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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O?@?@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一道长赶紧向后瞥过一眼,然后他惊愕的发现,就算桃木剑斩断了那些骸骨的头颅,它们竟然没有停下动作,却反而头骨和身躯分开活动,仿佛只要有一块骨头尚在,就会继续动作。 甚至有不少骸骨身上还燃烧着火焰,就摇摇晃晃的向这边走来,好像那些往日里无往而不利的驱邪手段,都在它们身上失了效。 宋一道长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立刻有了决断,赶紧拉开头车的车门,让所有人都带好随身携带的物品立刻下车,暂时到后面的车队上去。 只是这车翻倒的位置实在是不好,横着将路都几乎堵住,如果不搬开,后面的车队无法通行。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骸骨沿着山崖向上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会出现在盘上公路上,分身乏术的宋一道长只能优先护送那些人先都后面的车上去。 他手持桃木剑,向骸骨怒目而视,然后在人上车后迅速关好车门,又急速奔跑折返到最前方,一边警惕着那些骸骨的袭击,一边快速的想办法想要把车搬到一边去,让出路来。 宋一道长拨通了老道长的电话,结果刚接通,就迎来了老道长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声。 “子时还给我打电话?你是嫌你师父我修道得不够快想直接送我去修仙吗!” 老道长本来就不是平和的性格,现在被人从熟睡中惊醒,更是起床气不小。 一般来说,宋一道长都会等老道长骂完再说话。但是这一次,他苦笑着打断了他师父的话:“师父,我们在前往家子坟村的路上遇到了意外,我一个人恐怕无法处理好,所以赶紧来问问师父应该怎么办。” 老道长的骂声消失了一瞬。 然后,老道长更生气了:“你是才出师门的年轻道士吗?和你徒弟真是一模一样!你和路星星两个等回来都给我再去学一遍功课!” 宋一道长:……路星星! 但事不宜迟,宋一道长赶紧边扫飞那些包围过来的骷髅,边言简意赅的将现在的情况向老道长说清。 老道长沉吟片刻,然后沉声道:“你使用符咒,向燕时洵请求借力。” “什么?”宋一道长错愕:“可燕师弟只是个普通人啊!” 一般来说,道士会在使用符咒时,说清楚是谁因为什么事情在向哪位神明或祖师爷借力,请正神和祖师爷将相对应效果的力量借给自己,以驱邪捉鬼。 但是,从来没听说过向一个还活着的人借力。 宋一道长差点懵在当场。 老道长却笃定道:“燕时洵现在就在家子坟村里面,我不相信你们都能发现的不对劲,他发现不了。虽然现在直播信号断开,看不到他在那边做了什么,但是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你向他求助,相当于在与一个熟悉当地的人寻求联合。” “况且,燕时洵是我活到现在,见过最受天地大道青睐的奇迹。” “向他借力吧,寻求一个奇迹。” 老道长话说到这个程度,宋一道长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一咬牙,在看到越来越多的骸骨涌向车队时,还是强制自己沉下心,默念起金刚咒。 宋一道长在二十多年中,曾经无数次念起金刚咒,但是从未有哪一次,他将请求借力的神明,换成了燕时洵的名字。 他在念出燕时洵名字的时候,迟疑了片刻,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念到了最末尾。 但宋一道长却已经不对回应抱有希望。 他刚刚在看山崖下面的时候发现,这里的风水很奇怪,流失阳气却聚集阴气,像是乾坤因果颠倒。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寻求鬼神借力,非常困难。 况且,无论是画符还是念诵符咒,都需要一气呵成,心中平静并且要有强大而坚定的信仰,坚信自己可以得到力量,坚定的信奉着那位借力的神明。 可是,宋一道长刚刚犹豫了,他哪一条都没有做到。 ……对不住,师父,我好像确实得和路星星那个逆徒一起回炉重塑了。 宋一道长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已经做好了单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将挡路的车辆移走、并且从那些骸骨堆里一个人保护全车队人安全的准备。 