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愿（乡村小城1V2）_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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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没有看到的是，那个一向坚毅的男人，佝偻着背慢慢蹲下来，在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的瞬间，好像有什么压抑的情绪终于决堤般，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 “暮暮，我错了暮暮，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明明是灯火通明的宿舍楼里，却好像漫天的黑夜毫不犹豫地压下来，铺在梁肖寒的周围，他的身边不再有明亮，只有挥不走的压抑和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留不住你，暮暮......” 第十五章再过几天就是毕业考试，阮暮正在紧锣密鼓地排练。虽然跟梁肖寒分手了，但毕竟是从小就认识的青梅竹马，他们偶尔还是会一起去吃饭。梁肖寒也会隔段时间来看她训练跳舞，但奇怪的是，她再也没有看见过向冉。但阮暮不在意这些了，她只要向冉不再来找她麻烦就行。现在是六月底了，天气已经逐渐炎热起来，校园里已经满是短袖裙子。但今天意外的阴沉，没有阳光，闷雷阵阵，看来快下暴雨了。阮暮照常在舞蹈训练，但是今天要进行舞台排练，他们来到了学校的礼堂汇演厅。马上要轮到阮暮他们了。阮暮正在换衣服，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笑闹声，她换好衣服走出来。居然是梁肖寒，他拿着一束花放在了阮暮的位置上，正在给大家分奶茶。阮暮笑笑，内心毫无波澜。都已经分手了，现在做这些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精力，他怎么还看不明白呢。 “阮暮，快过来，你老公给你送花来了。”班上一个女孩笑着说。 “对啊对啊，这还只是彩排，就这么费心了，之后毕业考不得多隆重啊” 阮暮不理会她们的话，收好衣服放进自己衣柜，慢慢走过去。站在梁肖寒身边，她笑着说：“谢谢。” 梁肖寒一愣，刚想说什么：“暮暮，不用......” 阮暮打断了他的话：“但是，我跟梁肖寒已经分手了。”她转头对着刚刚说话的女生：“所以你说错了，她不是我老公哦。” “什么？！你们什么时候......” 周围传来惊呼，没人想到他们居然分手了。阮暮的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水面扔下了一块巨石。众人都开始小声议论，而梁肖寒皱眉看着她。 “暮暮，你跟我出来。”梁肖寒拉着阮暮想出去，被阮暮甩开了。 “不用了，我们只是朋友，没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一起说，而且，我要上台了。” 梁肖寒眼底闪过一丝悲痛，她确实快上台了，他只能放手。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催促声：“芭蕾七班，准备，一个一个上。” 阮暮他们的毕业舞蹈秀是一个集个人和团队一起的舞蹈，先一个一个上台独舞，最后所有天鹅一起团舞。阮暮是主舞，第一个上场，看着灯光师已经调好了灯光，阮暮准备上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隐隐有点不安。上台之后，阮暮做好准备姿势，抬眼看着眼前的观众席。今天是彩排，舞台下面都是她的同学，其他的观众很少。但阮暮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自己，她抬眼向那个方向看去。这一眼，却看到坐在角落里，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的向冉。她怎么来了？看着向冉脸上的表情，阮暮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但音乐响起，她来不及想更多就开始自己的舞蹈。但突然在这时，她看到了台下同学惊恐地表情，他们都睁大双眼看着她，似乎在惊讶什么。以及突然穿过人群冲上台的那道白色身影，非常快。快到她来不及分辨是谁，就被一把扑倒在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惊呼。 “阮暮！小心！” 第十六章阮暮不敢置信地回头。刚刚她站的地方，已经被砸的一片狼藉。舞台顶部的工业灯掉落下来，舞台的木地面，被砸出一个很深的坑，还有长长的记到裂缝。而抱着自己的人，是刚刚冲上来的时穆安。