像。” 时穆安突然停下，看着她说：“不对，不是像。是我的名字里面有你。” 阮暮一愣，抬头去看他。他很高，阮暮一米七的身高都得抬头去看他。这个男孩逆着光，眼里都是温柔开朗的笑意，开怀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春风温柔拂过。她听见他说：“所以啊，冲着这缘分，以后哥罩着你。” 第十三章晚上回去的时候，时穆安把她送到宿舍楼下。 “回去的时候小心点，你自己仔细检查一下还有没有伤口，有哪里不舒服的话明天可以叫我陪你去看医生。” 时穆安想起来她之前老说腿疼，怀疑是不是磕到了。 “好，知道啦。你快回去吧，拜拜！”阮暮也笑着跟他挥手告别，转头看见梁肖寒，脸色瞬间垮下来。她冷漠地越过他往宿舍大门走去，却被他一把拉住。扯她的时候不小心拉到了她的伤口，是打架的时候被打伤的。一个没忍住，阮暮痛呼出声：“啊！你轻点！” 时穆安听见声音立马又跑回来了，见她被梁肖寒拉着，一脸阴郁地将她拉开护在身后。看梁肖寒还想上前，微微抬手挡住他，沉声开口：“你有病啊？她手上那么大块淤青你没看见吗？” 梁肖寒刚想反驳，阮暮打断了他们：“没事，穆安你先回去吧，我跟他聊聊。” 时穆安这才点点头，确定她没事，又说：“那我走了，有事随时叫我。” 见阮暮答应才走了。梁肖寒一直等到时穆安走的看不见了才说：“他是谁？” 阮暮瞥他一眼，冷嘲热讽：“刚刚把我从你的好冉冉手上救下来的人，你看不见？” 梁肖寒被她一刺，瞬间偃旗息鼓。沉默半晌，阮暮也不说话，她跟他无话可说。 “对不起暮暮，都市我的错......” 阮暮伸手堵住他的话，说：“不，今天这事儿责任不在你，是向冉的问题。” 梁肖寒刚想说什么。阮暮话锋一转：“但你的错在于，你明知道向冉的性格，你却屡屡在拒绝她的同时又给了她希望，以至于她把所有的罪都怪在我身上......” “不是，暮暮，我没有......” “别说你没有，你有。”阮暮冷笑，重活一世，很多事情她才想明白。梁肖寒每次拒绝向冉，说的都是，我只喜欢阮暮一个人。或者，你根本没法跟阮暮比。所以向冉才会疯了一般恨她，所以向冉才会觉得，没有她阮暮，梁肖寒就是向冉的。但是，喜欢不喜欢，不是比较的。你可以说我不喜欢你，却不能说，比起喜欢你，我更喜欢阮暮。第十四章 “我......” 梁肖寒眼里闪过一丝痛楚。毕竟是真的爱过眼前这个人，阮暮心里到底还是不忍心看到他痛。抓住了他眼里你闪过的难受，阮暮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肖寒，我们分手吧，你也看见了，向冉有多疯狂，就当，放过我，好吗？” “不！”梁肖寒心里一咯噔，立马拒绝：“不行！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为什么要因为向冉分手？” 阮暮眉头轻蹙，眼间染上不容忽视的痛楚。是啊，原本这个时候，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双方家长已经订好了婚期，酒席也早就安排妥当，现在即将进入试婚纱的环节。三次。她上一段凄惨的生命加上这一次重生的人生里，连续三次，她差点就要嫁给她最爱的人。三次，只差一点点，她就要拥有一段原本幸福美满的婚姻。但都是因为向冉。第一次，婚礼前夕，向冉开车撞断了她的双腿；第二次，甚至已经试好了婚纱，她却看着梁肖寒爱上了向冉，所以她放弃了一切选择死在她最爱的人面前；而这一次，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也安全躲过了车祸，他也相信，梁肖寒不会再让向冉有机会伤害她，但她还是放弃了。她已经不再相信梁肖寒和向冉，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纠缠。只要向冉不再惹她，她愿意退出，成全他们。所以向冉看着眼前的人，即便他的眉眼、棱角、轮廓，每一样她都舍不得。但她现在，想放弃了：“肖寒，这一切，我都不想要了。” 她有着一丝哽咽，但语气里却满是坚定和决绝。 “我不想再和你跟向冉纠缠下去了，我想好好的。” “不要，暮暮，我不同意，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梁肖寒止不住发抖，声音里满是强撑的痛苦。阮暮也忍不住流泪，可是她还是坚定地摇头...... 梁肖寒看见她摇头，一把拉住她抱进怀里，抓着她的手疯狂捶打自己的胸膛。 “对不起暮暮......对不起......我错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在卑微地请求，一声声的道歉，路人都忍不住侧目。 “暮暮，我现在就把向冉送出国，我再也不会心软不会跟她有任何纠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但阮暮只是流着泪推开了他，摇着头一言不发地跑进了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