但是,燕时洵的名字,让某个存在轻轻颤了下鸦羽般浓密的眼睫,掀起眼眸,冷漠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邺澧站在寂寂无声的黑暗中,披散在肩上的黑色长发随着他抬首的动作而滑落肩膀,他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俊美面容冷峻而不带一丝温度,却唯独在听到燕时洵的名字时,有了笑意。 是谁,在请求燕时洵的帮助? 千百年来,无数声音从天地之间传向邺澧,想要乞求他的帮助,借用他的力量。 但是无一例外的,邺澧只是漠然以对,冷眼看着人间发生的一切。 对人间驱鬼者和生人的失望,让邺澧对生命和希望也冷漠相看。 谁无一死?归途无非酆都,到那时,自有判决。又何须,回应那些生人无意义的请求。 直到邺澧遇到了燕时洵。 他将自己的真名交付给了燕时洵,并且向燕时洵郑重的许下被天地认可的承诺。 ――无论燕时洵何时呼唤起他的名字,他总会出现。 并且,回应燕时洵。 多些,再多些呼唤我的名字吧,燕时洵。 让我帮助你,让我探索你,让我被你依赖。 然后,让我们的因果更深刻的纠缠,直到你与我再也无法分开。 邺澧这样想着。 可惜,燕时洵对其他人相求都无法求到的强大力量并不在意。 燕时洵从不完全依赖于符咒卜算的力量,鬼神于他,与普通人并无两样。他所依赖的,只有他自己的力量。 邺澧虽然惋惜,但也正因为此,在他眼中,燕时洵的光芒更加耀眼到不可被忽略,也让他越发的无法放手,想要看到更多。 ――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呢?燕时洵。 邺澧轻轻勾起唇角,没有血色的唇瓣有了一丝笑意,冲淡了那张如同神像般俊美冷峻面容上的高高在上和疏离感,让他一步踏进了人间。 “燕……时洵。”邺澧低沉的声音染上笑意:“有人,在向你寻求帮助。” 按照你的性格,一定不会置之不理吧? 既然如此…… 邺澧垂下眼眸,修长高大的身躯所带来的压迫感十足,不怒自威。 在那一刻,他仿佛站在高高的神台之上,审判所有的罪恶与因果。没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他无所不至。 邺澧的唇间吐露出低沉的单音。 “可。” 几乎是瞬间,凶猛的力量席卷整个院子,然后直直冲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而去,看不到的强横气流如同流星般倏忽远去。 邺澧代替燕时洵,回应了那道声音,借出了自己的力量。 他轻轻眨了下眼,锋利冷漠的眉眼沁染笑意:“时洵,你欠我的因果,又多了一项。记得还。” “用你。” …… 宋一道长等待了片刻,预料之内一般发觉自己的符咒并没有生效。 果然吗。 他握紧了桃木剑,声音严肃的向电话那边的老道长说道:“师父,这里不对劲,阴阳乾坤全被颠倒了,我不确定是人为还是天意。但是这附近绝对有坟墓,这些骸骨……正是那些尸体所化。尸体身上残留的阳气都被拿走,连血肉都被当做了养分,所以他们才会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我不确定这些尸体还会有多少,但是目前全车队上百人全靠我一人,可能会有些吃力,请海云观立刻让其他道长前来驱邪,确保在我们之后不会有人受伤。” “不用你说。”老道长哼了一声,问道:“那你呢?” 宋一道长短暂的笑了一下,然后穿着布鞋的脚下瞬间发力,直接拎着桃木剑冲向了周围越来越多的骸骨。 “师父不用担心,我海云观,从无躲在生灵背后逃避的弟子!” 桃木剑直直指向骸骨的头颅,但是那些骸骨就像是不怕痛一样,被宋一道长击飞后所有的碎骨都还在活动,继续向宋一道长爬来。 他就像是孤身一人陷入了层层包围,从四面八方皆是攻击。 但宋一道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旁边的骷髅伸出手掌,马上就会抓住他的肩膀。 他咬紧了牙关没有躲避。 不能躲,他身后是车队上百人,宁可死他一个都不能让后面的普通人受伤! 但就在宋一道长已经做好了受伤准备的时候,他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但阴冷的力量,注入了他手中的桃木剑中。 在那一瞬间,神力相助,桃木剑扫出去的剑风所带到的所有范围,所有骸骨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便在那阴冷却强横的力量之下,化为了齑粉。 