他被掉落的灯杆砸中了腿，落在地面上灯泡的碎玻璃扎在时穆安和阮暮的小腿和脚上。整个舞台一片狼藉。幕后的工作人员、班上的同学、台下的同学都来一下涌上来。时穆安抱着怀里好像被吓呆了的阮暮，不停地问她有没有事，却看她好像盯着一个方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时穆安看到了那天开车撞她后来和她打架的女生。只见那个女生好像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出了礼堂，跟在她身后追出去的，是那天那个男孩子。直到彻底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阮暮才仿佛回了魂一般，转头看着时穆安，眼底的难过和疼痛毫不掩饰。 “穆安，我好痛......”说完便晕了过去。 “阮暮！阮暮！”时穆安顾不得自己脚上腿上的伤，一把抱起阮暮冲向医务室。 ....... “医生，快看看她怎么样了。”医务室没有病人，只有一个医生在忙着写什么。见他们进来，衣服上还到处都是血迹。医生赶紧站起来，指挥时穆安把阮暮放在病床上。仔细询问了情况，又给阮暮检查完才说：“没事，只是吓得昏睡过去了。” 说完又仔细给阮暮处理了腿上的伤口，一边夹出碎片一边叹气：“小姑娘家家怎么这么倒霉。前段时间刚因为车祸扭伤了手，这回又是被灯砸......” 时穆安双眸黑沉，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联想到上次的车祸和这次的意外，还有那个一脸阴毒的女孩子。时穆安觉得，这可能不是简单的意外了。正想着，医生处理好了阮暮的伤口，给她包扎好了腿。见时穆安腿上也满是鲜血，又换了一套工具过来给时穆安处理伤口。 “小伙子，你这个伤可比那个小姑娘重得多......” 腿部被砸出了大片的淤青，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但是跟腱韧带受了伤，又抱着别人跑了这么远，也亏得他不知道疼。医生小心翼翼地给时穆安喷药并绑好绷带，逐一清理好他脚上的伤口。都一一清理完，转身正好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阮暮睁开了眼睛。时穆安立刻站起来，问阮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阮暮愣愣地睁着眼睛看着他，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哪。突然她惊恐的看着医生，颤着声问：“医生，我的腿......” 医生一下没反应过来，凝着脸重复她的话：“你的腿.......”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阮暮突然失声痛苦：“呜呜呜呜.......我果然还是没有保住......” “我好疼，穆安......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时穆安被吓得一愣，上前保住哭得肩膀都在颤抖的人，一边安抚一边问：“阮暮你别哭，你是不是腿疼？还是其他别的地方疼？” 这一下连医生都吓愣了，按理说，不至于这么疼啊。 “你是不是摔倒其他地方了？腿上只是一点皮外伤，不至于啊......” “皮外伤？”阮暮停住了哭泣，但声音还在一抽一抽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看着医生和时穆安，忽然意识到这是校医室。 “对啊。”随着医生的回答，阮暮掀开了自己的被子，看着包了几块纱布但完好无损的小腿。阮暮一下放松下来，却还是忍不住掉眼泪：“我以为我又失去我的腿了......呜呜.......” 第十七章时穆安察觉到一丝不对，他扶正阮暮的身体，一向温柔的眉宇间带上了几分严肃。 “阮暮，你好像特别在意你的腿，之前车祸那次也是，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时穆安觉得，这中间的原因肯定不简单，他们几个人，肯定有更深层的羁绊。阮暮愣愣地盯着他，自己果然还是太明显了，一下就被他看出来了吗？但是能告诉他吗？告诉他的话，他会信吗？毕竟重生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很离谱很像编的。看出了阮暮的犹豫，时穆安没有催她，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知道，如果她愿意的话，迟早会开口的。最终阮暮还是摇了摇头说：“以后再告诉你吧，你能送我回去吗？” 听见这话，一边一直沉默的医生开口了：“妹妹，他比你伤的重多了，你还叫他送你回去啊？” 假装没看见男生的暗示，说完他就继续忙自己的去路。听见医生的话，阮暮忽然想起来了。是啊，刚刚救她的时候，他被灯砸到了，自己只是被溅起来的玻璃划伤了。阮暮想去看他的腿，被时穆安制止了。 “没事没事，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掀男生裤子？” 阮暮被他说的脸红，愠怒地瞪他一眼，又忍不住有点心疼。这个男孩子与自己素不相识，仅仅见了两次面，却也救了她两次。甚至还为了救自己受伤，她眼里再次泛起点点泪光，小声地说：“对不起......” 时穆安摸摸她的头发，依然是含着笑意开朗阳光的声音：“没事啦，而且我其实没有很疼......” 见阮暮还是低着头不说话，他笑着站起来，作势扶她下床。 “好啦，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请我吃饭吧。” 阮暮看见他摸了摸肚子，眼角都弯起来。 “好饿，今天没吃午饭，饿死我啦。走，我们去吃饭，吃完送你回宿舍吧。” 阮暮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自己明明是伤得比较轻的那个，却反过来要他一直安慰和帮助她。等之后有机会的话，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他吧。毕竟，是救过自己两次的人了，总不能他受了伤却连知道原因的权利都没有。下定决心后，阮暮瞬间感觉轻松了很多。她抬头看着时穆安，说：“走吧，去吃饭。”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医务室，正好遇到了想来接阮暮的梁肖寒。 “暮暮，我来接你，送你回宿舍。” 说完看了一眼时穆安搀着阮暮的手，眼神冷冷的时穆安。感受到不太舒服的眼神，时穆安挑挑眉，扶着阮暮的手却握的更牢了。没想到阮暮却是一脸冷淡地看着梁肖寒，躲开了他想要触碰自己的手。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梁肖寒收回空落落的手，脸上隐隐浮现出一层薄怒，声音也变得更加深沉：“暮暮，听话，你受伤了，我送你回去。” 阮暮也毫不客气：“我说，不用。梁肖寒，你早干嘛去了？” “我......”梁肖寒苦笑一声，果然，还是误会了。她这是，在怪自己来晚了吗？第十八章阮暮没有错过当时所有人都围着她和时穆安的时候，梁肖寒却追着向冉出去的身影。那是她吓晕过去的最后一瞬间。那时候阮暮的腿疼得麻木了，她再一次以为自己失去了双腿。她看着向冉得意的眼神，身体和灵魂都在叫嚣着要杀了向冉，她就那样死死地盯着向冉。可是她看到了什么，她看到向冉朝她轻蔑地一笑，然后就是梁肖寒跟在她身后出了大厅的场景。阮暮仅仅抓着时穆安的手，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咽声，一字一句的往外吐出她想说的话。 “梁肖寒，我们早就分手了，从此以后，连朋友都不是。”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 “另外，你最好管好向冉，别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一定会报仇。” 说完拉着时穆安往食堂走去，嘴里嘟囔着：“再也不会让她有机会毁掉我的腿的......” 两人越走越远，却没有看到身后，听到阮暮最后那句话时，梁肖寒突然惊愕地看着她，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身体也止不住往后退。梁肖寒拿起手机，他似乎想要打电话给谁，但最终只是默然又放下了手机。 “原来是这样，原来......” 梁肖寒痛苦地捂住双眼，但眼泪止不住泛滥，慢慢地，一点一点从他紧紧盖在眼睛上的手指缝隙中，渗了出来。想到这段时间阮暮的变化，想到突然提出的分手和毅然取消的婚约，梁肖寒其实一直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就算那天向冉开车吓到了阮暮，但毕竟没受伤，可是她却那样决绝地要分手，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刚开始，梁肖寒以为她是吓到了，后来，他又以为是因为那个男孩子...... 但都没关系，梁肖寒愿意等她。可是刚刚那句话，突然让梁肖寒明白了一切。难怪那天突然晕倒后醒过来，阮暮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在看仇人一样；难怪宁愿分手也不想在跟他和向冉有任何关联；难怪阮暮会冷笑着嘲讽自己说“你的好冉冉”；难怪这一切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原来，阮暮她竟然......已经经历过那一切了吗？梁肖寒痛极了一般捂着脸蹲下，脸色惨白至极，喉咙里的哽咽再也止不住，肩膀微微颤抖。暮暮，原来我已经错过你了...... 暮暮，原来，一切都来不及了。第十九章其实梁肖寒远重生回来的时间，比阮暮要早一段时间。另一个世界。阮暮跳楼的时候，梁肖寒正心急如焚地驱车去找向冉。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眼看着心爱的女人会以这种方式死在自己面前。