对于亡者而言,那是不可违抗的力量,只要稍稍触碰都只能卑微的垂下头颅,将自己一生的罪孽讲述。 有罪者,烈火焚烧百苦加身,魂魄永坠地狱苦痛。 而无罪者,可得轮回。 前一刻还无穷无尽的骸骨,下一刻就已经被扫荡一空,盘山公路上看不到它们的身影,山坳内则浓雾散尽,露出了底下密密麻麻的坟包。 白色的粉末在空气中纷纷扬扬落下,落到宋一道长的肩膀上。 他有些愣神,伸出手去接那些粉末落进手掌中,但风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是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宋一?你那边发生什么了?”老道长意识到了不对。 宋一道长却眼神发直,难得觉得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师父,你说得对,请燕师弟借力。” “可是……” 这是普通的修行者或者驱鬼者能够拥有的力量吗?瞬间就湮灭所有死亡后满怀怨念的骸骨,这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实力了吧…… 号令百鬼,无敢不从。 “燕师弟……恶鬼入骨相,这么厉害吗?” 宋一道长神色复杂。 他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这就是天赋吗?天地之间的奇迹…… 老道长哼了一声:“既然解决了就赶快走,留在那准备露营?” 宋一道长恍然回神,赶紧趁着借来的力量还在时,独自一人就推开了挡路的车辆,然后高声让车队立刻加速通过盘山公路。 但是直到回到车上,宋一道长感受着慢慢消退的力量,低头看着自己伸到眼前展开的手掌,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刚刚竟然单手推开了重达两吨的车?这力量是真实存在的吗?为什么他之前借力过的金刚咒没有这种威力? 宋一道长觉得自己满脑袋的问号,想破头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很确定一点,如果燕时洵连借力给他都能有这种威力,那燕时洵本身的力量,足以成为任何一个大门派的开山祖师。 燕师弟,真是不能小觑啊。 宋一道长感慨着。 官方负责人晕乎乎的才有些恢复神智,向刚刚回来的宋一道长问起时,却被宋一道长反拍了拍肩膀。 “有燕师弟帮忙,你以后的工作就等着轻松解决吧。”宋一道长的眼里带着赞许,开了个玩笑:“眼光真不错,能得燕师弟者得鬼神啊。” 官方负责人:“……?” 他不过是轻微脑震荡了,怎么觉得世界他都看不懂了呢? 第105章 喜嫁丧哭(36) 因为节目组在野狼峰经历过的危险,所以当第三期节目开始录制之前,导演组向所有参加节目的嘉宾都发送过可能性危险情况告知函,请各位嘉宾在斟酌后自行决定参加与否。 赵真犹豫过,但是最后,他还是继续参加了这档节目。 作为上一期野狼峰节目中,除了安东尼和柔柔以外受伤最重的嘉宾,赵真甚至想过自己会死。 不,如果不是燕时洵的话,他恐怕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和感染,死在了野狼峰的山神庙里。 他很清楚这档节目所隐含的危险,并且,与某些为了人气和流量,命都能赌上的人不同,他并不抱有侥幸心理,赌节目组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不会遇到危险。 事实上,赵真在签下那份告知函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将要面对危险的准备。 这档节目能够给他带来翻倍的人气和粉丝量,让他从一个戏比人红的尴尬地位一跃而起,变成真正的知名演员。 因为此,他可以有资格挑选他喜欢的剧本,演他想演的角色,而对那些烂剧说不。 但并不仅是因为此。 赵真选择继续这档节目,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他喜欢节目组的氛围,喜欢和其他嘉宾共事的感觉。更喜欢从燕时洵身上隐隐透露出来的,和他所身处的现实世界所不相同的东西。 那气质玄而又玄,赵真无法准确描述。但他愿意将那比拟为天地大道本身,是生与死的界限和答案。 “想要获得原本自己没有资格获得的,就得做好面对什么东西的准备,对吧?” 赵真缩在棺材的另一侧,手掌撑在棺木盖子上咬紧了牙关用力,想要将棺材盖子掀翻。 狭小密闭的棺材里空气稀薄,闷热而窒息。 