每次回想起那个瞬间，梁肖寒都觉得无法呼吸。他无法解释自己当时到底怎么了，但他急着去找向冉的感情是真的。他以为阮暮不会有事，他以为阮暮那么乖，她肯定会在原地乖乖地等自己回来接她的。那时候，第二天就是婚礼了，他自以为是地筹备着一切。却独独忽略了阮暮的感受，他从未问过阮暮怎么想。所以他没有注意阮暮约他去天台时眼里的悲伤那么深；所以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看向冉的时候，背后注视自己的阮暮是什么样子；所以他没有注意阮暮在一天比一天的绝望中，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他永远地失去了曾经最爱的人。直到阮暮从天台上跳下来的时候，一切好像都被慢放了。梁肖寒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类似解脱的神情，她在落到地面的瞬间，竟然是笑着的。那一刻，阮暮砸向地面那瞬间的巨响，像一颗巨雷，把他彻底炸傻了。梁肖寒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脸上是不敢置信的震惊，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一样。半晌，他忽然眨了一下眼睛，眼泪就那么流了出来，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周围尖叫嘈杂仿佛一瞬间在他耳边爆开，时间终于开始流动。他推开门下车，走到车边看着那个已经血流满地的人，她后脑勺着地，背后一片鲜红。但她脸上却是笑着的，眼睛空洞地看着自己，眼角还挂着泪花，假肢摔得粉碎，白色的裙子铺在满是鲜血的地上，黑色长发随意散在身下。 “啊！！！！” 像是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样。梁肖寒痛哭出声，悲恸地哀嚎穿透了校园，久久回响在他们曾经最美好的地方。 “暮暮！你回来......” 但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破镜难圆，覆水难收，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这一次，阮暮终于如愿以偿了。阮暮用自己的死，终于向这辈子伤害最深的两个人复仇。梁肖寒将永远活在对自己和向冉的痛恨中，他无法在面对阮暮，无法面对阮暮的亲友；明明曾经那么美好的阮暮，在他身边被伤的遍体鳞伤，而他居然在这个仅剩下一丝活下去的希望的人面前，转身走向了那个让她失去一切的人，亲手掐断了她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而向冉，她永远没办法得到梁肖寒了。阮暮的死，会成为梁肖寒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痛，她要怎么跟一个死人去争呢？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亲手折辱亲手一步步计算，最终死在梁肖寒面前的人。第二十章从那之后，梁肖寒就像真正地失去魂魄。曾经，阮暮还在的时候，虽然梁肖寒恨向冉，但他在折磨向冉的过程中，不受控制地被向冉眼里的和炙热感染。所以他鬼迷心窍地开始在意那个疯子，不肯承认自己被她影响，却又舍不得放手。直到阮暮的死亡，他才终于幡然醒悟，他终于放了向冉。就像阮暮还活着的时候多次向他开口提起的一样。放了向冉之后他就再也不管了，无论向冉再怎么闹腾，他都不再在意。在阮暮死的时候，梁肖寒的心随着一起死了。他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他用自己的余生向她赎罪。梁肖寒不再爱任何人，他此生最爱，只有那个最终被他弄丢在天台的女孩儿。在他们的回忆中，最美好的记忆和最痛苦的记忆都在同一个地方。梁肖寒承担了照顾阮暮父母的责任，甚至比照顾自己的父母还尽心尽力。阮爸阮妈在后来的岁月里常夸他，说女儿遇到他是一种福气。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遇到他梁肖寒，阮暮原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闪耀女孩儿，拥有幸福美满的一生。可就是因为遇到梁肖寒，阮暮失去了最重要的一切。最引以为傲的舞蹈梦想、最基础的身体健康、甚至最爱她的男朋友，她都没有了。所以最后她选择了跳楼，以此来报复他这个罪魁祸首。若干年后，孤独一生的梁肖寒站在阮暮的墓前，一遍一遍地向她忏悔，可是他再也得不到回应了，无论他如何道歉，墓碑上照片里的女孩都是一样的微笑，他再也得不到原谅了。直到那一天，他独自去到当初阮暮跳楼的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