大量的汗水浸透了赵真的衣衫,顺着他的额头蜿蜒成小溪将头发浸湿,狼狈不堪,但是他却还抽出了注意力向旁边那具穿着嫁衣的骷髅说着话。 赵真看上去,已经不是刚刚猛地看到棺木里那具骷髅时被惊吓到的模样,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并且还有心情安抚那骷髅。 “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既然我们在这里,并且还活着,那就得找个办法出去才行。” 赵真喘了口粗气,看上去疲惫不堪,但他却依旧没有放弃,向骷髅说话的语调也显得自然而亲切,像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闲聊和抱怨一样。 “其实我本来是不相信鬼神的存在的,觉得那不过是没有被探索的科学,是现阶段人类镜头无法捕捉的画面。但是这种想法,在之前彻底改变了――被名为燕时洵的人,被这档节目。” 赵真的眉眼疲惫,空气的稀缺让他的力气消耗得很快,但是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笑意:“虽然我演过很多不同的角色,但是那都不是我,我自己,是一潭死水。” “我这些年来始终活得循规蹈矩,生活按部就班,我的经纪人和助理安排我的日程,告诉我这样做是正确的,我就选理智下最正确的那条路。” 他顿了下,手掌无力的摔下来落在腹部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闷热的空气:“但是,但是你要知道,人的本能就是疯狂的,我们渴望让生命变得充满惊喜,期待着我们所不了解的世界。就像很多人会去参加极限运动,以此获得刺激的感官体验一样。” “我虽然饰演过那种热爱极限运动的角色,但是我本身并不理解那种与自己找死没什么区别的事情,觉得那不过是他们生活得太幸福所以无聊到找点事情做而已。但是,现在我懂了。” 赵真偏过头看向那具骷髅,在微弱的红光下,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因为生命需要惊喜,不管那是惊多喜多,生命都不能变成一滩死水。” “而为了获得这个,有时候也要面对危险――很公平,对吧。” 赵真笑道:“我有预感,只要跟着这档节目,有燕先生在旁边,我还会再与这种惊喜相遇。果然,我猜对了。” 赵真笑着说话的时候,那骷髅也在静静的看着他,红光落进空洞的眼窝里,像是盛着血液,轻轻晃动。 在短暂的休息之后,赵真又重新将手掌放在棺材的木板上,试图再一次用力。 “放心,我会把我们都救出去的,你不会被关在这里的。” 赵真就像是将躺在他身旁可怖的骷髅,当做了需要保护的小女孩一样,一边咬紧了牙关用力,一边还笑着和旁边的骷髅说着话:“我叫赵真,你呢?” “呼……希望这棺材没有被钉死,这样我们就有能够离开这里的希望了。” 赵真能够感觉到棺材板的重量很重,他的力量完全无法和那重量抗衡。没办法,他只好暂时放下手掌,揉了揉生疼的肌肉,准备蓄力再一次的试图掀开棺材板。 那骷髅始终静静的看着赵真,白色的骸骨被大红的嫁衣包裹,显露出诡异的恐怖感。 但是,赵真却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被吓到,然后就稀松平常的和她说着话。 他想要救她离开。 还是将她卖掉? 骷髅的手指骨动了动,良久,当赵真准备再一次的努力时,她张开了牙颌骨,发出了声音。 “我,的名字……” “我叫,杨朵。” 赵真蓦然愣住了。 他转头,惊愕的想起了之前在如同幻觉一般的出嫁场景中,那些村民们管他就叫杨朵。 杨朵,是那个穿着嫁衣要出嫁的少女! 怪不得,所以他才会和杨朵一起被关在棺木里吗?他记得,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眼睁睁的看着少女被那些村民扔进了棺材里。 “杨朵……”赵真神色复杂的看着身边的骷髅。 赵真看上去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还在酝酿着话语。 但是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觉到了手掌下的棺材木板,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摩擦声音,而刚刚还沉重到不可被搬动的木板,也忽然间被撬动,被他向上抬起了一点。 赵真的脸上立刻闪过喜色,他深呼一口气,乘胜追击,不保留一点体力的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用了起来,猛然发力的寸劲成功的将棺材板顶了起来,外面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 他咬紧牙关,撑着颤抖的手臂将棺材板向旁边挪去。 “吱――嘎……” 木板之间发出摩擦的声音,外面皎洁的月光洒了赵真一身。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觉得肺部几乎快要炸开般疼痛,而用力过度的手腕和臂膀也颤抖着疼痛。 但是这些都是值得的。 赵真的脸上出现了笑意,他偏过头往身边看:“好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他的声音和笑容都僵住了。 原本躺着骷髅的那半边棺材,现在空空荡荡,没有半点骷髅的影子。 甚至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来。 那个叫杨朵的少女,已经走了吗…… 赵真的面容愣愣的,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也是,都已经变成了鬼,当然是来去自如了。 他很清楚这一点,他只是…… 赵真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从狭小的棺材里起身,手掌撑着棺材的边缘,让自己坐在了棺材旁边的土地上,然后垂下眼睛,看向已经失去了骷髅踪迹的棺材。 棺材内壁的那些木板上,到处都是指甲的划痕和留下的一道道血迹,是有人拼命挣扎甚至弄伤了自己留下的痕迹,看着触目惊心。 赵真叹了一口气。 他只是,想要让这个名叫杨朵的少女,她的求助能够得到回应而已。他想要让她知道,她不会孤零零的死去,他愿意帮他。 可是,他出现得太晚了。 “杨朵。”赵真轻轻的念着杨朵的名字,苦笑着缓缓摇头:“对不起,在你死亡之后,我才知道这里发生过这种事情,没能来得及帮你。” 杨朵的名字让赵真意识到,恐怕自己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事,全部都是杨朵生前的记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被强迫,被玷污,被灌下药被迫出嫁,被活埋窒息而死……他所经历的痛苦,全部都是杨朵曾经经历过的。 可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赵真感觉到愤怒在自己心中充盈,可另一方面,他也悲哀的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一件发生过的事情,无法再被改变。 他在棺材旁边的土堆上静静的坐了一会,感觉到体力重新回到身体里,这才抬起头,向四周看去,想要确定自己现在身在哪里。 周围一片安静,赵真看到自己旁边似乎是一个隆重的地方,极高的门柱上雕花舞龙,对联上笔迹遒劲。最上面还挂着匾额,龙飞凤舞的提着四个大字,“杨氏祠堂”。 赵真有些纳闷,自己是在杨氏祠堂的门前吗? ……等等! 祠堂触发了赵真的记忆,让他想起,在刚刚的错觉中,他看到杨朵被活埋的地方,似乎就是杨氏祠堂。 赵真环视身旁,发现自己刚刚待过的棺材,确实就埋在祠堂前面,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棺材明显已经是被埋进了土里的,现在那些土壤却都被挖开,让棺材显露了出来,而自己刚刚挪动的棺材板,就斜放在地面上。 很显然,如果不是棺材被挖出来,就凭那些土层的重量,恐怕他就算再用力也别想出来。 赵真稍等了一会,等自己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撑着还有些颤抖的双腿缓缓起身,准备从棺材里跨出去,爬到地面上去。 但在他伸手向上,准备抓住什么东西借力爬上去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膝盖好像撞到了什么有棱角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就看到一角尖尖的木头,从旁边的土层截面里伸了出来。 如果在今天之前让赵真说出这是什么,他一定不知道。但是现在,他很清楚。 ――这是棺材的一角,和他刚刚爬出来的那个很相似。 在他旁边,还埋着别的棺材! 这个认知忽然间出现在赵真的脑海里,他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的几步爬到地面上,在旁边慌忙寻觅了一圈,找到一把铁制农具就赶紧回来,直接一铲子下去,迅速的挖开旁边的土层。 如果这下面,还埋着其他和杨朵相似的人呢?如果有人还活着、还来得及被帮助呢? 赵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荒谬,但他就是克制不住的想象着,如果棺材里还有活人,那那个人看着自己明明还活着,却一点点因为窒息而走向死亡,该有多绝望? 他错过了帮助杨朵,所以他不能再错过帮助别人了! 一铲一铲的土被挖开,下面的棺材显露出了模样。 赵真来不及顾及自己身上还穿着大红色的嫁衣长裙,甚至身上挂满珠翠。 他直接粗鲁的将长裙裙摆捞起来,在腰上打了个结以防止自己的动作被阻碍。然后他直接跪在那棺材旁边,伸手去掰那棺材的一角,已经用力过度的手臂颤抖着,但依旧试图将那棺材掀开。 棺材太重,赵真努力了几次,才成功将那棺材板掀开。他用力一推,让木板滑到一旁,然后气喘吁吁的伸头去向棺材里看。 赵真已经做好了自己会看到一具骷髅或者形容可怖的尸体的准备,但却没想到,他看到的,竟然是一张自己熟悉的脸。 路星星! 这个一向脾气桀骜不驯的独立天才音乐人,此时失去了他之前所有的活力,脸色苍白的倒在棺材里,眼睛紧闭,嘴唇毫无血色,胸口也没什么起伏,看着就像是死了一样。 怎么,怎么会这样? 赵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入睡前还看到过的人,此时会这副模样躺在这里。但他也来不及顾及太多,赶紧跳到了棺材里,伸手去将路星星扶了起来,试探着伸向路星星的脉搏。 还好,虽然脉搏很微弱,但并非全然没有,并且身体也还是暖的。 路星星还活着。 赵真长舒了一口气,刚刚慌乱的心脏落回到了胸膛里。 他不敢耽误,赶紧伸手拍打着路星星的脸颊,希望能叫醒他:“路星星,路星星?你醒醒,这个时候不能睡!” 但是路星星无力的跟着赵真的动作偏着头颅,半点自主的力气都没有,看起来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赵真大致猜到了导致路星星现在这副模样的原因。 窒息。 因为他刚刚在棺材里时,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痛苦。如果不是他在和杨朵说话的时候,棺材突然松动,让他能够推开棺材板,那可能再过十几分钟,他也会变成路星星这副模样。 “路星星,给你三个数,你要是还不醒的话就别怪我了,希望你别嫌弃我是个男的――不,还是希望你分清人工呼吸和接吻的区别好了,我也不想,但为了你的小命着想。” 赵真苦笑着耸了耸肩,手捏着张开了路星星的嘴巴鼻子,然后他大口吸了一口气,就弯下腰向路星星的嘴巴伸去,准备帮他恢复呼吸。 情况紧急,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哪怕过多一秒,都可能让情况看起来本来就不太好的路星星丧命。他不知道路星星已经因为窒息陷入昏迷多久,但是他必须先让路星星恢复自主呼吸才行。 赵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慢慢接近路星星,心中无声的哀叹着,他当了演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男的。 说实话,他有点不自在。 眼看着赵真就要靠近路星星,路星星却忽然间猛地长长的抽了一口气,恢复了呼吸,然后瞬间睁开双眼。 路星星看到,一张大脸从上方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是想要亲自己。 路星星:“…………???” “卧槽!!鬼兄你干什么?杀人就算了,你还要羞辱我?你恶不恶心!”路星星赶紧慌忙伸手推开那张脸,嘴里还骂着这个不讲道理和职业操守的鬼。 别的鬼为了谋财害命他都觉得很正常,怎么这还突然出现个采花大盗鬼呢?看清楚,他可是个男的啊! 赵真没有防备,被路星星推了个正着,一个趔趄向后倒去,跌坐在棺材里,后腰撞在棺材边缘,疼得他表情扭曲。 “你敢不敢像其他鬼那样,咱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你就直接杀人不行吗?老子当道士这么多年,就算没实际独自抓过几次鬼,但也头一次看到你这样的鬼!人鬼殊途不知道吗?老子知道自己长的好,但你也不能就这样!你知道老子有多少粉丝吗?去年老子还被评为音乐圈最想睡的十大面孔呢,你这样会让多少少女芳心碎了一地你知不知道……” 路星星看起来是真的被吓得狠了,推开赵真之后都没抬头确认一下到底是谁,就喋喋不休的骂着,一副根本不会停下来的架势。 很好。 赵真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后腰,冷静的想:这么有活力,最起码说明路星星的情况不错,不需要他担心了。 “路星星,你骂人之前也先抬头看一眼啊。” 赵真无奈道:“我是赵真,和你是一个节目组的,睡觉之前我们才见过,不记得了?” “还有,我一定要强调一下,刚刚我是准备给你做人工呼吸,不是要亲你――别把我说得像个变态一样,好吗?” 路星星将信将疑的抬起头,然后他就看到,在棺材的那一头,赵真穿着大红色的嫁衣长裙,身上披金挂银,头上似乎还带着假发,上面插满了金翠。 但更辣眼睛的是,赵真将长裙的裙摆打成结系在了自己的腰间,两条带着黑色汗毛的毛腿,从红色的长裙里伸了出来。 ――试问,当一个一向以硬汉形象出现的、骨架宽大肌肉结实皮肤小麦色的男人,忽然间以穿着大红色的嫁衣长裙还带满了首饰的“女人”形象,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会是何感受? 这种强烈而鲜明的视觉对比冲击,几乎让路星星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真切的被震撼到了,大脑里一片空白,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路星星抖着手,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赵,赵真?” 赵真欣慰的点头:“是我,我刚刚在你旁边的棺材里埋着,没想到我的邻居竟然是你……” “你还说你不是变态!我一睁眼睛就看到你要亲我――还穿着女装!” 路星星痛心疾首,打断了赵真的话:“你看看你,你女装就算了,怎么还挑了这么一套衣服?你现在看起来就很像如花啊!你什么审美?就算变态也一定要做个好看的变态,好吗?” 赵真:“…………” 赵真:“???” 因为路星星的痛心疾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赤裸裸,这让赵真后知后觉的低下头,往自己身上看去。 然后他才意识到―― 和之前他看到杨朵记忆时,自己就是新嫁娘本身一样,他身上竟然还穿着和杨朵一样的嫁衣和首饰。 只是因为刚刚的情况太过危急,所以他没有反应的时间,没有及时的意识到自己身上竟然穿着这种衣服。 赵真:“……艹!” 感觉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等等!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现在这个情况……”赵真急忙伸手向路星星。 路星星的声音斩钉截铁:“不,你不用解释了!” “我不是……” “不就是喜欢女装吗?不丢人!虽然你这个穿着嫁衣大半夜跑来坟地里玩的爱好,让我有些许不敢苟同。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路星星沿着棺材坐着蹭过来,郑重的拍了拍赵真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模样:“谁还没有点个人爱好了?再说你这算什么?我还认识玩摇滚的一米八大汉穿着大红花短裙在台上踩着高跟鞋蹦?Q的呢,这叫个性!音乐尊重个性!” 赵真的额角跳了跳,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把抓住路星星的手臂:“可以了!闭嘴!” 路星星当即闭嘴,眨了眨眼,无辜的看向他。 “………” 赵真心累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种有点严肃的性格,和路星星这种性格过于狂放不羁的音乐人,可能确实存在代沟,沟通起来实在是南辕北辙。 “我刚刚确实是想要给你做人工呼吸,因为你窒息昏迷过去了,还记得吗?” 赵真拼命让自己调整好情绪,然后严肃的道:“你还记得在你昏迷前都发生了什么吗?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棺材里吗?” 路星星这才迷茫的抬头,从刚刚一睁眼就看着一张大嘴靠近自己的冲击力脱离了出来,开始认真查看自己周围所身处的环境。 “对哦,我们现在是在棺材里。”路星星摸着下巴沉思:“所以,我是怎么出现在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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